[1]
“考虑一下吧,并不是所有客人都会和你做爱。”
泽本夏辉听着眼前名叫小森隼的男人说的话感到脸红。
“你是真的、真的长了一张有气氛的脸,如果愿意来的话,生意绝对很好。”
小森隼声音压得低,但语气上尽全力了。
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泽本夏辉不敢与他对视,视线扫过简陋的酒吧,迟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我现在,好像还没那么缺钱。”
闷热汗透了泽本夏辉的上衣,顺着他额前一缕没理好的长发,房间里不流通的空气中有一股闷烂后直通鼻后的廉价香水味道,泽本夏辉呼吸不上来,抿着嘴笑了一下,很想要逃。
“唉、行。”小森隼结束了对话,转头继续去擦玻璃杯,“随你便,不做的话就下楼去吧。要是换想法了,随时上楼跟我联系。”
“嗯。”
泽本夏辉看见了木村慧人,在房间内唯一的吊扇下,仰起脸,伸长脖子,汗珠顺着他颈部的线淌进衣领。
“失礼了。”泽本夏辉不敢再看,收回了视线,下楼去了。
在他关门时,木村慧人看向了他。
泽本夏辉与他对视,又关上门隔绝了对视。
“慧人,没事做的话,去把大树叫醒。”
小森隼挠着发痒的耳后,脸还在微微跟着用力。
“他的常客回东京了。”
“啊、好的。”木村慧人应该是不想离开吊扇的,但是只是一笑就跳下桌子跑到楼上去了。
这里是西餐厅后巷二楼的酒吧,从外看来每一天都不营业,彩灯从来不会亮起,门也从来不会敞开,只能看见男人们进进出出。
而三楼,是漫画和杂志闷堆的男生宿舍,脏兮兮的衣服和鞋袜堆作一团,只有一个窗户,在高处,要打开的话得把桌子搬过去。
一进门木村慧人就看见八木勇征倒立在墙边,面前摆着昨晚他跑腿买回来的漫画,大概是为了体贴佐藤大树,他没开灯。而佐藤大树在被子里熟睡,侧躺着只露出眼睛。
木村慧人轻轻推了推佐藤大树,佐藤大树睁眼就醒来了,对梦境没有任何留恋似的。
“那个经常专门找大树的人,好像是回来了。”
听过后,佐藤大树缓了一下,接着就迅速地爬起来,从被褥的角落拿出卷好的袜子。
“啊……说了在哪个酒店吗?”刚睡醒的佐藤大树呼吸声还没调整过来。
“问小森君吧。”木村慧人摇头。
“走好。”八木勇征与他告别。
“我出门了。”
木村慧人看着门缓缓关上。
[2]
世界。
一定不是本名吧。
佐藤大树第一次见他时叫他客人,被他拒绝了。他说,叫我世界吧。
世界さん,好像确实在满世界地跑。不一定是本名,但是一定有被这样称呼的原因。
他每次消失一段时间后再出现,都会给佐藤大树带回礼物,花纹特殊的方巾,怪异的兽骨,50面值的雷亚尔,总是找性爱的结尾时,随意地递给赤裸又滋润的佐藤大树。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佐藤大树不禁想。
“世界さん,好久不见!”
佐藤大树被世界拉进酒店房门,街道炎热酒店凉爽而世界的房间温度低得佐藤大树身体起了鸡皮。
又被摁在门板上仅仅一个啄吻就浑身发热。
“忘了……”世界嘟囔了一声,抬起头摘下眼镜,好像故意犯傻,就是为了逗佐藤大树笑出来。
佐藤大树笑着不好接吻所以躲他,躲不过,自己舔湿嘴唇让世界磨上来,世界边蹭他看他反应边摸他窄腰,摸他紧实的小腹,在他情不自禁吮着世界下唇时,拇指扣弄他肚脐眼叫他又笑出声。
“世界さん...”
男娼,大概怎样示爱也只能让人看见满眼情热。
但他们对视,世界又来深深吻他,叫佐藤大树动摇得厉害,汗流不止。
“去洗澡。”世界一副想疯了的样子反复揉他臀肉,但最后还是拍了拍就放了他。
“啊、”佐藤大树的汗流了太多,他被世界撩拨得燥热,心脏狂跳不止,晕眩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傻了?”世界笑他,“我也不介意就这样抱你……”
“我去洗!放我去洗——”佐藤大树一步跨进了浴室。
在他脱衣服时,听见了世界调整空调温度的声音,一抬头,面对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佐藤大树缓慢地眨眨眼,在自己的眼睛里发现了久违的光。
虽说傻子都知道不该对嫖客这样,但能走到这一步,佐藤大树无论怎样也算不上聪明人。
[三]
世界就坐在床上,短发修剪的利落。
他从来都只是向店里打电话的客人,也只点佐藤大树,所以只有佐藤大树知道他年轻、体贴,喜欢埋在自己胸口啃个没完。
佐藤大树跪在他面前边被他啃着,边研究他的发旋,手指伸进去逆向画了一圈,世界吮他的动作重了一点,让他酥麻地软了腰。
佐藤大树兴奋起来后就想俯身下去舔硬世界,但是被世界吻着脖子,扣着腰,世界的嘴唇贴在他耳边,抿又用舌头逗他软弹的耳垂,牙齿和耳环撞出声音。
“别用嘴了,今天。”世界边吞口水边找佐藤大树对视,而后视线又移到他嘴唇。
佐藤大树会意地抿一抿嘴,用舌头润着。
世界抓着他手摁在自己下体上时,两人吻得啧声作响,下流到不堪的程度,但佐藤大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
他连接吻都被世界引导着教过,上唇、下唇、舌头,都放松着变得柔软,等着世界轮番吮吸,然后他再对世界做同样的事情。
世界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怀里的穷酸男大学生在多虔诚地吻他。
“世界さん、好硬了。要进来吗?”佐藤大树痴痴地笑着,呼吸不稳地用一张被世界吮得发红的嘴说。
世界紧盯着他的脸,紧盯着他掩藏不住的羞、欲和爱。
佐藤大树和他对视,像骗子想要别人相信自己那样认真地对视。但是他想要世界相信什么呢?骗子总在完善谎言,而佐藤大树沉默地把扩张过的湿穴拿手指撑得更开。
他需要再习惯一下,手指撑着内壁摩擦的时候发胀的感觉让他眼皮轻颤。
“不再补一点了?”
“啊……”佐藤大树两指撑开的缝隙之间又钻入一根手指,他腰一软,又被吮他脖颈的世界亲得抖着腿立住。
试探性撒娇似的,佐藤大树把手指抽了出来,让世界来检查他湿润的穴是否够柔软。
世界补了润滑,让他泌液的腔内也湿透彻,像女人一样可以滴下来的程度。
期间又垂头回佐藤大树的胸口啃咬,每每与他做爱后,乳头总是遭不住地需要贴一天创口贴,否则在学校里就会在衬衫下立起来而且又疼又痒。
“我来吧、今天。”他让客人做太多了。
于是佐藤大树手臂搭着山本世界的肩膀将他摁倒,半躺在立起的枕头上,凑过去给世界戴好套子。
世界摁着他的腿不让他移动。
“正面。”
“……很害羞啊。”嘴上说着,佐藤大树却明显很享受世界的视线。
佐藤大树吸气,屏息。反手撸动着世界的阴茎,轻轻捏着上面的青筋,然后拢握着,用湿透的臀缝夹着,一点一点把穴对准了,施力撑开自己的穴口,绷住住地泄出重呼吸。
“弄了这么久还是紧啊?”世界笑他,他也陪笑。
压着自己有点拱起来的腰坐了下去,穴肉寸寸被挤撞开,世界也不催他,只带着越来越重的呼吸捏他湿肿的乳头给自己找乐子,他一捏佐藤大树就缩穴,就不得不沉下一点身体吃紧一点。
最后一截是世界摁着他胯骨让他吃下的,穴口嫩肉磨到肉根时两人都长叹一声,世界不急着动,但佐藤大树淫荡得厉害,身体一旦吃满了就不受控地亢奋,呼吸被夹动起来的穴给搅得乱了。
世界的手抚摸着他的大腿,好像在哄他冷静一点。
“我没事……全都进来了、好里面。”佐藤大树摸着小腹,他最近又瘦了,肌肉清晰,小腹被顶鼓起的位置也清晰,稍微后倾一点身体就能看到。
世界的手伸过来撸动他勃起的阴茎,伸出手指上下划动在他腹肌下方引起一阵战栗。
“好瘦,你现在。”比他们刚认识时还要更瘦。
佐藤大树笑了笑,咬着下唇严肃神色,忍不住地开始耸动身体。
一开始穴肉咬得太死撑得太满他有些吃力,穴壁一被蹭就缩紧,后腰发酸地有点难以坚持。但是渐渐的,穴口又被扩开,颠簸也找到了节奏,他并拢膝盖夹着世界的腰借力,攥拳压着嘴不想发出奇怪的声音。
被世界送进深处的啫喱润滑剂起了作用,此时全部在未扩张的深处被捣成黏水,咕叽声响个没完,佐藤大树的穴道越来越湿滑,好像真的骑男人骑湿了一样。
“啊!嗯……啊啊、”
世界支起腿操到他敏感点,他尖叫了一声后身体紧绷着呼吸也急促,世界用腿承着他的上身,不再动作。
而佐藤大树借着淫性靠着世界的腿,热身充足的身体运动起来,一下一下地自己抬腰撞着敏感的一处,下落中控制不住地一次一次让阴茎跑到最深处。
“玩得很开心啊,你。”
世界的声音也明显地是陷在情欲里了,佐藤大树点点头,失去理智地放下手撑了一下世界紧绷的的腹部,臀肉抬落不停地骑着,哼声也无所顾忌地放出。
世界好像有些不满他自己自娱自乐也能爽成这样,猛然一顶腰就打乱他的节奏让他惊地叫了一声,要不是手上攥着大概刚刚是要漏精的。
世界的节奏更快,佐藤大树被密集的抽动操出了咿咿的叫声,脑袋跟着身体摇晃时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啃得肿了的乳头,傻兮兮地疑惑着伸手上来拨弄,弄着弄着觉得有感觉了,微微张口喘息着玩弄起自己来。
“你当我是什么?”世界陷在情欲里有点生气了,抽吸鼻子起身凑到他耳边问他,“按摩棒吗?”
佐藤大树说不出话来,他停不下自己的腰,舍不得断掉积攒起来的快感,尤其脸贴着有点凶的世界,他真的感觉自己湿了。
他只能嗯啊着张开嘴,一副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伸出一点舌尖来。
世界骂他是婊子,又很迷他地吻过来,好温柔地吻过来。
[五]
结果正着弄了一次,被摁着在床上,背对着又弄了一次。佐藤大树本来以为要结束了,去浴室,刚在洗手池漱了个口,世界出现在他身后,把他一只腿架在台面,黏糊地亲他耳朵,又对着镜子要了他一次。
他单条腿麻软,射在池子里的时候已经站不住了,昏昏沉沉地抬眼,舍不得移开视线地盯着镜子里在他脖子上吮痕的世界。
呼吸、吞咽、哽咽。
自己在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脚麻了…”他被世界拖抱着放在浴缸。
世界只是淋浴,佐藤大树泡在浴缸里看着他搓洗小腹上被大树射脏的地方,看着他漱口,看着他把沾染到的所有体液都洗掉。
“房间我开了一晚,你可以睡到天亮。”
世界穿好衣服后,蹲在浴缸旁边与他嘱咐。
佐藤大树疲惫地眯着眼睛,笑着看着性爱过后眼神会有点迷离的世界。
“别睡在浴缸里,知道了吗?”
世界摸摸他的头,又闹着玩似的向下摁了一下。
“小心淹死。”
“知道了。”佐藤大树被他摁着说。
他又起身,撑着浴缸沿,和佐藤大树接吻。饯别的吻,往往得比做爱更缠绵一点,佐藤大树猜测这是世界在西方学的仪式感,比爱侣还缠绵,吻得佐藤大树脚趾蜷缩。
“礼物放在桌子上了。”
“回见。”
啊……
佐藤大树把自己沉到浴缸里,口、鼻、耳、眼。黑暗,嗡声,封闭。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想淹死。
憋气到腹部抽痛时,佐藤大树抬起身体,剧烈地呼吸了一会儿,如果不是里面被撞得暂时并不拢,抽缩会痛,他应该还能憋更久。
中间客房服务来过一次,在佐藤洗好前就走了。
他本来想直接去睡觉,但是还是点了一遍钱,世界一如以往多留一张一万日元给他当小费,钱压在橄榄绿色的盒子下,他先给小森隼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今晚不用他回去才去睡觉的。
佐藤大树拿着盒子躺在床上,没有关掉玄关和浴室的灯。
他打开盒子,拎出里面的小熊。好像在向他打招呼一样,盘坐着抬着一只爪子的小熊,头顶有发着光的金属环,环上连接着一块饼干一样的牌子,周围一圈还有红白拐棍糖条纹装饰。
Mt.Rainier National Park
佐藤大树爬起来,看见盒子底下还有两张明信片。
一张是夕阳下红色的雪山。
那一张塑料膜都没有拆开,膜上粘着美国国旗的贴纸。
他拿起那张明信片仔细地看了一阵,花海,雪山,针叶林和湖水,那是离开东京的世界所看见的景色。
另一张没有包装,
只是一只野生松鼠。
佐藤大树拿起来,翻到背面。
背面扣着绿色的旅游印章,明明贴了邮票却没写地址,可能是他一时间想不起那个地方的地址了,也没有写名字。
“很像你!”
只有这样一句话。
佐藤大树不禁失笑。
把明信片又翻过去看了看,没太搞明白到底哪里像,但是又笑一声。
[十一]
“几岁了?”
“十六岁。”
“好小,高中生?”
“嗯。”
“还在上学吗?”
“还在上。”
“为什么来打这份工呢?”
“……嗯,哼哼……想要钱啊。”
“为什么想要钱呢?”
“客人。”
“嗯?”
“等一下开始了的话,能不要拍我了吗?我们店,不让我录像。”
“我喜欢你的样子,记录一下而已,况且你这么帅气,别担心不上镜。”
“客人。”
他凝视着黑漆漆的镜头。
“怎么了?”
“再这样,要打电话给老板了。”
“我儿子和你一样大,一样的,越来远不喜欢拍照了。”
“……”
“别害怕,怎么称呼你?”
“……”
K。
“K,就可以了。”
[六]
“慧,小慧啊。”八木勇征百般无聊,他今天也没去学校,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天,浑身酸疼,“你回来了——欢迎回来。”
“堀夏来了,你昨天不是让他帮你带东西吗,他就在门口。”木村慧人放下书包,刚从学校回来,周末晚上的中年大叔总是格外难缠,导致木村慧人每个周一都不好过,他尽可能地坐在位置上不动,但是还是为了躲着中岛飒太,午休和放学都是疾步走掉的。
“哦,我去谢谢他。”八木勇征爬了起来,用力地伸展了一次身体。
“嗯,他就在吧台等你。那个、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呢?
“有点发烧了……”八木勇征离开门前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已经退烧了。”
“饭呢,一起去吃吗?”木村慧人又问。
楼下的西餐厅允许他们在放学时间穿着校服坐在店里吃,虽然只是顺手做的员工餐。如果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等到很晚快要关门的时候去给收尾的人添麻烦。
“不了。”八木勇征说,“我吃过了。”
[七]
木村慧人高中以前一次都没跟中岛飒太说过话。
但是他知道中岛飒太是认识八木勇征的。
此前,中学的时候木村慧人就中岛飒太,关西人,二年级之后隔壁班的转校生,在足球队他们两个是队友,但是没说过话。
学习成绩好、足球似乎已经踢进有赞助的青少年队候补、在发表会上还跟Masa的乐队合作表演了。
社团活动结束后八木勇征会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们校门口接中岛飒太去另一个足球队。
那时候的八木勇征是正式成员。
上高中之后,木村慧人成了中岛飒太的同班同学。但他在升高校的那个暑假被父亲赶出家门了,偶遇送客人出酒店的佐藤大树在快餐店招待了一顿,讲过情况后,佐藤大树劝他回家。
“你只是同性恋而已,父母又不会杀了你的。”
木村慧人回家了。
带着攥不拢手的两个拳头和鼻子上的牙印走出来。
之后就被吓到了的佐藤大树带到了这里。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暑假之后,木村慧人惊讶地看见了八木勇征躺在宿舍里。
八木勇征并不认识他,他自然也不说自己认识八木勇征。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是,他成为高中生的第一天,前座的就是中岛飒太,中岛飒太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极度不自然地回应着,直到中暑,鼻血流出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意识到这是八木勇征穿的那套制服。
一周过去后,更换了座位。
木村慧人离中岛飒太很远,能很清楚地看见中岛飒太一日比一日消沉。
一到休息时间中岛飒太就会去三年级的活动范围转,木村慧人没参加任何社团,但是大概能猜到在足球部看不见八木勇征的中岛飒太会是怎样的状态。
“真巧啊。”
中岛飒太在西餐厅遇到木村慧人的时候,木村慧人感觉全身的血都冷了。
木村慧人不镇定地在旁边坐下。
“菜单上好像没有这种意面。”
木村慧人慌乱了,什么借口也想不出来,他不知道中岛飒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中岛飒太了解到什么程度了,中岛飒太是个聪明的人,很有可能……自己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在卖淫,在向中年男同性恋卖淫,不仅如此,你的朋友,我一直知道,但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坦白吧。
一切都坦白。
然后我们扭打在一起。
“K。”后厨的那个长发的男人走出来了,站在后厨门前叫了他一声,那个男的只知道他叫K,不过听上去就像是在无比亲密地叫他慧一样。
“抱歉,客人。这份是员工餐,不对外出售。”泽本夏辉说话并不那么清楚,但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K,快点吃完来帮忙。”
“啊,这样啊。”
一瞬间,中岛飒太用一种近乎求救一样的眼神看着木村慧人。
可是这让木村慧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三秒,中岛飒太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哭之前才会有的颤抖,笑着说,“这样啊,你在这里打工啊。”
“请帮我催一下我的奶油炖菜。”
木村慧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是因为相信了这拙劣的谎言绝望了,还是因为不忍心撕掉这点尊严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八木勇征的痛苦了。
木村慧人不知道了,只能赶紧麻木地把意面塞进嘴里。
[八]
“去哪?”
楼下传来小森隼的的声音。
“医院。”八木勇征模糊地说。
堀夏喜上楼了,木村慧人看见堀夏喜拎着八木勇征之前带来的那个包,看上去沉甸甸的。
“慧,你在干嘛啊。”
堀夏喜不一样,堀夏喜只是一个纯粹的男同性恋,因为周围没有伙伴,所以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大树是这样说的。
我也是一个男同性恋,只不过我被赶出家门了。
木村慧人想。
“夏,我在想,你已经快要毕业了,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去向。?”木村慧人看他靠近的样子笑了起来,“你不能总这样跟我在一起玩了吧。”
“但是勇征不是也不回家吗?”
堀夏喜皱一下鼻子,有点嫌弃他们屋子里的味道。
“勇征是为了客人联系他比较方便吧……”木村慧人忍不住说。
“不是害怕一个人吗?”堀夏喜蹲着抱着膝盖笑了一下。
也许吧,也许不是,也许他无论在哪都只能一个人。木村慧人点点头。
“去吃饭吧。”堀夏喜侧了一下头。
“嗯。”
等待意面煮好的时间里,堀夏喜一直在捻着发梢戳自己的脸,他张望着,在等为时过早的晚饭,也在张望泽本夏辉。
“堀前辈不要总是蹭员工餐啦。”木村慧人吐槽他。
“我这个月有给小森先生交餐费。”堀夏喜认真地说,“而且泽本哥,做饭真的很好吃,没有比这里更省钱的方法了啊。”
“嘛……”
木村慧人看向后厨的小窗子,隐约能看见泽本夏辉的手,毕竟他是来打工的帮厨,员工餐基本上都是他在煮,食材总是很便宜,味道却很好,偶尔也能有些边角料的加餐。
木村慧人又看向窗外,已经到了阳光斜射的时间,光正好可以留在他们的桌面上,木村慧人看着自己手的影子发呆时,有人站过来挡住了光。
“久等了。”
“泽本さん以后会去开店吧……”木村慧人在桌子上摸着泽本夏辉的影子说。
“感觉以后会是好爸爸啊。”堀夏喜笑着接话。
“少说那些了,趁热吃吧。”泽本夏辉笑了,站在那里看着堀夏喜和木村慧人大口吃鸡肉烩饭的样子,接受两个小孩子的赞美,然后又被主厨叫去绞牛肉馅了。
“那知道泽本さん的名字吗?”堀夏喜笑着,“夏辉,光辉的辉。”
“跟你一样啊。”木村慧人早就知道。
“什么啊,就这点反应啊……”
嗯,堀。他跟你的名字一样,性别一样,性取向说不定也是一样的。但是那天他打开酒吧的门时,只有小森隼和木村慧人看见了。
最终,泽本夏辉没有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那么害羞,那么努力着的一个人,有什么理由跨入这扇门呢。
木村慧人的身体经常被一些带着婚戒的粗手指玩弄,盯着指根勒出的肉,他不禁捂着脖子幻想自己被绞死。
如果泽本夏辉一生不跨过这扇门。
木村慧人在咬碎口腔离炖煮软烂的胡萝卜时想着。
想着,泽本夏辉如果戴上戒指十指都会被戒指绞断。
[九]
八木勇征到了病房后,先是亲吻了妈妈的手,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这一片区域患者虽然很多,但是四处无声。
所以走廊那头的脚步声很清晰,八木勇征听见声音靠近,回过神,刚想要跑,就被拉开门的中岛飒太堵个正着。
类似的场景很多次发生在球场上,他们抢着足球,想从对方身边挤过去,另一方死守着。但中岛飒太不需要遵守规则,拉着门槛,八木勇征也同样,一把就摁着中岛飒太多的推开他。
“勇征!”
“你给我小点声。”
八木勇征快步向电梯间走过去,甚至跑起来。
“你最近都在哪?为什么社团也不去课也不去,你到底在哪?”中岛飒太拉他不成,反复地牵扯了两次,都被甩来。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走到电梯间八木勇征敢大声一点跟他说话了,等电梯的时间里,八木勇征抱臂呈现保护的姿态来。中岛飒太想说的话一瞬间都被顶回去了,稍微镇了一下神,又说。
“先回答我。”
“为什么?我要回答你什么?”
“你一直都没回过家,勇征。找你很久了,你至少让我知道你……”中岛飒太又说不出话了。
八木勇征看着他,从鞋子,到肩上的书包,最后盯着他的眼睛。
“这样啊,你原来是这种会跟踪别人的变态啊。”
“哈?”
他们一同进了电梯,身后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皮肤已经皱得好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一片烂肉一样掉在轮椅上,他们也不好继续刚刚的话题,只能沉默地下楼。
“至少去学校吧。”一跨出电梯门中岛飒太就继续追问,“你现在住在哪?”
“你好烦啊……”
“木村慧人。”中岛飒太的声音在发抖。
“什么?”八木勇征停了步。
“果然住在那个地方是不是?”
“滚回去。”
[十]
“回来了,勇征。马上要开始营业了……等等等等……”
小森隼察言观色的能力算是比较强,看着八木勇征脸色不对瞬间就紧抱住他挥舞起来的手。白滨亚岚扯走一脸迷茫的木村慧人,又被八木勇征一把薅了回来。
“喂,你、”八木勇下额头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他皮肤在发紫,跟平时那种猫一样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木村慧人隐约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一个字都别跟中岛飒太说。”
最后八木勇征的手被小森隼扒了下去,但木村慧人反过来追了上来,薅着八木勇下的领子虚着声音质问他。
“你有什么火要冲我来发?”
“嘛嘛嘛嘛、别吵架。要开业了,不许吵架。你们两个今天没办法接客人的话我就扣掉今天店里值班的钱,好吗?别吵架,可以了吗?”
小森隼大力地捏掉了他们互相扯着蛋手,横着挤进两个人中间。八木勇征跑上楼去了。
白滨亚岚虚抱着木村慧人,轻轻拍着安慰着他,手指戳碰着他的脸让他冷静一点,明显觉得有热闹可看,忍不住笑出声了。
“谁啊,他男朋友?”
“嘘,你要是只是来玩的话就别管了。”
小森隼拎着白滨亚岚到吧台边,白滨亚岚狡辩着哼笑,最后眼神还是落在小森隼操心后皱起的眉头上,他把手伸到了下面,摸了一把小森隼裤裆里的家伙。
“喂、”小森隼也不躲,但是看着白滨亚岚也没了正色。
“那些大叔们肯定都会想着它哭的,是不是呀。”白滨亚岚存心想让小森隼硬起来陪他玩,但是小森隼推开他一点,也不太顾着屋里其他几个孩子海看着,抓着白滨亚岚的下巴亲了他一口。
“我只是不跟大叔们做了而已,你就等到晚上不行吗……”
店长和同居人调情的声音做背景,吉野北人皱着眉横坐在沙发上看着没消气的木村慧人,招招手叫他过来。
“笑一笑吧。”
“K。”
一双肥厚又捆着婚戒的手搭在木村慧人的腿上摩擦着,木村慧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抚摸,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恶心,事到如今比这些更恶心十倍的事情木村慧人也已经做过,他甚至能漫不经心地把腿更敞开一点。
他只是喜欢同性,不代表能和所有持有相同性别的人都发生性。
要对着一滩腐烂了一样的肉硬起来,木村慧人总得被折磨一阵,有些客人以此为乐,不停地舔他又让他舔,直到他硬起来,再插入那些粗糙的肥皮,有些客人懒得照顾,又舍不得他漂亮的脸,于是想尽办法把他留在床上,硬不起来也会被摁在身下操。
有些人自己硬不起来,却哭着一定要慧人把他弄硬。
那些谢顶的男人趴在自己肚子上脆弱地哭泣时。
木村慧人真的很想把耳朵塞起来,两手却只能摸他们的头。
别干了。
木村慧人总在想。
他被玩弄,被一团一团在社会教化中闷烂的肉挤进门里占有,被压在床上透不过气。他被这样对待时,他总会想。
别再做了。
可他没有去处,他手上这些钱,一旦他踏出去一步,失去食物和住所,这些钱就立马会飞去无底洞,稍微一计算就会让人惊醒,学校每个月的已经让他剩不下什么钱了,上大学的学费还是一片空白。
要去借贷款吗?
还的清吗?
看着已经步入大学的佐藤大树依旧每天跟他同进同出,木村慧人已经屏息了。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
这个月,木村慧人攒下来的所有的钱,拿去赔偿了一台录像机。不过没关系,距离他上大学还有两年。
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十二]
“进来吧。”
泽本夏辉看见木村慧人蹲在巷子里。
“饿了吗?”
他脱下后厨的衣服,也只是个普通的穷大学生,打工费填不满学费,这会儿背着点包的夹层里还叠着一张空白的退学申请。
他看着木村慧人蹲在楼梯上,一副把所有事都搞砸了的样子,总觉得不能不管,
“进来吧。”他又说一遍,伸手去牵木村慧人站起来。
精液。
老男人的津液、唾液、然后在廉价旅馆的肥皂水里稀释,干燥,即便如此,接触到泽本夏辉的手汗,这些可能都会复活。
泽本夏辉盯着木村慧人的手时洁癖发作地妄想着,却紧攥住了高中生的手。
就好像能救了他一样。
木村慧人缩在后厨,靠着冷冻柜站着。
泽本夏辉只开了一盏灯,暖水管也已经不工作了,他从包里拿出了老板允许他带回家的烩饭,分成两份。
他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木村慧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送菜口。
深夜里的打烊餐厅,椅子全都落在桌子上,百叶窗分割街道,室内照射成一片灰蓝,前门已经锁了。
“你坐那里吧。”泽本夏辉把烩饭放进了微波炉,“不好意思啊,只有这个。下午给你吃的也是这个来着。”
“很好吃。”木村慧人走近过来,低着头,在椅子上坐下,“一直以来都谢谢。”
他说话的声音比泽本夏辉印象中更低。
泽本夏辉感觉自己背后在出汗。
泽本夏辉不是一个擅长在这种场合说话的人,但是木村慧人看上去快要死了,这个小孩好像已经变得绝望了……
“泽本さん,鱼要是在陆地上,是不是只有活在鱼缸这一个选项……”木村慧人边说着边跪上了椅子,把脑袋伸到了送菜口。
泽本夏辉的视线停留在他弯折的腰,不免有断头台的联想。
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啊,原本应该都是生活在海里的,在陆地不存在的远古时期,然后陆地把海水又变成淡水,有了湖泊河流,鱼也变成了淡水鱼。”泽本夏辉说,不停地说。
“生活在某一条河,某一个湖。”
“其实都是更大一些的鱼缸吧。”
能理解他所说的一切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但是从鱼缸回到大海里的话一定会死的。”
泽本夏辉听见木村慧人笑了一声。
“我说的话很傻吗?”泽本夏辉忍不住笑着问他。
“没,泽夏さん……”木村慧人睁着眼睛,身体慢慢塌在出菜口上,轻轻说,“打烊后的店,好像鱼缸一样。”
泽本夏辉就因为一次醉酒一样的对谈,与这个年下六岁的高中生男娼变得熟悉起来,那天木村慧人打碎了客户的录像机,而泽本夏辉撕碎了退学申请。虽然第二天的早饭被这孩子吃了,但是泽本夏辉大概。
找到了自己的鱼缸。
[十三]
泽本夏辉租住的临街房直到后半夜都不会安静,他的睡眠不体贴地越来越薄弱,总在私营卡拉OK的声音里被吵醒,晕眩越来越严重,偶尔还会把消化到一半的酸味食物全都吐出来。
他虚弱。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
每每呕吐过后,他都会在喘息间想象自己是一条躺在岸上的鱼。
“泽夏要去哪里实习,决定好了吗?”
学校社团的同级生和他来往很多,氛围一直暧昧,自然而然就会聊起结婚的话题,她常说自己该嫁人了,总说自己想做全职的家庭主妇。
她是个被溺爱着的东京人,常常对泽本夏辉聊起老家的话题表现得格外感兴趣。说起职业抱负,总有一种天真,但泽本夏辉不讨厌这样。
“或许泽夏更适合那种,两个人,开一家小店的生活。”她说,“两个人啊,你是厨师,她会帮你打杂,忙忙碌碌的,不是很好吗?”
泽本夏辉跟着这段话幻想到了那个叫K的孩子,忍不住偷笑,他幻想到那孩子坐在店里忙碌得出汗,忙碌得团团转,一直笑容满面。
“不行啊,需要一个聪明的人来。”泽本夏辉笑着说。
“你是想说我笨吗?”女孩笑起来。
“不是。”泽本夏辉大概无法向她说明自己的期望。
说出来也只是虚妄。
他并不是一个同性恋,他的初体验是女孩,也在被追求和被甩的被动恋爱关系里爱上过好几个女孩,爱的时候说他稳重可靠,不爱时他就变成了迟钝、愚笨、沉闷。
所有爱情走到最后留下的也只有性经验和不爱的那一部分,假设爱真的有所残留,哪怕只有一点点,人类也会贪婪地选择占有。
所以泽本夏辉会干干净净地断掉前任关系,不去理会任何分手后再哭泣的自欺欺人。
爱和不爱本来就不应该是那么轻易脱口而出的东西。欲望上,女性的身体吸引他,漂亮的男性也可以,而爱上,他大概来者不拒。
但是他的心好像遭受不起揉皱了,明明已经是该考虑人生的年纪,泽本夏辉却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无法展平书写的废纸,轻飘飘地躺着。
要做什么,要爱什么人。泽本夏辉全都回答不了,他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所有答案都不可说。
想回到老家,想爱K。
他不是没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连自己都无法交代。
K,Kimura,きむら?木村、kい、
“木村慧人。”
小时候泽本夏辉总会看见奶奶在对着鱼缸说话。
从来没想过鱼会对着鱼缸外看着他的人说话。
“我叫木村慧人。”
回到水里来吧。
亿万年亿万年前的你我本该如此。
[十四]
八木勇征向慧人道歉了。
佐藤大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学校他忙得团团转,世界找他找得也格外频繁,那天他甚至压根没回过宿舍。两个高中生差点打架了的事情还是他听白滨亚岚和小森隼一起讲的。
于是错过了讲自己已经准备搬离这里的最好时机。
学费贷款利息还完了,学校批准他留校实习了,最后一年的奖学金居然也申请下来了,之前攒下来的钱可以去租房子住了。
他难得一肚子好消息可说,统统在这沉闷里憋了回去。
无论如何,佐藤大树终于能睡个好觉,久违地把未来捏在手上的感觉让他安定下来。
“总会变好的,慧。”夜里他搂着靠近他睡的木村慧人安慰着。
他一夜无梦。
醒来在一片湿热里,是他自己的汗。
“醒了?”
佐藤大树睁眼,倦意未消之间,看清了面前的人。
“……世界さん?”
“嗯。”世界躺在他旁边,缓慢地眨了一次眼,提了一口气,轻声问他,“还会是别人吗?”
佐藤大树感觉自己脸上发酸,鼻子里发出哼笑,他无法忍耐地伸出手去搂着世界的肩膀,紧紧地和他在清晨拥抱着。世界拍一拍他的后背,低头吻他额头,声音轻得像是佐藤大树会被震碎一样。
“为什么在抖呢?”
“嘿嘿……”佐藤大树哽咽了。
因为你从来不会留在我身边睡去,也不会抱着我醒来,因为一睁眼看你在那么专注地看着我,因为这一切让我感觉好幸福……
我难道可以因此幸福吗?
我原来已经不堪到如此就会幸福了啊。
在世界的拍抚下,佐藤大树两手捂着嘴痛哭了起来,好久才平复,平复后,世界活动了一下被他压麻的胳膊,不顾他眼泪鼻涕全都脏兮兮的就跟他接吻。
“告诉我你的名字。”
世界问他。
“你以前那个假的名字,我记不住。”
佐藤、
“佐藤大树。”大树哭的抽泣还没过,就害羞地笑起来,“很土气吧,本名。”
“大树。”
“嗯。”佐藤大树拉着山本世界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山本世界摸到他心跳的速度不禁笑他,“你不会吧?这么夸张啊……”
“为什么,突然就问?”佐藤大树好像被惯坏了,逾越得越来越多。
“你不也一下子就答了吗。”世界好像看上去很开心。
稍微有点感情了才需要知道名字对吧。佐藤大树被自己的轻贱逗笑了,即便如此他也开心,抱着世界埋进他肩上,如果他讨厌这样就把佐藤大树推开,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他何必那么顾虑世界的想法。
“世界さん呢?”
“什么?”
“没什么……”佐藤大树还是决定,缩回来一步。
而世界自己想了一下,突然生气了地把他推开,无奈地盯着他,看见他惊得睁圆的眼睛直叹气。抿起嘴来两手摁着他的头把他头发完全揉乱。
“你是不是太傻了!嗯?”
“世界さん?”
“真是的、气死我了。”世界一翻身下床去了,抓起浴袍披在身上,扒过遥控器打来电视机。又走到另一头,好像在翻衣服。
佐藤大树慌慌张张地坐起来解释。
“欸、我不是故意要问,你问了我嘛,所以我才。”
在世界质疑的目光里,佐藤大树慢慢闭了嘴。
世界走了过来,两手撑在床上,无比幼稚地凑近他拖长音说,“你——!笨蛋——!”
“欸……?”佐藤大树抓着被子稍微挡住一点自己的脸。
“所以说,你平时都是怎么叫我的?”世界皱起眉头,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
“世界さん……?”佐藤大树弱弱地叫了一声。
“啪”世界不爽地在他面前拍了一下手,佐藤大树看见他两手间夹着一张名片,小心翼翼地双手上去抽了出来。
“谢谢…啊、山本?”
“世界。”山本世界用夸张的口型强调着,“せかい。”
山本世界。
佐藤大树心里又多了一件无处倾诉的小事。
[十五]
八木勇征回到学校了,在佐藤大树跟他谈过一次之后,为了出勤率,他也得去上学了。
回到学校后的空气跟离开时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他变沉闷了还是身边的朋友已经把他忘了,除了堀夏喜,几乎没人跟他说话。
聊起来也只有安慰的话,你妈妈,你的家,你的腿。
学业、家人、事业。
你好可怜,老天惩罚你时难道没有想过给你留下点什么吗?
“你小子脸好啦,就算是去当牛郎也能混到饭吃!”
高中生口无遮拦的玩笑,在他耳朵里突然变得刺耳,不平衡的自尊心险些就要坍塌。
八木勇征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做过这些事之后,其他人全都能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投身回自己的生活,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打工,无关于身体,无关于任何。
他忍不住好奇木村慧人在干什么,甚至有点扭曲地祈祷一定不要让他看到木村慧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呼朋唤友若无其事地过着校园生活。
在干嘛呢?
“……在干嘛呢?”堀夏喜眯着眼睛看过去,“那是,慧?”
“让开。”八木勇征跑了过去,跑动起来,跟腱就断裂一样地疼痛。
他仗着身材挤开围观的人,看见操场上倒着的那个惨白的,虚睁着眼睛,体操服上全都是土,喘息不停的慧。
他两腿不断发抖,膝盖磕破了,运动短裤暴露出他膝盖上的淤青,一丝体面不留地让他就这样倒在地上。
“你怎么摔倒了啊。”有一个跟木村慧人同年级的孩子突然站出来,一把抓起木村慧人的手臂,把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的木村慧人强行地拉起来,再放任他摔倒。
“喂!”八木勇征喊出来了,堀夏喜也想要上前一步。
可是慧人看见他们两个了,摇着头。
不让他们靠近。
“跑太多了吧?”“低血糖了,有可能。”“就跟你说别用那么奇怪的姿势跑步。”
那一群人发出哄笑声。
木村慧人努力地站了起来,被这些人拖拽一样带走了。
他们离开后很久,八木勇征一步都移动不了。
直到身后的上课铃声响起。
八木勇征突然就呕吐出来了。
[十六]
不是中岛飒太做的。
八木勇征坐在墙角,听着发烧的木村慧人说。
不是飒太做的。
他自私地心安了。
是另一个,是慧人的熟客、恩客。为数不多的,看上去有礼貌又干净的客人,总是来得很早的那位客人,从不过夜的客人。
是他打坏掉对方录像机后,态度明确要他赔偿的客人。
摸着慧人的头说,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客人。
做爱时把他当成泄欲的器具一样玩弄的客人。
他的儿子确实和慧人差不多大,他的儿子就是慧人的同学。他的出轨,被那位全职主妇察觉了。
夜间摔坏的摄像机,内存卡被拔出,木村慧人不堪的记忆被读取。
儿子坐在屋里吃冷饭的时候,母亲站在炎夏街道,看见丈夫和慧人走进了旅馆。
兴奋地用丈夫新买的录像机拍了下来。
然后作为离婚的证据,自由的凭证,刻成光盘,塞进了DVD里,不顾那个吞咽都还来不及的孩子看着。
看着电视上自己孤僻的同班同学,被父亲脱光了舔拭的影像。
“世界真小啊……”木村慧人说到最后感叹着,发烧让他头晕,但是感觉思维又异常活跃。他转过头,看着哭泣不止的八木勇征,轻轻笑了。
“别哭啊,勇征。你们来救我的时候,很帅哦?”
“好像从来没人……”
“不,好像已经被那个人救了很多次了。”
木村慧人闭上眼睛,决定睡一觉,让发烧快点结束,他一呼气,再次提起嘴角。
谁来救救我吧。
不要打碎我的鱼缸。
谁来救救我吧。
[十七]
“你下面大吗?”
问这句话的人喉咙里有一块没吐出的痰。
八木勇征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眼睛垂下去,又轻眨一下。
“你好漂亮啊。”
满是褶皱的脸蹭在他侧头时暴露出来的脖子上,他不知所措地任由他摆弄。
“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
“你是……?”
“我不是。”八木勇征否认着。
“你下面真大,身材真好,好年轻。”
八木勇征紧闭双眼,幻想一些色情影片里的女人,屏蔽掉眼前丑陋恐怖的画面,防止自己萎下去。他不想看着老头子的肚子如何在自己面前摇晃,于是他趴下去,紧闭着眼睛,很亲密似的用鼻子贴着他耳朵,即使一股洗不去的厚油味道。
咳痰一样的声音总是夹杂在虚弱的喘息中。
八木勇征发狠地,恨不得杀死他那样捅他松垮的屁股。
钱被包在面巾纸里递给八木勇征,他冲完澡就走了,一眼都不去看床上惨白的人。
“我还可以再指明你吧?”浑浊的眼睛紧盯着他。
他轻柔地一笑,“嗯,当然。”
一步迈出门去,站在走廊上无声地干呕起来,快步逃走了,阴雨天一来,他就变得有些跛脚。
[十八]
木村慧人被抱到别人腿上,在酒气里,他的腿被分开。
濑口黎弥注视着这个孩子和自己的上司,明显紧张起来了。
“部长,部长。这孩子还是高中生,别给他喝酒了,我来喝吧。”濑口黎弥陪笑,把一直伸向木村慧人嘴边的酒杯要到了自己手里。
“黎弥喜欢这小子?”
在木村慧人有些惊讶的眼神里,濑口黎弥什么也没说,笑着喝掉了那些酒。
“K——黎弥哥哥救了你哦,在耍帅呢,快点谢谢他。”
木村慧人被一把推到濑口黎弥的身上,他手臂强撑着自己在沙发上才没栽到对方怀里去,他明显看见濑口黎弥后撤着躲了一下,心想幸好。
“嗯……”屁股被另一边的人摸了,木村慧人紧张地眨眼,小声地说,“谢谢。”
濑口黎弥笑着摆一下手,移开视线。
“喂,客人啊,轻点对待我们家的小孩,别给高中生喝酒啊。”小森隼终于忙活过来,看着又被摆弄得奇怪的木村慧人絮絮叨叨起来。
“K,今晚跟黎弥去吧,让他试试你。”
濑口黎弥喝的太多了,在厕所里狂吐了很久。
木村慧人靠着墙边等待着他,听见里面的呕吐身后,不仅又偷看一下穿着西装的那一群人,这会儿那边是吉野北人陪同,吉野北人总能做到自然地融入进去,客人意外地很少会对他动手动脚。
“可恶。”濑口黎弥甩甩手上的水珠走出来了,和木村慧人对视一眼,就带着他离开,
他们走出了巷子。
在街上,木村慧人紧跟着西装贴身的濑口黎弥,不知道会被带去哪个酒店,濑口黎弥哪个也没去,找了一家就快要打烊的快餐店,无论如何也要吃一个冰激凌,两个人蹲在路边,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甜筒,濑口黎弥蹲着,木村慧人蹲不下去,靠着路灯站着。
“你们店有后门吗?那种,没人能看见但是你能回去的门。”濑口黎弥舔着融化的甜筒,盯着街道另一头。
“没有。”木村慧人吮着奶油,又舔舔嘴。
“嗯…”濑口黎弥起身,把最后一点甜筒分三口吃掉,冰得说不出话。
木村慧人看着他,忍不住笑他。
他也没在意,边用舌头处理着湿粘到上牙膛的甜筒,边拿出钱包,掏出了所有的现金,卷成一卷,木村慧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多少钱,濑口黎弥就走过来,把那些钱揣进了木村慧人的上衣口袋。
“给你个任务,那群猪喝得从那个二楼滚下来摔死之前, 别被他们发现。”濑口黎弥弯着眼睛笑一下,“这是封口费。”
“拜拜。”
“太多了……”木村慧人想要打开口袋,却被濑口黎弥攥住了手,他看不懂濑口黎弥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濑口黎弥一定是在可怜他。
别再做这种事了。
濑口黎弥好像很想跟他说。
但是最后只是摸了摸慧人的头,像对待一位好久不见面的兄弟一样,拍拍他肩膀说。
“我走了。”
木村慧人小心地吃着手上融化了的冰激凌,抬手擦一擦眼泪,但是眼泪还会继续留,就像是舔掉留下来的奶汁,冰激凌还会在其他地方融化。
他一路走着,走回到西餐厅。低头从缝隙间试着看出泽本夏辉还在这儿的痕迹,但是很明显现在已经很晚了。
泽本夏辉不在这儿。
“怎么了,K?”数原主厨在,他指了指,让慧人走后门。
“啊……想看看有没有人,暂时待一会。”木村慧人解释着,“打扰了。”
数原龙友躲在后厨喝酒,跟老婆吵架了被撵出来了,逮着了木村慧人一顿抱怨起来,说他妻子最近钟爱在指甲上贴钻石,如何挠伤他。
木村慧人一开始不敢看着他,这个人一直很像是黑社会,从来不出后厨。但是聊着聊着,他感觉数原龙友也挺可爱的,一想起平时那些好吃的饭,忽然感觉数原龙友很亲切。
为什么、
越听他说话,木村慧人就越迷茫。
好像很讨厌我们的样子,不许我们暴露出来,却又保护着我们。
“我和白滨亚岚是老朋友了,我没有因为这件事讨厌他,虽然他方方面面都挺讨厌的……啊,这家店也不是他们开的,是他们接手的。”
“我只是不想生意难做罢了。”数原龙友说,“多赚你们那一份钱也是赚一点嘛。”
“我不会跟钱过不去。”
数原龙友也是一个骗子。
他喝酒喝到最后嫌木村慧人无聊,转头去员工卡簿里翻出来泽本夏辉的住址递给他,打发他走了。
[十九]
学校的霸凌没有停止过。
年轻的群居男女总比那些中年人的恶劣更张扬,至少中年人畏畏缩缩地明白自己应该关起门来,青少年则有着一种暴露癖一样的快感,无时无刻地想着如何折磨他。
“木村,念一下课文。”
你下面干净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课文被写着这句话的纸粘住了,胶水没有干透,笔迹被晕开,像是在丑陋地哭泣着。
木村慧人试着撕掉这张纸,可能万幸,恶劣得,胶水用了那么多,很好,润滑很轻易。
木村慧人平静地念完了内容。
把重新纸片夹进去,让那一页粘合在一起。
“请坐……”中务裕太看着那孩子,眯了眯眼,他听见班级刺耳的轻笑声,却找不出是什么人。
“体育老师说你最近总是请假。”中务裕太看着木村慧人,小声地问他,“你小子,是不是被欺负了?”
木村慧人沉着眼睛,很果断地摇摇头。
“我能帮你,但是你得告诉我,是谁,对不对?”
客人的儿子。
木村慧人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盯着中务老师的眼睛,用力摇摇头。
他被放回教室,教室里一瞬间就安静了,他看见了中岛飒太就坐在人群的中央,被那几个每天都在欺负他的人围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紧张,生怕他去告发了所有人。
只有中岛飒太,担心地看着他。
凭着这份好意,他走近过去,走到中岛飒太旁边,慢慢蹲下来,飒太看着他摆手,把耳朵贴了过去。
“别担心,我跟勇征解释了。”
他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离中岛飒太远远的。
背影越来越单薄。
然后,已经不顾原因的施暴者们发现。这是一次沉默的胜利,让被害者沉默下去的胜利,他们变本加厉。
我们想要腐坏多么容易。
想要我们腐坏多么容易。
[二十]
下次我不会在酒店见你了。
山本世界说。
我接你,我们坐车去箱根吧。
佐藤大树有点说不清最近跟山本世界的关系,他们每次做爱都很热烈,但是一旦要聊这些事,世界意外地比他还要害羞。
山本世界想要跟他跨过这家店的联系来往,强硬地在他手机里存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是佐藤大树一次都没打通过,而且世界联系他也还是通过吧台的电话。
佐藤大树计划,他从这里搬出去,结束掉只有卖淫的事情,然后向山本世界坦白心意,如果山本世界,真的,也是喜欢着他的话。
他凭什么拿他不光彩的过去和山本世界优秀的人生捆绑在一起。
诸如此类的想法刺破了佐藤大树所有的梦境。
在宠物店摸一只猫还有可能带回家去,而佐藤大树,早该独立的成年男性,脱离了这里一定要跑得干干净净才行。
他看着山本世界的名片上的职业。
海外的公司,国际市场调研。
落差太大了,就算山本世界真的发疯掉那样爱着他,佐藤大树也会觉得自己应该一巴掌把他扇清醒。
但是。
佐藤大树自己已经不清醒了。
小森隼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上楼来。看见正在学习的佐藤大树,神色严肃地坐下来。
“我不能抛头露面了,大树,能去一趟慧人他们学校吗?”
慧人把那个孩子打了,打得很重。
佐藤大树不了解情况地去了,在医院里给对方妈妈一直赔不是,那个女人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说话柔声细语的,万幸小孩也没事。
只是那个孩子一直用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着佐藤大树。
木村慧人除了道歉的话,没说任何其他的。
那个男孩听完他道歉好像又生气了。
“你那小脸那么漂亮,怎么总要挂彩啊!”佐藤大树在前面走,木村慧人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木村慧人突然跳过来一步,抱着佐藤大树的手臂。
“干嘛啊。”
“大树要走了吗?”木村慧人搂着他,这样走着让他想起佐藤大树带他来这儿时,他会觉得寂寞。
“嗯,钱攒够了,恭喜我吧。”佐藤大树说。
“钱真的会够吗?”木村慧人想都不想就说,反应了一下又道歉。
“慧啊……”佐藤大树叹息,又笑。
“对不起。”佐藤大树又说。
“不是大树的错。”木村慧人转过来,在大桥上抱着佐藤大树,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长高更多,“不是我的错,也不是隼老板的错。”
木村慧人眨眨眼,抱得更紧一点,看着桥下流淌的水。
“大家都只是暂时地,想逃避一下而已。”
“不知不觉之间就被深处抓住了。”
[21]
“我跟他说,别再闹脾气了。”
“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爸爸屁股里哪最敏感吗?”
泽本夏辉听笑了。
木村慧人趴在他怀里,纽扣被他一颗一颗解开,漂亮得好像镀着金色的光滑皮肤露出来,被跳绳抽打的红色鞭痕还没完全消退,像是皮肤下有一条束缚着他的蛇。
“然后他就揍了我。”
我问他。
你也一样敏感吗?
我又揍了他。
像你教的那样。
木村慧人眯起眼睛,害羞地看着泽本夏辉拨弄他乳头的样子,他最喜欢泽本夏辉的头发垂下,专注的时刻。
“然后呢?”泽本夏辉就问。
“然后老师想要,联系家长。我给隼老板打电话,他让大树来接我……”
木村慧人被轻轻一碰就兴奋了,呼吸声越来越重。
“嗯、”他的乳孔被泽本夏辉的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他直接哼出来了。
“应该和隼老板回去认错的……但是,太想来告诉你,太想见你了,夏辉。”
他被泽本夏辉疼爱地抱在怀里接吻,不禁把舌头和泽本夏辉的交叠在一起,换着角度紧贴,虽然不舒服,但他俩都忍不住地吮吸着,互相撕扯着衣服。
其实来客大多都是希望被抱,但开苞是另外的价钱。开苞那位老板只是看他脸比较可爱,不想调教他,专门品尝他的僵硬,那天无论怎么撸他都没硬起来,后穴被操张开的感觉却让他上瘾。
此时只是跟泽本夏辉啧啧舌吻他就硬邦邦地不停地把下体往泽本夏辉腿上蹭。
吻过后两人都双颊发红,神色迷离,傻得不得了。
又彼此盯着,呼吸着着情色的氛围。
木村慧人抓着泽本夏辉的手臂让他躺下,不顾他轻微挣扎,张口就把他手指含入口中,他眼看着泽本夏辉动摇,眼看着他僵直,他感觉得到泽本夏辉不喜欢脏东西。
但他雀跃。
动动腰用屁股蹭着泽本夏辉勃起的下身。
泽本夏辉无法拒绝他。
他的舌头滑进泽本夏辉的指缝,紧盯着泽本夏辉的眼睛,张口吐出了其他手指,眯眼淫贱地笑了一下,叼着泽本夏辉的无名指在口中,用舌头摩擦着,泽本夏辉手指抽动,他的上牙膛被瘙痒,呼吸不稳中发出了细弱的闷哼。
嘴唇一直裹到他的指根。
狠狠地咬合了下去。
“很痛,慧人。”泽本夏辉理应当不喜欢疼痛。
“松口吧。”
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牙齿硌到血管时咯吱声后,还有嘶嘶的,海绵被挤压的声音。
泽本夏辉额头出了冷汗。
“松口。”
木村慧人吞了一下口水,吐出了泽本夏辉有点动不了、不受控打弯的手指。
这是戒指吗?
泽本夏辉欣赏着木村慧人的牙印。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抚摸上去。
“都说了疼死了……”
泽本夏辉分明很受用,被需求到能拿疼痛量化所带给他的安全感,让他笑着。
木村慧人亲他的脖子,又一路向下亲他的身体,趴在他胯间,把脸埋到他的内裤上,小狗一样胡乱蹭着泽本夏辉的阴茎,搞得泽本夏辉笑起来。
木村慧人眼角还有一点肿,但是他毫不在乎地张大嘴巴吞着泽本夏辉的阴茎,泽本夏辉的阴茎粗硬起来像是肿块,在他口腔里满满当当地占着空间,他鼻腔完全是泽本夏辉性液的味道,前端擦着鼻腔下的软肉过去时,木村慧人小心地呛咳起来。
泽本夏辉欣赏着木村慧人的戒指,慢慢坐起来,看着木村慧人如何小狗一样蜷缩在自己窄小的床上努力地吃着阴茎。
他抬起脚就能踢到木村慧人的下体,于是忍不住侧着脚用脚跟抬弄了一下木村慧人的精囊,揉搓似的蹭了蹭。
慧人果然紧张地抖了一下。
“别舔了,先帮你做准备。”
他摸着慧人热乎乎的耳朵,忍不住拉扯一下。
慧人摇头,猛地狠狠吞着,熟练地张开喉口,唾液泌得厉害,但嘴唇包裹得也紧密,整个口腔湿漉漉的,舌头和嘴唇交替摩擦着棒身,深处夹击前端,光是干嘴就痴迷不顾地发出哼喘叫声。
泽本夏辉忍不住抓着他头发射精,他被射满嘴后才弱弱地塌下腰,屁股坐到泽本夏辉的脚,泽本夏辉发觉不对,扯开他一点,他慌张捂着身下也来不及,狼狈地边咳嗽,边暴露了湿粘的小腹给泽本夏辉看。
“被操嘴就射了?”
泽本夏辉不敢置信地看着木村慧人。
“之前没有过……”刚刚精液喷到里面,上涌了一下,这会儿木村慧人满鼻子腥,鼻孔里还有点淌出精水来,脏兮兮得,睁着眼紧张地向上看着泽本夏辉。
“夏辉,好硬,所以……想舔出来……”
木村慧人垂下眼又伸手去摸他。
“那么喜欢?”
泽本夏辉忍不住为他坦率地淫乱心动。
“嗯……干到,里面的话……会很不得了吧。”
木村慧人想要并拢腿,结果夹到了泽本夏辉的腿,他傻乎乎地又问。
“可以干我吗?”
泽本夏辉明知道他满嘴腥骚还是猛然把他吻住了,摁在自己和墙之间,在本就不大的床上又缩小空间。
感觉自己嘴里不干净的木村慧人想要逃也只能向上跪直,激动地用舌头顶着泽本夏辉不让他再亲,但泽本夏辉伸长了脖子吻他,咬着他唇舌不让他离开,手在摸他,到处摸他,从漂亮的腿摸到肉软的臀。
“夏辉……”
耳鸣。
听说潜水的时候就会耳鸣。
木村慧人跪着,身体上每一条被凌辱着鞭打的痕迹都被泽本夏辉温柔地亲吻着,舔拭着。
他抓狂地两手摁着自己的头,他要疯了,被泽本夏辉用手指扩张就已经让他疯了。他的身体湿透了,脏透了,口水痕迹在发冷,可是皮肤却不降温地越来越粉红。
他幼嫩的乳头被舔得挺立,泽本夏辉贴过来听他心跳,笑了,奖励似的轻吻他胸口中央。
本该初熟的身体,在快感中被撞击的快要碎裂。木村慧人一瞬间恐惧爬上心头,急切地找泽本夏辉拥吻,泽本夏辉吻着他,吻着他,然后更还要给他更多快感,明知道他要碎了,还要承受更多快感。
我们如果在鱼缸里生活习惯了。
泽本夏辉把他顶在墙上撞他,操他,摸他塌软的腰,啃他柔软的颈,舔他敏感的耳。
承受鱼涌出体内的每一滴眼泪。
每一滴咸水。
我们再也回不到海洋。
[二十二]
那天。
那天八木勇征没去参加学校免费的暑假补习,受够了跟不上的课程,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头痛地面对着理科的作业,还有那张毕业志愿预查书。
他饿得不行了,下楼找到泽本夏辉想要吃点东西。
泽本夏辉心情好像很好,脸上一直有笑容,八木勇征不禁也笑了,轻声问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
那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
八木勇征吃完了面,上楼时被正下楼的白滨亚岚拦住了。
“欸,你。叫什么来着,上去问隼。”
“啊,有个客人,指名你。”小森隼语气有些犹疑,“这个时间有点奇怪,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一定打电话,不管对方说了什么都别害怕,知道吗?”
“嗯。”
八木勇的穿上外套出门去,前两天暴雨明明很冷,今天又热得他出汗。
他路过学校,看见校门前的补习生,戴上兜帽匆匆地走回去了。
“您好。”
他敲门。
开门看见那张稚嫩的脸时,八木勇征几乎转身就要跑,但是反应不及对方快,被用力扯进了屋里。
“放手!”
他的手肘折下来敲在中岛飒太大后背上,中岛飒太痛得力气收弱,但是把他顶在门上让他挣脱不开,八木勇征吼着让他放手,让他滚。
中岛飒太闷了很久,终于说。
“我是客人。”
他非要这么说话,八木勇征才肯收手。
“我是客人,你不能走。”
八木勇征停止了挣扎,他真的最清楚飒太比他瘦小多少,飒太也松开了他,两个人终于到了可以对视的距离,却无法看着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啊。”八木勇征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大脑昏昏沉沉地被耻辱和悲伤占据,胸口仿佛被灼伤过,在中央留下干燥的疼痛。
“我一个人就好了。”八木勇征气笑了,“对吧?倒霉的,本来就是我一个人。”
他的疼痛从跟腱一直在向上传递,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小腿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你为什么要。”眼泪在八木勇征的眼眶里,八木勇征笑着看着中岛飒太,中岛飒太也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的眼泪流出来了,大声地质问着中岛飒太,“你为什么非要也变成这样啊……”
“我喜欢你啊。”中岛飒太很轻一声说。
“我不是……”八木勇征透不过气,这句话总让他透不过气,他哭的抽动,说不完整,但是他强迫着自己说,“我不是gay……可是、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是……”
我快要淹死了。
中岛飒太呼吸不上来了,屏息伸手试探着抱住高大的,哭泣着的那个人。
然后他也紧紧抱住中岛飒太。
中岛飒太被他身上的热度蒸得发昏。
“真傻啊,勇征。”
他们两个紧拥着一起缓缓蹲下时,中岛飒太自言自语道。
“哪怕利用我呢。”
[二十三]
那天。
那天吉野北人有点感冒,心情不太好。佐藤大树回到店里时,吉野北人一直抓着他的腰,摸他的脸。
佐藤大树扒掉他作乱的手,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手提箱外加一个双肩包就能收拾好,几件衣服而已。用不上的工具书他留给其他人,其余的塞进了包里。
然后一点一点整理着世界这些年送给他的礼物,他今晚如果能告白成功,他一定会好好地跟世界问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比如那块怪异的骨头到底是谁的骨头。
小森隼因为他的退出不得不再找个人手,佐藤大树又一次向他推荐楼下的那个帮厨,他摆摆手说那小子拉不下脸。
好热……
大家一齐说,绝望地盯着头顶的吊扇。
“为什么不换一个呢?”佐藤大树问,“现在店里都得是空调了吧?”
小森隼舔舔嘴,想了一下,“没什么钱啊,最近。”
“分给我们之后的那些钱呢是不是又拿去赌了?”佐藤大树笑他。
“不也挺好的吗!”小森隼说,“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会一分钱都没有,然后倒闭!皆大欢喜!”
“附近的妻子都能少一份担心。”吉野北人伸了个懒腰说。
“真是的……好热啊!”
把长发扎起来的堀夏喜出现在店门口,一个人,佐藤大树有点焦躁地站起来。
“其他两个人呢?”
“勇征今天没去补习班,慧,下午的时候在办公室见到了啊,不过一年级今天下午应该没课了,还没回来吗?可能坐车去买东西了吧,他的鞋子好旧了。”堀夏喜回想了一下说。
“非要今天?”
佐藤大树有点寂寞,他特地为了跟这两个上学的小崽子好好道别才让世界晚一点再联系他。
“勇征下午的时候被客人叫走了。”小森隼帮忙解释一下,“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再等他一下吧!”
“我要先把行李搬去新租的房子、让他俩晚上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佐藤大树拎着包和箱子走了。
[二十四]
那天,泽本夏辉很高兴。
[二十五]
那天,很热。
[二十六]
那天之前。
山本世界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
明明知道佐藤大树这个臭小子不拿他当恋爱对象,他还是爱上佐藤大树了。
因为工作原因他时常会出差,尤其华盛顿和里约,他很享受一个人趁着出差去旅行,一定会安排出行程。
一开始是因为没怎么去过澳大利亚,看到袋鼠的趾骨觉得好玩就买下来了,揣在口袋里,其实他以前没有买纪念品的习惯。
他回到东京只能暂时住酒店,无聊得快要在酒店里闷死的夜里,他拿出了刚刚在车站捡到的卡片。
男娼。
哪怕找个酒友呢?
山本世界随手就把电话拨通了,出于好奇。
他没想到那么简陋的卡片能招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一年佐藤大树还是高中刚毕业,身体也瘦小,抱起来也没有现在那么会玩,但是一进门就装老练地轻轻靠在山本世界怀里,用手摸着山本世界的大腿,一点点摸到他的阴茎,痴笑着说好大。
山本世界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对男人的身体着迷,吓了一跳。
一段时间都没敢拨通那个电话,但是一直没有扔掉卡片。在出发回华盛顿之前,忍不住又打了一次,把那个鼻子上长着痣点的男孩叫到自己身下来被搂抱着操得哭了。
大树说很少有世界这么好的客人。
世界害羞了,感觉他很辛苦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一下,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袋鼠的骨头送给他。
但是紧张得连说明都忘了。
于是在华盛顿的那几天他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送了那么奇怪的东西给他,为什么一言不发地把一块骨头给人家。
于是去巴西看到一条很漂亮的蓝色方巾时。
山本世界凭着心里的想法就买下来了。
他觉得得好好送他一个东西。
于是回到东京又理所应当地找他见面。
原来小说里送东西取悦妓女是这样的事情吗?山本世界看着佐藤大树高兴地研究礼物的时候不免想,虽然好像他送的东西都有点过于个人趣味了。
后来旅行有点变味了,山本世界会好好找一天的行程,去找特殊的小玩意,买回来带到东京。
再后来。
在雷尼尔雪山闲坐时看见一只松鼠跑过去。
山本世界想,要是他在这儿应该会很高兴吧。
无论是我还是他。
世界总是自由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爱上佐藤大树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那种近在咫尺却难以得到的渴望。
佐藤大树连他的真名都不相信。
却又傻傻地笑着看他。
在他怀里哭、笑。痴迷地看着他,认真地亲吻他,打开身体取悦他,比任何人都执着于紧拥着他。
搞得山本世界无论如何都想畅快地爱他。
[二十五]
那天很热。
太阳快要消失时也很热。
但是中岛飒太还是拼命地跑了起来,八木勇征被落在他身后,脚实在撑不住地停步。喘息着,疼痛着,愤恨地边砸地板边痛哭着。
中岛飒太跑着。
一路跑到那家餐厅,找到后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二楼去,打开了那扇灰色的门。
“哎呀,客人,今天不开业,真是不好意思!”
他眼前是几个穿着西装的人,挡在玄关,其中一个人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后背。
“喘口气,怎么了?”
濑口黎弥今天是陪客户来的,很不巧这会儿不营业,突然跑进来一个模样乖巧的孩子,他自然当成了这儿的服务生。
“慧回来了?”小森隼看了一眼,”欸?”
“中岛飒太……”堀夏喜眯着眼睛看清了来者念叨了一声。
“木村慧人……”
佐藤大树的手机震动起来。
“慧人被捅伤了。”中岛飒太跑得太厉害,喘不上来气,全身都着了火一样热,脑子却冰凉。
佐藤大树的手机响了。
“慧怎么了?”堀夏喜冲过去,仔细地听中岛飒太说了一次。
佐藤大树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上的小熊摇晃起来。
慧人被同班同学用刀捅了。
……在河水里。
吧台的电话又响了。
飒太啊,我跟你说,前两天我们去他家里,本来想找他做客!结果被他爸爸妈妈轰出来了、说他们没有儿子。这么一想他也有点可怜,但是再下贱也不能去做那种事吧,对吧,同性恋,还是和那种大叔一起。对了,你也今天不在家,你成绩那么好,也不用去补课时吧?好无聊哦,你也不在。
还有谁不在?
啊,一起去木村家那天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一直没见到他,你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木村慧人在做这种事的啊,不会是他其实也是……
[二十七]
那天世界收到了佐藤大树的语音信箱。
世界さん,晚上好。我是佐藤大树,很抱歉今晚发生了一些事,不能和你一起去箱根了,太对不起了、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啊,你好。”
“你是木村慧人的父亲吗?”
佐藤大树红着哭肿的眼睛在医院等到了要等的人。
小森隼分明知道佐藤大树要做什么,却没有拉住他,只是扭头看着另一侧抹眼泪。
佐藤大树发疯了了一样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拳一拳地捶在男人的脸上。他早该这么做,早该在他把慧人领到不能挽回的境地之前就这么做,他早该在遇见慧人那天,冲进慧人的家里这样做。
医院的走廊上回荡着佐藤大树的吼声,和一对夫妻模糊的哭嚎。
中岛飒太和八木勇征一早被白滨亚岚一同送到了中岛家,白滨亚岚交代八木勇征说别再回来了,至少考完大学之前别再回来了。
“八木。”白滨亚岚摇下车窗跟八木勇征告别,“我说啊、那个,再学坏一点吧。”
[二十四]
那天泽本夏辉很高兴。
一直到零点。
第二天,八月十七号。
泽本夏辉看着眼前的蛋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今天跟数原龙友拜托过,借用一下厨房。
没事,好歹早上和他说过生日快乐了。
“谢谢你能诞生下来。”
陪我在鱼缸里。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泽本夏辉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全身都发麻了,指头,腿,一下都动不了,但是他睁着眼,转动眼球看着头顶的钟。
他手机响了,是数原龙友的号码。
他接起手机,是小森隼的声音。
“啊,没睡呢。嗯,我听着呢。”
小森隼告诉他说,昨天他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泽本夏辉接过电话之后,站起来了,他两条腿都是麻了的,但是他就带着麻痛和酸胀软着膝盖,从房间的左边,走到房间的右边。
“啊啊。”
他试图发出一点声音,说不定发出一点声音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
他的腿渐渐不再发麻,声音也越来越大,等到他意识到这一切确实发生的时候,大脑开始缺氧了,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亮的,从拥有不会拉开的窗帘外渗透出光了。
泽本夏辉嗓子已经完全哑了,邻居在狂敲他的墙,明明楼上的卡啦ok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已经天亮了,明明天亮了。泽本夏辉踩着桌子袜子陷入蛋糕里,他逃避着事实。
缺氧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摔倒在地上,呆望着天花板。
很久,才试着发出一点声音,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发不出声音,两手捂着脸,像是能闷死自己那样抽泣着。
他明明还在鱼缸里,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念着慧的名字。
亲吻着自己的无名指,眼皮颤抖着,用舌头舔舐着,干燥的嘴皮摩擦着, 血腥味滋润着,然后啃咬着,哭泣着。
念着,哭着,死咬着。
直到所有的咸水都离开身体。
再回到海洋就会死亡。
[二十七]
深夜的电台说那个孩子死了。
濑口黎弥陷入到一种无力感之中。
没能见到年轻男孩还遇上这种事的客户不尽兴地走了,黎弥刚回到公司就被大前辈传唤。
大前辈很客气地拜托他开一辆车来。
濑口黎弥以为是前辈喝醉了,但是目的地的警察局。
山本世界是从车站被接到警察局的,到了地方之后给了濑口黎弥一份打车钱,让他走。
濑口黎弥下车时,看见那家店的店主,染着金色头发的那个走出来了,一直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小森这会儿哭得脸是红的,神色黯淡,看了一眼濑口黎弥,又看到车上的山本世界,走了过去。
黎弥不再管了。
他谁也救不了。
小森隼走了,又过了一会。佐藤大树失神地站在警察局门口,看到山本世界,他站在原地。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不知所措地等了很久,最后蹲了下来。
“世界さん,替我去箱根吧。”
佐藤大树沙哑地说。
“我已经一辈子都没办法……”
“什么?”
山本世界问他。
“我说,我已经一辈子都没办法,割舍掉这些……我不可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活着……对不起。”
佐藤大树流不出眼泪了,但是他在哭。脑袋埋在膝盖里那样哭。
山本世界原本已经要气疯了,他不知道佐藤大树为什么突然就拒绝他,他以为佐藤大树选择跟别人私奔了,或者其实根本就不爱他,寻他开心,或者,总之,
山本世界被他抛弃了。
但是陌生的号码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整晚的情况,然后自顾自地说,我脱他下水的,我送他去个好地方吧。
山本世界想过见到他一定要紧抱着他。
实际上自己只是走过去,揉着佐藤大树的头。
“走吧。”
“世界さん、”
“走吧,”山本世界把手伸到他脸上感受了一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捏着他的脸把他擦干净,“我不像你那么傻,会说这种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
佐藤大树被他牵起来,被他当街,在警察局门前亲吻,痛苦地紧抱着他。
回家吧。
回到海里吧。
我们相爱吧,像一万年前那样,在无边界的海洋里那样。
无论如何都会那样。
[末]
家庭西餐厅靠窗座位的男人穿着这片街道衬不上的风衣,在第八场暴雨过后,天气终于冷了下来,伴随着阴天,大概第九场暴雨即将落下,宣告夏日的终结。
靠窗坐的男人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把家庭餐厅当咖啡厅一样,面前摆着饮料,边打电话边在本子上记录着工作的事情,工作处理完了之后,就从位置上看向窗外,看着街道上的人。
“客人。”染着金发的服务生长相很漂亮,走过来有些尴尬地向他搭话,“失礼了,嗯……我只是转述,请不要生气,我们主厨的原话是——”
“老子生意这么好,别占着位置了,吃饱了就滚吧!”
片寄凉太愣着听完相当不错的模仿之后,顿了一下笑出声了,看着皱着眉头一脸不情不愿的小孩,又瞄了一眼出菜口,果然看到了数原龙友的眼睛。
一对视就看见他端着锅离开了。
“北人前辈、叫你。”另一个长相漂亮的黑发孩子出现在出菜口,小声地叫着金发的孩子,片寄凉太看着那个男孩的中分,有点懒散的眼神,很好奇数原龙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明明以前总说讨厌这种漂亮“男服务生”。
餐厅从热闹,一直变得冷清。
被叫做北人的男孩早早下班了,夜间的客人是那个姓八木的男孩在店里跑来跑去,帮片寄凉太端通心粉和酒,差点端过来的时候差点把酒洒在片寄凉太身上。
八木也离开了,有个拎着足球的男孩骑着自行车来接他。
暴雨来时,灯只剩下后厨和片寄凉太头顶的。
“楼上怎么了?”片寄凉太撑着脸,看窗外被雨水泼溅模糊的霓虹色。
“隼不做了吗?”他又问。
厨房里清洗的声音停下来了,片寄凉太知道数原龙友在听他的声音。
“啊,出了点事,说来话长。”数原龙友的声音比以前哑了,但还是能听出二十岁那种小痞子的感觉。
“隼手下的孩子出了事,前阵子新闻有点热闹。你在上海肯定不知道吧?”
冲水的声音又响了,数原龙友冲干净两手,从出菜口看着坐在窗边的片寄凉太。
长大了,成熟了,背不像少时那样刻意挺拔,脸也稍稍松垮,下颚角圆润让他的皮肉无处抻拉,但是对着数原龙友笑时,嘴上还是没什么变化。
他忽然坐得有点局促地转向数原龙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数原龙友的心很难不动摇,他意识到,片寄凉太也在紧张。
“你那头发到底怎么回事?”数原龙友离开了出菜口,转头开门。
片寄凉太挽了一下头发。
看着数原龙友站在他面前。
“龙友,没怎么变呢,看上去。”
“切、少瞧不起人。”
数原龙友鼻子里哼一声嗤笑,咂舌在片寄凉太对面坐了下来,坐得随意,眼一直盯着店里,明明是自己的店却不经心地打量起来。
片寄凉太随便他如何害羞,只看窗外,看雨水如何分割城市,把脏污冲走,把人们驱赶回……
“不回家吗?”片寄凉太突然问。
太太在等呢吧。
“不用回。”数原龙友停止了抖腿,“你要是打听我的事,那你就该知道我离婚了。”
片寄凉太轻轻笑了一声,否定了一句。
“不……你结婚以后,没再聊过关于你的话题。”
“……那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数原龙友看向他了,难为情地把回忆里的话说出来了,“你说过的,只要能毕业,一辈子就再也不会回来。”
“你是因为一直记着这句话才守在这儿的吗?”
片寄凉太问,他感觉他们两个的对话好好笑,好幼稚。
“所以说我从来不觉得……”
“一辈子不用见我,一辈子不用回应我。”片寄凉太用叹息一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
他讲不出口了。
因为数原龙友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要是不想好好叙旧就滚回去,隼也好亚岚也好,找谁都行,他们肯定乐意招待你。”
数原龙友起身去关店里的最后两盏灯。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别聊了。”
[一]
“搞同性恋的。”
关口曼迪向数原龙友解释,一个异类的混血面孔冲着头发染得腥臭的小乡巴佬解释。
“楼上的客人都是来搞同性恋的,别过问。”
数原龙友看一眼坐着家庭餐厅里跟一直在抽烟的女人和她面前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忽然觉得画面很滑稽。
只剩下后厨的灯和那个座位上的灯亮着,数原龙友把盘子刷完后,一直坐在箱子上从后门的小窗户看着那两个人,紧张着他们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厮打起来,破口大骂。
关口曼迪干完活也跑到后门,看了一眼小声说,“你要是喜欢看就留着看吧,我明天早上有课,走了。”
那天数原龙友在这家店打工刚刚好满一周,老板人很好,让他夜里睡在店里,虽然后厨湿热,但是免费的住处数原龙友不可能拒绝得了,他来东京参加选拔赛已经把钱花得一分不剩了,仔细一想自己说不定是受骗了,但是他又不敢细想,心烦。
“你为什么……”
数原龙友听见那个女人弱弱地问。
好可怜。
他不忍心再看了。
好可怜,可她丈夫却不抱她。
数原龙友抓了抓自己发痒的头皮,热得汗流,这两个人要是再这样僵坐下去,他可能要赶不上澡堂歇业前去洗澡了。
她丈夫是同性恋者。
数原龙友以前只当头顶上那个深夜还在唱歌的隐秘小店是黑道老大的秘密娱乐房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每晚的歌声都是男人的声音。
那天数原龙友知道了。
后巷里打闹的男孩们是这些同性恋的妓女。
妓女。
当时的数原龙友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们。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最后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女人所有的愤怒都被一句无助的对不起给击碎了,男人在店里下跪,跪着一下一下地磕头。
楼上的歌声还在响,唱歌的男孩鼻腔不太通透。
磕头的节奏和音乐重合,数原龙友作为唯一的旁观者不合时宜地发笑。
你不该原谅他,他怎么能在婚姻的誓言前欺骗你,你的爱多珍重,那是独一无二的!你献给他的爱!你的一生,你……
最为世俗所看重的婚姻。
看着女人流泪的脸,数原龙友的心越来越沉重。
她让那个男人走了,自己走过来隔着门小声地向数原龙友道歉,小声地啜泣。数原龙友很想开门跟她聊聊,可是却又感觉她此刻应该不想面对旁观了这份难堪的自己。
数原龙友听着店门前的铜铃铛摇晃。
听见头顶的男孩边唱边发出一声羞涩的哼笑,歌声被打断,换成了另一个走调的男人的声音。
他们去哪了?
那个晚上的他们都去哪了?
数原龙友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二]
自从他知道了楼上的事情之后,数原龙友就被老板安排代替曼迪给楼上送饭,往往要准备六到七个人的饭菜,总是汤和米饭。有些人会吃得很干净,有些人把菜搅拌成泔水再装回盘子,很恶心地送回厨房。
但是去送餐的话,只会偶尔看见两个年轻男孩蹲在角落看电视机,一个一头金发,一个长相漂亮,比数原龙友想象得要结实。
“大叔……饭太难吃了。”有一次黑色头发的漂亮男孩搂着另一个突然跟数原龙友搭话。
数原龙友莫名心慌了一下,被搭话会觉得很奇怪,可是不能容忍对方叫自己大叔。
“谁是大叔啊……”
谁像你们一样把脸弄得比女孩小腿还光溜溜一根胡子都不留。
“亚岚,不许跟楼下的搭话。”坐在吧台里的店长边看赌马的报纸边训人,态度跟平时对数原龙友那样轻言细语完全不同。
“你早就管不住我了。”那个男孩说着靠着金发男的后背眯一下眼睛冲店长笑,金发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午间剧。
那之后数原龙友才认识白滨亚岚和小森隼。
也知道了把饭和汤搅拌成泔水的混蛋是白滨亚岚。
这两个人似乎高中时就认识,都是混血儿,小森隼是离家出走了才一直住在二楼,高中第三年辍学了,之后每天都在楼上应召和帮忙拉皮条。不是同性恋,下半身对着黄书也能硬邦邦,但是总在干老男人的脏屁股。
而白滨亚岚说他有专门的客人,他在给那个人当情人,但是那个人就快要玩腻了,他马上就会自由。
“我跟隼不一样。”
白滨亚岚笑着躺在桥下的草坪上跟数原龙友说。
“我随时都能离开这里。”
数原龙友注意到小森隼有点寂寞的表情,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明明是夏日风却吹得他发冷,看一眼白滨亚岚,白滨亚岚满不在乎。
这些男娼反而不一定是同性恋啊。
离开学校之后数原龙友身边没什么同龄人,所以就算跟小森隼和白滨亚岚有一层不愿撕扯的距离蒙盖,数原龙友视他们两人为朋友,自己慢慢填充着那层布下无法言说的苦衷。
每晚数原龙友在后厨入睡,总能听到那个鼻音很重的人在唱歌,总有客人拉他唱。
片、片。你来唱,你来……
情爱热饿,总唱一些悲情的欲歌,数原龙友闭着眼在铺上,不自觉跟他一同哼唱,窄小的厨房回音正好。
他总唱不到第三首就会不知道又被什么人拉去,数原龙友听得见他羞怯的笑声。
同性恋该怎样做?
他会被怎样做?
数原龙友强压着自己的心不去幻想。
攥不水那样强压着。
[三]
片寄凉太出现在深夜的西餐厅,老板同意楼上的小子们下楼来办聚会,但是要在打烊之后。
数原龙友拿着他们阔绰的小费在后厨捞意大利面,除了亚岚和隼,其他人都有点害怕龙友,看他走过去谈论声就会放低。数原龙友心里不爽,瞪着看了他们一圈,注意到了那个愣愣看着他,长相漂亮得像青少年偶像一样的男孩。
跟其他懒散的人不一样,片寄凉太坐得笔直,脖子纤细,眼睛滚圆。数原龙友走近他就会停下不断讲话的嘴,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数原龙友,视线对上的时候还慌张地一笑。
“凉太——”小森隼很粘他,吃饭到后半场忽然趴在片寄凉太的肩头哭起来。白滨亚岚只是嘲笑他,等着片寄凉太把小森隼带走。
“别哭了,别哭了。嗯?”
在后厨能听到他们两人在走廊上的声音,片寄凉太的鼻音让数原龙友认出了他就是每晚在楼上唱歌的那个男孩。
白滨亚岚故意笑得很大声,小森隼则蹲在走廊上痛哭得好像醉酒,片寄凉太坐在他旁边,眼里灰暗着。数原龙友从冰箱里偷偷拿出一份布丁,走过去递给他们两个。
本来想安慰小森隼两句,但是片寄凉太的眼睛盯过来,数原龙友干脆冷着脸走掉了。
“谢谢…”片寄凉太在他背后说。
从那天以后,数原龙友时时能看见片寄凉太。原来片寄凉太并不住在楼上,长得像高中生一样幼态,实际上已经上大学了。傍晚擦地的时候能从窗外看见片寄凉太匆匆赶过来,偶然有一次片寄凉太停步了,站在玻璃前呆呆看着数原龙友,数原龙友只是看着影子就知道是他,却死活也不敢抬头,用力地擦地,好像能把他的影子擦掉一样。
然而他的影子很快就离开了。
夜里他会跑出来,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会被其他人搂着,休息日很晚才离开。按照小森隼和白滨亚岚的说法,凉太在嫖客之间比谁都受欢迎,那些喜欢被干屁股的嫖客也会想弄他一次试试。
“他只做女人吗?”数原龙友稀里糊涂地听完之后问。
“不……嘛、”白滨亚岚忍不住笑了一声,扭头跟小森隼对视,小森隼趴在地上,抬头看着白滨亚岚,也跟着笑出来。这两个人突然大爆笑,好像在把数原龙友当傻子。
“谁知道呢!”
“喂、真的是……”
数原龙友恼火地敲了敲他们俩的肩。
同性恋做爱的好奇心很快就在两位新朋友身上得到了满足,那天他们一起去新宿,小森隼总能买下新衣服,白滨亚岚抱怨他多少应该存点钱,但是小森隼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各种没用的小玩意吸引。
数原龙友跟着他们俩身后买了一球冰激凌,吃完后发现他的两个朋友不见了。发消息也不回,蹲了一会儿之后憋尿憋得难受就去公共厕所撒尿去了。
在涂鸦和小名片堆积的角落传来了小森隼的哼声,吓了数原龙友一跳,愣在那里,湿淋淋的两手举着。
小森隼轻声地提醒白滨亚岚不要弄了,龙友在等着呢。
白滨亚岚这个混蛋沉着声音问他要大着下面去找龙友吗?
然后门板轻微震颤了一下,白滨亚岚笑了一声,小森隼碎碎念起来,说着扩张、一整天湿着屁股、干死你之类的话,但是数原龙友已经宕机了,直到有人若无其事地走进厕所听着白滨亚岚完全没忍住的淫叫尿完尿又离开,数原龙友才伸开腿逃跑了。
小森隼和白滨亚岚回来后站在餐厅的玻璃窗前等了数原龙友很久,但是数原龙友躲在后厨就是不出来,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白滨亚岚拉着小森隼的手走回后巷了。
晚上关口曼迪给楼上送饭回来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跟数原龙友说,“这个,亚岚带话给你。今天丢下你真对不起。”
“然后……”曼迪清了清嗓子,走到数原龙友旁边,准备要说,又不禁倒吸冷气。
最后找了一张作废的订单纸写在上面递给了数原龙友。
“老子就是臭婊子,隼真的很大,忍不住嘛,对不起啦!”
“店长说你还是跟楼上的少来往吧。”关口曼迪警告他。
但是他忍不住地笑了,撇着嘴把那张丢人玩意折叠成一条。
点上了火。
[四]
后巷传来争吵声,楼上的音乐都停下来了。女人哭诉的声音让数原龙友觉得熟悉,他轻轻打开门,看过去。
居然又是那个那天坐在打烊后的西餐厅的那个女人。
而被抓出来的孩子是片寄凉太。
一看到数原龙友,他的眼神赶紧偏到一边,整张脸都红了,感觉像是快要哭了。但是女人不打算放过他,还在说。
“你那么年轻、漂亮、做什么不好呢?为什么要做这个呢?我儿子就快要到你这个年纪了,他的,他的儿子同你一样大,你会跟你爸爸做这样的事?男人跟男人……哪怕说不考虑年纪了,你怎么能做、怎么能为了钱贱卖自己的身体!你是个男人,你能写能干,为什么……”
“客人、”数原龙友打断了女人,轻轻地两手搭了一下她的肩膀,走近发现片寄凉太已经在哭了,女人也在哭,“您这么漂亮,别哭啦。”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了,从片寄凉太手上接过手帕递给了女人,哄着她进店里坐一坐冷静一下。
“选择伤害您的不是他们啊。”数原龙友搓着手,有点心虚地面对着哭泣不止的女人如坐针毡,“你看……虽然我也觉得他们都是一帮混蛋怪胎,但是,做出选择的,是您丈夫。”
我只是。
女人抽泣不清地说。
我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恨那个人。
雨落的时候,数原龙友送走了那个女人。打开后厨的门,看见片寄凉太还蹲在那里,已经哭得眼睛红肿,一看见数原龙友还有点惊讶。
“手帕帮你洗了哦。”数原龙友犹豫着,又说,“你今天要是不想回去的话,跟我一起睡后厨吧。我不告诉老板。”
薄,且纤瘦。
片寄凉太的衣服有点被雨打湿了,数原龙友叫他脱掉。
不脱掉会弄脏床垫,脱掉。
脱掉,露出了胸口的吻痕和腰上被抓握的痕迹。混乱的片寄凉太垂着头靠着墙壁说,我洗过了,我是干净的,但是这些痕迹。
数原龙友笑他傻。
“你是同性恋吗?”数原龙友问他。
他不作声了,好像说错话就会被赶出去,被丢在雨里,换做平时可能他还能坚强一点,但是刚刚目睹着自己破坏掉的家庭里的妻子怎样崩溃,片寄凉太明知道自己做得是错误的,却又觉得委屈。
“我是……”在沉默很久之后,片寄凉太自暴自弃地抬起头跟数原龙友对视。
数原龙友听过之后偏开视线,张开嘴挠着脖子,话卡在嘴里半天说不出来。
“那你……对着我会硬吗?”数原龙友还是问出口了。
“什么啊……”片寄凉太被他笨拙的反应逗笑了,虽然说话还有哭过后的哑声,“像个大叔一样?”
“谁像——啊啊、算了!睡觉!”数原龙友烦躁地关了灯,在黑暗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躺到被褥里,不管站在墙根的人能不能摸黑走过来。
黑暗中片寄凉太脱衣服的声音无比清晰,今天他在楼下,楼上就没有歌声了,夜前所未有的安静,连片寄凉太的皮带被放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分辨出来。
他脱光了,浑身冰凉地躺进数原龙友的被褥。
数原龙友紧闭起眼,想要赶紧入睡,但是心跳剧烈到紧闭眼会看到一点斑驳的闪光。他无意识自己呼吸的加重,把被子多分给了片寄凉太一点。
无论如何,无视就好了。
入睡,醒来。
什么都不会有。
数原龙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能打得片寄凉太牙咽进肚子生根,也能扭断他的手臂。
可是片寄凉太身体贴近的时候,数原龙友却一动都不懂地任由他从背后抱着自己,凉太个子很高,一靠近就把数原龙友整个圈在墙和身体之间,他力气也很轻,抱得轻得完全就是怕数原龙友会讨厌他,每一下都在试探,试探数原龙友什么时候推开他。
数原龙友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在雨里冷掉的身体环着自己取暖。
直到他薄扁的胸脯紧贴着龙友厚实的肩背,他才终于撒娇一样把脸埋到数原龙友的后颈上轻轻蹭着。他们就这样静静听着雨声,一动也不动。
“我被操里面的话,一定会硬。”
片寄凉太哑声耳语。
“龙友……”
“最近亚岚总会把我的名字叫成你的……”
片寄凉太说着。
手腕被数原龙友抓住,从数原龙友的身上拿掉了。
数原龙友回过头,看见他微张的嘴和寂寞的眼睛,不免皱起眉头,眼球震颤着来回确认片寄凉太此刻的心情。
片寄凉太孤注一掷地闭上眼睛来吻他。数原龙友被吮了下唇,后知后觉地也闭上眼。
他们从背对变为正对,片寄凉太的长腿搭上了数原龙友的身体,两具年轻的身体热了起来,湿润起来,数原龙友根本不会接吻,舌头捅得片寄凉太口水和眼泪都乱流,但片寄凉太呜声哭着努力张开嘴让他作乱。
片寄凉太先试探着摸了龙友的阴茎,小心翼翼地一局手背假装不经心地碰到,随后手被紧握着摁在数原龙友的阴茎上,他吓得挣扎了一下,又听话地握着撸动起来。
数原龙友也大着胆子摸他,有些粗糙的手从他后背一点点摸到他的腰侧,片寄凉太酥麻得变得越来越瘫软,脑袋靠着他的肩膀蜷缩着发抖。
“呀、”
数原龙友大力地掐着片寄凉太的屁股,片寄凉太居然叫出声了,肉薄但是嫩软的臀被数原龙友捉住,恶劣地两手挤着反复掐捏。
片寄凉太的屁股过于敏感,被数原龙友捏得咬着牙也忍不住叫着顶动身体,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紧绷的痒感,手伸到后面想要让数原龙友停下,抬起头咬牙眯着眼瞪着数原龙友,却惹得数原龙友亢奋,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继续欺负他。
片寄凉太反抗不了,只能讨好地骗数原龙友来接吻,可怜兮兮地舔舐他的脖子,直到数原龙友玩得手酸,愿意慢下来撑着被褥跟他接吻。
数原龙友的肉茎捅到臀肉,片寄凉太摁着龙友的肩膀摇头。
“先给你含、好不好?”片寄凉太说得太可怜,数原龙友立马就爬起身。
嘴唇润湿,垫在牙齿下面,片寄凉太脸红着先含了一下手指,根本不敢和数原龙友对视。他趴下来,小口地舔了舔数原龙友的阴茎,数原龙友敞开腿坐着,盯着他的后脑勺,又看看他塞在后面的手指。
从来没被含得这么深,数原龙友第一次体验到被人用嘴做是这么爽的事情,他听见自己像狗一样地在喘气,不得不调整呼吸,下意识地模仿看见的那些黄片里的动作,摁着片寄凉太的头在他嘴里插动,第一次跟他做时的片寄凉太老实得简直可怕,喉咙乖乖打开让他插,发出干呕的声音时数原龙友停了一下,但是只是感受到喉口软骨弹动,片寄凉太没做任何其他反应,还自己动了一下头,又给数原龙友深喉了一次。
数原龙友射了他满嘴。
片寄凉太被呛到地咳了两声,防止再被呛到,不得不把流溢的唾液和难吃的精液全都咽了。
数原龙友当时的心是麻木的,他认为片寄凉太只是在做很熟悉的事情,然而片寄凉太连面对客人都没有过这种尊严溃烂的时刻。
粗糙地扩张的穴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中午被客人玩肿的乳头此刻在数原龙友的嘴里被吮吸得要破掉一样,他在疼痛里放任自己哭叫,可数原龙友只会因为他的哭叫声像女人一样更加兴奋。
凉太长腿缠着数原龙友,摁着他的腰教他捅自己的敏感点,数原龙友傻愣愣地点头,扶着他的腰用力地操得他涌精水。
只是因为下雨了哪都去不了,只是因为要解围所以得到一点回报,只是说,就只是片寄凉太硬了。
所以。
数原龙友最后射在了里面,射得太深。
片寄凉太不得不抖着腿在家庭餐厅的公用厕所里撑着穴,低头看着白色瓷圈上浊白之间的红色血丝。
这一切,随着漩涡,消失在了马桶里。
【五】
“傻逼、你好歹存点钱吧。”
白滨亚岚边抱怨着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来,抽出了两张福泽谕吉塞在小森隼的外套口袋。小森隼瘪了一下嘴想装傻,居然被白滨亚岚给亲了一下。
“你得把这个数的份给做出来哦?”
白滨亚岚帮小森隼整理着裤腰带笑眯眯地说。
“啊?”
目睹了这一场调情的数原龙友呆坐在澡堂更衣室的椅子上,嘴唇忍不住微微跟着用力,圆着一点点闭起来。小森隼和白滨亚岚回头看着他,在等他说出他没完没了的疑惑。
“不是、哈……就是——”
“你们两个做那种事也要花钱的啊?”
三分种后,看着还是笑得停不下来的白滨亚岚,数原龙友羞耻得用力地关上了储物柜的门。
“哈哈哈、救命、救命!咳、呕!啊啊,太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肚子笑破了怎么办、救救我、谁来!”
“你就笑死吧!”数原龙友用力地踹了蹲在地上笑得脖子到耳朵简直紫红了的白滨亚岚,“至于吗!”
“呀、要是其他人说的话可没这么搞笑,龙友你来讲就会好笑得翻倍。”小森隼两手揣兜,摩挲着口袋里的票子。
“你们两个混蛋玩意……”
“龙友、因为、龙友根本就不应该那么正经,咳咳咳、”白滨亚岚笑得太厉害变得像糟老头子一样趴在地上用力地咳嗽起来,终于停下来了。
数原龙友嘟囔着他太吵了,其实心里还在为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感到抱歉,他根本分辨不清白滨亚岚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在用这招救小森隼的面子,类似的场景其实发生很多次了,数原龙友难以判断是自己太敏感还是白滨亚岚反应太大。
说不定是白滨亚岚在意。
在意自己贱卖自己的身体。
楼上自从被家庭主妇闹过一次之后,有几个常客消失了一阵,不久之后又出现在夜里。数原龙友甚至面熟了几位,他们特别喜欢在去楼上之前在楼下吃一顿饭,跟所有人都一样,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漠地吃饭,吃完饭后就绕到楼上去了。
数原龙友每次对这苟且的性心生厌恶时,就会想起片寄凉太在性里回避他眼神时露出的脖子。
一块红痕。
数原龙友隔着西餐厅的玻璃和驻足在夕阳中即将步入夜色的片寄凉太对视。
他挺拔且羞涩,皮肤是浅浅的麦色,头发微微卷曲,不像是寻常的大学生土里土气地穿着格子衫。
“亚岚。”数原龙友问,“凉太为什么在这儿?”
“啊、去年夏天,他就在这儿了。好像是老板从一家倒闭了的模特事务所扒到的。”白滨亚岚在后厨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最后拿起了面包刀,做了一下锯断的无实物表演。
“他刚来时候什么都不会,除了脱处那天客人能忍他,其他时候总是得叫我或者是其他人去一下。啊,我教他稍微跟客人撒娇一点,他的脸很可爱吧?客人其实都想搞这种,我们的客人都太丑了,油腻的中年男、我要是到那个年纪绝对不要变成这样……说到哪了了?”
“啊……”白滨亚岚笑着看着假装听得漫不经心的数原龙友继续说,“对,那些丑东西看见长得漂亮的就想骑上去,尤其他那种,逼良为娼的快感他们最喜欢了。”
数原龙友沉默着把切碎的土豆从锅里捞出来,搅拌成丝滑的土豆泥。
白滨亚岚觉得无聊了,把脑袋伸到出菜口,兴奋地叫小森隼过来。小森隼跑过来弯下腰,他们在那里吻起来,啧啧水声听得数原龙友心烦。
“后厨不是给你们做这种事的地方!”他忍无可忍地把白滨亚岚赶出去了。
“不是吗?”看着那两个人热切聊着什么离开的身影,片寄凉太问。
吓了数原龙友一跳,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出菜口。弯着腰,不搭不扶,唯独视线粘着。
“不是啊,不是做那种事的地方。”
数原龙友心虚地说过后,再看向窗口,片寄凉太已经离开了。
他端着土豆泥走到餐桌时,片寄凉太已经离开了。那群男孩依旧淡漠地看着他。
那你们又为什么做这个?
“因为、唉……啊啊。”
白滨亚岚张大了嘴,眼睛向上抬着。
半天,慢慢把嘴合上了,转动眼珠看向数原龙友。
“你跟凉太睡过了。”
数原龙友亲耳听到白滨亚岚讲出这个陈述句的时候,没有非常惊讶,但是也没否认,眼神垂了下去,心虚地嘟着嘴很轻地吸气。
“而且你还想和他睡。”
数原龙友没否认。
入冬以前,白滨亚岚消失了。
【六】
白滨亚岚消失之后不久,有个高中生被领上了二楼,小森隼抱怨说是亚岚介绍来的,叫佐藤大树,他蹲在后巷里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数原龙友,数原龙友冷得哆嗦,瞥了一眼小森隼,看着他的新耳环。
数原龙友也问过小森隼白滨亚岚的去向,但是小森隼没回应过。
他们俩坐在后巷里,慢慢地沉默了下去。
“亚岚那个混蛋什么时候回来啊……妈的。”数原龙友有些残忍地说。
他盯着小森隼,小森隼看向巷子外,没搭腔。
“滚回家去、不,滚回你自己家里去。别来这儿,滚。”关口曼迪的声音出现在街上时,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那是他们第一次听见曼迪发火,冲着一个长相白净的高中生。
“你发什么火?”那个高中生反倒是冷静得不得了,明明身材不大,不看制服甚至有点像中学生了,却冷静地盯着关口曼迪质问,“你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只能靠吼的。”
数原龙友暗暗感叹,如果是曼迪的体型,换做是谁站在那个地方看着都会觉得害怕,但佐野玲於及时被关口曼迪抓来后巷,他也没退缩,虽说离近看的时候,数原龙友看见他眼眶发红了。
数原龙友虽然很想继续看热闹,但曼迪到了后巷,这会儿前面就没有服务生了,数原龙友匆忙赶过去挨个给客人们道歉和服务。没一会儿曼迪就回来了,数原龙友看着他表情阴沉,也就不多搭话。
默默走开。
后巷里小森隼跟佐野玲於坐在栏杆上吹风,数原龙友一抬头就看见长得一脸小屁孩样的佐野玲於淋着冷风揉搓自己发红的鼻子,又抽泣了两声,但是表情很冷淡,垂眼看着数原龙友的样子活像一个王子。
“你们认识啊?”数原龙友看着小森隼,小森隼鼓了一下嘴,又泄气。
“嘛、其实,我跟他是同一级的。”小森隼说,“小学就认识了。”
“你?”数原龙友愣住了,他看着小森隼。
“啊…我高中还没毕业啦。”小森隼笑着收回伸出栏杆的腿,站在台阶上,手搭上栏杆看着楼下的数原龙友,“抱歉,当时扯谎了。”
“这家伙谁啊……”佐野玲於眯了眯眼,明明刚刚哭过说话还是有点欠揍。
“诶呀、他不是客人,是朋友。”小森隼解释道。
“哦、嗯……算了,冷死了,我回去了。”佐野玲於爬起身。不想再听小森隼聊了。
“喂喂你去哪儿啊,他家?”
“我家!”佐野玲於很大声地说,“他要是非要当缩头乌龟我有什么办法!”
佐野玲於跑掉了。
数原龙友迷茫地看着一整天都摆个臭脸的关口曼迪,不得不冲着客人装傻微笑免得客人当这里的服务生都是混混。
佐野玲於一到放学时间就会出现在这儿,并不是来找关口曼迪的,他会坐在店里吃最便宜的学生套餐然后写作业,等客人多起来了就到后巷去找小森隼,直到二楼开始营业,片寄凉太和佐藤大树来的时候,佐野玲於才背着书包离开。
每天都不会跟关口曼迪说话,但是关口曼迪总会担忧地盯着他。
“所以……”数原龙友耐不住好奇心地还是问了。
“怎么解释呢?”小森隼哈气暖了暖自己的手指,搓热了之后插在后颈边,“嘛、我们跟客人……不,客人对我们不都是,玩玩看嘛。年纪小啊,之类的。但是曼迪和玲於是认真的……”
“玲於说跟他分手了,因为曼迪对他的态度总是暧昧不明的。不过要我说,曼迪那种冷淡的家伙,如果不是那种的话,就算对方是玲於也硬不起来吧。”
“你看,又不像我们要为了钱去硬。”小森隼又说,他总是说这种话,以前白滨亚岚会用些胡话来盖过他的悲观,这会儿只剩下他自嘲,数原龙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
“所以还是喜欢他吧。”
但是,曼迪要是去结婚呢?曼迪已经快要毕业了,大概会去棒球队,如果真的做了球员,更是会结婚的,还得娶那种很体面的女人才是。
“龙友啊。”
片寄凉太问他。
“要不要,跟我住?”
数原龙友看着眼前被楼上的客人灌醉得两颊发红的片寄凉太,正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片寄凉太就晃晃悠悠地险些栽倒在台阶上。
数原龙友伸手去扶着他,脑袋还在转。
他们交流那么少,几乎只剩下偶尔碰面和寒暄了。虽然每晚,数原龙友都听着片寄凉太的歌声入睡,每晚都会听见他被客人们调戏的讪笑。每晚都会想起片寄凉太哭似的呻吟声。
“你喝醉了。”数原龙友摸着他过高的体温。
“我想了很久了。”片寄凉太没有否认他手攥拳推在他肩头,低着头没有对视地喃喃,“你总不能一直睡在这儿。”
他讲的都是真心话,虽然让数原龙友有点被瞧不起的火大,但是他也确实心动了。
他那天跟着片寄凉太回家,离这边要跨一条街的一个居民区, 片寄凉太的边走边说离大学很近。
直到站在那个租房门口,数原龙友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跟片寄凉太做什么,他要跟片寄凉太同居。
那幢房子是东京的老屋,木头结构非常紧实,有翻新过的痕迹,但走进玄关还是会吱呀地响,片寄凉太住在二楼,一楼有房东一家和另一个租户,房东一家搬走了,那个人数原龙友第一天就看见了,发色很夸张,染得红的,眼神也很恐怖,但是片寄凉太介绍说他是学教育的,将来会做老师。
“凉太、”中务裕太在他们踩在二楼的台阶上时叫住了他们,眼睛看着片寄凉太有点发愁,“你要在外面做什么我多说都算多管闲事,带人回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都是关西人,好好相处吧。”片寄凉太酒似乎是醒了,但没顾着数原龙友想解释自己只是送他回来,就抓着数原龙友上了二楼。
那屋子里除了挂了一架子的衣服几乎什么都没有,被褥皱巴巴地卷走墙角,桌子上摆着很多书和笔记本。
他们一进屋,片寄凉太就低着头站得离数原龙友很近,灯刚打开又被关上,数原龙友知道他什么意思,本想瞪他别会错意,可看见片寄凉太垂沉着不敢对视的眼睛,他的心居然揪紧起来。
“不想再去那里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数原龙友嘴上问得冷漠,却已经摸到了片寄凉太发抖的手,“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片寄凉太没有动作,数原龙友靠近他,摸着他手指轻轻牵住他,他才稍稍向后仰了一点,看着比他矮了很多的数原龙友。
“我一直想着龙友。”片寄凉太绕开了刚刚的话题,试探性地回握数原龙友的手,确认他不躲闪,才攥手握紧了他。
“你可能觉得恶心,但是,你又抱过我了……”片寄凉太说,“你抱过我了……”
当时,是因为你先抱过来了。
数原龙友闻着酒气,不顾躲闪地继续逼近一些。片寄凉太躲闪地眼神让他很有成就感,他热衷于向平静水池中丢石子,看能砸中多少条鱼。
“所以,你想让我抱你?”
片寄凉太用力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们接吻了。
嘴唇贴着嘴唇,鼻息试探着鼻息,手僵直地牵着又松开,在黑暗中两个人推开彼此,数原龙友脑袋里想着的是逃走,但身体却被片寄凉太抱紧。
“这儿比后厨暖和,我在后厨会活不过冬天的。”
数原龙友住下来了。
【七】
房租是一起付的,要数原龙友一个人承担的话可能有点困难,只不过了解了房租之后,结合片寄凉太打工的时间来看,数原龙友充分认识到他的客人们小费出得多阔绰。
多亏花了这些钱。
他终于真正认识片寄凉太的另一面。
大学里有名的帅哥,篝火晚会舞会的主角。
在片寄凉太不需要去打工的夜里,有时他在书桌前用功,有时突然靠着数原龙友的身体,修长的手指抚摸过数原龙友的胸部,然后一点一点向下摸过去,数原龙友总觉得像是被骚扰了,警惕地看着他,他也不再害怕,有时一笑,有时一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数原龙友。
“烦死了……”数原龙友被他脱掉裤子的时候总在嘟囔。
“骗子。”片寄凉太笑着对着他勃起的阴茎轻轻吹气,看他一抖,得逞地把那根脏东西含在嘴里。
篝火晚会的邀约来自不同的少女,数原龙友挨个看过她们的笔迹,他们做爱过后片寄凉太就会变得很冷淡,边擦干头发边翻书看。数原龙友在一边闹着玩地念那些邀请信,果不其然遭他瞪了一眼。
“我不会去跳舞的。”片寄凉太穿着宽大的短袖走过来,从数原龙友手中抽走了那张丁香味的邀请信。
“嘛、你要是再去交女朋友确实有点不负责任。”数原龙友蹬鼻子上脸地说了下去,与对隼和亚岚不一样,他对片寄凉太偏爱看他发火,大概是第一次做时他乖顺的样子总让数原龙友想到片寄凉太的客人,所以偏得看他对着自己有脾气才能感受到这人活生生。
“圣诞节你不也得加班吗?楼下的营业时间也延长了不是吗?”片寄凉太收好了那些纸,得到数原龙友肯定的回复之后,两人莫名其妙沉默了一阵,片寄凉太纠结了一下,张口,“那个、你下班之后……”
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
“得招待那么多情侣真讨厌啊……”数原龙友幻想着圣诞节喃喃了一句。
片寄凉太笑了一声,把话咽了回去,靠着桌子,抚摸着自己平坦发冷的小腹,轻声说,“你那是有些羡慕吧?”
“嗯……”数原龙友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羡慕吗?嘛……”
东京十二月没有雪,但是到了圣诞节满大街都是人造雪和圣诞树的塑料味,电灯不要命地燃着,砸碎一个说不定就会点燃整个街道。一晚上有三个人在店里求婚,数原龙友泡在冰水里的手拍得快要裂开了,他忍无可忍地想找关口曼迪来替换服务生和后厨帮工的工作,结果关口曼迪居然已经溜走了。
数原龙友直皱脸,弯下腰继续擦掉地上洒的饮料。
楼上提早了开业的时间,隐隐约约能听见圣诞歌。真他妈的疯了,这帮同性恋和婚外情混蛋搂着高歌起来,楼下的知情的客人都忍不住窃笑。
算了,日本人早他妈的都疯了。
数原龙友擦完饮料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有人在喊他结账,他赶紧走过去。
店里发出了一声惊呼,窗外有人高声喊着圣诞快乐,数原龙友抬起头,眼看着一辆车离去,而一个人倒在巷子里。
没理会惊讶的客人,丢下了打印账单的电脑。数原龙友冲了过去。
白滨亚岚,头发被剪得被撕扯烂了一样身体削瘦了一大圈数原龙友也能认得出来,他扑过去的时候白滨亚岚全身都是血,眼睛瞪着但是完全不聚焦,数原龙友呆楞地趴下去确认他的呼吸,摸到微弱的鼻息之后,他的喉咙才能发声。
“喂……喂!亚岚、亚岚。醒一醒、喂!”
他不敢摇晃白滨亚岚,凝重的血腥味钻进他脑后盘旋不断。
当数原龙友回过头想要寻求帮助时,明亮的店内照应不到贴在玻璃上观看他们的那些人的表情,有人体面地装作没有看向过这里,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数原龙友心慌起来,但是他的脑子思考不了自己到底为什么心慌,不止是看见消失的白滨亚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又一次出现在这儿,还有别的,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恐惧。
他不记得自己冲到二楼时打开门看见的圣诞排队有几种颜色,只记得小森隼听见他的话之后甩开了客人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去,二楼的老板喊他也不回头,于是那个老板站在数原龙友面前,吼他是个什么没教养的小子在这里大呼小叫。
数原龙友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跑下楼去。
路过后厨的门时数原龙友被店长一把抓住了手臂,他看见店长愤怒的表情,终于发抖了,为弥漫在后巷的血腥味、为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为好像快要失去工作迷失在东京的自己。
你只跟那些小子混在一起玩我不管你,但是穿着店里的衣服,别去丢人。
“把衣服脱了、你今晚的加班费我不会付你。”
店长转头去给关口曼迪打电话了。
数原龙友的心跳从来没那么剧烈过,他扯着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速度非常迅速了,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冲了出去。
后巷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店的光寂寞地打在对面的墙上,像是一幕戏结束后被闲置下来的舞台。
数原龙友凭着冲劲跑到街上,行人匆匆路过,白滨亚岚和小森隼却都不见了。
想回到店里,他恐惧客人们的目光,一直在更衣室呆坐到关口曼迪回来,他才看见自己手心里干固的血迹。
那天晚上片寄凉太在酒店,没有回家,公共电话亭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小森隼的号码,中务裕太约会回来看见他坐在走廊,从冰箱里翻出一罐啤酒给他。他盯着那一罐啤酒很久才想起,自己已经成年了好久了。
“我好想回老家。”他想了很久才对中务裕太说出一句话。
“我好想回家。”
在我、
更深陷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