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世界是位名艺术家,画作被展在各国的展厅中。用色大胆且抽象的作品让它附有极强的个人色彩,多数人比喻说他的画作像是一段故事,甚至能从中品到他各种的情绪和言语。
然而这样的天才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他视力相当薄弱,传闻他那双眼是被恶灵所给诅咒的,却无人知晓这其中的真相。
独栋的豪宅里世界的笔刷在布料上挥洒着,时不时抬起画笔对着模特笔划着,模特是小镇卖牛奶的男孩也是他年幼的恋人——佐藤大树。
放下画笔的瞬间大树松了口气,从木桌椅拼接的台面一跃而下小跑到世界身边围着他探头探脑欣赏着画作,世界笑了笑把小男孩抱到腿上,他晃了晃脚尖皮鞋敲在木椅子上啪嗒啪嗒的响。世界手指上的颜料晕染上了男孩蔚蓝的衬衫,像点缀上云朵的天空,身上所飘散的阵阵奶香在鼻尖缭绕,像小镇一样温馨。
画作上的大树看上去栩栩如生,大树觉得自己像在照镜子一样,仿佛自己还躺在刚刚的桌椅上。
「老师好厉害呀!」,大树忍不住夸他,小手拍的响。
「那是,谁让我是你老师。」,世界的手顺着他的领结捏在手上抚摸着丝绸的顺滑感。
「不知道谁恋人那么臭屁。」,大树捏了捏世界的鼻尖又吻上世界的唇。
他们像一般的恋人一样,喜欢依偎着彼此,较为年长的世界对于大树也照顾有加,常常被人调侃说你老这样宠他迟早被你给宠坏。
宠坏就宠坏呗。世界耸耸肩不以为然,谁让自己那么喜欢他。
——
世界刚搬到这小镇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大树,对方总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牧场小少爷大树虽然是含着金汤匙诞生的,他也没有为此感到骄傲天生吃苦耐劳的性格让他天天到牧场尽责的完成好自己的任务,拎着铁桶四处奔波。所有的邻居对他都赞誉有加说他不但没有任何傲气还很听话,从小就受到大家的喜爱、蓬松的黄金色毛发天天都被揉的乱糟糟的,他会坐在椅子上小嘴儿巴巴个不停晃着脚等世界给他梳头发,嫌啰嗦了世界会用吻来封住他的口。
「又嫌我唠叨。」,大树鼓着双颊。
「我这不是怕你说的嘴酸吗?我的小少爷。」,世界笑了。
金色的发丝在手指间留恋,世界从背后紧紧拥着他感受着胸膛心脏跳动的频率,随着世界抚摸的节奏乱了拍。
他曾经在睡前紧紧搂着大树,他笑着问过世界怎么总是喜欢这样搂的他快喘不过气,世界笑着说怕你跑了,我好抓的回你。
每天早晨还没清醒世界就被送到床边的热牛奶给唤醒,大树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躺在他身旁深怕吵醒他,笑得傻乎乎的紧盯着他的睡颜,被世界一翻身紧紧抱在怀里,鼻尖蹭在他背上嗅着清新的奶香味。
「别闹,我还没送完牛奶呢。」,挣脱是世界的怀里对着还在床上赖床的恋人一屁股踢去然后笑呵呵的跑走。
每天早晨都是如此,唤醒他的从来都不是闹钟而是调皮的恋人。
——这宇宙太大,你是否张眼就能看见满天的光点,想听你说说近况。
好景不长,一场无情大火把牧场跟男孩都带走了,因为觊觎家族钱财的盗贼在入内行窃后为了以防通报将载满汽油的货车一桶桶往佐藤家内泼洒,闻言赶来的世界已经太迟了心碎的冲入屋内将男孩已经烧得焦黑的皮鞋放入怀中失声痛哭,百合花的后院里安葬着少年的墓碑。十字架上缠绕着男孩生前最宝贝的那条珍珠项链,在阳光下照耀的亮眼。
世界是唯一进入案发现场且浑身带满灰烬的人很快的被警方带离,逐渐远去的街景后照镜他看见大树正追着他沿途的跑,世界的双眸被泪水浸湿。
「停一下!」,世界有些歇斯底里吼出声,脚铐局限住他的行动只能缓缓地移动到大树身边,铁链的声音听上去碰撞的有些激烈,西装裤溅起的水花染湿布料,连上天都像在怜悯他们的离别,待世界跑到定点佐藤大树早已消失在原地。
被重新押上警车的世界眼睛早已红肿,他低头望着被手铐束缚的双手紧紧握着,轻柔的吻上戒指。
——你仿佛到了我这辈子都抵达不了的地方。
监牢里的低温让世界几乎天天都打颤,堆栈在审问桌上的文件夹里一幕幕都是他们曾经想处过的每一个角落,好像伤疤一遍遍又揭开,世界最终连听审的力气都失去了瘫坐在冰凉的椅面望着狭小的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彷佛能从痛苦中获得一丝的解脱。
牢房内阴暗湿冷、他提着从警官那边要来的纸笔就开始作画。握着画笔的手长期被颜色沾染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看上去很是肮脏。世界也不进食就喝水来为生;事情过去了一断时间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世界桑,你这样是不对的多少该吃点东西。」,大树的声音彷佛在他耳边回荡着,轻柔且温和感觉带了一丝稚气玩笑般的脾气。
「我想你了。」,大树彷佛知道他将要涌出的情绪将他揽入怀中,世界看着自己想抚上他身躯的手掌透过他的身躯穿过,泪水倾躺而下他就这么沉默的将画笔紧紧地握着,如果图画能真的让人回来就好了可惜它跟相机一样只能保留曾经所见记录下的人事物,甚至在多年后也会斑驳褪色到时候恐怕也会忘了你的面容。
——思念是一把利刃,它经过时间的琢磨并没有将它磨润,只是无情的一刀刀捅着心窝直到泪水流淌出来,甚至比生命力都还要更加旺盛。
案件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犯人,早年的科技还没发达只能靠着仅有的部分证据来推断出结果,最终世界还是获得了假释。世界早已白发沧桑再多次的梦里梦见被烧毁的房屋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迟迟无法挣脱。
——每一念都已是来生。
掀开白布画作上少年的面容五彩斑斓的、颜料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呈现有些肮脏的黑褐色,世界的泪水流淌出来,梦里少年的脸庞看上去总是很清晰但一旦自己兴冲冲的奔向画室的时候却忘了他的面容。
已经被修改了无数次的画布仿佛多施一点力都会被捅破,成天以泪洗面的世界感到自己的视力正逐渐下降,他慢慢的开始靠着触摸来感受画布干涸的油彩布料所带来的触感来定位作画区域。
「世界老师,你已经太累啦。」,肩头感受到冰凉的感触、动作很温柔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抚过替他逝去泪水。
「大树?」,世界伸手什么都没摸到只摸到已经形成固体的颜料,被装满颜料的麻布袋绊了一脚摔倒在地。
长廊上的烛光像是最后一丝温暖,他伸手拚命的想握住最后的希望。
–
长期的病痛让世界停下了画笔,白布再次盖上画作;被所有医师给拒之门外、眼看着挂号单上写着精神科的字样让世界有些气愤,瘫坐在圆椅上的世界盯着雾茫茫白花花的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世界先生接下来将由我来替您看诊。」,世界倾身看了看眼前的医师,对方看上去年龄很轻也没什么医学经验,这让世界提不起什么兴趣又趴回桌面上。
「您认识佐藤大树吧。」,世界猛地起身揪住医师的衣领。
「大树!您认识他吗!」,鼻尖一酸泪水又抑制不住了。
「他之前经常来我们这当志工呢,关于大树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遗憾的山本先生。」,医师抽了几张面纸放到世界手里。
仿佛暗藏在最深处的伤疤又被揭开,世界疼的捂着胸口,却始终想不起他的面容。
「我能看看他的照片吗?」,从玻璃柜中的文件夹被放在世界的桌前,里头的大树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照片有些年代感了少年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在世界眼里他不过永远都是个少年,永远都是那般的清爽。
「这张照片能交给我吗?」,医师点点头又将视线移到电脑屏幕。
——你像春日探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它绽放着大胆的说着情话,无虑的跟着我的步伐。
被插在宝特瓶中的向日葵一旁躺着大树的照片,世界手指摩挲着男孩稚嫩的脸蛋力道很轻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藏品,白布再次被掀开、世界的手搭在画布上挥舞着,男孩的脸逐渐显露出轮廓,层层堆叠的色彩将画布沾染上了生命的气息,浅褐色的瞳孔被点上高光整个画面栩栩如生了起来,微弱的视力让他只能将整个人贴近画布、汗水滴落在颜料上混杂着泪水男孩的脸庞终于完整的展露出来。
窗帘被世界一把扯下,长时间不见天日的暗房被阳光照耀着,他恍惚间好像能看见男孩的身影出现在摆满木桌椅的平台上对着他微笑。
「谢谢你,老师,最喜欢你了。」
「我会用余生来记得你的脸庞。」,世界笑了。
「那你还得活好久呢!毕竟余生那么长!」,大树也笑了。
「我来生要是还遇见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吧。」,世界说的温和,手虚空勾起他的手指,大树笑了笑额头贴着彼此依偎着。
——
「妈妈那幅画好特别。」,女孩指着悬在墙面上的画布兴奋的拉着母亲的手。
画作上的少年手捧着牛奶罐,里头的向日葵盛开着,瞳孔里倒映的是世界的脸庞。
limerence——SEKAI.
——我们之间的故事会流传很久,我用余生向世人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