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亮升起来了,窗外一片安静,只有秋天的凉风在随便吹着。室内灯光有些昏暗,中岛飒太坐在软绵的地毯上,桌子上摆着几瓶罐装酒、一台笔电和一袋零食。黄色的暖光打在他脸上,有一种温和的暖洋洋的感觉,笔电里有人在讲话。
“难得的假期竟然只能在家里度过,好不甘心!”
带着酒气和电子杂音的黏糊糊的声音传过来,中岛飒太又喝了一口酒,透过屏幕看八木勇征懊恼的表情,搭话:“那你本来打算假期干什么?”
“当然是喊你去健身房,之后再去吃烤肉啊!”
“健身房…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八木被中岛的语气逗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毫不掩饰地露出牙齿笑得东倒西歪。
又在皱鼻子了。中岛飒太盯着屏幕看八木,他脸有些潮红,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连鼻尖和眼尾都带了点红色,不算高清的镜头磨平了皮肤的瑕疵,只有红色缀在八木的脸上,明明是很孩子气的笑容,却莫名的多了点成年人的氛围。
中岛飒太垂下眼,捏了下手里的酒罐,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却还是仰起头大口喝起来,他可能需要酒精冷静,又或者是希望自己更加晕眩。
笑够了的八木看着相方突然豪迈的喝法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因为处在自肃期,只能在家里度过。总是腻在一起的两位vo自然而然地办起线上酒会,明明总是在一起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在休息日见面,也怪不得前辈会开玩笑说他们在谈恋爱了。
“飒太怎么突然喝这么快,会醉的!”
中岛飒太确实有点醉了,漂亮的娃娃脸立刻浮上一层红色,脑袋也晕晕沉沉的,用力甩了两下头,深棕色的顺发飘起来,配上那张脸,看起来就像被诱骗的未成年。
“飒太还好吗?”
呆在家里而且面对的还是信任的相方,八木完全没有把自己收拾利落的想法,只穿这件宽大的T恤和一条短裤,看到屏幕里的中岛醉酒的样子,八木担心地凑到屏幕跟前,扑扇着浓密的睫毛,对中岛表示关心。
中岛抬起头,觉得更不妙了。那个人根本没有自知之明,凑得太近了,就算隔着屏幕,也近到能看到被酒气熏红的脖颈和锁骨、湿漉漉的眼睛,还有……
他胡乱想着眼前人的样子,嘴里却吐出一团白色、淡黄色和紫红色簇拥着的花。
2
“花吐症?”
八木和中岛捧着手机隔着电脑屏幕面面相觑,中岛飒太盯着桌子上那团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飒太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八木脱口而出,明知道这应该是隐私,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他们明明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为什么飒太有了喜欢的女生,自己却毫不知情呢。莫名而来的、难受的情绪像团漆黑的影子占据内心。
中岛飒太看着眼前露出担忧表情的脸,心想真是有够天然的,张开嘴想回答他,却又吐出新的花簇,一朵两朵三朵更多,这次是白玫瑰。
确实是不为人知的爱呢。
八木有些慌乱,连忙开口:“算了算了!飒太是又想起那个人了吗?”
他摸摸鼻子,又露出一贯的傻笑,心里揣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对中岛飒太保证:“我会帮你保密的。”
“……总感觉不太可信呢。”
“过分!”
3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日本社会就是这样,拼命也要工作。明明还在自肃期内,演艺圈的工作者们为了娱乐大众仍旧在努力奋斗。
坐在他周围的队友都在努力抛梗接梗,中岛飒太抿了抿嘴,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被八木抢话了。那个人好像误会了什么,他只有在对着喜欢的人时才会吐出花,明明两个人一起在搜索引擎上看过花吐症的科普,为什么勇征还没明白呢。
不过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吧,经常天然到游戏规则都搞不清楚呢。
录制很快就结束了,本来热闹的录播厅沉默下来。营业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闹腾的过于厉害,以至于大家都有种进入贤者时间的感觉。
八木勇征有点沮丧,刚刚他抢话是不是太过了,仓促地插话却没有很好的抛出去梗,自己明明是想帮飒太掩饰的,或许弄巧成拙了。
“勇征今天很积极嘛!”有人拍了拍八木的肩膀,说道。
八木回过头,与佐藤大树对上视线。或许是他失落的表情太明显,佐藤大树温和地笑了笑:“不过不要勉强喔。”
或许对于他来说,真的有些勉强了。这样一想,八木又开始佩服起中岛飒太,能够脑袋转的那么灵活,很快就接住队友的话,做MC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自己呢,好像总在发呆呢。
天然的思路就是这样,本来还在沮丧自己的笨拙,现在却心里只想着相方的厉害了。
“勇征,可以过来一下吗?”
八木回过神,朝中岛飒太点点头,跟着对方来到休息室旁的楼梯间。
“今天帮大忙了,勇征。”中岛飒太开口道。
他一边说一边吐着和前些日子视频通话时一样的白玫瑰。
中岛在思考怎么样委婉地告诉八木不必这样防着自己开口,毕竟这是无用功,他只会因为眼前这个人发病。可是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夸奖而展现的笑脸,中岛飒太实在不愿意去拒绝他的真诚。
为我而努力的勇征实在太可爱了,中岛不合时宜地想。
一面是自己的私欲得到满足,一面是八木勉强而且无用功的努力,中岛不得不做出选择。
“不过,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啦!”
4
从那次在楼梯间聊过后,令八木勇征惊讶的是,中岛飒太竟然真的没有再发病过。
然而,他说的和以前一样却不是真的一样。中岛一如既往地做好吐槽担当的本职工作,接住每一个队友抛出的梗,除了八木勇征。也许是八木本来就不太在工作中讲话,所以根本没人察觉这点微小的变化,只有他一个人在为此难过。
他又想起那天的中岛飒太,明明在盯着自己讲话,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喜欢的人,以至于吐出那么多漂亮的花。
胸口闷得快要透不过气,好像吃饭被噎住一样,八木勇征贫瘠的词汇里根本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能穿上运动服去健身房试图忘记这件让他反常的事,毕竟他总是不在意与自己无关的事,很少会有烦心的时候。
但他仍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这代表什么、飒太的…飒太有喜欢的人对我来说到底…
他甚至想不出一个完整的需要答案的问题,只有隐隐作痛的心脏在提醒着八木:关于中岛飒太的事情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两人再一次见面是在工作场地,从那之后他们没有再私下约过了。中岛像前几次一样,只是在进门时眼神在八木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点头打招呼,然后就在木村慧人旁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又是这副样子,八木拿出手机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明明是个乐观的人,怎么总是为同一件事沮丧呢。
他有一点委屈,明明有好好地保守秘密,为什么还是被疏远了,脑袋很少装事情的天然本人已经为同一件事烦恼了好久了,确实应该感到委屈。
我要找他说清楚,八木勇征下定决心。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中岛飒太正抻着脖子凑在身边人的脸旁,共看一部手机,他们凑得很近,马上就要脸贴脸,睫毛似乎也要撞上了。两张漂亮的脸笑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八木没心思欣赏,他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跳格外沉闷,喉咙又干又痒,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朵花。
和中岛飒太最初吐出的花很像。
没有人看到坐在角落的八木做出的怪事,他一个人捧着那只花突然彻悟。原来是这样啊,这段时间的难过、焦躁等等的复杂情绪,都源于他对中岛飒太的喜欢。
他喜欢中岛飒太。
所以在得知飒太有喜欢的人时、在飒太疏远他时、在看到飒太和其他人亲近时,胸口会传来钝痛,脑袋也会乱成一团。
他也患上了花吐症。
可是我很勇敢,八木勇征这样想。我要去告诉他我喜欢他,即使这个怪病无法痊愈,飒太不喜欢我,我也要说出来。
于是八木勇征掐紧他手里的小花,走到中岛飒太身边。
他怕一开口会忍不住病发,于是拉起中岛飒太一声不吭地走出休息室,走到熟悉的楼梯间。
“我……”八木刚开口,喉咙的瘙痒又传来,他不断吐出白玫瑰。中岛飒太看着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询问,张开嘴却也只是吐出同样的花,无法说话。
两个男人面对面不断从嘴里冒出花的场景,确实有些搞笑。八木却看着中岛急了眼。
我明明就在眼前——
仿佛花吐症也被他咽回去一般,他喊出声:“不要在我面前总想着你喜欢的人!”
中岛飒太被这句格外大声的话吓到停止思考。八木勇征眼眶发热,鼓起勇气想要表白的对象在眼前想着其他人,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一丝难堪。
他搓了搓鼻子,与中岛飒太对视,认真地说:“飒太,我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我刚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你喜欢到忍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中岛飒太上前拥住了他。
“飒太?”
“你真的是天然笨蛋,为什么就看不出来,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还说什么我喜欢别人,是想装可怜吗。中岛飒太漂亮的眼睛上方眉头紧紧地皱着,抱着八木勇征的手臂更加用力。
中岛看着仍不敢相信的八木,心想: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迟钝的人呢。
5
两个人的花吐症痊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