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勇】不成立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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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他去将地上的朽骨拥抱。
*中岛飒太×八木勇征,前后有意义。
*pwp,abo设定。
*切勿上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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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顺从本性来得更顺理成章,大脑的存在不是为了思考而是纯粹为了追求奖励和回馈,思考的瞬间像一缕烟被掐断,指尖甚至揉不出一丝残留的粉末,只剩下一丁点气味停留在皮肤表层,比无法凝聚成型的水雾还要虚无缥缈。
现在他的阴茎把八木勇征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alpha射精的过程很漫长,他的龟头死死抵着八木勇征的喉咙,他能感受到腔体本能地对外来的入侵有所抗拒,喉口细微的瑟缩显得微不足道,因为身下的人还在卖力把他的性器往更里面吞,好像大脑里根本不存在深度的概念,只知道再深一点吧,再深一点会更舒服。眼泪也是本能,断断续续地挂在他潮红的脸上,看起来既像被迫的罪证又像自愿的勋章,因为已经破碎了就没那么可贵了,只让他看起来更加放荡不堪。
想让人听话奖励是必要的,训练宠物也同理,诱人的奖赏是服从性的诱因,他曾几度在快要射精前硬是把阴茎从八木勇征不知满足的肉穴里狠狠拔出,无论是八木勇征绞紧的双腿还是空气里无形的压迫都在阻止他这么做。没道理做如此违背规律的事,不停有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周旋,和他囊袋撞击臀部的声音一同在耳膜处磕磕撞撞,但是他还是拔了出来,或许不是出于理智,中岛飒太模糊地想,那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八木勇征自慰,身下的人用手很寂寞又很贪婪地满足自己的后穴,性器被置之不理但还是高挺着流出腺液,他全身上下只有起伏的胸脯看起来孤立无援,中岛飒太用手去扯他的乳尖,身下的人气息一下就乱了,不顺畅的吞咽一被打乱就支离破碎,他想咳嗽却被阴茎阻塞着呼吸的通道,强烈的滞后压着他的喉咙让他干呕出声,半封闭的腔体越缩越紧,中岛飒太施力把性器拔了出来,八木勇征的视野瞬间被白色掩埋,一种粘腻的,顽劣的感觉覆盖了他的感官,他判断不出是高潮的断片还是精液的颜色,一片雾蒙蒙的空白,中岛飒太的精液挂在了刚才眼泪淌过的地方,睫毛上,鼻梁上,下巴上,像荷尔蒙在皮肤上刻下的一道道泾渭分明的标记。
中岛飒太犹豫了片刻,抬起手来把八木勇征眼睛周围的体液尽数抹掉。八木勇征有些不乐意地偏头,脑袋却还在往中岛飒太怀里蹭。中岛飒太的理智被释放牵了回来,这是他少有的在这间房子里拥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像在余烬里翻出了没烧干净的理性。这间房子像个恒温的温室,信息素是用于控温的燃料也是情欲的养料,而八木勇征的身子是亟需养分的土壤,他把自己埋进去,目的却不是播种,这片渴望繁育的土地被他浇灌得肥沃到溢出汁水,这片沃土的一切反应都是为了一场妊娠,一场生育,一次分娩,它生来就该完成使命,中岛飒太却一次次让它陷入一种失去价值的假死,耗损着这片反复被填满又落空的土地。
他们没人能说清这是八木勇征发情期开始的第几天。中岛飒太只能隐约记起自己射过四五次精,两次在八木勇征脸上,一次在嘴里,还有一次或者两次在他的小腹。这个狭小的空间成为了他们肆意交配的场所,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进行一场交媾。
从浴室出去是客厅,南面有一扇不大的落地窗,他把八木勇征按在上面操,被强行诱发的发情期把他的坏心眼暴露无遗。他用牙尖不徐不疾地厮磨他耳背的软骨,郑重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他每次从背后上他都要咬着点什么,用着根本控制不住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去咬破八木勇征看起来格外纤弱的后颈。 八木勇征身上好几个已经淤血的印子,但是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现在无论什么刺激对他来说都甘之若饴。
中岛飒太明知道三更半夜没有人会从楼下经过却还是煞有介事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大家都要看见你这副样子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像在宣告证据确凿的审判,你下流的样子要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看来就算是脑子烧糊涂的人也会保有意识,发情到神情恍惚的人也还会觉得羞臊,八木勇征无助地摇头,红肿的性器被压在落地窗上,滚烫的器官在冰凉的玻璃上烧出一层雾气,腺液滴下来流成一条条破冰的热河,好像可以就这么顺流而下融化进窗外的黑暗里。
客厅旁边是厨房,他把八木勇征按在餐桌上从正面进入他,他能看清八木勇征身体的每一处颤抖,他的身体在本能地应激,腰部扭动着逃开却反而像献身一般上挺出单薄的弧度,像一根再使劲一些就会崩断的弦。中岛飒太难免会想起家里吉他上的琴弦,八木勇征叫得也很好听,完全不逊色于他最心爱的吉他的音色,振动着,颤抖着,与空气摩擦出带着热气的声响,串成他用他的身体弹奏出来的独奏曲。
性爱中的身体好像格外脆弱易碎,漂亮的肉体在餐桌上看起来任人刀俎。他用手指切割他,用阴茎刺破他,他可以随意摆弄他的食材,反正他最终都会被自己拆吃入腹。中岛飒太在大开大合地操进里面时感觉八木勇征好像在自己的身下缩成了很小一团,比初生的婴孩还要小,小成了一颗细胞。他正在用自己的性别压制他,把他压缩成了一个可以臣服于他的形状,一个卵子的形状,在那个瞬间他快要确信八木勇征是真的属于他的。
他意识到了是什么阻碍了他射进八木勇征的子宫,不是理智,是恐惧,他惧怕连接他们的只有一颗小小的受精卵,他惧怕这颗细胞成长于任何感情之前,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没花多久就弄清楚了八木勇征房间的全部构造,和他自己的房子大差不离,细节也上和他在隔壁时通过声音勾画出的模样大同小异。他鞋子都来不及脱就急匆匆地跑进客厅打开的电视,在靠门的地方摆着两个每天健身用的哑铃,中岛飒太对这些物品的位置了如指掌,尽管他之前一次也没有真正踏入过他的房间。
中岛飒太总算意识到自己该看看手机,距离他上一次确认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果不其然还是同样的没电状态。他这回没花太大力气就挣脱开了八木勇征的怀抱去房间里找充电器,屏幕闪烁着恢复功能,他看到日期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一个星期过去了快一大半,他确认时间的方式是在通话记录里看到了那通打给他就职公司的电话。当时他们刚从一场舒服到手脚发软的高潮脱险,八木勇征骑在他身上,手还在中岛飒太下身乱摸。他轻得出乎中岛飒太的意料,他的身体像一节年轻的树干,光用手就能确认每一条凹凸不平的纹理,是他日积月累的生长痕迹。可他的动作却像栖身于树上的树袋熊,或者更像是树袋熊模样的毛绒玩具,随便一拎就可以拿去收银台打包买单的那种,因为他看起来太轻了,轻得好像是空心的一样,现在的他好似体内必须长出些什么才能让他拥有活物的重量。
中岛飒太摁住他不安定的手,看起来有点难以开口,但他还是出声问道,勇征君你有感觉好点吗?如果你的身体已经可以控制了我就去帮你买点抑制剂,我还要回去上班的…语气听起来松松垮垮,很好辨认出里面的犹豫和迟疑。
八木勇征懒懒地趴在中岛飒太胸前,眼神还迷迷瞪瞪,嘴里含糊地问,什么?中岛飒太把他的脑袋移到能平视的位置,用双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工作,工作!他们之间的身体交流好像用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拉近了他们的身体距离,他们顺着气氛对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不觉得奇怪也没人提出异议,根本不像前几个星期才认识对方的邻居。
工作!八木勇征终于听明白了,他也还没来得及向上班的地方报备自己的突然发情。他不太情愿地离开中岛飒太去找自己的手机,能多简单就多简单地向工作的地方解释自己为什么没能去上班。他工作的地方对omega的缺勤很宽容,不如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一个omega究竟来不来上班,他的老板甚至说过omega当然是尽生育的职责最重要这种话。他了无生趣地结束这段通话,在不大的房子里几乎是用跑地回去找中岛飒太。
中岛飒太还拿着手机和对面解释,他依旧坐在地板上,支起右腿靠着沙发的边缘,他应该是在找手机的时候顺便把内裤穿上了,他露出的身体是疏于锻炼的瘦,但并不瘦弱,他纤长的身体匀称紧实,也许是得益于alpha与生俱来的结实体魄。要是是平常的八木勇征肯定早就开始评估中岛飒太的身材并可以立刻为他量身定做一套健身方案,可是他能看到的忽然就不止一副身体的结构和指数,他的注意力落在中岛飒太手臂筋脉突出的线条,讲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单单一条内裤完全遮掩不住的饱满下体,他知道他内裤下的触感,气味和形状,但是他永远想知道更多。
所以他跟随自己的欲望去抚摸中岛飒太的身体,中岛飒太意识到有什么攀附过来的时候气息无意识地加重,他身体后退着逃避,举着手机往后坐上沙发,八木勇征也跟着爬上去,跨坐在中岛飒太的大腿上把他逼得无路可逃。中岛飒太暂时无计可施,只能先向电话那头对自己突然的沉默道歉,八木勇征的手抓住机会开始在他的下身作乱,就算是隔着内裤阴茎也无可奈何地有了反应。中岛飒太的注意力在两边反复游离,八木勇征不满于敷衍了事的回应,干脆拿过他的手机不羞不臊地说我是他的伴侣,他要请一个星期的发情期假。电话那头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像是在进行记录确认。
好正式的公司。八木勇征一边腹诽一边扶着中岛飒太已经被他摸硬的阴茎坐了下去,喘息毫无意外地漏了出来,中岛飒太赶紧把手机从他嘴边拿远,刚拿回手机就听到电话对面说可以批假后面再补正规材料。中岛飒太无所可否,但是他还是无言地挂了电话,八木勇征有意无意地不去控制自己的呻吟,使坏的伎俩和刚才抢过手机的水平别无二致。他在床上喘息的声音也和中岛飒太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没有想过他在性交时声音会不自觉地撒娇,整个人软得烂熟的果实,捏碎熟透的果肉大约就是这种声音。
他以前想象中的八木勇征从不会是荡妇的模样,但是在床上的他看起来像一具被道德遗弃的躯壳,这具身体为性爱而生,像每一个omega一样。他无端端想到《哈姆雷特》,所有alpha的必读物。他看到过天使,也和荡妇欢爱,他将会和与自己通奸的妇人一同埋葬在不见天日的漆黑地底,不会再有天使愿意沾染肮脏的泥土将他们救赎,让早已腐败溃烂的朽骨重见天日。*
可他也很难说清存在于他过往臆想中的八木勇征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把脑海中所有的情报拼凑起来好像也组合不出一个真实的人像,在学校足球场上全力奔跑的样子,在回家路上哼歌的样子,在打工的地方受到委屈还装作没事的样子,中岛飒太记得他看到的每一个八木勇征,但是这与他的好记性无关,他在远处看过太多太多遍,每一个八木勇征都活在他的记忆里,直到他真的触碰到八木勇征的时候才发觉他无法将他和记忆里的任何一个八木勇征重叠,但这才是真正的八木勇征,他能亲手确认的八木勇征。
他好像被绕进了一个无解的式子,这个算式在他用硬币撬开那扇门的同时被抛了出来。这次是他第一次离八木勇征这么近,只隔着一堵墙的距离,甚至是面对面的距离,从那次八木勇征主动敲开他家的门时他就太得意忘形了,虽然他早就在送他的那盒点心里掺了自己的信息素提取物。尽管他在没有回应的第四天就后悔了,或者说他的士气被忽视弄得低迷了,他从头到尾都不怀好意,时而像个为爱而生的疯子时而像个悔过自责的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应该第一次在初中见到八木勇征的时候就用他最引以为豪的自信去和他认识交往,而不是阴差阳错地开始他无穷无尽的尾随,这是个错得彻头彻尾的公式,它从始至终都无法成立。
中岛飒太拿着手机回到客厅,玄关的灯还开着,惨白的灯光打下来也像刚刚在这里射在八木勇征脸上的精液。中岛飒太走过去把灯关上,转头看见沙发上团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人影。八木勇征怀里抱着中岛飒太在脱掉以后就再没找到的西裤发呆,身上披着他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衬衫,下身未着寸缕,在阴影下像还未完工的雕塑,他的双腿甚至连肌肉的纹理都还未经雕琢,纤细的,孱弱的,是他身上难得可以用普遍形容omega的词去描述的地方。中岛飒太没由来地烦躁起来,他平白无故地想毁掉点什么,毁掉不成文的定义,毁掉已经混乱的境遇,毁掉这个地方,毁掉八木勇征。
“飒太……?”
他翻腾的大脑被一声怯生生的呼唤掐灭了火苗。八木勇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他的衣物,用一双纯良到比眼泪还像流动的液体的眼睛看向站在黑暗玄关的中岛飒太。
这是他第一次对中岛飒太直呼其名。
中岛飒太在射到他嘴里的那次问过八木勇征。他用传教士的姿势操他,完整的八木勇征盛在他的眼里,但是八木勇征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他。他舒服得眼神往天灵盖涣散,意识也快要跟着飘向无人之地,但是他的眼睛直对着中岛飒太的目光,里面流动着闪闪发亮的光源。中岛飒太尝试从这双眼睛里窥出一丝一毫的爱意,他突然很想知道,很想从八木勇征的嘴里亲耳听到,我是谁?在操你的是谁?他在紧得让他发疼的甬道愈发用力,直直撞向更深处的生殖腔口,那禁忌的洞口仿佛呼吸一样地翕张着,它生机勃勃地痉挛、抽缩,好像甚至拥有了说话的能力。但是中岛飒太没有如愿以偿地听到他的名字,他没有听见任何回应,除了八木勇征已经沙哑的呜咽,像石块沉底时波纹四散留下的浅浅余音。
八木勇征向他走來。他牵起他的手,把他拉到了客厅中央干爽的地板上席地而坐。
中岛飒太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一颗青涩的心脏在他的胸腔复活,他手掌被握住的部分潮湿地发烫,他们相连的地方明明只有那么一小块,这一小块地方在这层薄薄的的汗水里融解出一个豁口,恰好能容下这阵徐缓复苏的心跳。
“可以吗?叫你飒太。”
你已经叫了。中岛飒太笑了出来,过速的心跳把他的笑容挤压得很局促。八木勇征盯着他,时间在他的眼睛里过得很慢,中岛飒太不自在地问他怎么了,八木勇征摇摇头,只把他的手拉得更紧了一点。
气味好像变淡了,他像是在呢喃也像是在惋惜,很难分辨究竟是在对什么念念不舍。又好像在预示一场尾声,因为信息素已经淡到难以将他们毗连才寻求肢体上的关联。他们之间的联系羸弱得岌岌可危,好似大部分都被中岛飒太单方面隔绝。八木勇征只好跟着自己的身体本能行动,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中岛飒太,无论是多么微小的接近。可八木勇征越是碰他他越是觉得无地自容,清醒的温存对他来说像一道残忍的处决令,他身为如此罪人不该享有无知的善待,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蒙在鼓里的他。他被绕进了永恒的莫比乌斯环,他和八木勇征的关系就要永远地停滞在这里了。
中岛飒太索性把他拉了起来,翻出几件他的衣服帮他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好。他没把自己的衬衫从他身上脱下来,自己穿上还带着八木勇征体温的西裤光着上半身就领着他打开了八木勇征家的房门。屋外的阳光比想象中刺眼,八木勇征被光线照到的时候有一瞬间短暂的眩晕。中岛飒太牵着他的手来到隔壁,他用单手把钥匙插入自己家的门锁,手腕一转就露出了内侧的经脉,从细瘦的手腕延伸,延伸到八木勇征已经触摸过无数次的身体。
门锁打开的那刻八木勇征好像听到了硬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看到了一个他复刻版的家,家里的装修、摆设相差无几,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很相似,这个地方充满了中岛飒太的气味,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无药可救地需要这个味道。中岛飒太去房间找了件上衣穿好,出来看见八木勇征凝视着客厅角落一颗满是污垢的足球,伫立成了一棵安静的树。
中岛飒太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学校的球场。当时他刚入学,性别也还没有分化,只看到一群高年级的男生在绿茵场上奔跑,他兴趣盎然地观察,等他成功加入了球队发现队里少了一个人。他向学长询问这个消失的队员,学长见怪不怪地回答说他前几天性别分化了,是omega,不能留在球队里的。中岛飒太有不发表见解的自觉,他其实只能模糊记起那个人的模样,当时他在人群中自由地来回跑动,动作轻快得像风,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笑起来鼻子好像会皱出一团柔软的褶皱。
他在中岛飒太的印象里逐渐暧昧不清时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个人站在偌大的球场上,脚下带着一颗脏兮兮的足球。中岛飒太看见他用尽全力地将球向球门踢去,他从没见过这么快的球速,这颗球狠狠地撞到了球门的门框,作用力把球弹到了几米开外,中岛飒太的脚边。他捡起这颗球,上面的泥土一碰就沾满了他的掌心。他跑向球场中心那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低头站着,在他跑近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回头,中岛飒太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泫然欲泣的脸,眼角垂落成眼泪的轨道,颤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摇摇晃晃的海平线,马上就要有海水打翻漫过边界。他把他一把推开,只身跑进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留下中岛飒太一个人拿着那颗足球站在原地。他的体温在温吞的雨里烫得出奇,一股湿漉漉的柑橘味道埋在泥土的腥臭里,他再晚一点离开这股崭新的气味就要冲破污浊的泥土,把这场雨的味道侵略得一干二净。
后来他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八木勇征。这个名字也是他从学长嘴里打听到的,他从小就擅长收集信息再整理重建,他把一条条别人所说的八木勇征规整组合,勇征君三个音节被他反复放在口中咀嚼,直到他终于在他打工的地方找到了他。他坐在很远的角落,分明只见过一次却好像已经对这张脸熟悉到近乎一种条件反射,他空张着嘴,八木勇征被另一边的客人叫了过去,一转身露出了后颈上贴着的抑制贴,顽固的,在劫难逃的,像一块揭不开的坟墓。中岛飒太把那三个音节嚼碎咽了下去,喉咙粘腻着吞不下的寡淡苦味。
他就含着这股散不去的苦味在远处无止境地徘徊,他好像再也等不来一个自然接近他的时机,直到他隔壁原先的住户搬了出去。他做了一个最好的也是最坏的决定。
我早就闻过这股味道。八木勇征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他声音带着颤抖,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他也终于得知这道失谐的等式,他才是这道公式的最终解,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反复计算过了、验证过了,最后的结论是这个式子根本无法成立,他作为式子的答案成为了最后的知情者。
中岛飒太只说对不起,他只能说对不起,他一开始就被判罪了,他无法用任何事物去寻找借口,尤其是爱,现在说爱是最苍白的辩解。
八木勇征看着眼前干燥又潮湿的人,他也缩成了很小一团,缩成了一只被水浇湿的小狗。他确信他面前的确实是他最开始看见的那只小狗,一只装作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流浪犬,现在耳朵因为犯了错耷拉下来,他全身都写着害怕被再次抛弃,就算他只是不知轻重地咬破了他的皮肉,瘀血的地方像快要干涸的雪,黯淡的靛青色淤积在他干净的皮肤,等待着从凝固中徐徐消融。这些淤青在八木勇征完好的脖颈周围零零散散地排列,好像马上就要发着痒 愈合,又好像只是从他的皮肤表面爬进了他的身体里,成为他体内会跳动的一部分。他的心脏跟随着这些伤痕聒噪地鼓动,他好像重新置身于中岛飒太的家门口,一切都复原到了他发情前站在他门口的那一天。
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等式是否成立,他在那枚用来撬开房门的硬币落地的时候听到的那声清脆声响轻得仿佛一阵利落的开锁声,来自他暗自窃夺的,门把手上的余温,在悦耳的火星声中死灰复燃,他和他一同自燃,火焰燃烧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伸出手,像在他们第一次做爱时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光是用这个动作就给他戴上了再也解不开的项圈,建立了一段不需要等式就可以成立的,正式的驯养关系。
*“一个荡妇即使与光明的天使相伴,她亦有一天不甘于天上的自然籁音,而去把那地上的朽骨拥抱,犹如淫欲不管披着多么神圣的外衣都无法将一个贞洁的女子所煽动一样。”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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