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从哪来的。”
一盆冷水从佐藤大树头顶浇下,刺骨的寒意逼迫他睁开双眼。头顶的吊顶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狭小的空间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从哪来〕嘶—像是脑袋里面被扎入长钉,头痛欲裂。太阳穴蹦蹦狂跳,佐藤大树盯着面前的男人不做声响。〔塑料围裙、雨靴,一身的血腥味。艹,遇见屠夫了。〕
“忘了?这是老子的地盘,别给我整那花花肠子,小心老子把你剁了喂狗!”男人恶狠狠盯着佐藤大树。佐藤大树没有说话,盯着面前男人雨衣上的标志。标志是由一棵树和世界纹样组成,底下能看见一行隐隐约约的sekai✍taiki字样。
〔sekai好眼熟……是谁?〕
…………
佐藤大树是著名作家山本世界的“发小”,每次签售会总有他的VIP座位。外界称他是山本的珀尔修斯,是他公开表示最爱的神话人物,每部作业总有他的影子。但是只有佐藤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发小只是山本的男朋友而已。迫于各种压力山本没有提过公开,佐藤自然也不会多嘴。
佐藤的记忆没有完整过,山本说他得了一种罕见的记忆缺失症。有时候佐藤记得自己明明还在中午睡觉,但是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佐藤不在意这些障碍,因为山本总是无限包容自己。甚至连自己忘记如何和山本相遇的、如何相爱、如何厮守这些重要记忆都忘记了,山本还应他的要求每晚都要讲给他听。因为佐藤患病缘由,他没有外出找工作而是负责在家做一日三餐和陪伴山本。幸好山本的工作也以居家为主,佐藤并没有因为居家而感到孤独。
“大树,这是你想要的游戏手柄。等了好久终于运到了!”山本坐在地上兴奋的朝屋内喊去。佐藤长叹一口气,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哪是我想要啊,明明是世界你想买的吧〕盯着正在愉快拆快递的山本,佐藤无奈的笑笑转身去打开了显示屏:“世界桑那我打开显示屏,你帮我装上吧…”“hai~!”山本低头忙碌空档还抽空举个手表示自己听到了,都30多了天天跟个孩子一样。
佐藤低头打开开关,仰头却看见屏幕上出现的是「山本世界亲自改编导演洪水之年舞台剧」。“世界桑!你要导演舞台剧了吗!?洪水之年唉!我超级喜欢这个的!!!”佐藤瞪大眼睛朝山本望去,眼神里全都是欣喜和一种莫名的激动。山本低头整理的动作一顿,头也不抬说到:“是吗?大树喜欢可太好了,那我的心血没有白费…”佐藤三步并两步冲向了山本,起身一跃扑到了他后背上。佐藤喜欢用柠檬味道的香水,每次拥抱的时候浓烈的柠檬味味道都让山本感觉回到了刚相遇的柠檬园。“世界桑!带我去剧场看看吧,我帮你装游戏机!”佐藤趴在山本后背边翘脚边撒娇道。山本轻轻摸摸佐藤胳膊以示同意,然后继续专心拆自己的游戏机去了。夕阳的余晖照应在两人身上,沿着身体蔓延出的影子好像交叉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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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老师好。”
“山本老师好!”
……
“世界桑,剧团居然有这么多人的吗?”佐藤拉紧世界小臂,跟他穿行在涌动的人群中。世界只是点了点头,夹紧佐藤的手防止他走丢。佐藤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他去过次数最多的地方就是每星期和山本采购的超市。对佐藤而言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控制不住自己兴奋冲动的左右乱看。山本径直带他走向最里面的休息室,屋子里早已坐满了人。佐藤哪见过这种阵仗心理一惊,随即拉着山本的手攥的更紧了。山本感受到佐藤的紧张,把佐藤的手转为紧紧拉在手心:“晚上好,辛苦了各位,我们准备开始吧。”说完客套话后,他牵着佐藤走向走向最中间的位置。
佐藤才注意到这好像是演员甄选现场,山本桌子上的名牌还带上导演字样。佐藤忍不住想笑,他第一次见这样装严肃的世界。随着工作人员的连续报名,试演角色的素人挨个进来面试。山本本来轻松的表情因为试演名单的进行,眉头逐渐紧皱。面试了好久,副导演长舒一口气:“还是没有合适的主演啊,要不然佐藤先生反串一下吧~”瞬间沉闷的休息室开始爆笑,佐藤嘿嘿一笑“他不行。”山本低沉的说道。副导演撇撇嘴,没再继续调侃。佐藤陪在山本身边嘴巴不停一直在吃,偶尔还和旁边的记录小姐姐唠嗑,倒是和山本那边空气形成冰火两重天的气势。偶尔山本还和佐藤讨论一下参演者的演技怎么样,跟他说像佐藤这样的外行人的看法有时候也很重要。
“下一个,木村慧人!”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接着高喊下一个参加者的名字。山本听见后笔锋一顿,抬眼向门口看去…〔千万别是他〕佐藤注意到山本的紧张抬手想要安慰他,结果刚抚摸上他的手,山本抖的更厉害了。
“导演好~我是木村慧人。”随着声音传入耳中,进来的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年。少年自带的吸引力太强,佐藤从山本的紧张中挣脱出来就被面前的笑容吸引。〔木村慧人?好眼熟……〕不等佐藤小声发出疑惑,山本提前开口:“谁让你来的!?不是说好再也不见了吗!把他请出去!快!”这么暴躁的世界佐藤从来没见过,本来抚摸的手也惺惺收了回来。整个屋子本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瞬间消失。木村对山本的山本的威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对懵逼的佐藤俏皮道:“你就是那个代替我哥的人啊,看来山本先生花了不少价钱让你活下来。现在科技真是进步了,这种都能做到这么真一比一复刻~只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你再怎么真都没用!!!”
木村的状态越来越激动,直至疯狂。佐藤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没等他问,就进来了一群保安拉扯着木村把他带出了屋子。山本面色铁青,冷冷的抛下一句:“今日的工作到此结束吧,大家下次再好好准备准备。”说完就对着佐藤淡漠一笑,接着佐藤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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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
病危通知
死亡通知单
一串一串的词语痛击山本的身体,他好像宿醉一样此刻浑身不受控制颤抖。明明和佐藤大树刚刚相爱不到两年,他却突然离开了。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山本买了一柜子的柠檬香水每天喷洒,但是仍感受不到佐藤大树的气息。他自己学习做饭,买下了整个柠檬园,写出佐藤大树喜欢的希腊神话类型小说。他用佐藤大树的思维生活,交各种朋友、去接近他之前喜欢的圈子。每日为了和各种人打交,喝到胃出血。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仿生研究所的朋友找到山本,想要以佐藤大树为范本建造出第一个真实的仿生机器人。山本毫不犹豫答应了,虽然他知道这项研究是不被伦理道德所接受的,可这是佐藤大树回来的唯一办法。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为了辅助实验进行,山本也以各种方式注入资金。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他疯狂写世俗所接受的小说。没有灵魂、没有创意、没有自己想法,通通都无所谓只要能赚钱。他疯狂消费自己的早期IP,延展出各种没必要的周边,初心早就被磨灭掉了。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制造出来的机器一代一代不断更新,等到仿生已经达到能吞咽食物存在胸腔器官、自如说话、自主导入思考方式,山本知道他的佐藤大树可以回来了。他在程序里写尽佐藤大树的生活和思维方式,抹掉了他的家庭和其他记忆。〔这不是我自私,我只想好好保护他〕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等到成品出来,佐藤大树笑着奔向他时山本就觉得什么都是飘渺的只有他是真实的。但是威胁很快就出现了,佐藤大树的弟弟木村慧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出现,阻止他对机器人进行培养。每一次都让马上接近成功的佐藤大树产生我究竟是谁的想法,因此他不得不抛弃掉身体和程序死死链接的机器,重新培养新的佐藤大树。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扔掉了数十个机器人。
没关系,山本这样对自己说。
今天因为木村对这个完成品最高的佐藤大树说的话,导致他的程序混乱山本又要重新培养新的佐藤大树。在回收佐藤大树的过程中休息室的视频被泄露,山本背下了科研的黑锅打入了监狱不久,就要执行死刑。但是在被抓之前,山本却随机扔掉了这个陪自己最久的佐藤大树。可能因为自己要是死了就没人再记得两人的故事,也可以只是出于不忍心,又或是生出不一样的情感。
没关系,他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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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没有反应,屠夫扒了佐藤大树的衣服,突然看见衣服下面的不是皮肤而是数据管道。吓得他直接挥刀向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乱砍,不知道砍到了哪个地方,所有数据停止流动……
佐藤大树彻底死亡。
不会再有佐藤大树,也不会再有山本世界。一切的一切将会变成泡沫,散发在带有柠檬气息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