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救救我吗?”
他听见那孩子的呼唤声,从深渊中。他踩在撒了一地的啤酒液体上,跪下来,他们赤身裸体地抱在了一起。
他不是那孩子的神,可是他只能装成一个神明,拿着自己破纸做的灯,假惺惺地去照亮他。
真简陋啊,可是有光就行了。
十六岁登台,二十岁主役,二十六岁成了剧团的几大招牌之一,这是泽本夏辉的舞台人生。
九岁进班,十二岁登台,十六岁主役,十九岁成为同期首席,这是木村慧人的舞台人生,
任别人怎样羡慕,在年轻的慧人心里,总有一个最高最高的天花板,那就是泽本夏辉。他从不希望自己超越夏辉,静静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在剧团里演到腰废了,腿脚不行了,身体垮了的那一天就够了。
木村慧人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他知道见到前辈要鞠躬,别人和自己说话要笑着回应,年长者的邀约尽量赴约,导演的话…要严格执行。
十六岁的他年轻,即使害羞但还是勇于表现,几段柔软的现代舞动作,获得了导演的青睐,接下来了一部舞剧的主演。他笑眯眯地接受导演的单独邀请,想着之后要告诉夏辉哥他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可以自己和导演社交,自己梳理好人际关系,再也不用让夏辉哥操心了!
等待他的是凌晨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不声不响地吃掉退烧药。
慧人不懂这些,或者说没人教过他这些。从小在剧团里长大,读的书是剧本,听的讲是围读,体育课是舞蹈,早在那些大人和他跳舞互动时暗戳戳的触摸中,他就该明白一切,但他没有,而且习惯了。先是有爱亲自己的怪阿姨,后是有爱摸自己后颈和大腿的怪叔叔,以及对武戏的时候亲身示范,用膝盖顶他私密处的动作指导先生。直到这次,与十三岁的他有过一次见面的导演,在酒店抱住了他,对他说:
“慧人,长大了呢。”
脸蛋和身体都变漂亮了,双乳软软的适合揉捏,柔韧性还和孩提时一样,无论是岔开腿到最大限度,还是用几乎对折的姿势去挨操,都轻而易举。
一个从小在剧团长大的漂亮孤儿,挨操也是早晚的。
进入的时候,很疼。像被劈开了一样,整个下身都在痛,像被铁棒捅了,没有任何快感。慧人早在几年前就瞥见过前辈们做那些风流事,在他看来这只是个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交流。但好像不是的——不知过了多久,慧人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身上的人低吼一声射了出来。
“小婊子,平常很缺男人吧,看你总是缠着泽本那小子。”
慧人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对方在羞辱自己。
“泽本是知道你什么样子的吧?毕竟那小子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变态罢了。”
“夏辉哥…不是那样的人……”慧人嘟囔了句,却被导演听得一清二楚。
“维护别人前先看看自己的样子,小鬼,”导演一脚踩在了慧人的脸上,“先看看你的泽本要不要被人用过的东西吧。”
十六岁的慧人明白了,“被睡了”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而几天过去了,他看见夏辉笑眯眯地跟自己的那位导演打招呼,导演应了一声,看不清情绪。慧人想逃,他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承受不了,但夏辉只是把他叫住了——“小慧,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啊,小慧,好久不见。”夏辉笑着将飞扑过来的孩子揽进怀里。说是孩子,其实也十九岁的年纪了。他最近接了一部大热IP的舞台剧化主演,而慧人给他做配角。两个人前几个月都在忙各自的演出,终于能再相聚,所以小孩才那么激动吧——如果夏辉注意到的话,会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缝了。
今天是剧本围读的日子,即使演员已被敲定,严格的导演也仍然可能根据表现而更换演员,夏辉这样的人物当然无所谓,只是年轻演员要多加小心了。
慧人算是夏辉一手带大的,按理说“不可能出问题”,但凡事总有意外。
“停,木村,从这一幕开场重读一遍。”
“是!”
“…泽本也陪他读。”
夏辉点头答应下来,开始琢磨导演为什么不开心。慧人和他有一段床戏,舞台上的床戏可和拍电视剧不一样,台词的张力变得非常重要。慧人大概是不知道这里的处理方法,多练几次就好了……可是等再次读到这一部分,慧人依旧像突然不会演戏了一样。
“木村慧人,为什么读不好这里?觉得害羞吗?知道你拿到的是多重要的角色吗?”
“抱歉……”
“跟我道歉有用吗?到时候全场那么多观众看着你棒读吗?你这是上床还是处刑?你是十九岁还是九岁?还在这里放不开?”
“…导演,慧人没有经历过恋爱以及……这些事情,可能不太适应,等我们把后面的读完让他找到角色的感情状态,可能就好多了。”
“状态不应该在开始之前就找好吗?”导演犀利的眼神让夏辉噎住,慧人也低着头,一副挨骂的姿态。
实际上木村慧人在想一件事情——原来夏辉完全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以为自己还是个雏儿。慧人不知道是该庆幸或是担忧,他看见过那个导演和夏辉在谈话,夏辉表情阴沉,所以慧人赶紧逃开了,再见到夏辉时他又像没事儿一样招待自己吃饭。慧人以为夏辉知情且原谅了犯错的自己。毕竟早在小时候,他就仰着头听夏辉对来取材的记者讲:“不去献媚,不投机取巧。这是做演员最重要的职业底线。”
他太害怕夏辉讨厌自己了。虽然慧人对这些事情懂得晚,等明白了已经无法弥补了,但他不想被夏辉认为是主动爬床的那个。
之后的几天慧人都在家里反复研读剧本,甚至找了很多参考资料看,希望明白主角们的心理感受。他夜里出门买饭团吃,却看到霓虹灯下夏辉的身影——和一个醉醺醺的女人。那女人整个身子都靠在夏辉身上,夏辉也只是笑着接受。
慧人只得红着眼眶往回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走着走着想起自己该买饭团,又返回便利店,却望着货架上酒发起了呆。
“未成年喝酒不行的吧。”
回头看过去,不是夏辉,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个男演员,如今换了剧团,已经出人头地。
他依稀记得这个人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我家有酒,喝吗?”
“劝未成年喝酒,罪加一等吧。”他回答。
对方笑了:“这么晚为什么在外面?不开心吗?”
“没有……”
“你是不是被川泽导演骂了一顿?因为不会读床戏。”那人说到这里还轻轻笑了一声。
“喂,为什么你会知道。”
“嗯…因为和你共演的一个女演员和我很熟啦。要不要去我家?看你挺没心情的。”
“……”木村慧人抬头看了看那人不像开玩笑的眼睛,缓慢地回答道,“那就麻烦你了。”
“喂!”
刚进家门,那人就将慧人按在玄关亲了起来,饶是慧人怎么推拒都没用。
“别装,大晚上带你回家还能有什么目的?你自己同意的不是吗?”
“…先说好,我是想找一下角色的感觉。”
那人听完后愣了一下,嗤嗤地笑了出来:“难道你之前没和别人睡过?”
慧人被问得一愣,支吾了半响才回答:“做过,就一次。”
“慧人。做爱啊,要以做爱本身为目的。”
那人的身子贴了过来,慧人时隔几年再一次感受到炙热的硬物抵着自己的感觉。闭上眼,晚上霓虹灯下的夏辉出现在脑海里,肢体和肢体纠缠到一起,现实和脑海里的景象重合。
如果现在不停下来的话,木村慧人知道也许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但是他闭上眼睛,再一次接受了。
排练进入了尾声,两个人第一次排床戏。这次反倒是夏辉总是进入不了状态,两个人的经纪人愁得直叹气。
“我早就说这两个大直男完全搞不定这种戏嘛!”
“真是的,早知道逼着小慧多看几部了…”
两个人默默想着:直男个鬼,我可不是直男。
“木村,你主动一下试试看。”
面对导演提出的要求,泽本夏辉刚想说这还不如让他去洗把脸再找找感觉,紧接着眼前的小孩就眨巴着眼睛凑了过来。一下子拉近的距离让夏辉险些乱了套,这时候慧人凑到夏辉的耳边。
小孩吹了口气。
“很好!感觉找对了,比围读的时候好太多了!木村真是个努力家啊。” 导演满意地拍了拍手,坐到一旁喝水去了。
“怎么突然开窍了?”结束排练后,夏辉一边递给慧人运动饮料,一边问道。
“嗯?因为做了很多功课啦。”慧人只是笑着回答。
开演第一天很成功,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话题度相当好,永远都是满席。这戏里也有杀阵,大家都很累,所以只在最后一天庆功宴上,两人才得以坐下来好好说话。
慧人不能喝酒,大家便一个劲儿地灌夏辉。最后两个人一起乘出租车,慧人只和司机报了自己家的住所。
夏辉还没到不清醒的地步,扭头望着异常冷静的慧人,却看见他轻轻咬住自己下唇的动作。无需多言,他没发出任何疑问,闭上眼靠在车座上休息起来。
到家了,慧人忙前忙后给他倒水、找睡衣,夏辉则是仿佛第一次一样转来转去。
“夏辉哥,你别乱跑,先喝水。”
“慧人,这是什么。”
夏辉回头,抓着一罐啤酒。
“……”
“你还不能喝酒的,这附近便利店查未成年饮酒也很严。”
言外之意,谁给你买的酒。
早在夏辉叫出“慧人”而不是“小慧”的时候,木村慧人就知道他现在清醒得很,也严肃得很。
“抱歉啊,慧人不是好孩子。”他低下头,不再去看夏辉。
“说吧,为什么带我来你家。”
“…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他没撒谎。
“不说的话那做吧。”
“什!?”慧人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夏辉。
“你就是这个目的吧。”
“你喝醉了,夏…”
“有套吗?”
“我家没有……”
“那算了,或者现在去买。”
“不用了!”慧人连忙阻止他。
“不行,这样会伤害你,而且有风险。”
“我不是孩子!”
“不行,你没做过…”
“泽本夏辉!”木村慧人突然的大吼把夏辉吓了一跳,他本就没怎么醉,现在感觉一下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他看到他的慧人哭了——
“哥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我…再也不会像我小时候那样了……”
“说什么呢…”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你也不是第一个,不用装温柔了,哥。你也没少和别人做不是吗?”
“你说什么!?”泽本夏辉冲上前去,抓住慧人的领口,可那孩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我说,现在就跟我做,夏辉哥。”
“……好。”
做爱时的泽本夏辉和他本人的性格极其不符。带着十足的侵略性的吻,将慧人的牙关打开,舌头和舌头纠缠到一起。他咬慧人的嘴唇,慧人也不甘示弱地咬他的,不知道谁先咬破了谁的嘴唇,口腔里蔓延着血的腥味。木村慧人不是没有幻想过床上的夏辉哥哥什么样,只是他绝对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平时好脾气的哥哥拽着自己后颈的衣服按倒,不由分说地扯下他的裤子,他本能地想躲,却被夏辉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屁股上有没有巴掌印他看不到,他只知道那里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剧团的人都疼他,压根没让他受过这种屈辱。
“你家里没润滑?”
“润,润滑……”木村慧人还停留在被打的余韵中,脑子也嗡嗡得无法运转。
“也对,你压根就没安全套,”夏辉叹气,“我帮你扩张,会疼,你忍着。”
他说的不是“你要忍忍哦”,而是“你要忍着”,一个确定的陈述句,但慧人还是很开心。泽本夏辉没有变,是那个会关心自己的哥哥。
“慧人。其实刚才我很生气,想直接进来的。”给他扩张的时候,夏辉突然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慧人不解地回头看他,什么都没看到呢就被夏辉扳着脑袋转回去。
“但是我脱下你的裤子摸上去的时候,你一瞬间出现应激反应了——”夏辉略显无奈地说,“待会儿给我好好解释。”
慧人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夏辉的肉棒蛮横地撞进了他的身体。刚进入就是高频率的冲撞显然让木村慧人受不了。他又想逃,这时候夏辉一只手掐着他细窄的腰,一只手箍住他的脖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完全被掌控在夏辉的双手之间了。因为害怕他的小穴也收缩得厉害,夏辉感觉被夹得头皮发麻,倒终究是没舍得再打他,将小孩捞了起来,保持着背后抱住的姿势,将他的脸扭过来,亲了上去。
他才发现木村慧人又哭了。
身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慧人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偏偏身下还一动一动得让人抓狂,他呜咽了半天嘴唇才得以解放,刚藏着的声音也自然地溜了出来,是像幼猫一样的呻吟声。
这个姿势需要掌握好平衡,慧人双手朝身后抱住夏辉的腰,而夏辉的手突然伸进慧人的上衣里,一路向上到乳尖,双指轻轻夹住,则收获了怀中的人一声发情的母猫叫。
慧人是对被摸乳头有性快感的孩子啊。
上面和下面被同时蹂躏的感觉真的不太好,是要坏掉了的那种不太好,虽然被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身体依旧有记忆,很快上道的木村慧人压根压抑不住自己的叫声,他依稀听到夏辉叫他抬头看,原来眼前正是一面镜子,而自己被夏辉抱在怀里狠狠地顶弄着。
这种实感本身就很羞耻,他拨浪鼓一样地摇头,示意自己不想看这些,却被扳着下巴,仰着头看自己的做爱盛况。夏辉像吸血鬼一样,一口咬住了慧人的后颈肉。慧人反倒是被夏辉突然贴上来的毛茸茸的头发刺激到了,下一秒就射了出来。
他到头来都没正面面对自己,慧人想。
令他没想到的是,夏辉将慧人在床上推倒,面对面的姿势将慧人的双腿架在肩膀上,甚至还扯了几件衣服垫到慧人的腰下,然后再次撞了进去。
夏辉对慧人说:“你早就想看着我的眼睛做了吧。”
两个人还躺在床上喘气,慧人突然支起身子要去拿酒,被夏辉一把拦下。
“干什么啊!”
“别想逃避,先给我说清楚。”
“……”慧人确实停下来了动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夏辉不出声,夏辉觉得自己在流汗,从后背流到床单上,和刚刚欢爱的痕迹融为一体。他突然有点不想听了。
“让我去喝酒,我会讲的。”
——其实这酒是上次他去那个演员家里,做完就睡着了。第二天要悄悄走时那人突然醒了,塞给自己一罐。
拉开易拉罐,猛地喝了一口后几乎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夏辉笑了也莫名地放心了一点,他的慧人还是不会喝酒的孩子,这点没有变。
慧人也不恼,安安静静地擦拭干净后,重新抿了几口。
“我呢…”他看向房间里自己和夏辉的合照,“十六岁的时候,被大岛导演睡了。”
只说了这一句话,慧人的手就开始抖。
夏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抓住慧人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他的体内有一座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只是要拼命压着,压着,听比他痛苦一百倍的小孩去讲完好不容易愿意讲出口的事情。
慧人把那段经历三言两语地就讲完了,啤酒已经下去一半。他愣愣地看着罐子外面的水珠,突然笑了:“同情我吗?心疼了吗?但是,前段时间我又和人做了哦。”
慧人感到抓着自己的手一颤。
“是冈野,和你一起吃过饭的。”
“他强迫你了?”
“怎么会,我长大了,这种事情我能自己做主的,”慧人想再喝一口酒,却手抖得直接先啤酒撒了一地,“他问我去不去他家,我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啊。可是这是夏辉哥很重要的一个戏,塑造角色最好的方法就是代入角色,你说呢,夏辉哥?”
泽本夏辉没有任何回应,他低下腰去,把慧人掉在地上的啤酒罐拿起来,自己一口把剩余的酒都喝光了。
“夏辉哥,现在救我还来得及——你能救救我吗?”
那孩子,把自己当成神了。
舞台剧里,一袭红衣的少年和武士一起跳了海,他们说那是永生。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背景音乐是潮水的声音,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哭出了声音。面朝大海不会获得春暖花开,明天起每个人都会获得幸福,除了他们两个人。
网上尽是毫不保留的夸赞,将这部作品捧上了神坛。神坛之中的两个人正在夜里的海边兜风,日出后会退潮,就好像把一切都吞噬回海里。
他的夏辉哥说,来吧,把过去丢进海里,然后得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