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木勇征总在春天期待夏日,在秋天缅怀夏日,在冬天想念夏日,在夏日里要在中岛飒太身上把整年的热切耗尽。
事实上他进组之前梅雨季节早已过去,太平洋高压在连日降水后给城市带来无可挽回的高温,中岛飒太和他走在街上也会突然冒出一句“好想在街上煎个蛋试试看呐”这样毫无根据的话,像在芬达赌场做Fake News接龙的企划。
可八木勇征是天然西兰花,他会煞有介事地蹲下再摸摸被太阳暴晒过后的路阶,被烫得嗷嗷乱叫甩着手站起来朝飒太撒娇说好烫。
飒太骂他笨蛋,然后从包里翻出矿泉水给他洗手。
“这个地面的温度真的能煎蛋了啊。”细细水流从瓶口缓缓浇在八木掠有些烫红的指腹,落下缓和的清凉。
飒太说是啊,都可以煎肉了。
八木脑子显然没有转过来意识到飒太是在吐槽他真去试温还被烫到的行为过于呆,反倒是兴致冲冲地跟飒太说要不我们去吃烤肉吧?
中岛飒太无语,手上将瓶盖拧紧,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八木突发奇想的提议。他惯常是没法拒绝八木勇征的,讲不出原因。纵使自己仍在苦夏,胃口并不大好,不能够吃重油料理,也会在烧肉店坐在一旁喝啤酒,给八木勇征把煎肉翻过来剪成小块再夹到他的蘸料中。
八木嘴忙着吃,飒太忙着说话。八木问飒太怎么不吃呀,飒太答是八木想吃嘛,就陪你来啦。
回忆总不断反复在高压之前冗长的梅雨季节。城市开始没完没了下雨,丰沛雨水细碎敲在窗台屋檐。恰逢那几日工作也闲,下了雨更不想出门,他们便在部屋里过一种几乎日夜不分的生活。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八木摆弄飒太新买的音响,连着手机音乐放city-pop,飒太贴着他蹦跳或是扭动着腰肢,手举过头顶又翩然飘落,人也在夏日雨季陷入高热潮湿的眩晕。
入梅之前他们一起去逛市场,拎着可降解的软环保袋,装着啤酒和保险套回家。飒太说要是世界末日要来,最后一趟出门购物应该也是买这两样东西。
八木勇征跟他说都要世界末日了,时间应该不足够造个小孩出来。
他们聊天时话总讲得颠三倒四,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具有逻辑和意义,能从路上好滑讲到绳文时代的芝麻菜,也会在脑回路接上的一瞬相视爆笑。中岛飒太在八木勇征面前意外温驯,犯傻的可能性比在团里当智商担当要高好几倍,甚至连调侃男友的迷惑行为都被柔化成潺潺水流。
中岛飒太在冰箱中冻冰块,冰块敲落进玻璃杯叮铃哐啷碰壁响,啤酒浇进去浮起白色的泡沫爆裂着碎开。冰块被含在口中划过身上每一处敏感部位,抢掠着人体温的燥热融化成水。
雨下得响,水声一浪盖过一浪。
想起梅雨季便总要想到那些色调饱和过低的黯淡情欲,白昼中也昏沉的天色让人也神思混沌。八木勇征伸手去抱他,在地上铺着的草席上侧身把还睡着的中岛飒太搂到身边。飒太蜷起身子,瘦削的背脊绷出一节节分明的脊柱,他想到自己做完爱总喜欢一下下抚摸男孩儿尾椎骨的部分,像一种对贤者时间刻意的注解。
脸埋在飒太的后脖颈,还好没人能看到他表情贪婪像嗑药,中岛飒太的气味是独特的,他描述不出来,但像是衣服永远晒不干的梅雨季世上唯一干燥之地,是慌忙跑巡演途中令人安心的太平之境。他想要趁着朝夕相处的这会儿记住这个气味,多嗅一些存在鼻腔中,好能在去了一个新环境时慢慢地舒缓情绪。
飒太后脑勺的碎发挠得八木的鼻尖痒痒的,他想打个喷嚏又怕吵醒了怀里的人,死命憋住最后还是别过脸压在自己的肩膀。
飒太还是醒了,他睁眼的样子是朦胧美丽的,眼睛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雨幕。刚苏醒的中岛飒太声音粘稠,手覆盖在搂在自己腰间八木的手背上,轻声问怎么啦?
八木勇征答感觉有人在想我就打喷嚏了。
飒太在他怀里拱着翻了个身,仰面对着他,说我在睡觉,那是谁想你啊?
不知道呢。八木抿着嘴笑,我怎么知道sota是不是在梦里想我。
中岛飒太说yusei好过分哦,要我睁眼闭眼都是你。
“yusei秋天就要去拍戏了呐。”男孩儿闭上眼嘟哝着这一句,“那时候夏天都已经过去了。”
会想我吗?
当然会啊。
要想我哦。
最想你啦。
飒太说好像两个笨蛋对话,八木把他抱得紧紧的,讲飒太才不是笨蛋,飒太是最聪明最可爱的小狗。说完八木伸手从地柜摸一罐啤酒,指甲掀开易拉环,身子还没坐直嘴就凑近了罐口,啤酒自然会如人所愿暧昧地从下唇角漏出来,中岛飒太盯着那点水渍的光泽,拨开八木举起易拉罐的手就吻上去。他还没来得及拿纸巾。
太喜欢吻唇角了,用舌舔掉还不满意,强硬地撬开牙齿伸进口中,好像要将所有麦芽香气都掠夺去。中岛飒太吻他不是极尽缠绵就是极尽疯颠能事,这取决于那天的八木勇征到底有多纵容他的侵略。他一只手撑起身跪坐在八木前,吻得太具攻击性惹得人往后倒去。八木一边回应他一边节节败退,理智是还要握住刚打开才啜饮一口的啤酒罐,好能不让液体在房间地板蜿蜒出不明河流。
地柜上什么都有。
生啤酒、保险套、润滑油。
酒吞下去喉结会暧昧滚动,犬牙啮着铝箔的包装撕扯开,瓶身被挤出哔啵响声,粘液顺着指缝挂住似凝结瀑布。耳边剩下喘息和呻吟,蝉鸣都被没完的降水逼停。
他们曾经一本正经地讨论过为什么下雨天蝉不会叫,最后飒太在谷歌搜索这个问题还一边说真是什么笨蛋问题。他一行行念着网络上的答案,说雄蝉鸣叫只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求偶,雨天昆虫的求偶行为会因为消耗体力过大而停止。
好可惜呐。八木勇征又仰躺回地上,手掌交叠垫在脑后,说应该把这些雄蝉都捉去健身让他们锻炼一下。
飒太吐槽道肌肉蝉蜩很可怕啊,还呲牙裂嘴地装作筋肉过于发达的怪兽恐吓八木。
八木笑说那就把它们抓去跳舞,选来当performer,应该体力不错,这样下雨天也可以求偶。
中岛飒太陪着他犯傻,讲好可惜呐我俩都只是vo,做太多次也会体力不支。说完他爬起身从立架上抱下吉他,又倒在八木身边,漫不经心地拨着和弦。
八木勇征说Nakajima Sota你完蛋了,百科都告诉你唱歌是求偶行为。
飒太白他一眼,八木也不再闹腾,在雨与音乐里坠入迷幻的平静。俩人只一句一句地接词唱下去,共享一个歌单的默契太强烈,恰好他弹的也都是他会唱的。
中岛飒太弦拨得随便,盯着天花板放空,八木勇征原本闭着眼,由混响的雨声琴声歌声在耳朵里构建画面。
终于忍不住了偷偷睁眼看身旁恋人漠然的表情,于是再也没舍得闭上。大概没人告诉过中岛飒太,他面无表情唱歌的样子很帅。八木勇征脑子里翻飞着一些奇异想法,想这样的飒太,是只属于他的飒太吧,就像只有他第一次靠他那么近吻他,说sota唇上那颗浅浅的棕色的痣很可爱很性感,很想亲。
是没人告诉过他,可中岛飒太知道,他聪明至此,八木的眼睛里读出来的爱慕情绪几近赤裸地暴露。他知道昏沉午后苏醒的声音也藏着啤酒沫气泡一样的清朗醉意,他毫不掩饰地撩他性欲骤起。
八木终于趴上身来吻他到手不再能够顺利地转换和拨动和弦。
歌停了,伴奏也停了。
又只剩下水声了。
他所有的欲望都与水关联。
你完蛋了。
谁完蛋了?
我完蛋了。
他脑海里千奇百怪的问题,想还好他和中岛飒太不是蝉蜩而是人类,这样即使性别相同也可以被对方吸引。
还想蝉交配时也会像飒太这样喘息吗?
想着想着就去亲吻中岛飒太的喉结,这世上最美好的声音都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无论歌唱,呻吟,还是说“要去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