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于十二点十五分落地。
近十五个小时的跨洋航线,送完客人后检查客舱,清点物品,又确认了一遍各项记录的完整和准确,然后与下一个乘务组完成交接,佐藤大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飞机的人。
不过是职责所在,他保持着依旧匀速的沉稳脚步走过无人的空中走廊和候机大厅,比起白天人声鼎沸的熙攘拥挤,深夜的机场像是失眠患者的片刻安宁一样格外宝贵。
像是在梦里行走,佐藤大树没发现自己正在越走越快,他不再时刻在心里计算飞行距离和航行时间,里程和风速,连结束清舱后要写的报告和乘务组每个人的讲评材料也暂时放在了一边,他有一个目的地需要立刻抵达,绝不能延误。
每日运送着大量旅客的机场有的不仅仅是明亮的航站楼和广阔的停机坪,让数万吨的机器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也不只是穿着光鲜漂亮制服套装的人,多的是不为外人知的岗位,做着不那么显眼却重要的工作内容,也在支持和维护着这个地方的运转。
他应该敲两下门的,但是到这里已经走了太长的路,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而且佐藤大树有预感。
没想到挂着“机务工程部”标示牌的门后还挺热闹,音响里大音量放着热门动漫op,里面的人好像说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正在一起发出大笑的声音,佐藤大树的推门而入让他们一起回过头,时间出现短暂停顿,笑声也消失,如同整个空间突然掉进外太空的黑洞一样。
“喂,说点什么吧,你们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看见外星人一样。”佐藤大树没好气地说,把随身的行李箱往墙角一推,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服务态度这种东西只能在他的工作时间里生存,取悦别人是工作任务,又不是他的天性。
“没有的事,这不是被吓了一跳嘛,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中岛飒太对他笑笑,乖乖地倒了水端过来,还嘘寒问暖,“您辛苦了,今天的航班是不是又晚点了?”
佐藤大树一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比自己带的后辈不知道靠谱到哪里去了,笑脸也很讨人欢喜,他拉住中岛飒太的工装袖子,循循善诱,“要不你还是来空乘部吧sota,我亲自带你,头等舱的客人们都会很喜欢你的,而且还能免费飞去各个国家,比起每天钻来钻去整修系统什么的轻松多了......”
“真奇怪啊,sota,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旁边一直背对着他不搭腔的人开口,“我怎么听见外星语了。”
两个人开始互相瞪眼的工夫,中岛飒太抓准时机,“那个,我先去检修早班机的动力装置了,世界桑。”
他迅速起身,对着佐藤大树恭敬鞠躬,“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呆在地面上。”
中岛飒太转身出门,山本世界也关掉吵闹的音乐,工程部办公室不大,安静的空白填的太满,反而有些空旷。
“这次纽约出发机场那边延误了好几个小时。”
佐藤大树说,装了水的纸杯被捏的有些变形。
他不是想解释,本来就没有什么约定,他只是想打破眼前的空白。
“我知道,”山本世界从椅子上转过来,不过依旧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装置模型,“闲着没事看了下航班信息,受暴风雨影响一半航班都取消了。”
“气流影响云层又厚,这一趟航程很辛苦吧。”
椅子下面的转向轮换了个方向,稳定滑行着向他靠近。
“还好。”
他回答得含糊其辞,几乎有一半的飞行时间都在颠簸,以佐藤大树的超高专业水准自己都难免晕头转向,他还得安抚一机舱几百号惊恐又慌乱的乘客。
又靠近一点。
“怎么没先回酒店休息?”
转椅缓缓在佐藤大树面前停下,他抬头,在极近的距离里对上山本世界的视线,突然就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总不能说因为在感觉飞机摇晃的像是快要掉下去的时候特别想见到你。
他闭着眼睛把脑袋靠向山本世界的肩膀,小声说,“想在这里休息。”
山本世界没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背,示意佐藤大树站起来换个地方。
办公室后面有间给值班人员休息的小房间,可惜搞机务维修的一个比一个能熬夜,大夜班也很少人用来睡觉,时间长了反而被有些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发现新的用途。
虽然床是小了点,床垫也不够软,不过随便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突然跑来跟已经分手一年的前男友睡就不用讲究什么条件了,佐藤大树跟在山本世界身后走进去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但是关上门后他意识到就算是那张不怎么样的床今天跟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摸电灯开关,一片漆黑里山本世界推着把他按在了墙上。
后背上密不透风的压迫感和绕过衬衣下摆钻进衣服里贴着身体的手掌都让他浑身发烫,比困在潮湿的冰冷的风雨交加的天气感觉好一万倍,耳廓后面的小片皮肤被湿热的舌尖舔过去,比云层藏着的闪电还让他颤栗。狭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充斥着感官,占据了鼓膜的长达十几小时的引擎轰鸣声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佐藤大树没什么耐心了,幸好黑暗里谁都不用掩饰,只服务于需求的欲望反而是件简单的事情,连体工装看似麻烦,没想到脱起来却便利,很快根据指令滑行到熟悉的指定机位蓄势待发。佐藤大树手忙脚乱解开皮带后觉得自己身上碍事的束缚实在太多,隔着衣服总也摸不到关键的地方让人不由得焦躁起来。
衬衣纽扣掉在地上的时候他听到山本世界在身后笑了一声,手熟稔又自然地在沿着胸口摸上来准确找到敏感的位置揉捏起来,就算是漆黑一片也能感觉到乳头在指关节之间迅速地充血变硬,力度恰到好处到让佐藤大树全身绵软无力在身后的怀抱里越陷越深,始作俑者还不忘跟佐藤大树确认一番。
“是喜欢的对吧?”
知道的事情也不用都说出来,他恨恨地想,在山本世界凑过来的嘴唇用力咬下去。
山本世界也不勉强,转而去慢慢吮吸他的耳尖,牙齿在颈侧突突跳动的血管上厮磨,佐藤大树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和呼吸让他耳鸣,他想夹紧双腿,想逃离这里,但是被山本世界扣在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他摇摇欲坠又动弹不得。
山本世界顶进身体时候他只发出一声呜咽,其余的声音全部被一个亲吻吞下。
佐藤大树终于在地面上着陆。
“对了,你搬家了吗?”佐藤大树整理衣服,问。
早就收拾好的人懒懒散散地靠在一边给出意料之中的否定答案,他假装自然地按照原定计划接过下一句,“那备用钥匙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吗?”
“有时间的话我可能要过去取一点忘带走的个人物品。”
山本世界歪过头看他一眼,好像在回忆到底这个人有什么东西还留在自己家里,不过他很快放弃思索,应了一声好,指了下佐藤大树的衬衫提醒道,“这个,少一颗也没关系吗?”
“没办法啊,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佐藤大树刚刚在地面上看了一圈没看到纽扣,也不知道滚到什么角落去了,“算了,先穿上外套暂且也看不出来,反正我有换洗的。”
“又不会去别的地方,肯定在房间里,我帮你找,”山本世界看了下手表时间,天快亮了,片刻安宁即将被忙碌替代,“不过现在我要出去检查了,下次再给你。”
下次。
听起来像是个约定。
佐藤大树点头,“好。”
两个多小时的地铁,步行三十分钟,包括三段长长的台阶和坡道。
佐藤大树在美好上午的明媚阳光里拎着箱子汗流浃背,在心里痛骂了山本世界一路。明明在机场工作,附近廉价的住处多的很,却非要住在城市另一端的旧城区,虽然说是长辈留下来的屋子,但是每次通勤都得早起翻山越岭,简直跟短途旅行没什么差别。
不过也有些好处,附近居民们大多是很和善的老年人,这里的空气带着新鲜植物的气味,街道非常安静,连阳光都是慢悠悠的。
这么一想,在这里住过几年的自己也不算脑子坏掉吧,佐藤大树在一户住宅门口前面站着喘气。
他放下行李对着门口半死不活的盆栽一个个数过去,在第六个花盆垫着的砖块下面翻出备用钥匙。
真有这么心大的人啊,连放钥匙的地方几年也不变,佐藤大树吹掉上面的尘土,插进去转开门锁。
没有变化,他在屋子里巡视一圈之后得出结论。
不算整洁,也没多乱,添了一个手办柜子和游戏机,床上被子还是没叠起来,上面散着几本漫画书,饭桌干干净净,电视前面的茶几上倒是放着没吃完的零食袋子,冰箱里除了饮料基本上是空的,放着一些日期不新鲜的速食品。
相当标准的独居人士的居住状况。
熟悉的环境让佐藤大树甚至产生了一点错觉,如果当时不搬走的话,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也和过去没有区别吧,他想。
他很快把那些虚幻的设想驱赶出了脑袋,在长途飞行和漫长跋涉之后,他需要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好好地睡一觉,这才是更为现实的需求。
佐藤大树用和过去一样柠檬生姜味道的沐浴露快速洗了个澡,老电话机上方贴着有点模糊的外卖号码,他用毛巾一边擦着湿了的头发,摁下按键拨打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佐藤大树对着听筒报上这里的地址,比自己想的要更顺口一些,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啊,感谢您的惠顾,”对面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应答,“还是跟往常一样蘸汤荞麦面一人份是吗?”
其实本来更想吃乌冬面的,结果放下电话才发现稀里糊涂地说了好。
把身上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后,他不想再开行李箱取睡衣,于是在床上随便捡了件短袖T恤套上去,松松垮垮的旧衣服挺舒服的。
外卖来敲门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视上的重播的搞笑节目发呆,给店里跑腿的兼职小哥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停顿一秒才露出笑脸说感谢惠顾。
佐藤大树把碗端到电视机前面上的茶几上慢慢地吃,偶尔跟着电视里的笑声笑两下,吃完开游戏随便打了几局单人模式,等到看清了刷新后的最高分记录又泄了气,困意涌上来,和空气一样温和地拥抱住他,他打着哈欠眯着眼睛走进卧室,连窗帘也懒得拉上,就这么直接倒在床上。
佐藤大树不知道在此刻在地球上哪一个时区更适合睡眠,他只知道现在快到正午,四下安静,阳光很暖,让闭着的眼皮都在微微发烫,他有预感即将拥有一场难得的甜美睡眠。
佐藤大树在入睡前突然想不起来自己离开的理由。
山本世界到点打卡下班,并且谢绝了同事喊他去喝一杯的邀请,十几个小时的轮值不是轻松的活计,另外他住的远,再减去路程,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不紧不慢地走,拎着顺路在超市买的晚餐和便利店的饮料零食打开门,屋里和外面的天色一样昏暗,他打开灯,看到玄关里立着的行李箱,把食物放在桌上,走进卧室。
山本世界脚步放的很轻,床上的人还是听到声响,被子凸起的一团圆鼓鼓动了动,钻出一个乱发蓬松的脑袋。
“你回来了?”是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在发出迷糊的有点懊恼的声音,“几点了?是不是已经到晚上了?”
“嗯,天都黑了,”山本世界在床边坐下,拨了一下他挡住眼睛的头发,“要不要起来吃东西?”
佐藤大树坐起来揉揉眼睛,刚醒来的脑子缓慢思考起来,“好像还不饿。”
山本世界有很多耐心看着佐藤大树穿着他的衣服一脸茫然地在床上坐着,但还是把人拉起床到饭桌边坐着,“不管怎样先起来吧,再睡下去时差倒不过来了。”
他转身去冰箱拿了可乐,再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佐藤大树偷偷摸摸把他便当里的炸鸡块夹走塞进了嘴里。
“......不是不饿吗?”
晚饭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分着吃掉了便当和零食,坐在地上打着游戏不知不觉又饿了,于是约定好输掉下一局的人去煮泡面来吃。
结局当然是佐藤大树走进厨房。
等待水烧开的时候他探出头问山本世界,“明天你也休息吗?”
山本世界靠在门框上说是。
“那要不要一起出去?难得有时间。”他转身去关掉阀门,用一副随意的语气问。
锅里的水在沸腾,心脏也在怦怦地冒出气泡。
山本世界走过去从冰箱里拿可乐,也就一副随意的样子回答他,“好啊。”
把泡面端到茶几上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放送天气预报,一望过去明日本区域内几乎全是灰色乌云的降雨标识,降雨概率75%,看到佐藤大树神色黯淡一点,山本世界不在意地大口吸溜着面条说室内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啦。
“不是,”他指一指阳台,“下雨的话衣服会干不了。”
山本世界看到外面挂着的衣角飘荡的衬衫好像想起什么,站起来去翻包,随后把一颗纽扣塞回佐藤大树手心里。
“很幸运哦,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山本世界突然没理由地信心满满,“所以不用担心,我有预感明天会是晴天。”
完蛋了,佐藤大树准备等会儿趁山本世界洗澡的时候把衣服收进屋子里面来,他在心里嘀咕,以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人的预感通常得反着来看的。
第二天。
阳光普照。
佐藤大树出门的时候还在感叹着真是奇迹,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出来的,结果跟山本世界还是在室内场所呆了一天。
在电影院他想看原版引进的外国影片,山本世界想看上映二十周年动漫重制的电影版,互相没能说服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连看了两场,各自昏睡两小时。
午饭后还吃了可丽饼,肚子饱饱地慢慢逛了水族馆,看了很多鱼类,用山本世界的话说是探望了一下佐藤大树海洋里的亲戚。
回家路上正好买了新出的连载漫画和打折便当,在电视机前面看着搞笑艺人的节目一起吃了晚饭。
总结来说跟下雨的情况也没什么两样。
很普通的,像是约会一样的一天。
山本世界从浴室出来,佐藤大树正在把在水族馆买到的周边往箱子上面挂,他坐在沙发看佐藤大树把比目鱼形状的行李牌扣在拉链上,还特意拍了照片,左看右看直到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这么喜欢吗?”山本世界没觉得那条眼睛分的很开的鱼有很可爱,在货架上拿下来只是想逗逗佐藤大树而已。
“嗯。”佐藤大树重重点头,“喜欢的。”
山本世界倒没继续打趣他,把毛巾丢到在他头上,“去洗澡。”
柠檬生姜的沐浴露味道盖了他一脸,佐藤大树深吸一口,这个气味他也很喜欢,比各种轻飘飘甜腻腻的花香味儿的清洁产品闻起来都要舒适。
而且总感觉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话会更好闻一点。
靠着床戴着框架眼镜看漫画的山本世界看看一出浴室就趴在怀里的人,发梢还在滴水,整张脸都红红的,身上好像还是冒出热腾腾的蒸汽,“洗那么久还以为你被蒸熟了。”
佐藤大树懒得张口反驳他,只是哼哼两声表示很舒服的你也应该试试。
夜不算深,山本世界把书放到一边,眼镜摘下来,问“明天你有工作吗?”
一句简单询问没想到突然触发了关键词,佐藤大树不仅发出更大的声音,还顺便用拳头砸了一下山本世界的肩膀。
“早班机,直飞底特律。”
听起来绝望且痛苦,是一个即将面对连续十几小时国际航线行程的乘务长的正常反应。
“好了好了,”山本世界试图安抚,关掉台灯,“既然要早起就早睡。”
“讨厌工作。”佐藤大树在黑暗里喃喃自语地小声重复。
“......你这个家伙自己数一数当过多少次优秀员工。”山本世界才不相信他。
“讨厌。”佐藤大树跟揭开了盖的罐头一样没完没了地抱怨起这份工作,机舱低压造成的不适,一直呼吸着过滤不足的糟糕空气,被时差影响的生物钟,乘客提出的各种离奇要求等等。
山本世界没出声,在佐藤大树长篇大论的控诉之后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一开始明明是因为喜欢才做这份工作的,不是吗?”
佐藤大树说不出否认的话,他只是在一步步地向前走,但是无法掌控的变化总是远超预期,原本以为能一直坚定下去的选择像是半空中悬浮的厚实云层,谁也不知道另一端是狂风暴雨还是晴空万里。
但是他只是远离地面的时间里越来越不安。
好像再也无法着陆。
窗帘没拉紧,山本世界在月光浅淡的阴影下亲一亲佐藤大树的脸,上面的眼泪尝起来像是过期的雨碎了一地,山本世界不确定其中咸涩的部分是不是来自佐藤大树决定搬出去的那天,其实他对一切早有预感。
佐藤大树大部分时间在各个国家之间飞来飞去,山本世界成了他的地图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备降点。
他没有说出分别的话,只是收拾好了行李,低着头说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一直住下去也不方便,所以就不打扰了。
看起来是很愧疚的样子。
山本世界平静地接受了,说不用勉强,以后偶尔再过来也没关系。
航班延误和取消是常事,佐藤大树造访的时间也不确定,但是有些事情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他喜欢在黑暗里被人紧紧地拥抱着,比起性器更喜欢被玩胸部的乳头,似乎那里是要更敏感一点,被舔到耳垂时候会发出细小的像哭了一样的呜咽声,下面很快就会湿的快要滴出水来。
山本世界以检修故障的严谨逐项验证过去,问佐藤大树到底最喜欢什么。
佐藤大树在连续回答若干个错误答案后终于被四下奔袭的快感弄得混乱到有点崩溃,含着沙哑哭音的嗓子说只要是世界桑对我做的事情都喜欢。
这就够了。
结束后也没再开灯,他们在不大的床上躺着一起喘息,窗帘缝隙里能看到月亮,遥远又明亮,是悬在天上的灯,月光像微凉的水一样丝丝缕缕地流下来。
“有别家航司联系想让我过去,”在山本世界以为佐藤大树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做管理层,主要培训人员,不用再跟航班飞了。”
“那不好吗?”
预感像月光映照一屋暗灯又从指缝里溜走一样。
“需要长期驻外。”
“嗯。”
佐藤大树以为还会听到什么,山本世界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让他早点睡。
跟以前一样,早起的闹钟只吵醒了佐藤大树一个人,即使他往山本世界小腿上猛踢了两下也没有丝毫动静。
天色未明,外面是一团混沌的灰色,但是工作还是工作,飞机不会等人,佐藤大树忙忙碌碌地洗漱然后重新穿上整套的制服,匆匆忙忙换好鞋子拎上行李箱,临要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离计划好的出门时间还有点空余,佐藤大树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他不想提早一分钟离开,转了几圈发现这几天垃圾还没丢,于是非常迟钝地觉醒了一点作为不速之客打扰屋主的良心,想着不如顺路带走扔了。
塑料袋的哗啦哗啦和木质地板吱嘎吱嘎的声音微妙地合上了,山本世界闭着眼睛走出卧室,睡衣和头发乱糟糟,连拖鞋也没穿,佐藤大树还以为他在梦游。
直到他站在玄关打着哈欠跟佐藤大树说路上小心。
瞄到他手上拎着的垃圾袋,眼睛才抬了起来,露出被震惊到的表情,“这是你忘拿走的个人物品?”
佐藤大树一瞬间真想跳起来把番茄头敲烂。
山本世界嘴里在嘟嘟囔囔地念叨这是在演哪出,明明以前一次都没丢过垃圾,一边把他拉过来,“你不用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刚冒出来一点胡茬的下巴蹭到佐藤大树脸颊,他把脑袋放在山本世界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几句话后佐藤大树出门,山本世界回床上继续睡觉,他们早已习惯简短的告别和没有预告的归来。
他大概会接受那份其他航司提供的工作吧,山本世界充满困意地想,下次见到佐藤大树会是什么时间呢?几个月后?明年?还是某个节日?那家伙可喜欢过节了。
他懒得去做没有依据的猜测,翻过身又睡了,反正一个人的床总是有余裕的。
归期未定,但总是会降落在地面上的。
他有预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