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宫莲脸色惨白,他刚做过打胎手术,说不上是头晕目胀,也不知道身上哪里算是不对劲。他知晓佐佐木修是没有胆量在他身体里动手脚的,但真的动了,他也没办法。人活在一生,都抵不过一个死字,想到这里,园宫莲悬起的心,又浮得更起来了。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必须要死的孩子,说是没有感触,也不尽然,他心想,为了不再经历这种事情,要在每天都吃避孕药。
这天园宫莲回家已经很晚了,他脸皮薄,在床上被佐佐木修重重扇的一巴掌,还留有印子。他想快点换衣服,洗个澡,把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洗掉,急匆匆地穿过庭院花园,刚迈进前厅,就看到佣人们排成了几行,园宫莲心头一惊,平日里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一旦有了,那一定是美津山宗介回来了。
换做平时,美津山宗介去哪儿,一定要把他带到身边,这次是觉察到之前强行标记后,园宫莲的心情一直不好,就想让他自己缓解,把他留到了家里。一走进宴会厅,园宫莲就闻到了美津山宗介身上浓浓的木调香味,他喜欢穿黑色,信息素也从他那单一的色调里,铺天盖地的袭卷来。园宫莲顿时有些腿软,孩子明明已经没了,他却还是想吐,想干呕,美津山宗介看到他了,放下了刀叉,等着他走过去。
园宫莲走了过去,他拉开椅子,想坐在美津山宗介旁边,美津山宗介就拍了拍腿,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园宫莲不想照做,只是笑,美津山宗介拿餐巾擦了擦嘴,问他不乐意吗,园宫莲也不拒绝,他说没什么心情,今天我累了。美津山宗介瞥了他一眼,笑了,问他脸怎么了。那地方已经不肿了,却还是有点疼,园宫莲实话实说,告诉他不小心被人打了,不小心的,难免的。
“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美津山宗介说,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知怎么了,园宫莲觉得自己的腿比之前还要软,脸上的部位,却比之前还要疼。他往后躲了一下,站了起来,说累了,想回去睡觉了。他说完转身就走,美津山宗介也没有管他,继续吃自己的晚饭,也没问他去哪儿了。
园宫莲先去洗了个澡,往身上疯狂涂沐浴露,不吹头发就披着毛毯,缩到他们的双人床上。他没有自己的房间,这里有很多房间,但只有他没有,他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在想,如果哪天美津山宗介不乐意了,自己很有可能会被他丢到地毯上,找个靠垫当窝。
园宫莲缩进了被子里,他觉得很冷,浑身湿答答的他也不想擦,肚子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却还是觉得有人在踢他,自己的养分还是会被吸走。他的腹腔、他的肚子热乎乎的,一阵满足又是一阵空虚。他起先是为了充斥而呕吐的,现在却因为太空了,什么都没有,他觉得太难受了,想被人填充,想要被人填满。
美津山宗介一走上楼就好像陷入了池塘,他每走一步,都有一个带着水渍的鞋印留在地板上,池塘里有莲藕,有泥浆,更是有睡莲,那白色的,漂浮在水面上的画。这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很少有下人没经过同意走上来,正好,他也不必惊慌地阻止身边人,自己反倒悠哉悠哉地走着,轻巧地推开卧室套间的门,就看到园宫莲睡在主卧上,缩成一团,他越走近,空气里的味道越浓郁,他的欲望也越会被激起。
他掀开园宫莲的被子,发现他抱着自己,团成了一个不大的小团。美津山宗介碰他一下,他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听不懂意思,只能感受到情绪。他的Omega发情了,美津山宗介的心头一动,他俯身上去,先亲园宫莲的额头,又搂住他,试图把他紧紧搂住着自己的身体手扳开。园宫莲以为自己抓得很紧,其实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美津山宗介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个全身为他敞开的园宫莲,他还用手轻柔地摸了摸园宫莲的腹部,问他这次会不会不一样。
园宫莲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比他想象中来得快,快得让他想放弃一切的抵抗。园宫莲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巴也在抖,语句在舌头的这一层都变成了阻碍,他略带口齿不清地问美津山宗介,是谁和你说的。那语气不温情,也不甜蜜,他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终于启动,不得不在这高热的代价下,问出自己的真实处境。
“你的经纪人告诉我的。”美津山宗介笑了,他的语气倒是过分的温柔,他越温柔,身上的信息素侵略性就越大,园宫莲的确从中感受到了生理的舒适和幸福,他不由得抓了抓美津山宗介的领子,看着那黑色的衬衫,好像要把自己手中极其灼热的温度吸走了。
美津山宗介闻出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和园宫莲纠缠在一起了,现在园宫莲是名副其实的,他的东西,任谁一闻,一看都知晓的存在。他根本不后悔在盛怒之下标记了园宫莲,这是他必须去做的,也是园宫莲应得的。他看着园宫莲现在的样子,眯着眼睛,头脑不清醒,浑身都是为了他而展现,全部都是为了容纳他而展开。他从腹部开始亲园宫莲,拨开毯子,双手从下面撩起他松松垮垮的白色居家服,园宫莲还在用身体蹭他,虽然听到自己知道了那件事还是有些不快,不过很快也被更大的欲望盖过去了。
园宫莲在哭,是真的太想要了,他让美津山宗介不要弄那么久了,直接插进来。“但是我们的宝宝怎么办?”美津山宗介说出这句话,内心更愉悦一番,他把园宫莲常吃的药都换掉了,那只是普通的维生素片而已,他知道园宫莲不想怀孕,但怀孕和生育是两码事,他不在乎园宫莲和他的孩子,只想要园宫莲体会给他生孩子的感觉。
他还用了可爱的婴儿用语,脸上也闪过一种名为天真的表情,从前的美津山宗介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园宫莲望着他,越看他,越觉得自己心头越苦,在这个男人的表现上就会越愉快。他不想一个人受苦,他想要得到更多的,不被牵制的快乐。可是你们已经牵连在一起了,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园宫莲的心头突然也升起一种名为复仇的快乐,他望着美津山宗介,露出了自己最甜美,最好看的笑容,轻轻地把手搭在亲吻自己腰腹的,美津山宗介的脑袋上,他像一个真正的母亲,真正柔和的、可以孕育生命的雌性,用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对美津山宗介说,我已经把他杀掉了。
美津山宗介猛地抬起头来,这温情的场面变得不再温情,潮湿的池塘变成了可以溺死人的沼泽。园宫莲感觉到美津山宗介的信息素,就像暴雨来临前一般沉闷、沉默,一般压抑,叫人呕吐。他快要呼吸不畅了,这本来让他舒适的东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掐到翻白眼,掐到眼睛通红,面部发青,园宫莲还在笑,他觉得怎么会这么好笑。美津山宗介微微坐了起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表情说是阴郁,更容易被形容成一片阴影。园宫莲觉得那漆黑的眼睛中,只有自己没什么颜色的影子发着不符合时宜的光,他像一个幽魂,一个漂在水面上的手帕,美津山宗介没有捞起自己,而是把他重新抛进了水里。
美津山宗介狠狠地打了园宫莲一巴掌,声音响到园宫莲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好像要失聪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嗡嗡作响的,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美津山宗介的表情,他知道那个表情一定很痛苦,又很好玩。这就是你的代价,你强行把我拴在身边的代价。园宫莲很想笑,但他笑不太出来了,他的脸又肿起来了,头也偏在一边,脖子很细,下巴很尖,下半身流出的水几乎要把黑色的床单弄湿一层了,上面有透明的,像甲油胶一样的亮晶晶。园宫莲侧着脸,浑身都没法使劲儿,他甚至没法把手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
他在之前已经耗尽所有的力气了,园宫莲想起了那个信息素不对等的性爱,他觉得那是酷刑,但还是可以得到高潮。他闻到其他男人的气味就恶心,但也不是不能做对吧,对吧?他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前面有什么,但园宫莲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要洗澡,不要换衣服,要让佐佐木修的气味也来恶心恶心美津山宗介,让他知晓自己的感受,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奇怪,一样崩溃,一样愤怒。
美津山宗介深吸了一口气,他沉默地望着园宫莲靠在一边就不动了身体,开始扯他的衣服,要让他一丝不挂地躺在这里,什么姿势都行,不能穿任何衣服。美津山宗介在这个瞬间,在那个心思全部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瞬间,觉得园宫莲的气味,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潮涨,慢慢地淹没了这个房间。他平静地吞下了一切,掠夺了自己的氧气,还被自己击打出波纹。可是波纹总会消失,园宫莲也总会一句话都不说。
他把园宫莲的衣服随便丢到地上,欺身上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一点。园宫莲闷哼了一声,他的头发还很湿,像海藻一样,非常冰凉。美津山宗介的手上也染上了那样的水,他一边吻园宫莲,一边问他,又和之前那个男人做了吗,你还真是玩不腻啊。他的语气很冷,说出的话也如寒冰,园宫莲下面紧了紧,他想开口,美津山宗介堵住他的嘴,咬他的嘴角,园宫莲一喊疼,美津山宗介就对他说,你身上没有他的气味,全是我的气味,你偷偷拿走那些药是为了做这个吗?
园宫莲不想回答,他的意识早就模糊了。他再怎么痛恨眼前的男人,他都是自己的Alpha,他们已经结合在一起了,他们只能一起生活,一起做爱,他可以拥有无数个自己要的Omega,但自己却只能有他一个。园宫莲哭了,他咬着嘴巴,想把美津山宗介挤出去。美津山宗介轻轻松松地捏住他的脸,他的手很大,望上去,有种园宫莲这样细小的头骨,很快就会被他捏碎的感觉。
但是,美津山宗介知道园宫莲不会死,他就算死了,也可以恶心的复生,从碎裂的头骨开始,然后眼珠、皮肤,慢慢都会回到那张完美到没有生气的脸上。美津山宗介知道,自己永远摧毁不了园宫莲,因为园宫莲本身就是碎裂的,本身就是没法用正常逻辑去感化的,最要命的是,园宫莲的心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还有其他人,无尽的人,可能在庭院里看到的一颗果子,被冬天雪掩盖的喷泉池,都会是他看到的地方。
美津山宗介甚至觉得园宫莲的眼中并没有自己,和自己做爱,眼中只是后面和后面的天花板,后面和后面的挂灯。每次意识到这个,美津山宗介就一阵无力,他想把挂灯拽掉,想到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做爱。可是没有房子,园宫莲会看向蓝天,雨天看向雨,雪天看到雪,冬天被冷空气吸引,夏天被花香包围。这其中,没有任何是属于美津山宗介的,他掐住了园宫莲的脖子,垂着脑袋,埋在园宫莲的肩处,他摇晃着园宫莲,把他提起来就插了进去,那里早就有了一切准备,园宫莲已经不再哭了,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抽泣,更大的一声抽泣是美津山宗介发出的,他哭了,一边上园宫莲,一边哭,性爱的爽感,根本不足以让他扭曲的、泪流满面的脸庞变得幸福。
他对园宫莲说,我爱你,我爱你,你为什么就感觉不到呢,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一眼呢,明明、明明我已经这样爱你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的眼睛哭红了,像是夕阳中被照耀的两颗黑色鹅卵石一样,园宫莲微微抬起眼,他仰了仰头,依旧是很小、很轻、很柔和地对美津山宗介说,我疼。
美津山宗介放开了他,他拿来了护手霜,把护手霜挤在了园宫莲和自己的连接处,奇形怪状的香味把他们割得遍体鳞伤,他又抹了一把,把它涂在园宫莲被他掐出痕迹的脖子上,抹到他被自己打过的脸上。
“疼吗?”美津山宗介问他,他抬起园宫莲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笑着说:“你也可以打我的。”园宫莲躺着看他,他想把手抽出来,就连这点,他都做不到。他还是想要,只得示好,他绷紧了脚尖,把腿慢慢收回来,夹住美津山宗介的腰。他好累,已经做不到任何了,他体内的东西刚流走,他需要其他的东西填满,他需要美津山宗介。
“我第一次见你,我像是见到了一座神像。”美津山宗介握住他的手,他的脸颊可以感受到园宫莲掌心的温度,他喜欢这种柔软的、热溶溶的感觉,他不想放开园宫莲,仿若陷入回忆,自我陶醉地继续说着。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园宫莲,是在一次活动的颁奖典礼,园宫莲作为嘉宾坐在场下,他们的座位离得很近,那个时候美津山宗介才刚接手会社,他不似他的父亲般热爱娱乐,也不像祖母愿意投资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们,他是商人,商人就该让人猜测他的喜好。美津山宗介本是这样想的,但在遇到园宫莲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都不见了,他想要得到他,只是想得到他,一想到他站在、坐在、躺在自己身边,美津山宗介就感觉自己被愉悦了,他想要天天见到园宫莲,想把他养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里。
园宫莲没什么咖位,身世也不算好,他这样的气质,也是最适合成为潜规则的对象了。美津山宗介知道有人看上过他,但却没有那样的喜欢他。美津山宗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园宫莲像蛇一样,白色的,鳞片看着都不算明显的蛇,冰凉又柔软,但其实是冷血动物。
但美津山宗介可以给他提供恒温箱,给他提供雨林,他甚至不怕自己被咬,被毒杀,他愿意承担这些后果。等得知园宫莲是一位Omega的时候,他就更高兴了,他可以让园宫莲怀孕,让他感受到十月怀胎的痛苦,而痛苦的来源,是自己。
这种感觉,美津山宗介觉得是爱,他爱他爱到骨子里,爱他爱到所想、所处都是他。他甚至不敢确定园宫莲是否爱着他,是否愿意和他站在一起。但是那天,园宫莲在座位上对他笑了,笑得很好看,是一种很规模的,很自然的笑容,自然到就像水滴落在了水池里。笑容仿佛就只是园宫莲身上的一种纹路,那个瞬间,美津山宗介恨他,他恨园宫莲这样自然的就把笑容展现给自己,也恨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摸不清表面,也看不清内里的人。
后来美津山宗介发现,园宫莲不是看不清,摸不到,而是胸口缺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是心,美津山宗介想,园宫莲没有心,而自己的心只有一半,他们贴近,在一起做爱,也只是有半颗心。
半颗心还能活着吗?好像是还能活着。美津山宗介觉得自己尽力了,他想要让园宫莲也长出半颗心来,让他生下孩子,大概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爱了吧,也就有心了吧。但美津山宗介发现,他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天生就是白色空壳中的黑色液体,那你甚至抱着他,可以看清他后面的景物。他的腹腔生长着树木,他的肋骨连接着藤蔓,还有他的血液,早就变成了固体的浆果,美津山宗介咬他,他才能动一动,告诉他这里是甜的。
可是美津山宗介觉得是酸的,他酸得觉得牙齿、神经、还有他的指甲,都要摇摇欲坠的麻木了。他的鼻腔里也传来一阵酸涩,他全身坚固的部位,都因为受不了这样极端的感情,想要逃离他的身体了。
他知道园宫莲是好的,是自己会得到的,他觉得园宫莲只是生病了,但好像那个生病的是自己。美津山宗介突然觉得好累,他埋在园宫莲的体内,进入他,狠狠地顶他,就算是探入生殖腔,园宫莲都不知道要反应什么。因为他做什么,园宫莲都会叫,要不就是说爽,要不就是说疼。他还叫美津山宗介的名字,说再进来一点,一会儿又说退出去,退出去!
他大喊着,尖叫着,用指甲抓美津山宗介的脸,掐他的脖子,像留下吻痕一样的,热切且爱慕的爱着他的进攻,热切且爱慕地伤害他。他疯狂的扭动,不一会儿又停息了,他喘气,笑容满面,他又说自己爱,说自己爱美津山宗介,爱他杀掉的孩子,他又哭,他说我讨厌孩子,我不想怀孕,都怪你,都怪你们!
美津山宗介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们需要做爱,一天不做,就会死掉。他的精液会给园宫莲形成一个奶白色的心脏,他送给园宫莲的打火机也总会弄丢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园宫莲知道美津山宗介总会给他再买一个的,永远会给他递一只烟,永远会看着自己把烟雾喷在他脸上,把烟头按在他撑在床上的手指间。
园宫莲相信了,他相信自己是爱他的,是就算是哭泣,就算是大笑,也没法推开的存在。他也同样的痛恨美津山宗介强行给予他的一切,那正是他想要的,他没法拒绝,他讨厌这个凡事都能被放在心坎上的自己。
被爱是他想要的事情,被爱却叫他感到悲哀,让他过敏,让他反胃,让他无法摸清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载住其他的心脏,一颗完整的,活动的,跳动的,有生命的心脏。他喜欢美津山宗介的半颗心,那样的半颗心,就像没法关上的门窗一样,一会儿敞开,一会儿又缩回去。他快要高潮了,仰着脖子,闭上眼睛,一直默念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我杀了那个孩子,我不爱他,我杀人了,但我杀人了。”园宫莲并不是觉得内疚,他只是说出来,告诉美津山宗介,他杀人了,他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是他自己身体里出去的,他也不一定会珍惜。美津山宗介不理解他,但他还是说,你没有死掉就好,如果你这么容易死掉了,那真的很不好。园宫莲笑了,他觉得美津山宗介在诅咒他,诅咒他永远的生存下去,同时也说,自己离不开他。
“我会让你再怀上的。”美津山宗介又使了劲,他把性器捅入了园宫莲的生殖腔,那里十分柔软,又很热,像是被埋在花盆土壤里的种子,他要浇水,要呵护那个地方,他靠近园宫莲,对他说:“等你哪天想通了,我们还可以再生,别想离开我。”园宫莲推了推他,他浑身都是汗,都是水,他咬着牙,一股强烈又滚烫的潮水,要把他淋透了,他想要尖叫,可是嗓子却被被更极限、更大的欲望堵塞,他只像是憋住了一个巨大的气球,撑着身子,叫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但就算是这样,就算已经没法说话了,他还是要说,他还是一边摇摆着,一边乱踢,乱抓,他还在蹬美津山宗介,和他说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也要把他杀死。
“你让我怀上一次,我就杀掉他一次,你——”园宫莲喘气一声,他发出一声呻吟,手指在颤抖,他睁大的眼睛也在模糊,他弓起身子,被巨大的浪潮掀翻在地,他爬起来,探出头来,他拽着美津山宗介的脖子,拽住他的头发,辱骂他,诅咒他,对他发誓,自己绝对不要怀上孩子,谁的都不要,如果打不掉,他就死,他就自杀,他就把自己的肠子扯出来,挂在美津山宗介的脖子上!
他开始掐美津山宗介脖子,但他根本使不上力,他被进入的更深了,这个点,佐佐木修是到不了的,只有成结的,属于自己的Alpha才能进去的地方。园宫莲很痛苦,自己再一次被毫无顾忌,毫无忍耐的贯穿了,可是他觉得体内有一种非自己的东西,他觉得这样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着根茎的植物,是没有被人随便采走的花。他是有后路的,他不是悬浮在空中的。
于是他开始叫美津山宗介,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他抱他。他一边咒骂着他,一边又在高潮中找不到落脚点,太舒服了,强烈的舒服又化为了痛苦,他的痛苦被劈开两半,两半都有美津山宗介的胳膊,美津山宗介的脸。
“你也不想死对不对?”园宫莲残酷地说,他快要去了,完全地去,他又发出那些不成声的嘟囔,不成声的哼叫。美津山宗介也要去了,他被园宫莲夹得很真切,很幸福,他本以为这个词汇自己是不会体会到的,只有在性爱中,他们才会拥有爱,才会得到瞬间的永远。他亲了亲园宫莲,对他说,我是不会和你一起死的,我会永远为你收尸,我会把你复活,把你安葬在我身边。
“我会把你做成容器,做成花瓶,做成雕塑里的肉身,做成标本。”他对园宫莲说,“你是我最好的,你只能是我的,不能是其他人的,我爱你。”
园宫莲突然释怀了,在美津山宗介把精液射进他体内的时候,他忍不住也被暖融融的、仿佛融雪冰化的情绪打动了,他觉得只有两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才有一段真切的,充满激情的爱情,爱是一种表象,是半颗没有生长好的心。
园宫莲的指甲长长了,长出来的那一截,就像柔软的,不知名的枷锁,但足够锋利,足够提醒他,那样的尖锐下面已经没有肉了,涂了指甲油的甲床,又被新的浅色指甲替代,慢慢长出、又长出。发情期不会这样结束,他们依旧是长久的伴侣了,易感期也已经同步。美津山宗介搂抱住他,示意他之后还得继续,几次、几小时、几天后还得继续。
“你把我的药换掉了。”园宫莲对他说道,美津山宗介没回答,他抚摸着园宫莲的肚子,感受那里被自己顶出一个弧度。这是婴儿会存在的地方,也是他能进入的地方,他入侵母体,入侵园宫莲的全部,如果可以,他也想钻进园宫莲空洞的心房,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种恐怖的腐蚀物。
但也许不是。美津山宗介也想通了,这是一场痴人之潮,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中圈套。他遗憾地告诉园宫莲,他们都是这样的人,都是被困在一处低洼潮水中的人,潮水会寒冷,会沸腾,但他们并不想出去,不想离开对方。
园宫莲抽了一根烟,他在这样的浓厚的池水中,仿若趴在池塘旁抽了一根烟。美津山宗介给了他金属打火机,握在手里有点厚重,园宫莲打开盖子,发出咔嚓的一声,火苗留在两人之间。园宫莲说他想把床单烧掉,像是把黑夜烧掉一样。美津山宗介不发一言地看着他真的要这样做,问他,如果房子烧着了,你想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园宫莲说,他又说,抽着烟,躺在床上说,你会跟着我的。美津山宗介静静地看他,看了一会儿,他也说,我会跟着你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