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堀慧】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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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Mature
Archive Warning:
Creator Chose Not To Use Archive Warnings
Category:
M/M
Fandom:
Fantastics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Hori Natsuki/Kimura Keito
Characters:
Hori Natsuki, Kimura Keito, Nakajima Sota, Sawamoto Natsuki | Sawanatsu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09-28 Words: 12,138 Chapters: 1/1

【堀慧】楔子

Summary

旧岁的悼词,新纪的楔子。

Notes

架空背景|纪实文学|全文1.3w完结

【堀慧】楔子

在搬出那个与家徒四壁也相差无几的,狭义上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时,木村慧人没有一点留恋。从孩提时代至今他所遭受的所有苦难都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强力地推着他一步一步远离这个地方。

木村慧人二十岁了。

母亲是个风俗从业者,父亲是个赌鬼,这两个条件叠加在一起奠定了他人生的天崩开局,同时也造就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天赋予了他一个灵光且清醒的头脑,在被争吵与物品摔碎的声音中度过童年时光的他,借由邻居的帮扶坚定了对他来说读书是逃离苦难的唯一出路这一想法,并一路靠着打工和助学贷款把自己送进了大学校园。

成年后的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觥筹交错而是逃离过去。

慧人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他深知离开所谓的家之后每月的房租会让自己本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但他宁愿多打一份工也不想再被困在那些混乱不堪的日常里,像是淤泥裹住了躯体,挣脱不去。

要说对未来有怎样美好的希冀,那倒是也没有,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找到一份得以谋生的工作,还完助学贷款之后彻底与过去诀别与割裂,拥有不被过去绑架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便是木村慧人对于自己未来的全部设想。

如果没有遇到堀夏喜,他应该会沿着自己设定好的轨迹一路走到底吧。

 

木村慧人和堀夏喜的相遇完全是偶然。

虽然主修文学,但慧人因为对艺术设计略有兴趣所以选了一门艺术与文学选修课,他和堀夏喜就是在这堂课上结识的。彼时夏喜已经是学校的风云学长了,就连慧人也对他有所耳闻,因为身边同学不论男女,总会在聊天时偶尔提及。

堀夏喜有着与木村慧人截然相反的出身。他的父母是实业家,掌管着数家龙头企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堀夏喜更是一路高歌猛进,虽然父母的初衷是希望他能够学经管类专业未来好接手家族企业,但堀夏喜却独独痴迷设计,好在父母都是开明之人,而他也仅仅大三就已经手握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的硕士资格。

更巧的是,他俩就这样在结课作业中分到了同一组。

令木村慧人没有想到的事,他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

某一天下了选修课,他被一个女生堵在了教室门口。

“呐,慧人同学,我能不能跟你换个组呀?”

虽说是个请求,但对面的女生口气强硬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和他商量的样子。他是个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平淡如水丝毫没有涟漪的人,换组这种事情又要与老师沟通又要与组员沟通,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你如果想要换组的话还是直接和老师说吧。”慧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的女生脸色铁青,只是慧人并没有看到。

“慧人慧人,听说今天有人找你换组被你拒绝了?”慧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打工,抬头就看到中岛飒太像只小狗一样扑到了自己跟前。他可以说是慧人唯一的朋友,这都得归功于飒太健谈开朗的性格。

慧人点点头表示默认。

“听说好像是个不太好搞的富家小姐来着,你可得注意点哇。”飒太的口气一半打趣一半担忧。

应该没有这么无聊的人吧。

事实证明是有的。

慧人打工结束已然是深夜,在离住处大概还有一个街角的时候他被一股不知道什么力量拽进了巷子。借着路灯的侧光他当然很快认出了那个女生的模样,而此时她的身边还站了几个比自己身材要高大不少的男生。

“木村慧人,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可以的。”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分组是老师决定的,如同我所说,如果你对分组有异议应该去找老师而不是找我。”

“你……”女生显然是生气了。“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倒是顺杆爬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

啪。

虽然面前的女生看起来纤瘦,但甩人巴掌的力道也是相当可观。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晕眩,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采取如此的行动。

“那我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济川真晴,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我本来只是想要你和堀夏喜学长同一组的名额,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刚刚的巴掌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在学校里多多指教。”

说罢那个名叫济川真晴的女生头也不回地走了,慧人摸着疼得有些发麻的嘴角沉默地目送她远去。

济川真晴,这个名字他是没什么印象毕竟选修课是全校大混选,别说自己学院自己年级的人他都还没认全呢,更何况是这种混选课的学生,他根本对不上号。

但是济川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他倒是有一些印象。

啊,学校好像有个高层是这个姓氏来着。

好像确实惹上了麻烦,慧人边揉着嘴角边往家里走。

 

事情是在相安无事了两天之后开始发酵的。起初慧人只是觉得周围的同学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本就是个甚少社交的人,或许只是因为济川真晴事件的一些传言导致众多不明真相的群众拥有围观心理,这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飒太飞一般得冲到慧人跟前,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眼下让他看,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校内论坛上赫然有一篇热度居高不下的帖子,自然是与慧人有关。“惊!文学院学生木村慧人竟有如此身世?!”如此噱头的标题,自是会吸引到许多不明真相的学生点击查看。慧人接着往下看去,随后叹了口气,沉默着将手机递回给飒太。

“呐慧人,是她搞的吧?”飒太果然真性情,慧人的情绪不怎么外露,但飒太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他大力地拍了下桌子,“这未免也太过分了,涉及到人身攻击了吧,我们可以去报告校委会处理的吧?”

“冷静一下飒太。没必要,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可是这论坛上的帖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说的也是事实啊,不是吗?”

这下不止慧人,飒太也沉默了。慧人低头看向飒太放在桌上的手机,黑屏反射出慧人的眼睛,被刘海遮住了眼神看不真切。那论坛上写的未来很长时间会被人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荒谬内容,确确实实是木村慧人前二十年的经历的缩影。

字字珠玑。

 

木村慧人的处理方式是极其睿智的,本该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帖子,由于慧人的冷处理而在一小段时间的热度之后便石沉大海般地归于平静。加之慧人本就不想在人群中成为显眼的存在,面对校内学生最开始的异样眼光他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这在试图看戏的所谓观众眼里反而成为了自证清白的偏门形式,于是逐渐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结果显然是不能够让搞事者满意的,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变本加厉。

结课作业虽先分组,但老师真正布置课题也已经到了期中之后,所以慧人其实达半个学期都没有和夏喜说过话,直到课题确认之后的第一次小组会议,他才真正算是和夏喜打过照面。

“堀夏喜,艺术学院大三。”

“木村慧人,文学院大一。”

……

堀夏喜确实很有学长的样子,在他的引导下组会开得简洁高效,不到15分钟就结束了。刚拿到题目,每个人都需要消化一下,此时讨论并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倒不如布置作业,让大家回去构思总结,然后再择期开会讨论。

由于组会结束得快,距离慧人的校外兼职还有一段时间,他便直接在组会的空置教室里开始边查资料边构思。专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堀夏喜也在自己身后的大概两三排的位置坐下。

这是堀夏喜第一次对一个不属于自己交际圈的人产生兴趣。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除了少不更事时的纯粹玩伴,在之后的道路上他与之交心的朋友基本寥寥无几,由于自己的家室,很多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再单纯,大多充斥着攀附与有所图。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看透这一点,也更对阶级间的种种沟壑深谙于怀。所以他极少主动示好,也极少理会他人的示好。

木村慧人与他迄今为止接触过的人都截然不同。他好像有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前些日子的论坛风波,他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慧人竟以这样一种完全无视的态度让一切了归于无。换做是其他人,怕是在看到帖子的那一刻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而且他似乎和自己一样,对社交和维护人际关系没有丝毫的兴趣,仿佛在是无形中有一条为自己预设好的道路,他的目标就是顺着这条道路走到终点,其他的一概不理。

挺有意思的。

堀夏喜也是到后来才认识到,木村慧人吸引他的地方,可不只是有意思这一点。

 

第二次组会在一周后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毕竟已经大三,堀夏喜见多了在课题作业中划水蹭学分的行为,所以属实对这次的组会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待。而其他人和他预想的也是大差不差的情况,倒是木村慧人结实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既然是艺术与文学课题,自然是要将艺术与文学相结合,要考虑一种能够有机融合的方式,而不是让二者割裂。对于老师给出的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妨以比较文学的思路,将该时期的文学作品及艺术作品进行对比,或许可以从中找到某种共性……”

夏喜没有想到,慧人的想法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本就摸鱼混学分的其他人自然是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夏喜也就顺着慧人的思路将方向敲定了下来,随后让大家回去继续查找相关资料。当然,他的心里也清楚除了他和慧人,大抵是没有人会认真对待这个课题的,所谓的布置任务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于是以此为契机,两人开始有了更多的交集。

慧人在拜读过的诸多作家中选择了被誉为美国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女诗人之一的伊丽莎白毕肖普,她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出版的诗集《北方·南方》及《一个寒冷的冬天》让她名声大噪。她的诗在当时可谓十分前卫,和同时代的诗人风格极不同。在与夏喜沟通过初步想法后,二人开始在诸多的艺术形式中抽丝剥茧,最后选择了波普艺术作为对比参照。根据慧人从毕肖普作品中提炼出的字句,夏喜在该时期的波普艺术作品中寻找相契合的元素进行对照,最后形成了一份内容扎实论据充分的课题作业。

他们将这份作业命名为《雾》。

原因是毕肖普的诗作所展现出的无比弥漫的水雾感与波普艺术中应用到的复制、放大所造成的视觉冲击融合出了一种割裂的不真实感。

也好似他们当下的关系一般。

校友,甚至不能说是同学,但又夹杂着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以啊慧人,听说你们组的作业在选修课上得了最高分呢。”飒太勾上慧人肩膀的时候,他正在查阅着夏喜发来的消息。原本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只是为了沟通课题作业,自结课之后两人也再没有过信息往来。就在刚才,他收到了夏喜发来的信息,大意是这次课题作业多亏了他的合作才能取得好成绩,想请他吃个饭。“哇塞,就差把生人勿进四个字贴在脑门上的学长居然要请你吃饭?不会铁树开花对你有意思了吧?”飒太的快嘴换来了慧人的一肘子,直接怼在了他的膈肌上。

慧人原先还有些忧虑,除了他们两个闷葫芦性格的人一起吃饭会不会无语到尴尬之外,还有夏喜选择的餐厅会不会过于高档,毕竟自己寒门到不能再寒,怕闹出什么笑话。事实证明慧人多虑了,堀夏喜选择了学校附近的一个普通餐厅,慧人到的时候他已经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着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时间还没到,我早来了。”

……

果不其然,沉默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夏喜看着从坐下之后就开始有些不自然的慧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他示意服务员拿来菜单,翻开递到了慧人面前。慧人接过菜单,机械性地翻着注意力却全没在菜色上。

“按你这么翻下去我们怕是吃不上饭了。”堀夏喜低沉却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这和平时在学校里慧人所听到的大相径庭。慧人抬头,看到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菜单,便乖巧地递了过去。

“忌口?”

“啊……没有……”

“那就这个、这个、这个和这个吧。然后饮料的话果汁可以吗?”

“啊……嗯……”

“那就两杯橙汁,谢谢。”

兴许是已经被谋生磨平了需求,就连慧人自己都很少关注自己的好恶,而夏喜的几句询问却让他觉得内心涌上了一股暖流。

相反地,堀夏喜也觉得今天自己很反常。如若是平时,他大抵是懒得开口说一句话的。但是不知为何,慧人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想要靠近他,想要照顾他,自然也就让他流露出了温柔的一面。

“你……今天时间没关系吗?”堀夏喜冷不丁的一句提问让慧人先是有些疑惑但马上知晓了他话中所指。

“啊,没事,跟别人换班了。”

“是每天都要去吗?”

“之前是的,但是最近课业比较紧张,就和店长说了让帮忙调一下时间,现在周内只要去三天就好了,然后周末两天上全班。”

慧人平静地叙述着,嗓音没有任何波澜,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在堀夏喜看来,在繁重的课业之外持续着高强度的兼职,然后还能够如此认真的对待每一份课程作业,他哪来的这么多精力,这让堀夏喜很好奇。

兴许是感受到了夏喜关切的眼神,慧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了。”

堀夏喜笃定地相信木村慧人身上有自己向往的美好特质。

“济川真晴,她的事你确定不做处理可以吗?”虽然慧人第一次被堵在路边的时候夏喜没有在场,但他后来确实是在几次课后恰巧碰到过济川真晴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来找慧人的麻烦。

慧人摇了摇头,“算了,慢慢地她就会发现在我这里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的话,她自然会放弃的。但是我却不能拿自己的学业来作为交换的筹码,这个代价太大了我承担不起……”

慧人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吃惊,除了飒太之外,他从未和第二个人有过这个程度的交谈,尤其还是与自己并不算熟络的夏喜。但不知怎么的,夏喜的声音就是会让自己有一种安心感,从而能够放下顾虑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在慢节奏偶尔有来有回的交谈中,晚餐很快结束,随后堀夏喜问了慧人家的地址,便让司机开车顺道把他送了回去。

“慧人……”这是堀夏喜第一次直接喊慧人的名字,慧人下车后和夏喜的司机鞠躬示意了之后正准备上楼,就被他从背后叫住了,“有什么情况的话可以联系我。”

其实没什么情况的话也可以联系,但堀夏喜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要答应,木村慧人,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慧人在心底这样暗示自己,可事实上身体却很诚实地先做出了反应。他微笑着对着夏喜点了点头。

克制不住的才是爱。

随后两人竟然心照不宣地以各种理由维系着联络。

“慧人,我们艺术史讲到了某个时代的一个诗人,想跟你求教一下……”

“夏喜学长,今天老师在课上说XXX在艺术方面也有非凡的造诣,你对他了解吗?……”

诸如此类。也正因如此,两人也保持着大概一两周见一次面的稳定关系,与其说是关系姣好的前后辈,倒不如说更像是暧昧期的恋人。

当然这话出自堀夏喜在学校保健室当责任医师的远房堂兄泽本夏辉的嘴巴。

虽然他在堀夏喜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他丢了一个巨大的眼刀。

“夏喜,我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但凡是婶婶看到你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都得问我你是不是和哪个心仪的女生谈恋爱了。”今天刚好周五,夏喜的母亲邀请夏辉到家里吃饭,于是下班后他便和夏喜一起坐上了他家接送的车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喜看着手机傻笑。“不过婶婶要是知道你思慕的对象是个男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说出这话的夏辉当然再次收到了夏喜的一个眼刀。当然他的话玩笑成分居多,堀夏喜家虽然家世显赫,但家风是出了名地开明,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的独子放着偌大的家族产业不继承出来学艺术。

但感情的事确实不好说,尤其堀夏喜还是家长独子。

“哟,这不是你的那位关系好的学弟吗?”夏辉从夏喜背后的车窗往外看,刚好看到了下课的慧人刚走出校门就被几个人围住,他们好像在交谈着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有麻烦……”

夏喜顺着夏辉的话朝外看去,就看到慧人被推搡着往巷子里走去。

“纯叔你先载夏辉哥回我家,我晚点自己回去。”话音刚落夏喜就已经打开车门一步踏了出去。

“那孩子前几天来过保健室。”夏辉一改方才的玩笑语气,“我跟你一起去吧,老师的身份总归是会有些帮助的。麻烦纯叔等我们一会儿了,应该不会太久的。”说罢便紧跟着夏喜下了车。

 

“木村慧人,已经警告你很多次了,让你离堀夏喜远一点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慧人本以为济川真晴风波可以彻底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还有后续。大抵是因为近来他和夏喜的交往比较频繁,动了济川真晴的奶酪了吧。

如果是以往的他,会选择沉默,但现在……

“不好意思,腿长在我身上,距离多远我说了算。还有,真晴同学如果仰慕夏喜学长建议她凭本事去追,而不是让他身边的人都远离他,这种自私的行为真的能够称之为喜欢吗?”慧人第一次在众人的围堵下做出反击,这一席话倒是让站在一旁的人都愣住了。

但也就是短暂的沉默。

“嘿,你这小子,看来真的要给你点苦头尝尝了。”带头的男生说罢想动手,就被一阵不小的外力推到了一边,力道之大让他差点没站住摔倒在地,身后人扶了他一把才堪堪站定。这一下更是让他火气上涌,恶狠狠地回过头就看到堀夏喜把木村慧人护在了身后,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下可好,作为这种团体的小头目,被堀夏喜这么一推又被身后小弟们看着,为首的男生这下脸面有点搁不住了,咂舌着举起拳头朝着夏喜就是一拳,被夏喜轻松躲过。紧接着又是一次出拳,又再次被躲过。虽然夏喜是防守方,但显而易见他要占据上风一些。

周围围观的小弟们刚开始有些自乱阵脚,但是看到头子继续攻击之后也找回了神志,眼看头子要败下阵来,转头就朝着慧人发起了攻势,好在跟在夏喜身后的夏辉眼疾手快把慧人往后一捞,顺势挡在他身前。另一边夏喜看到慧人受到攻击有些分心,忍不住将目光瞥向慧人一侧,虽然在看到夏辉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放心,但还是让对方找到了机会,拳风正巧贴着侧脸而过。夏喜因为闪躲而有些失去平衡,眼看着对方已经出腿划空踢来,他只能尽力摆出防御姿势,却没想到刚刚还站在夏辉身后的慧人竟然飞速挡在他身前,双臂交叉帮他挡下了这一脚,但力道之大还是让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栽进了夏喜的怀里。

“都给我住手,我只说一遍。”夏辉的口气凌厉得带着师长的压迫感,“如果你们想因为对同学施暴被处理的话,我不介意你们继续。”方才情况混乱,夏辉的一句话让这些找茬的学生认出了他是学校老师,瞬间都动作停滞冻在了原地。

“你,回去带个话,不管是济川真晴或者是谁都好,敢动我堀夏喜的人,都给我等着。”夏喜抱着惊魂未定的慧人,露出了猎鹰般充满攻击力的眼神。

最终搞事的学生四散,夏喜扶着慧人站了起来,从上到下把他好生检查了一遍,好在除了被踢到的手臂有些红肿之外,并无大碍。

“你冲上来干嘛?你这小身板被踢一下那还得了?我反应过来了可以自己防御的……”堀夏喜回想起来是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声了点。

“我知道……可是……你的手……”慧人自知理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艺术家的手很重要不是吗……”

这下换夏喜愣在原地了。

你被安稳地爱着呢,在连自己都忽视的极径之上,有雾有灯有归人。

 

“咳咳……慧人同学,你这个手虽然没什么外伤,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处理一下。冰敷一下,然后涂点活血化瘀的药膏,不然过两天可能会淤青。”夏辉发誓他绝对不是有意破坏这暧昧的气氛的,完全是出自老师的责任感和医生的医德心。“我带你去保健室处理一下吧。”

“去我家吧,我家该有的药品都有。”夏辉惊叹自己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堀夏喜有时候真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学长,不用了吧,我自己买点药回去处理就行了。”

“听我的,去保健室又得耽误一些时间,再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别倔了。”夏喜拍了拍慧人的脑袋,牵着他朝纯叔停在路边的车走去,经过夏辉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看戏的表情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三人在前往堀夏喜家的路上没怎么交谈,夏喜看到慧人一整个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他拍了拍慧人的手,示意他看手机。

“不用紧张,我已经发消息和家里人说过情况了,放心吧。”

“好……”虽然慧人回了句好,可是紧张感非但没有削减反而愈发严重。

“爸,妈,我们回来了。”夏喜边推开家门边喊道,换好拖鞋后自然地结果慧人肩上的书包,放在了玄关的置物台上。慧人跟在夏喜身后换好了拖鞋,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感叹不愧是上流家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但与他印象中的豪宅又有些不同,整个房子的内饰简约大气,虽然看起来阔气但却让人十分舒适。

夏喜的父母听闻儿子的声音走了出来,慧人看到长辈赶紧鞠躬问好。

“爸,妈,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学弟,慧人。”

“伯父伯母好,我是夏喜学长的学弟木村慧人,这么突然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慧人乖巧地再次鞠躬,却被迎上前的夏喜母亲握住双手。

“我都听夏喜说了,孩子谢谢你啊,多亏你夏喜才没受伤。快进来。”夏母抬头和走在最后的夏辉也打了招呼,“让夏辉帮你检查一下,可别伤得严重了。歌子,你去把医药箱拿来。”

“好的,太太,我这就去。”

慧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夏母拉着在沙发上坐下了。她的掌心有着慧人从未感受过的属于母亲的温暖,慧人望着她不禁有些出神。夏辉坐在一旁笑着看着这温馨一幕。

“太太,医药箱拿来了。”随着话音,夏母把慧人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让夏辉帮忙处理,然后拍了拍夏喜的背,让他到厨房一起帮忙。

手中温度的抽离让慧人有些失落,但他马上因为夏辉的话语转过神来。

“慧人同学,把手肘转向我,我帮你上下药。”

“夏辉……老师,喊我慧人就行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慧人乖巧地把手臂伸给夏辉。

“我是夏喜的堂哥,在校外你和夏喜一样叫我夏辉哥就行了,别叫老师了。”夏辉轻柔地检查了一下慧人的手肘,用指腹轻轻按压确认骨头没有问题,便从医药箱内取出棉签沾上药水轻轻画圈涂抹在伤处。“对了,那天撞到的手腕我也再帮你看一下吧。”夏虽然是以轻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慧人还是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来自师长那不容质疑的威严。前几天他在某节课后被济川真晴叫住,在他的置之不理之下对方急了推了他一下,不巧手腕就甩到了栏杆上。慧人本就纤瘦,又恰好撞到了腕骨,当下就疼得他有些懵了。刚好飒太撞见了气不过跟对方还吵了两句,然后带他去了保健室,当时正巧就是夏辉当班。

“红肿消了一些,但是淤青还是需要一定时间随着新陈代谢消下去的,你现在应该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吧?”夏辉按压了一下慧人的腕骨,抬头看他的反应。

“嗯,夏辉……哥,现在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没什么问题了。”夏辉便收拾医药箱边说道。

“夏辉,好了就带慧人过来吃饭吧。”夏母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啊……夏辉哥我还是先走了,已经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慧人连忙站起来,说着就往玄关处走去。

“夏喜,你自己来留人哦。”夏辉笑着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餐厅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慧人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把人牵着往餐厅走去,领到空位后夏喜轻轻按着慧人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后自己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

“慧人,把这儿当自己家,家常便饭不要客气。”说话的是夏喜的父亲,与在官方媒体报道中看到的成功实业家不同,此时他的气质更贴近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

“哦……哦……好的……真的太感谢伯父伯母了……”

“是我们谢谢你才是。好了好了,吃饭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很神奇的是,进门之前的紧张感随着这顿饭的推进竟然慢慢消失了,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庭氛围的慧人反而在夏喜的家里感受到了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明明只是一顿再简单不过的晚饭,却让慧人感受到了上天垂帘一般的满足。

结束晚饭后慧人还想帮着一起收拾,可把家政阿姨吓了一跳,她赶紧从慧人手里把碗筷接过,“慧人少爷,我来就行了。”

一句慧人少爷把他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短暂地闯入与置身,并不会将名为阶级的沟壑抹平些许。

夏父和夏母这么好,定要福禄双全,子孙满堂。

 

从夏喜家出来,慧人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夏喜谢绝了纯叔帮忙送慧人回家的好意,自己陪着他一路散步回家。

“怎么了?你看上去有心事。”从小到大,堀夏喜从不拐弯抹角,要么不说,要么直说。前者当然是对待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生人。

“嗯……”路灯的光从前往后,人的影子从后往前。慧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夏喜学长的家庭,真的很让人羡慕呢。”

慧人的音量不高,但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还是没有逃过夏喜的耳朵。他在街道转角的地方停住,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顺着他目光所在的方向大概再往前直走几个街道就是他记忆中永远冰冷的那个家。从家里搬出来后,他与父母再无联系,倒是和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邻居阿姨还偶尔有联系。也是从她那里得知的消息,自他搬走后,那套房子就空置了。或许他的父母也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了吧。这样也好,以此为界,这条故事线里的所有人都和那段阴暗的过往自此决裂。

慧人止步的地方头顶正好是一盏路灯,他站在光里,炯炯双目在光的映衬下,像上帝的珠宝撒了一地。夏喜从他的眼里不止看到的碧波万顷,还品出了几多酸楚。他断然是知道的,慧人所说的羡慕绝不是肤浅世人对于权势与地位的趋附,而是未能被家庭庇佑的孩子对港湾的向往。

夏喜几步走上前,从背后将慧人轻轻环入怀里。

身后突然有人贴近让慧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但确认是夏喜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很快又松弛了下来,就这样任性一次吧,他如此劝说自己,随后将身体的重量释放了一部分轻靠在夏喜身上。

其实,他们比谁都更加清楚,彼此之于彼此。

“慧人,都过去了。”

“嗯,我知道。”

你若悲叹不已,你便不幸。(注1)

可走到如今,爱比悲痛多。

“对不起,慧人。我不知道今晚留你吃饭是否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夏喜把下巴靠在慧人的肩膀上,“我只是想借机向你表露心意的,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的家也会成为你的家。”

慧人在惊讶中转身,他轻轻抬头,夏喜深邃的眼眸就这样和他撞了个满怀。久处亦怦然。

“夏喜……学长……”

“叫夏喜哥吧。”

“夏喜哥。”唤完名字,慧人顿时语塞。

“没事的,你不需要这么快回答。你可以考虑,也可以拒绝。”夏喜笑着拍了拍慧人的头,“你的意志不需要依附于任何条件,它属于自由也属于你。”

说罢夏喜牵起慧人的手,再次带他往前走去。

“夏喜哥……”

“嗯?”

“我没有姣好的家境。”

“我知道。”

“我没有……完整的家庭……”

“我知道。”

“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生命。”

“我知道。”夏喜捏了捏掌心中慧人的手,“可不会有另一个你走进我的生命。”

“夏喜哥……”

“嗯。”

“我喜欢你。”

“嗯。……嗯?”夏喜突然停了下来,自然也拽停了被他牵着往前走的慧人。

“可伯父伯母……”慧人想起夏父夏母的模样,就会有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我会和他们沟通的。”夏喜看到慧人皱起了眉头,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眉间。“我觉得他们会理解的。”

夏喜的嗓音像是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慧人不禁听着点了点头。

 

送完慧人回去再回到家中,时间已经不早了,夏母还坐在沙发上,看到夏喜回家赶紧招手让他坐到身边。

夏喜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妈,慧人他……”

“你喜欢那孩子吧?”夏母开门见山,语气温和的一如往常。

“有这么……明显吗……”夏喜回想起方才的种种,自己好像也没有和慧人有什么过多的互动,怎么就被母亲看出来了。

“你可是我的孩子,从小看你长大我还会不知道?你对自己宝贝的事物会露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夏母看着夏喜惊讶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妈,我是喜欢慧人,更准确地应该是我爱他。”夏喜认真地说着一字一句,“或许这真的和你们为我设想的人生轨迹有所偏离,但我真的不能错过他。我希望你和爸能够理解,哪怕现在不行也没关系,我们可以……”

“诶诶诶,怎么就不能了,我和你爸有不理解你的时候吗?”夏母拍了拍夏喜的手,语重心长,“我和你爸当然希望你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生子,但这只是作为父母对子女的祝福,无论我们如何期盼,它都不应该左右你的选择,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最后怎么选,选谁都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我和你爸能做的不过就是成为你的后盾罢了。”

“妈……”

“慧人是个好孩子,我能够感觉到,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时间。如果你决定了,就要好好对待人家,莫要辜负人家。”

“我保证。”

“找个时间再喊他来家里吃饭吧,提前告诉我,我让歌子多做点你们爱吃的菜。”夏母站起身,摸了摸夏喜的头,“不早了,去洗漱完早点休息吧。”

 

说来也巧,这天正好是慧人的生日,夏喜早几天就谨遵母亲叮嘱约慧人这天来家里吃饭,还瞒着他把生日的事情告诉了家里。慧人因为要再次拜访夏喜家紧张了好些天,和飒太商量着应该要带什么伴手礼上门,被飒太调侃真的很像是要见婆婆的小媳妇。

于是中岛飒太收到了一个劈头而来的爆栗。飒太苦但飒太不说。

夏喜下午没课,下课时间就和纯叔等在校门口,结果迟迟没看到慧人的身影。正担心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结果就看到慧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匆匆地跑来。

“你这是要搬家呀?”夏喜觉得气喘吁吁的慧人可爱极了,忍不住调侃到。

“才没有,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什么,就都买了……”看到夏喜调侃自己慧人努了努嘴。

“好了快上车吧。”夏喜从慧人手里接过东西,“你能去他们最喜欢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呢……”

 

学校离夏喜家本就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慧人又开始紧张了,真像是飒太吐槽的那样,活脱脱就是媳妇见婆婆的那种又期待又不安的感觉。

“呀,夏喜少爷,慧人少爷,快进来。”开门的是家政阿姨,“太太在楼上,说一会儿就下来,夏辉少爷也到了。”

“哟,夏喜,慧人。”夏辉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二人打着招呼。

“呀,慧人来了呀。”夏母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慧人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来,慧人,先来沙发上坐一会儿。夏辉、夏喜,你俩去餐厅帮夏喜爸爸去。”

夏母特意把他俩支开。

“伯母……”第一次和夏母单独相处,慧人紧张到抠手指。

“好了好了,放轻松孩子,我又不会吃人。”夏母看着眼前的慧人,又可爱又可怜。她在夏喜和自己坦白对慧人的感情之后,又和他了解过关于慧人的事情,对他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作为母亲,她对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子却有着如此苦难的过往而感到心疼。“慧人,夏喜都跟我说过了。我呢,一直知道夏喜这孩子从小就顶着所谓少爷的压力长大,一直很要强。他爸实业家的身份其实给他的生活带来的不止有便利,也有很多弊端。很多人会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接近夏喜就为了和他爸有所接触,所以夏喜从懂事开始就和家族外的人不太亲近,也没听他说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朋友。我们作为父母,虽然望子成龙但更加心疼他因为我们而没能够有一个轻松一些的童年。夏喜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最近笑得要比以前多多了,我想这大抵都是你的功劳。我和他爸最开始也担心你会不会是另有所图,但是你上次来我们家之后我们很快就打消了这个顾虑。慧人,夏喜是个好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好靠近但了解了之后你肯定能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当然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作为父母,最大的愿望无非是子女平安幸福,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呢,以后也把这里当自己家,也把我和他爸当做自己的爸妈,知道吗?以后夏喜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伯母……我……何德何能……”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似是将过往一切不如意和所有与之有关的不快记忆都丝丝抽离,化作眼眶中的热泪,满盈又滴落。夏母看到慧人红了眼眶,竟也不自觉跟着一起落泪,她一下一下拍着慧人的后背安慰他,像母亲一般。

饭桌上,当悄然离席的夏喜捧着插着蜡烛的蛋糕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慧人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他自觉这些年因为不屈服而隐忍咽下的所有泪水近乎要在今天全部流个痛快。

这是他被爱簇拥与得到祝福的第一个生日。

好似新生。

是旧日的悼词,更是新纪的楔子。

吹灭烛火之前,他虔诚祈愿。

爱与被爱不贪。
家与家人常安。

随后蜡炬成灰,灯火通明。

 

两年后。

伦敦的冬日天黑得甚早,雪后的泰晤士河畔银装素裹,在圣诞红装的映衬下,宛若童话。夏喜和慧人牵着手沿河散步,幽幽月光在河面荡漾,又折射心上。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月亮,今天我只能陪你走上,寥寥可数的几步。(注2)

随后他们搭乘地铁到查林十字火车站下车,步行到了特拉法尔加广场,与人潮奔向同一个方向,在圣诞的张灯结彩之下并肩而立,享受属于众人又好似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童话时刻。

他们来到伦敦仅半年而已,彼时夏喜大四毕业,顺其自然要前往早前拿到offer的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继续攻读硕士学位,而即将步入大三的慧人本已做好异国恋的准备,没想到文学院恰巧与伦敦大学学院结对共同培养文学方面的顶尖学生,并公派前往英国继续后两年的学业。学科成绩优异的慧人自然成为了学院老师们一致推选的对象。虽说机缘巧合,但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回到伦敦的住所,两人依偎着在壁炉前席地而坐,聊着对未来的憧憬。暖黄色的火光,氤氲着情愫,攀附着两人逐渐回暖的体温,随着贴近的皮肤而肆意交换。慧人半躺在夏喜怀中,暖意让他有些犯困,不自觉地半闭起眼睛来。夏喜低头就能看到慧人那又长又黑的睫毛随着他有些不受控制的眼睑颤抖着,似是某种催化剂,鼓涌起爱意最原始的冲动。他将手轻轻插入慧人的发缝,以极尽轻柔的力道抚摸至后颈,轻轻一抬手,附身吻上慧人饱满而细嫩的嘴唇。而后者却早已委身所有信任,浅闭眼眸跟随着夏喜唇舌的引导,在纠缠牵丝间,任凭逐渐急促的呼吸带来多巴胺产生的快感。绵长的一吻过后,夏喜顺势将怀中的人抱起走向里屋,轻轻把人放在床上,在慧人的额头轻轻一吻。刚起身就看到方才困倦万分的人儿此时正抬眼看着自己,还未消散的困意像是在他的眼前氤氲了一阵水汽,湿漉漉地,挠人心地,像是一场无声的邀请。夏喜跪坐在床上,单手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另一只手捞着慧人的腰让他坐起。没想到慧人直接双手环绕到夏喜的脖子后侧,倾身吻了上去。

夏喜一边轻啄着慧人,一边为他做着扩张。未经人事的身体,敏感而又紧涩。哪怕是已经因为爱抚而溢出津液,也必须要万分小心。慧人感受到夏喜的手指在自己的穴口轻轻打转,随后顺着囊肉进入自己的身体。被侵入的异样很快被难以言喻的快感所取代,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直到进入第三根手指之后,夏喜才敢让自己早已挺立的欲望一点一点,进入慧人的领地。巨大的炙热之物插入裹挟着疼痛,慧人没忍住呻吟出声,夏喜马上停住了挺进的节奏,轻柔地询问他的情况。明明已经连眼角都挂着生理泪水,慧人还是搂住了夏喜的腰,示意他可以继续,于是主导者再次开始缓慢地挺进与后撤,然后逐渐演化为攻城略地。

“慧人……”被嚼碎在错乱的呼吸声中的爱意,“我爱你……”如此直白露骨的爱意,在欲望交叠的荡漾春色中,也时时刻刻有回应。
“夏喜……,我也爱你……”

如果你爱我,爱人,
请饶恕我的快乐。
当我的心被快乐的洪水卷走的时候,
不要笑我的汹涌的退却。

当我坐在宝座上,
用我暴虐的爱来统治你的时候,
当我像女神一样向你施恩的时候,
饶恕我的骄傲吧,
爱人,也饶恕我的欢乐。(注3)

褶皱的床第残留倚靠的水渍,满溢的爱与满足的爱人相依而眠。

全文终。

注:
1.你若悲叹不已,你便不幸。(叔本华《孤独通行证》)
2.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月亮,今天我只能陪你走上,寥寥可数的几步。(阿多尼斯《休止符》)
3.如果你爱我,爱人,请饶恕我的快乐。当我的心被快乐的洪水卷走的时候,不要笑我的汹涌的退却。
当我坐在宝座上,用我暴虐的爱来统治你的时候,当我像女神一样向你施恩的时候,饶恕我的骄傲吧,爱人,也饶恕我的欢乐。(泰戈尔《我爱你,我的爱人》)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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