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咬进川村壱马腺体的时候，中岛飒太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要是真想就这样射在里面，强行在对方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也是此刻对方无力反抗的事情。但他从来都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在第一次做爱的人身体里成结，更不可能就这么和谁结了番。何况对方似乎并不情愿屈于自己身下，如果不是他平时也有在悄悄锻炼，恐怕光靠Alpha带来的天然优势是不够压制住对方的。
他不去想以后会是怎么样，那实在是太麻烦了。即便他想，他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象得出两个人一起的未来。他们之间没有在一起的感情基础，更没有时间和足够的信赖，那么这事儿只能被当作是一场意外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除了咬下那一口，没在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天亮之后，他们就会这样回到各自的工作场合，甚至不会发消息问对方还好不好。
他倒也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既不会想起第一次在充满人短房间里闻到这股味道的感觉，也不会想起在面对面时确信味道来自于眼前的人的感觉，更不会想起绕了一个大圈才把人约出来喝酒花费的小心思。他的人设不是努力家，好好笑着把努力藏到阴暗的角落里才是属于他的行事模式。面对过去的最好方式就是假装它们从不存在，踩在脚下，踏进泥里，期冀多年后再成为养料。
川村壱马的独一无二香气正充斥着他的口腔和鼻腔。这是属于他的战利品。这场他单方面开始的比赛他先下一城。
没什么好骄傲的，但至少也不亏。
松开嘴的时候中岛飒太听到川村壱马吸了口气，他翻身站起来，看着川村壱马因为呼吸有些起伏的背部。第一下射出去的精液几乎要溅到上背，不过大部分精液只是堆在后腰上。可能是有些太粘稠，倒也不怎么往下掉。中岛飒太盯着腰窝看，就像在下雨时盯着车窗上凝得最大的水珠，等它过载碎裂散落的那个瞬间。他盯了很久，他说不清那是多久，是差不多直到川村壱马的呼吸不再可见。
“去洗澡吧，等干了就洗不掉了。”中岛飒太说。
没有回应。
他后颈上的伤口也没在流血，中岛飒太又盯着自己用犬齿留下的伤口看。光滑而平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痕迹，几乎是艺术品。中岛飒太没被人咬过，他不知道伤口要几天才能完全愈合再恢复如初，不过应该不会花太久，也不会太难。世界上那么多Omega，没有被这件事困住的。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中岛飒太一边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早点洗澡穿上衣服吧，别生病了。”
仍然没有回应。如果不是从中岛飒太的角度能看到川村壱马睁着眼睛，他都会怀疑那人是不是睡着了。
中岛飒太也可以把人强行弄到浴室去，打开水把人洗干净再走。但这样做大概是太过了，也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所以他也只是对着不会回应的人说了句“那再见了”，说得又轻又快，然后就踏出了房门，反手关上大门。
这也太可笑了，事到如今又来装什么绅士。中岛飒太觉得大门上的金属锁很冰，赶紧松开了手，加快步子回家去了。
2
川村壱马不是第一次做爱，但是是第一次和认识的人做爱。
从得知自己是Omega的那天起，川村壱马比谁都清楚，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他总是很小心，在刚开始那几年对队友格外谨慎，倒也不是不相信Alpha队友的品格，只是单纯的不想要被当成Omega对待。他想过怎么让队友保密，也想过是不是反而让队友知道会让工作生活更轻松一些，但这些问题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不再是问题了。好像没有谁特别在意谁的性别，至少明面上是没有。背地里谁和谁滚到一起不是川村壱马特别在意的事情，就算他用鼻子随便闻闻都能知道的，他也不会自找麻烦去和人谈论这个话题。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和他聊这些了，他也乐得耳根清静。
有工作的时候打贵一些的抑制剂，没工作的时候叫上门服务，所幸他的工资足够支撑这样的消费。虽然没有固定的长期对象，但总算在软件上也有几个算得上值得信赖的人。他们都差不多，对川村壱马的信息素反应不大，占有欲也不强，做爱的时候不会说太多话，没有亲密的表现，结束之后会自己离开。他遇到过很有服务精神的Alpha，那样的人只让他觉得负担很大而已，赶紧在平台上打了五星就拉入再也不匹配的名单中。
和认识的人做爱是什么感觉，川村壱马归纳不出来。他明白的只有，如果是找上门服务找到中岛飒太，他应该在闻到中岛飒太散发出那该死的Alpha味的瞬间就会立刻拒绝他。
可是故事不是这样展开的。
中岛飒太一直都是个可靠的弟弟。虽然同是大阪人，联系却好像没有比其他后辈更频繁。至于是什么性别，私下有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类问题他一概不知道。可能也正因如此，才会在对方提出送有那么一点醉了的自己回家的时候没有拒绝，只以为那是对方逃离酒局的借口而已。
平心而论，川村壱马是想过把这次意外的性爱忘掉算了的，连同弄脏的衣服和床单一起忘掉。道理上没什么能阻止他忘掉，但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闭上眼睛时都会质问自己，之前见过中岛飒太那么多次，为什么没有一次察觉到那股味道中暗藏着的热烈，为什么自己甚至都没有一瞬间猜想过他是个Alpha，难道只是因为他身上从来没有Omega的气味吗？
川村壱马因为情热被困在床上的时候再也找不出软件里该约哪个人。没错，他们就事论事，疏离，冷淡，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但同时，那些好像再也算不上做爱了。
他真的可以忘记吗？
他猛地想起耳后中岛飒太的呼吸，嘴里吐出的气应该是暖的，打在他的耳朵上却不觉得热。他记起中岛飒太抓住他手腕的手，那手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也要有力一些，或许是他自己没用力挣脱，但为什么要挣脱呢。他能回忆起自己发现的时候下面有多硬，硬到不像是自己的那根东西，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反应。他甚至记得那天他用手指从自己背上沾下的精液的质感，他闻了，如果他对自己足够诚实的话，他是想过射在里面更好，即便只有一瞬间。
算了，他想，算了。他重新打开软件，叫了个不认识的Alpha上门。
3
中岛飒太鬼使神差买了个长耳坠，可能是因为川村壱马戴过相似的款式，也有可能只是他想买。
他在店里没有试，在家戴上耳坠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不好看，但也没有马上拿下来。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耳垂，伸手揉了揉。镜子里的耳垂和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但他只觉得耳垂和耳垂果然一点也不相像，明明每个人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连耳垂摸起来都差别这么大。
他没再找到机会和川村壱马再见一面，也没勇气给人发消息问候。偶尔在工作的时候会碰到北人，问起川村壱马的时候，北人总是回答，他和以前也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中岛飒太说不出那就好，他只说我们勇征也总是那样。
“你好像特别关心他。”吉野北人好像问过一次。
“嘛嘛，那毕竟也算是老乡嘛。”中岛飒太是这样回答的。
中岛飒太不知道那条耳坠该怎么处理。队友里也有适合戴耳坠的人，但他想的却是送给川村壱马。虽然不是不知道地址，但就这么送过去，不管是上门还是邮寄，都免不了显得唐突。他并不想做个唐突的人，所以那个耳坠被收进盒子里装在包里带来带去，直到有一天那个盒子被递给了北人。
“送给我的吗？”
“嗯。和我不太搭，但觉得北人前辈戴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川村壱马在后台看到那个耳坠的时候愣了一愣，问北人这个耳坠是不是新买的。北人说，啊，是可爱后辈给的礼物呢。
“哪个后辈？”
“飒太。”
“中岛飒太？”
“还有哪个飒太？”
“嗯……和我那个挺像的。”
北人歪了歪头，用力把眼睛瞥过去，但恐怕是看不到自己耳朵上的装饰物的，“是吗？”停顿了一下，确实看不到，“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呢！”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并不是同款，就算是同款，川村壱马也没资格在这场没有自己参与的礼品交换中指手画脚的。他记得自己戴着和这个相似的耳坠和中岛飒太做爱，他没想过要记住中岛飒太喜欢捏耳垂，但身体不会说忘记就忘记。
这是一场有电视直播的表演。川村壱马在上台前犹豫了一下，但他没换上耳坠。
中岛飒太永远都不会知道前辈之间发生过怎样的对话。他收到吉野北人表演后在休息室对着耳坠的自拍，跟着的消息说“谢谢礼物！”他总不能回复问川村壱马有没有说什么，那太越界了。所以他只是普通地回了个表情，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
但这样的话，他肯定看到了吧。
4
川村壱马真的不擅长喝酒。
合作企划的人比上一次还要多，于是庆功宴也变得更吵闹更杂乱。川村壱马不知道自己是喝了第几杯什么酒才开始晕晕乎乎的，他也不知道中岛飒太怎么能在一屋子老爷们里精准地找到自己，但靠到中岛飒太肩膀上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想。
“你今天又凑过来了。”川村壱马在中岛飒太耳边大声说。
“别乱说，明明是你凑过来的。”
“就算是我！也只是为了舞台效果……”
哪有为了舞台上的事情争谁先谁后的，中岛飒太被这莫名其妙的对话逗得想笑，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讲过逻辑关系和先后次序似的。好像是那之后第一次私下见面，距离控制得乱七八糟，话题乱七八糟，不过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这么乱七八糟，就连现在的思绪也已经全被酒精搅得乱七八糟。
“你喝了多少啊？”
“啊？”
“喝了多少？”
“听不到！”
“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吧？”中岛飒太指指似乎没人的卡座，川村壱马不知道是头晕还是点了头，中岛飒太权当他同意了。
川村壱马能好好走路，中岛飒太不用花多大力气。在卡座坐下的时候，中岛飒太把人推了进去，自己坐在外侧。川村壱马没问他同意不同意就又靠到他的肩膀上，中岛飒太觉得脖子里的气被抽走了一口。
“你觉得还会有下一次吗？”川村壱马吐出来的气是热的。
“什么下一次？”
“嗯……我们？”
“我们？”
中岛飒太又问服务生要了杯啤酒。服务生端来一大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喝酒不快，也没打算把自己灌醉。只是在他举起杯子的时候，川村壱马的头就从他身上移开了，往卡座另一边斜过去，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中岛飒太不急着喝，喝一口停一会儿，有时候和玩闹的队友打个招呼，有时候看向川村壱马突然和他的眼神交汇。他没说话，只是继续沉默地喝着。
喝完这杯酒的时候，中岛飒太把问题还给了川村壱马。
“你觉得呢？还会有下次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