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摩洛克
Posted originally on the Archive of Our Own at 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52950313.

Rating:
Mature
Archive Warning:
Rape/Non-Con
Category:
M/M
Fandoms:
美しい彼 | Utsukushii Kare | My Beautiful Man (TV), Fantastics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Hagiwara Riku/Yagi Yusei
Characters:
Yagi Yusei, Hagiwara Riku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20 of 久八
Stats:
Published: 2024-01-10 Words: 12,137 Chapters: 1/1

摩洛克

Summary

莲见伊织xMasato
《蒂凡尼的早餐》paro
牛郎家楼上搬来一个新住户,一个“鸡”同“鸭”讲的故事。

一张漂亮的、被化妆品化得乱七八糟的脸,细瘦到几乎不成形的身子,还有他的指甲,Masato把手指关节塞到嘴边咬了咬,对莲见坦白说:“和他们睡一晚上,我能赚到十几万,我比你要值钱一点。”

摩洛克

“我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特殊而存在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

至少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当Masato再度高喊出这句话,他手指间的烟还有半截差点儿掉到地上,他身体倚靠着门框,还端着杯酒。早上七点钟,他浓妆艳抹,身上仅裹着一件窗帘一样的浴袍,不用谁说,这也是他的品味。
他心情不好,刚睡了十几分钟,结束了夜晚的工作,而现在他又被那个刺耳的门铃声吵醒了。

他就在住在新宿边上的住宅区,随便开了个房子,外面人挤人,他在室内乱七八糟的灯光下,也能睡个自然醒。他每天晚上八点半准时工作,有时候可以喝得醉醺醺地去,有时候可以吃了晚饭再去。因为只喝酒对胃不好,他已经瘦成了一条麻杆儿,连块腹肌都没了。

他曾经什么都有的,什么钱、什么恋人、什么家人。

应该是这样吧。Masato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睡眼惺忪的、粗暴地推开门,皱着眉头,眯起眼睛对着外面的人说嗨,有什么事吗?Masato很高,外面的人也很高,他拎着两个行李箱,腋下还夹着一个皮包,看见他,也对他举了举手,打了个招呼。

“我是这儿的新住客,房东忘记给我便梯的钥匙了。”他指了指身后层层海报粘贴下早该被淘汰的铁锁,情绪稳定,语气平和,看着Masato的表情也没有那么古怪。“电梯只能到这层,谢谢你帮我开门。”那人甚至笑了一下,Masato仔细看了看,偏了偏脑袋,又把烟塞到嘴里,朝着对方吐出一口烟圈。

“喝酒吗?还是要做什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Masato推开了门,直接把他拽进了房间里。这房间不大,是个套间,装修很像情趣酒店,而Masato买了好多桃粉色的地毯和一张大大的床。那床很柔软,莲见伊织就是在自报家门的同时,瞧着Masato又重新一头扑回床上的。

他身上好像还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皮裤,勾勒出他很细很细的腿部线条和很圆很小的屁股,莲见一手拿着被硬塞过来的酒杯,空闲的那只手还想着要不要帮他盖上被子。好在Masato并没有立刻睡着,他手指上还夹着烟,没一会儿,他就探出头来,侧着身又吸了一口,把烟屁股一下按灭在床单上。

“没事,有保洁来的,这里都有,和住酒店没什么两样。”Masato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撑着脑袋,又伸过来手,问莲见要那杯刚倒好的,没喝完的香槟酒。“我本来想喝苦艾酒的,但是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喝不太好,香槟我都要喝腻了,我想喝点其他的。”他没有醉,却醉醺醺地说着,但莲见知道他醉了,从那传来的酒气和红扑扑的脸蛋都能看出。

“我是这儿的新住客。”莲见又说,Masato打量着莲见的穿着,突然笑了好几声,一声接着一声。“你也是牛郎,还是正经人?”他抹了一把脸,好像把眼线弄花了一点,小指外侧沾着一块红色的口红印。“你怎么穿着西装,难道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这里楼上是租赁的公寓。”莲见心平气和地说着,Masato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白眼。“从我这边能上去,不需要钥匙。”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把路挡住了,用电影海报。”

那是张上世纪好莱坞女星的拼接海报,旁边挂着许多流行专辑封面、杂志期刊,再往后,整整一面墙——那一面墙都是一张脸,神情各异的一张脸,浓妆艳抹的一张脸。

那是Masato本人,他梳着从未变过的中分头,面庞在这又粉又紫的光下显得有些怪异。“我好看吧。”他说着,自顾自地从床上又爬起来,也不裹那个色彩艳丽的浴巾了,他裸着上半身,穿着皮裤,光着脚,一把掀开自己的一张脸,那后面露出一个拉窗,他往上一推,屈着身子说:“你看,就在这儿,从安全通道上去就是你的房间,应该是那间吧,这楼上就只有一间房间而已!”

“我有钥匙。”莲见在他背后提醒他,“我知道!”Masato又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颗苹果,他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哗啦一声又把海报放下来,他就地坐下,坐在地毯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苹果。

莲见就等他吃完苹果,又呸的吐掉核,用刚刚裹住自己的浴巾擦了擦手。“Masato先生?”他对着海报上同样醒目的名字按照音节读出来,“如果没有外面的钥匙,可以告诉我管理员的电话吗?”“我有,也许有吧。”Masato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又站起来,冲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里去,他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拎出一副手套,一块肥皂,一杯凝固的冰激凌混合果汁,还有一只猫。

猫是黑色的,长得有点像他,Masato没给它取名字,有点惊讶为什么猫还在里面。“可能是我不小心把猫关进去了,应该只有一会儿。”他有些神经质地捏了捏猫耳朵,又闻了闻猫的身子。“没错,耳朵都是热的,可能只有几秒钟,在我给你开门之前。”

Masato算不清时间,他也总是迟到,自从他不是头牌了,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莲见像是看着他有点可怜,就蹲在地上给他收拾散落的衣服,掉在地上的烟,还有那些像是猫粮的小颗粒。“我给猫买了罐头。”Masato捂住脑袋补充道:“对不起,我忘记放到哪儿了,没什么对不起的对吗,我也忘记管理员的电话了,我头疼。”

他这些话说得又急躁,又有些愤怒,好像在和自己生气。“抱歉、抱歉,我以前不这样的。”Masato又站起来,勉强笑了一下,莲见把衣服收回了衣柜里,也朝他礼貌的笑了一下。Masato望着他,饶有兴趣,“你真不是我店里的客人?”

“不是。”莲见回答道,“我不怎么去歌舞伎町,我来这里也不是长租,是完成工作。”“那你想快乐一下吗?”Masato问,他三步就凑过去,怼在别人脸上讲话。“我现在不太贵,但我的服务绝对是最好的。”莲见又朝他笑,也不为难,也不推开Masato,Masato亲了他嘴边一下,又摇摇晃晃地坐回了床边。

“那是个指纹锁,用指纹就行了。”他笑得特别像只居心不良的猫,手上涂着几乎要被抠掉的桃色指甲油。“谢谢。”莲见点点头,他把已经爬在自己身上的黑猫抱回了地毯上。“常联系。”黑猫发出了一声凄惨的鸣叫,在他走之前,Masato吹了一声口哨,对他说道。

莲见伊织是一位艺术从业者,不过他不是画家、不是摄影师,更不是什么作家、什么歌剧演员,他是一个普通的艺术策展人,平平无奇,只是有点怪异的小癖好。这天晚上,他从自己在中目黑的家里刚搬来新宿,有位女士给他找了一间面积极大的公寓,也已经装修完备,比起莲见喜欢的极简风格,他住进了一个奢华到有点过头的地方,不止有繁杂的窗帘,还有雕塑、各式各样的画作。

莲见抽了一根烟,仔仔细细地盯着墙上的画,想要辨别出是谁画的。他最近的工作并不顺利,这年头想办一些不出乖弄丑的“艺术”展,可谓是难上加难。他钱包有限,人脉也耗尽,只有一位女士愿意帮助他,让他完成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完整的展会。

于是他就搬到这儿来了。

这天晚上他很疲惫,收拾完行李,关上了冰箱,也送走了前来看他的女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没过一会儿,他听到外面的窗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开始莲见以为是风太大,吹动了窗子,过了一会儿,等有人推开窗子钻进来,他才发现那都是一个人发出的。

那个人是裹着浴袍的Masato,照样浓妆艳抹,还穿着高跟鞋。高跟皮鞋。莲见在心里默默补充着,看着Masato毫不在意地穿着鞋在他的浅色兔毛地毯上踩来踩去,又跑到酒壶旁边倒了一杯酒。“葡萄酒,我喜欢。”Masato朝他举了举杯,笑得很高兴,不像是喝醉了。

但他好像是不喝醉也有这种微醺的状态,涂着指甲油的手在桌子上拨弄来去,一会儿看看天使面庞的座钟,一会儿又看到了压在座钟下的五万円钞票。他的嘴巴摆出了一个o形,笑了,踢掉高跟鞋,一屁股坐到莲见的床边上。

“你喜欢她吗?”Masato暧昧地问,莲见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抹了一把脸,Masato哈哈大笑,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摸了摸浴袍口袋,没一根烟,莲见给他递过去烟盒,Masato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把前面略长的头发撩到耳后,轻巧地咬住一根,莲见给他点火,他又吐出烟圈给莲见看,咬着烟屁股继续笑。

烟上有他的口红印,他说是有人找他麻烦,他不想做了,就跑上来了。“你知道的,这里可以上去的,就用外面的消防通道,我给你看过。”Masato怕他不知道,还指了指自己的脸,莲见跟着点点头,承诺道:“我知道,你脸后面那个。”“那你喜欢我的脸吗?”他的问法还是特别神经质,但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只是说说而已,莲见仔细端详了端详,说挺喜欢的。

“有点恶心。”Masato并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他一口喝掉了酒,把酒杯塞到莲见手上,问莲见我能靠在你怀里吗?“因为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弟弟,但其实我没有弟弟。”他闭着眼睛思索了半天,莲见能看到他有点结块的睫毛膏。他的妆有点花了,比起他那故作悲伤的表情,更显得狼狈不堪。

“表弟?”莲见礼貌地给他空出一块地方,Masato立刻凑了过去,直接缩到了他的被窝里。“对不起,我是说太冷了,我不可能在户外的消防楼梯上待一夜,那样我就死了,死了就没有钱赚了,你也知道,钱在这个世道有多么重要。”“我知道。”莲见点头,他刚要说什么,就见Masato睡着了。

他浴袍下大概什么都没穿,冰凉的脚趾和腿蜷缩起来,涂了眼影的眼窝是深棕色的,眉毛也涂黑了,身上喷了香水。有点刺鼻,一闻就知道是从事着什么特殊行业的社会边缘人。莲见看着他,也看了看自己,穿着一成套的、价值不菲的丝绸睡衣,他想了想,又把Masato搂得更紧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他问Masato,你想象中的表弟和我很像吗?

Masato没理他,睡着了,他趴在莲见的肩头,睡得很安稳,睫毛一直在抖动,莲见又把他捞回来,两个人这才是算得上相拥。这里的隔音太好了,根本听不到楼下的吵嚷,也听不到门外热闹的街道。“我该去上班的。”Masato喃喃自语,“我不想去,今天我就不去了,我把客人带回家了,我有点后悔。”

“你能借我点钱喝酒吗?”他熟练地用两只手搂住莲见的脖颈,把脸凑过去,开始轻轻地亲他的皮肤。“你一晚上可以赚多少?”莲见问他,Masato笑着说我能卖好几百万。他又变得有些醉醺醺的,开始用手抓自己的脸,莲见拽住他的手腕,对他说指甲油都掉了,好久没涂了吧?

“我以前比较喜欢这种指甲油,现在不喜欢了,但不喜欢了以后,我也没法割舍,就一直留着了。”Masato把手摆起,微微握成一个小拳头。他笑起来嘴边有一个柔软的弧度,戴着美瞳的眼睛很大,眼睛边上都是红血丝。于是他又闭上眼睛,躺回了床上,故意拉长声音,慢吞吞地说:“如果不乐意的话,就买我一晚上吧。”他不知道朝哪儿皱了皱鼻子,“我不太会管钱的,我对数字一窍不通。”

这一晚他们什么都没睡,甚至连半觉都没睡。莲见暂时没有工作,几点睡醒都可以,他还在楼下车库里停着一辆路虎车,是之前大学毕业父母送的生日礼物。莲见伊织每次想到这个都想笑,他的父母定居在国外,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意留在日本,还执意做一份很少赚到钱的工作。他最终还是因为钱妥协了,对于Masato的选择,他也不懂,只知道是和自己并不相同的一类人,他看Masato,只会想起半夜走过歌舞伎町被搭的讪,那些善良的霓虹灯从来不对着人的眼睛照,而邪恶的白天总会到来。

Masato临走前给他留了亲笔信,用口红在桌子上写的,字不算好看,一眼望过去还有点惊悚。莲见在擦不擦桌子犹豫的同时,努力分辨那褐色桃木桌上写的是什么。今晚有派对。莲见伊织读了出来,他用手擦了擦口红,没掉,他就不去管了,进了浴室开始洗澡。他有很多套西服,有的是学生时代穿着的,有的是那位女士赞助来的,Masato说本来想在店里开,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

莲见买了一小块生日蛋糕敲开了楼下的门,开门的是Masato,他裹着浴巾,一丝不挂,也不穿鞋,整个房间里都只有他俩,还有一只早就窜在冰箱门上的黑猫,一见莲见来了,就对他嘶嘶地哈声。莲见和Masato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小家伙,Masato走过去想抱起它,但黑猫却自己跳开了。

“它叫什么名字?”莲见把蛋糕递过去,不大的尺寸,Masato很高兴,他说自己很久没吃甜食了。“我在减肥。”他指着自己麻杆一样的腿说,他的手腕也很细,细得惊人,莲见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但骨架却比自己小上不少。

“它叫什么名字?”莲见帮Masato切好蛋糕,又问了一次。蛋糕是巧克力的,Masato用手指卷了一口奶油,塞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法给它取名,这世界上没有猫是属于我的。”他又用叉子叉了一大块,对莲见眨着眼睛抛媚眼,“我就是把它捡回来而已,这是我室友,你会给你的室友取名字吗?”

“我没有室友。”莲见伊织回忆道,“我有一些青梅竹马,不过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没有那种东西。”Masato好像被戳痛了,他喂了两声,朗声道,“你是为了给我展示你幸福到不行的童年吗?我可没有那种东西!”

“我知道你没有,完全知道。”莲见笑了,他没有觉得Masato不礼貌,还觉得他很好玩儿。Masato便问他,你呢,你有除了什么青梅竹马以外的兄弟姐妹吗?“没有。”莲见回答的很快,“我是独生子。”“我其实有一个妹妹。”Masato的表情突然柔软了一点,他转着圈喝了杯酒,继续说:“她很可爱,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牛郎,我就和她吵架了。”

“因为牛郎不好?”莲见仿佛在说你也知道这个啊,但Masato努了努嘴,笑嘻嘻地从后面揽住他,凑到他的脸边上说:“不是,是她为什么不把钱花到我这个哥哥身上呢?”Masato说完又张开双臂,对着酒瓶喝了两口。“我难道不好看吗?”

“你要是有钱就好了。”Masato指了指莲见的胸口,“如果你有钱,我还是愿意和一个帅哥跑的,走得远远的!”他又笑了,眉眼弯弯的,让他化了浓妆的脸上,显得那么不自如,又那么和年纪不符。“可惜我喜欢钱。”

莲见猜测他大概二十多,还是三十多,也许更小,他的脸明明不是那种很成熟的类型,但身体上所显示出的情色之感,早已超越了他的皮囊。一张漂亮的、被化妆品化得乱七八糟的脸,细瘦到几乎不成形的身子,还有他的指甲,Masato把手指关节塞到嘴边咬了咬,对莲见坦白说:“和他们睡一晚上,我能赚到十几万,我比你要值钱一点。”

“你会和我做吗?”他又问,脑子里除了做就是赚钱,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说。莲见也拿了个玻璃杯子和他碰杯,Masato家里没有沙发,只有个外露的浴缸,里面放了一些花瓣。“我喜欢和花瓣洗澡,如果我有心情的话。”他说假话一样,抓了一把假花丢了出来,莲见对此的评价是还挺适合作为艺术展单元的。

“我不懂那些东西。”Masato又坐回了他的床上,黑猫跟着他,像是一个影子,他单手把黑猫拎起来,不亲也不抱,他不喜欢猫,把猫放到一边。“我不喜欢猫。”Masato打了个哆嗦,又打了个酒嗝。“它们也不喜欢我,没有人会喜欢一团泥巴的。”

显然莲见也不喜欢,但他是想要和Masato做了。“也许你可以去当模特。”他从后面抱住Masato,搂住他,对他说,“这样比你当牛郎染上病的几率还小一点。”“当模特又不需要甜言蜜语。”Masato不理解,他没那么喜欢拍照,没那么喜欢摆造型,他还说自己曾经被顾客用酒淋了脑袋,他又说自己好像曾经被丢到垃圾堆里去。

“因为那个时候我太强势了,我把握不好,我觉得他们都在愚弄我,我也搞不懂我自己。”Masato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样认识不到三天的陌生人表露真心,然而事实上,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说了,大说特说,说到嗓子冒烟,说到喉咙生疼,接着他说给我水。莲见又倒给他一杯酒,他一饮而尽,还是香槟,他喝得醉醺醺的,还是分清楚了口感,他骂了一句该死的,这是我第一次拿NO.1的奖励。

该死的,他又骂,又喝又骂,骂了之后跑来亲莲见,对他说小哥、小哥,你肯定还没体验过专业人士的服务吧?“要不我们互相服务?”Masato掀开浴袍,他什么都没穿,经验丰富的性器还没有反应,他上手搓了搓,叉开腿,他的大腿内侧几乎已经没肉了,就屁股看上去还有点圆润,上半身瘦得肋骨突出,他还想自己扩张一下,让自己舒服舒服。

于是他看上了莲见的手指,就一把拽他过来,张开嘴嗦着不放手。莲见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等湿润度够了,他一边开拓,一边问Masato你真的和女人做过吗?“有时候她们喜欢玩很多游戏。”Masato靠在枕头上,眼睛上翻,回忆着,“只要给我钱,什么都行。”

其实不是这样的。Masato记得自己被丢到垃圾箱里那天,他浑身都是血,是酒也是血,没有人帮他,那些店里的同伴,那些把他捡回去的人,都没有。他们都走了,走去他处了,只有他还在苦苦经营着那家店。实话说,他根本不适合当老板,他不会算钱,也总喜欢帮助别人,工作过头还会伤害身体,有一天他在后台一边呕吐一边回消息,回完了漱了口继续回去陪客人,喝香槟。

香槟、香槟、香槟。他头晕眼花,看到金色的香槟又觉得像宝石,像吊灯,像他美瞳的颜色。Masato被美瞳涩住了眼睛,捂住了脸。“Ma君?”女孩子的声音。“Masato?”女人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他就是靠着她们过去的,不过他保证,他没有一句话是违心的,但他也知道,有时候做爱还是需要吃药,他得假装高潮,假装享受,假装让人物超所值。

毕竟这是他的工作。

莲见进来的时候,Masato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撕裂感,他屈起腿,冒着冷汗。他知道自己错了,莲见太大,他又没好好扩张,两个人不上不下,莲见问他能动吗,Masato恶狠狠地说,你动啊,动啊!莲见动了起来,用好像要把他晃散架的力道,除了重,也没太多的技巧,不过莲见在试探,慢慢的,缓缓的试探。

温柔到叫人有点恶心,虚情假意的,就是那副面孔,永远完美的小白脸的面具。在店里,Masato也羡慕过这种类型的人,王子类型,有亲和力,还看上去读书,懂很多东西。他不是,什么都没沾,他和很多牛郎一样无家可归,他还是杀人犯,过度防御砸死了自己的继父。

反正他是少年A,他是社会边缘,他是牛郎,他还是头牌呢。

Masato疼到叫出了声,他不停地咒骂莲见,扯他的头发。他的妆哭花了,美瞳也让视线好模糊,但是莲见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任何被情欲包围的痕迹。Masato知道,他根本不喜欢自己,也不爱自己,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就是顺其自然地做了爱,搂在一起睡了一觉。

他们做到一半,那只黑猫爬上来了,蹲在他们旁边的床上喵喵叫。忘喂饭了,Masato说,莲见没理他,继续做,Masato自己撸射了,莲见射到了他的屁股里,拔出来以后,床上痕迹斑驳。

“糟糕的派对。”Masato说,他正躺在床上,一只脚耷拉下来,莲见在穿衣服,问Masato保洁什么时候来。“没有那种东西。”Masato笑了一下,笑容很糟糕,又很吸引人:“在这里你烂掉都没有人给你收尸。”他又缓缓地呻吟了两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我就是这样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喃喃道:“我就是这样的。”

莲见伊织完成了一项不错的汇报工作,虽然只是蛋糕店的营销展览,窗口也只有三平米,但是他规划的很好,用有限的资源做好了无限的宣传,就在他设计的那个蛋糕展示柜旁,人们排起了长队,新的拍照圣地也被悄然地发掘了。莲见突然发现,不是人们不懂得欣赏苦涩难懂的事物,而是希望那些东西能够低头下来,与他们平等交流。

在得到赞许之后,莲见也不自觉地想起了Masato,在想那个蜗居在几平出租屋中的前牛郎,是不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完全接纳自己的人?他为此还去拜访了Masato曾经工作过的街道,在傍晚去了歌舞伎町一条街。

其实这条街离他们的住址并不远,只是莲见从没有兴趣,他觉得自己是要做好自己想做事情的人,对于情感问题,只要他想,怎么谈都无所谓。莲见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被改造成餐馆的牛郎店,店面还是挺大的,就在街角,不需要多走几步。他前去打听有没有人知道一个前牛郎的下落,得到的结果也全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这里就算是有人死掉也没人知道的,不过好早以前的确有个很恐怖的事发生呢。”梳着古早发型的金发牛郎搔了搔头发说道,“那次真的闹得很惨,是有人惹了道上的人,最后被弄毁容,丢到垃圾堆里去了。”

莲见伊织敲起了Masato的房门,他不在家,前后都上了锁,莲见想了想,还是踩着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翻出去,踩着应急通道的铁台阶,走到了楼下,打开了Masato从来不上锁的窗户。他钻进去,模样有些狼狈,他掀开Masato遮盖上去的海报卷帘,房间内什么都没变,还是红色桃色和粉色,一只黑漆漆的黑猫蹲在地上,看见莲见就对他嘶叫,莲见走过去一把捞起猫,把它放到冰箱上,猫在挣扎,一直在叫,在猫叫中,莲见喊了几声Masato的名字,没有人应答。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他又转身回去,把卷帘都拉好,周围很安静,灯光很晃神,Masato一个人窝在床上,脚底下都是酒瓶,他撅着屁股,睡得很沉,莲见碰了碰他,还是实体的,不是透明的。莲见伊织掀开了他的被子,却发现他的脸庞在这样的灯光下好像裂开一样,五官是五官,皮肤是皮肤,器官又是器官。

那是一具艺术家塑造过后的透明躯壳,如果要说,那么一定会被称为以“奇异”而吸引人眼球的怪种。莲见笑了,他把Masato抱起来,慢慢地摸索去了浴缸里,他家的浴缸漏水,Masato又睡得很沉,怎么都不会苏醒一样,一被水浸泡,脸上的妆就掉了一半,缝合线也就更加明显,怪异的地方也就更加突出。

Masato醒了,他大叫一声,推开了莲见,他的脑袋撞到了浴缸边缘,手臂甩过了淋浴器,他在发抖,在这场人工降雨下,他变得很丑陋,只有一半的脸还保有原本的光彩。他的嘴唇是青紫的、惨白的,他的睫毛是黑的,他的眼睛是浑浊的。这一刻,他变得极其僵硬,他被缝合好的手指涂着七零八落的指甲油,他把指甲油塞到自己嘴巴里,眼睛越眨,脸上落下的水流越多。

他一边摇头,一边想要逃离这块地方,但在莲见手上,他就像一只透明的软肉,因为腐烂而顺滑,因为死去而温顺。Masato的头发被淋湿了,完全趴在了脸上,他哆哆嗦嗦地解释道:“我只是忘记修复我的胃部了,这才破了一个洞的。”

他的腹部此刻是透明的,连带着大腿都是一样的,与其说是透明,不如说是烂掉了,腐化了,变成了一捧泥土。他就像是个泥人一样,艰难地移动着大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要扎根在这少有的水里。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怪莲见做了什么,他在这方面总是十分单纯且不喜欢错怪谁。那个妆容艳丽的男人消失了,一个被恐惧和难堪包围的男人出现了,他抢先说,“我之前就是长那个样子的,你要相信我,我费了好久好久的力气,才变回现在的样子的。”

“通过整容?”莲见趴在浴缸旁边,对着坐在中间的Masato吐舌头,他说:“还是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变异成这个样子?”“我没有吃,我只是许了一个愿望,在这个愿望完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Masato还有点发愣,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睡醒,他也许还应该躺在垃圾堆里。

“如果说我帮你实现愿望,我帮你治好你的脸,我修复好你的身体,那么你爱我吗?”莲见又朝他笑,像是在安慰一只落水狗,Masato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眯起了眼睛,眼睛下面有一块肉露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表情挣扎着散架,但他还是想说好,想说会的。

“可现在我又变回去了,我还是那个样子。”Masato被莲见的温柔哄住了,他变得不再尖牙利齿,也许是为了避免自己载过的跟头,他对莲见说,“我有时候得对着镜子慢慢缝好自己,要是做着做着断开了就不好了,当人类是不是没有这样的烦恼?”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感觉五官不是坚硬的,而是暖融融的,甚至流淌着潮水一般。

“我还想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如果不是那样,我……我还能是谁呢?”

Masato堪堪望着自己满墙的海报,沉浸在自己的过去当中。莲见并不怜悯他,他的心就和他眼睛边上的痣一般寒冷。他还俯身下去,摸了摸Masato被泡白泡软的腿,对他说,你大概不是和一个正经的魔鬼交易,也许是和其他物种的东西交换了心智。“我又没想上天堂,我也没想成佛。”Masato干巴巴地回答道,他的脸现在是残破不堪,半张脸上长出了触手,那透明的、又黑乎乎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渗出来,像一条蛆虫。

“我还得养妹妹,我还不能去死。”Masato攥紧莲见的领口,把脸趴到他肩膀上,莲见感到Masato眼里伸出的东西也同样吸附到了自己身上,他皱着眉头,拍了拍Masato的肩膀,不哭也不叫,全然接受了这个超自然的事实。

莲见顺着Masato的指使,找到了墙壁塞着的针线盒,放在高跟鞋里的剪刀,还有摆在花瓶旁边的威士忌,他倒了一小杯给自己,又把整瓶递给Masato,打开了旋转的圆球灯,Masato想放一首歌,但他又说自己没有买留声机,也没有收音机,手机好像当时被丢掉了。他说自己是从黑色的垃圾袋里爬出来的,是从下水道旁边爬出来的。

他回忆起这种事情,也没有觉得太过痛苦,但看到当时自己面庞的时候,他却狠狠地呜咽了一声,他全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怎么会是真的呢?Masato唱起了歌,唱了自己拿周冠总是变来变去的曲子,他还看过少女漫,看过深夜剧,那段时间多自由啊,他想永远都在那个地方,和那么一群人相处,连他的名字,都是那家店的开头呢。

Masato的歌唱得断断续续的,他不懂英文,咬字也走风漏气的,但是他的声音好听,低低的,有点小颗粒,听起来很温柔。莲见伊织穿好了针,开始缝补他身上的空缺,他的胸口也长满了柔软的东西,像是肠道,也可以吞噬食物,莲见就问Masato你喜欢花瓣的味道吗?Masato还在唱歌,莲见抓了一把假花丢到他的胸膛里,慢慢地缝合上,Masato不疼,他还在唱歌,唱起了儿歌,唱圣诞歌,还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哦,我亲爱的。”

“吹蜡烛!”他又说,喝了一口威士忌,全倒到了浴缸里,Masato大笑,笑不成声地继续喝,继续唱,莲见还在缝补他,慢慢地,威士忌被他吸收了,那有些虚飘的歌声,也有点厚实起来。只是Masato还在唱,乐此不疲,闭上眼睛,莲见要说什么,他就把手放到他嘴边上,摇了摇头。

“我像个充气海绵。”Masato望着自己,看见几根细细的线连接起了他,不知怎样的,他有一口把它们咬断的冲动,他还觉得自己醉了,不是从嘴里喝进来的醉,是被浸泡成了与威士忌相同的粘稠物件。他以为莲见伊织会觉得他很奇怪,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进入莲见伊织的噩梦当中。

但面前这个青年,比他展现出的要更沉稳,他甚至颇具魅力地一口咬断线头,对Masato说缝好了,脸上也要修复吗?Masato慢慢地塞回了自己眼眶中的触手,他在流泪,一只眼睛控制不住地眨呀眨,他说自己的半张脸已经失灵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莲见伊织就突然问他,你下半辈子就想这样生活吗,伪装成人类,还是你有什么遂愿未成,不能成佛。“我没想成佛。”Masato又重复了一次,“我只是想让我妈妈和妹妹好好生活下去,而且我想吃奶油炖菜。”莲见笑了,他觉得Masato此刻非常可爱,他俯下身去,亲了亲Masato的脸,又亲他的嘴巴,问他你愿意参与我的艺术展吗,我想要办一场惊世骇俗的大秀。

就像面包本来是脆的,热过之后,变成了软的奶酪,培根也又烫又黏糊。Masato出生在一个不圆满的家庭,他的人生从未明白如何叫做“安稳”,如何叫做“温馨”。十七岁的时候,他因为失手杀死了殴打母亲的继父,被送进了少管所,在审讯时,明明还留着乖巧刘海的高中生瞪起了眼睛,他毫无悔改地说,我是故意的,那个人就是该死。

他本来可以免除一次灾难的,但是他就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哪怕总是想为谁好,到最后却把所有人都弄得担惊受怕,搞得乱七八糟。那个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后来他也拥有了店的姓氏。比起真正的名字,Masato这个代称更像是他自己。

因为Masato不想回忆过去,他的过去总是比未来更糟,未来的未来,其实也是糟中之糟,他哪怕已经在努力生活了,他的未来还是混沌不清的,他的妹妹还是会沉浸于牛郎,他的母亲还是会以泪洗面,只是他不会再被打了。

所以Masato觉得自己是自私的,他只选择了一个自己擅长的职业,也没有教育好妹妹,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Masato也想怪怪自己早已跑到不知道哪儿去的亲生父亲,想问问他自由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

那天晚上本来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夏天夜晚,Masato去找许久没归家的妹妹,后来才知道她被牛郎抛弃了,为了缓解心情,乘上了黑道的摩托车。他们一起去兜风,妹妹对他说想去交个真正的男朋友,不是牛郎那种,也不会问自己要钱的那种。Masato问她,朝女人要钱到底哪里不好,享受不都是享受吗?“所以我才讨厌你这样。”妹妹是这么回答的,在摩托的后座,妹妹绑着的双马尾被风吹起一个弧度,Masato就在路灯下看着她飘起来的蝴蝶结,狠狠地踹了一脚草丛。

“后来我就去找说法了,不过他们都挺讨厌牛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打过,说法也没找回来,都是她自愿的。”Masato迷迷糊糊地对莲见说,“我是不是特别傻,那个时候我很想拿刀杀掉她的男友,但其实我什么都没带,我只是想把她找回来。”

“因为妈妈会担心。”Masato揉了揉眼睛,“结果他们在我面前做了,还打算拉我一起。”他笑了笑,又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油,“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是不是有点讨厌做爱了,是不是有点太恶心了。”

“反正那天我被玩的乱七八糟的,疼死了,最后被丢到垃圾堆里去了,如果没人发现我,我肯定就被倒进垃圾场里了,作为小白脸的你,应该想不到吧?”Masato还是坚持叫莲见“小哥”,说记住名字也没有用,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就像我的名字叫悟,现在我说就像一个别人的名字一样,如果有人这么叫我,我八成会恶心。”莲见伊织抬起手,轻轻地捂住了Masato的嘴,Masato停了下来,脸上也画好了妆。在莲见的手艺下,他已经变成了完整的商品,坐在了展示台上。

但莲见发现,Masato并不适合被展示,他的美、甚至是他的个人特色永远是鲜活的、鲜艳的,甚至是生猛的。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商品,也不算一种作品,莲见有些失望了,他一手拽下Masato,看了看他,知晓自己已经失望透顶。

Masato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有些时候他话特别多,有些时候他话又特别少,但一旦他感到难过,他的眼睛就会长出触手,他的身体就会变成透明的样子,接着撕裂开,露出体内空空如也的脏器。但是突然,Masato对他说,把猫放进来吧。

“至少现在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了,从现在开始,我也能一口不剩的吞掉一只猫了。”他这样说着,对着自己肚子上裂开痕迹,知道自己也同样的难过,同样的失望,他知道自己好像再也无法成佛了。

“我一开始认为漂亮才能卖出好价钱,现在我觉得古怪也可以,他用手揉了揉自己又掉出柔软触手的眼睛,他的眼眶红了。“难道我这样不能赚钱吗?”

莲见蹲下去,抬着眼睛望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太丑陋了。”他残酷地说道,“我不想展出一个丑陋的东西。”“但是你之前说过会好好对待我的,只要我答应成为你的展品。”Masato争辩道,他甚至没敢那个“爱”字。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手指甚至变成了青紫色,莲见被他缠绕的触手控制住了行动,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柔软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躯干发出的水声,听着Masato十分生气地朝他吼道。

“你就算是讨厌我,也和我没有关系。”莲见被他勒得要喘不过气,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嘴角的弧度却还是存在的,他还是一派从容地对Masato说你已经没有用了,你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也不算我想相处的人。

Masato放下了他,难过并没有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停留,他还笑了,伸出手抓了抓头发,他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因为人类残酷的宣言,把他变成了非人的物种,他变成了一只真正的怪物,身上长满了触手,头发也变长了,他觉得自己大概不是和谁许了愿望,大概是变成了怨灵吧。

“我会诅咒你的。”他慢慢地说着。

Masato突然觉得,总是有人是该死的,眼前的人,他接触过的人,他、还有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完全不可爱,也完全不讨人喜欢,之前是,现在是,之后也将是。他知道自己只要就此解脱,还是一个臃肿的怪物,是一个不需要每天带着妆,等待楼上新住客的怪物。

他可以把自己认识的人都吞掉,他明明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做不到呢?
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要过伤害别人呢?

那为什么总是有人伤害他呢?

莲见伊织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愿望罢了,遇到事情,他去解决,遇到问题,他就去努力,等这些都完成了以后,剩下的就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操控的,比如Masato不适合他的愿望这件事。

Masato不是蛋糕店外的招牌,他也不会乖乖地待在一个地方,他是陪酒的,他还是卖身的,不是莲见瞧不起特殊职业者,他甚至都在为了利益付出点什么,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对别人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都不在乎。

他不明白世界为什么会这么复杂,他不明白自己可能因为随口一句的承诺就遭来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怪物的怨恨。

现在他要窒息了,他觉得Masato想用自己的触手把他掐死,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只好出声安慰道,但Masato说不需要安慰,他就是想这么做罢了。关于Masato的家庭环境,他也没有听清楚什么,他做起事来,是非常认真的,做自己想要完成的事,那更是根本听不到任何。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Mastao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Masato不是活人,但也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死人”。说实在的,他真是太失望了,失望到大脑缺氧,那张脸都白成一片纸了,他的脑子里还闪过的都是失望的大字。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很可怜,浪费了很多时间。

但他和Masato做了爱,这还不错。

莲见伊织想制造一只摩洛克,一只像心魔一样的邪魔,只在古老的故事书里出现过,没有任何形象的考据,就算有,他也不想相信。他想要制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只是觉得有趣,再者是觉得去创造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很有成就感。

莲见伊织的人生过得太顺遂了,他就总想去感受不一样的人生,摩洛克耗费了他的心思,但他还是好端端地成长到二十四岁,又在这一年放弃了和自己那群青梅竹马一起胡闹,他说想要奔赴新生活了。所有人都赞成他这么做,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冲着那堕落的生活去的。

反正他还年轻,只要做错了,还能悔改。

Masato不是一只摩洛克,他甚至太过善良了,善良到莲见伊织都觉得他的灵魂太过单纯,不该变成这样的东西。但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善良呢,善良的正面就是一种愚昧,莲见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对谁好,喜欢谁,也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所以推开Masato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而且他知道Masato会把他放开,甚至会远远地把他送走,让他继续奔赴自己堕落的生活。他还有些可惜,在自己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看着Masato萎靡地坐在浴缸里的时候,他还想说,如果是人类的话,可能会和我度过很多很美好的晚上吧。

他觉得Masato技术不错,自己的技术也很好,那只黑猫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的脚边,他把黑猫抱起来,丢到了Masato的怀里,他觉得那只黑猫像Masato,一只没有名字的怪物。

他还觉得那只猫把Masato吃掉了,也许是Masato把它吞下去了,这像是蛇吞食大象一般,又像是沙漠里坠落的飞行艇一样,这只黑猫是一朵会说话的、红色的玫瑰花,只因为这样的不可能,才会不可思议,才有着被抛弃的潜质。

而这场抛弃,正是看日出的样子,也正是看腻的样子,毕竟不会有人愿意每时每刻都在看日出的。

夏天的时候,莲见伊织搬出了公寓楼,他没有遇到什么大碍,在和那位女士提出要解除约定的时候,对方还在问他真的不需要任何了吗,如果我给你写一张支票,送你去度假呢?莲见笑着拒绝了,他说自己已经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也没什么太多的执念了。

女士很失望,但没有过多纠缠,他离开了这个被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公寓,和刚来一样,只拉了两个行李箱,一个公文包。一开始他是觉得有些重了,可能是最近居家写策划案,体力变得差了一些,不过没什么关系,他已经在歌舞伎町租了一间门面房,有一个全新的展会要开业了。

与其说是展会,不如说酒吧,一走进装修好的店面,他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想了想,还倒了一杯香槟,脱了外套在吧台上坐了一小会儿,后来他打开了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都放到了冰箱里。

这里的冰箱很大,本来是很空旷的,却也变得很拥挤。

Masato的躯体正被盘旋在里面,像是一个没有组装好的人型玩偶,怀里抱着一只黑猫,箱子一打开,黑猫就睁开了眼睛,跳到了莲见的身上,哈他,嘴巴里嘶嘶呼呼的。但莲见一点也不在意,他把黑猫放到一边,又继续搬运起了透明的Masato,他把Masato放到了摆台上,又往他身上糊满了石膏。

他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只人形的摩洛克,下半身长着触脚,眼睛里长着触手,他的脸上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妆,变成了一派洁白的颜色。

终于,他和那只黑猫截然相反了。
但在想变成动物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算是真切地活着。

 

FIN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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