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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不是濑口黎弥的朋友,不常常是。虽然他在其中酣睡,但是却下意识畏惧黑暗的内在。里面有什么?那片黑猫的毛似的领域里,会不会藏着吃人的怪物。他曾经做过一个梦,在一片黑暗里升起了亮光。他的名字发着光嵌在一块木板上,大家的都是,陆陆续续从黑暗里长出来,像一株真正的草那样摇摇晃晃。中间那朵硕大的是他们的团徽,一个带着星星的巨大F。他终于知道黑暗属于一个舞台,那黑压压的一片是人头攒动的观众席。
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骇人的眼白永远比黑瞳多。目不转睛,一瞬也不从他身上移开。审视永不停歇,正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他的头上。我做得不够好吗?黎弥朝它们问。它们就像山谷一样把声音还给他的耳朵,我做得不够好吗?做得不够好吗?不够好吗?人群里面多的是不负责的家伙,他让你做好却狡猾地从来不讲明标准和度量,为什么他们制定的规则不能精确到夸克呢?
我做得不够好吗?黎弥抬起头问。
在你说话前一切都是好的。夏辉叹着气捡起地上的狗绳。你不记得今天扮演的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狗吗?来这,对,再过来些,趴到我膝盖上。
他屁股里还插着一节狗尾,这段黄皮毛的遮羞布很快被掀了上去。大掌落在屁股上,他嘴里就跟着夏辉的节奏念:一,二,三,汪,汪。脑袋上别着的狗耳一耸一耸,一幅真实被欺负惨了的样子。狗叫声也学得可像,把夏辉逗得直笑。落掌用了死力气,黎弥的狗叫也更加凄惨,长长的呜咽溜出来,不知名的眼泪洇在棉长裤上,像一朵奋力张开的小花。
酷刑结束了,只剩下啜泣和按摩棒温和的嗡鸣。夏辉把他的脸捧起来,用纸巾把眼泪、鼻涕和唾液一起抹去了。别哭别哭,再哭就该脱水了。最开始是谁先做错了?是不是你?不好好数数的,是不是也是你?他不说话,拼命伸出舌头,去够夏辉的手心。
因为紧攥短鞭而汗湿的中心带着腥气的黏腻,舌头贴上去,几乎把满舌的味蕾都激活。夏辉教他:所有人都值得高尚的快感和无与伦比的高潮。去好好享受,去尽情当一只不知羞的动物。这不是漂亮假话,只是黎弥做这种事总是为了求短期的安稳,以后又是只有6个人的表演。顾虑如山,充实着无数个入睡前静谧的夜晚。接近,接近,无限的接近。在紧缩至逼仄的排练中,无时无刻和大家的相处。黎弥逐渐认识到,一旦他拥有,失去的诅咒也隐约被传唱起来了。
夏辉从黎弥的口腔中抽回手指,晶莹的唾液被一并留在嘴角上。但是黎弥仍殷殷地望着他。夏辉从不掩饰对小动物的喜爱,面对游戏中的黎弥大概也抱有这样的感情,他把黎弥看成一只路过他身边,但对他翻出肚皮的小狗。
喝吧,把面前的水喝完,你就可以拿到奖励。满水的浅盆,里头的水倒映出歪歪扭扭的他的人影。舌头一碰,影子就碎得不成样子,喝水也把破碎的人影吃掉了,水分和电流被一齐钉进他的身体里,肚脐下面的区域隐隐作痛。因为那根调开了的狗尾按摩棒恰好重重地压在他自己的前列腺上,他的欲望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要更近,要主动,要叫,要更大声才有一丁点的可能被听见,像一只争食的雏鸟,要被爱。黎弥拱开水盆,膝行着来到夏辉面前,用鼻梁蹭夏辉裤子上冰凉的拉链。喝出的热气使表面结了一层薄雾,他的脸模糊起来。
但是在好隔音的房间里,从夏辉的那侧发出了警笛和救护车铃混杂的噪音,陌生的男声通过扩音器喊话,人声鼎沸。黎弥侧着身子去听,心跳的回声也一清二楚。今晚吃什么…咚咚…明天的考试……此处危险,大家请不要靠近!…那边在干什么?…上班好烦,想辞职…咚咚……秋刀鱼…请不要拿出手机拍照!请尽快离开…
不要再靠近。
黎弥从梦中惊醒,后背湿透了,床单上留下一个汗渍的人印。他扶额靠在床头,从抽屉里胡乱翻出一盒抑制剂。就着唾液囫囵咽下后,他重新睡回没有被汗湿的一边。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到梦乡里。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档事了,身体却可耻地实实在在记着快活的滋味,梦中的余热逐渐烧成一团火焰,呼出了气息像一阵硝烟,他无缘故闻到一股下流的性臭味。
没用的狗鼻子。他啐了一声,摸开灯的开关,赤着脚摇摇晃晃向浴室走。他的衣柜在昏黄的暗色中大得像个巨人,层层叠叠的衣服下压着一个羞人的秘密,那是夏辉很久以前给他的礼物,他们那会都更年轻,真心和爱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黎弥在衣柜跟前驻足,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好几次他的手指都摸到了衣柜的门把,又重重地垂下了。他从前又漂亮又骄纵,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落寞的一天,那算命的老师说他命里是有这么一段,当时他还半信半疑。这样一晃眼下来,他真的已经度过那段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关注的年龄了。
他自觉脸颊烫到发红,不得不贴着木质的柜门降温来抵抗脑海里的风暴。衣柜的东西可能帮到他,但是他还在和本应得到的却没有的疼爱怄气。他曾经记住过四五张靓丽年轻的脸,甚至更多,她们有时带着猴子抱枕来,有时是印着他的名字的纸张。不过她们都渐渐消失了,然后新人涌入他的视野。人群的更替就像汹涌的大海,一浪盖过一浪。他着急地伸手去捞这些浪花,可是张开手掌,两手空空。
有人好心劝他说,珍惜当下,看看身后爱你的。可爱和关注会怎么会足够呢?全世界都应当来都爱他的!这个丢了搭档的正在发情的sub模糊不清地呓语,像一只刚出生的鹿的婴儿,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黎弥深深地吐气,手指颤抖着拉开柜门,有些不熟练地从深处抽出一根按摩棒和备用的避孕套。这里很黑,床头灯的光照不到,眼前的影子迷迷蒙蒙的。而且他也太着急了,避孕套里的润滑液在肚子上洒了一半,最终被他颇为珍惜地用指头舀起来,送进屁股后面的小口里。两根手指伸进狭窄的道中,搅动起来可以听见咕啾咕啾的水声。这会儿倒显得熟练了,他从前没少在人前做这项表演。在他充满甜言蜜语和无限光明的年轻时代,被执着地观赏着,被毫无保留地爱护着。那道属于夏辉的视线,确实比任何亲吻和舔舐都要更有力量。
想到此处,他的身体竟然渐渐冷静下来,应该是最初进了嘴的那枚药终于慢悠悠地、慢悠悠地起作用了吧。
但那根烦人的棍子堪堪进入一半,徒留半截和狗尾巴穗搭在温柔乡之外。他应该把这拽出来吗?他贪心地舔舔下唇,捏着后半截的更往里推了一段,坚硬的头部顶得人头晕脑胀。除却身体,他的灵魂似乎都在为了这个廉价的动作战栗不止,好像这样就能摸到一点过去快乐的尾巴。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他转动手腕来回抽送那根按摩棒,噗啾噗啾,听起来就肮脏黏腻的搅水声和粗重的哀鸣就随着动作一起出现。这让他羞得要命,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多淫荡似的,让人讨厌。黎弥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却悄悄思忖起下次换成电动玩具的可能。他的腰腹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腹肌的形状合着呼吸的节奏若隐若现,他腰上明显的软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显然是高兴坏了。
夏辉会怎么说?会怎么做?他下意识把手轻搭在脖子上,感受到血液在皮肤下无休无止地翻滚,手指便倏忽间收紧了。一个憧憧的清瘦人影忽然笼罩他,手影交叠在紧扼喉咙的手上,然而残酷又亲切的窒息感并没有重新降临,这顶由自己的手指构成的项圈实在不太适合他。
黎弥终于泄了气,连带着精液和泪水一起交代出来。各种体液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在地板上汇成乱糟糟的一滩。高潮的跌宕让他不得不掩着口鼻调整呼吸,从屁股里拿出来的按摩棒被随意甩到更亮堂的位置,尾部湿得不成样子,敷在柱体表面黏糊的水膜反射出一块一块迷乱的光斑。
人影也消失了,没有夸奖,也没有安慰,徒劳的挥手留不住它。黎弥晃悠悠起身取了一把湿了水的拖把,他细细把地板完整擦上一遍,顺带把湿透的床单扔进了洗衣机里,连那根玩意儿清洗完之后也被放归原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充盈着他,让他以为自己是一座被海洋包围的孤岛……在清理途中他终于觉得困倦,但再抬起头看,新一天的太阳已经冒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