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木村慧人放任自己陷进蓬松的被子里，避开那块被夏辉搞得湿淋淋的被单。
他盯着那张花纹复杂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的手腕在痛，因为过度扭曲和长时间被体液浸泡着而显得皱巴巴地抖着。
像人类初显衰老的皮肤，慧人这么想着，眼前出现的却是泽本夏辉高潮时皱起的嘴角，像括号一样的形状，层层地堆在那里。
切。做都做完了，谁还要想起他啊。他翻了个身，踹了几脚被子，又伸了懒腰，终于等到浴室的水声开始变小。
夏辉洗澡好慢。
水声渐小，才让他发现窗帘外传来微小且遥远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那朵雨云不想让他听见似的。 高级的酒店房间玻璃隔音很好，好到他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张床上到底翻来覆去地搞了多久。他光着脚下床去扯那窗帘，半天才发现旁边有个自动开关。
沉重的帘子听话地滑开了一点缝隙，得以让他窥探到灰蒙蒙的天空，铅笔涂过一样的分层的厚云朵遮住了所有的太阳，只剩下一点点光线弥散在卷成一团的床单上。
夏辉终于踏出了浴室。他没回头，紧接着熟悉的毛茸茸触感就爬上了他的后背。那是他闭着眼睛也记得的感觉，他们刚确定情人关系时夏辉带他去挑的衣服，一件深酒红色的绒面浴袍，和夏辉本人相称到慧人曾经用撒娇的手段让他穿着这件和他做一次。衣服最后被夏辉丢进洗衣机滚了三遍因为他不小心射在上面搞脏了衣服。
2
泽本夏辉踏出浴室时看见慧人光脚踩着地毯，低着头自顾自地不清楚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夏辉埋进他的脖颈间，故意挨着皮肤吹气，两条手臂环着慧人的脖子。慧人躲不过他只好在身下颤抖了两下，瓮瓮地回答道，“在想之前看过的电影。”
“为什么想到这个？”慧人把两只作乱的手臂扒开，“就是床头柜上的红酒、酒店套房之类的。像电影里会有的情人内容。”但我们是包养关系，你给我钱，我做你听话的情人，仅此而已。慧人没把这话说出口。
“啊、这样说来确实。你要是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电影院约会。”他的金主笑眯眯地说着。
“就今天怎么样？”，他按亮手机，“今天恰好没有别的工作呢。”他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那杯红酒摇晃，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笑，把两只杯子的另外一只塞进慧人手里。
别说的我好像多重要一样——木村慧人几乎按不住翻涌而起的胃，选择一口气把那杯酒闷进肚子，除了甜香和迟来的酸味之外什么也没感觉到，更别说辨认什么香气了。面前年长的人脸颊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在浴室里蒸腾出来的飞红，正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他，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他想说我们只是金钱关系而已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却又明白他不是真的想听他发自内心深处的答案，只是想听他百依百顺的话而已，就像那条绑上自动开关的窗帘一样，按下按钮就能随意摆布。但他不确定今天这位年长情人又想听他说什么。
许是没得到及时的回答，夏辉挪动身体靠向他，压向他身上，几乎是骑在慧人身上，右手还努力端着那酒杯。酒液因为动作而晃荡着，洒出的一部分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块痕迹，另一部分滴到慧人的胸上。夏辉居高临下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俯下身来凑近，近到鼻尖触碰的距离，问他：
你会爱我吗，——慧人？
尾调上翘的黏糊糊嗓音带着自己的名字划过耳膜，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不经过大脑的回答，却被夏辉抢先一步堵住了嘴唇。
这下他真的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夏辉带着湿润果香的嘴唇夺走了他的注意，残存的酒精刺激嘴唇，夏辉松开了杯子，酒像窗外的雨水一样浇着他们，睡袍黏在皮肤中间也来不及扯开，慧人更是想起自己没洗澡还给他口过，紧张得推拒起来，却只是被按着后脑亲得更深、更久。
这下电影就能结尾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辉直起身子，冲他笑着说。
慧人把手指悄悄往那人的方向靠去，虎口卡进虎口，捏紧他的手指，使劲往床单上摁。
你醉了。等雨停吧。
年长的情人顺势倒向他身侧，没被攥住的那只手有一下每一下地顺着慧人的头发。
是呢，越下越大了。就像电影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