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chi在酒桌上撑着脑袋,半睨着双眼看玲於同其他人有说有笑。他说得开心了,转头回来冲Kenchi笑。
“再多玩一会,他们还想去续摊。”
玲於正在兴头上,Kenchi凑近了些,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拉小孩的手,眸里含着飘忽不定的醉意与笑,和他耳语到:“你高兴就好。”
好似聊到了最近高热度的事情,小孩滔滔不绝着,在年纪相符的一众人里,大家有相同的兴趣和话题。玲於笑弯了眼睛,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
而Kenchi在旁侧,将他所有专心致志都寄托在玲於身上。
那样的玲於是很叫人动心的,年轻着、散发出源源不断的蓬勃活力,耀耀灼目,尤其使他这样早已而立、走向不惑之年的人着迷。到底是回不去的、珍贵的青年时。
而男人看着看着,笑着笑着,就生出了浅淡的落寞感。倒也不是暂时受到忽视的原故,是Kenchi发觉,此时的玲於才是最适合玲於的样子。
年轻人和年轻人的交往,天生契合彼此的相性,迸发出生命力的火花。
Kenchi早就不再年轻,他总会想到这一点。玲於在这个年龄,仍然可以犯了错重来,任性地后悔,挥霍与虚度年轻。但对于Kenchi,他已经每走一步都需要斟酌利益对错。
和玲於在一起的选择,是他在即将迈入四十岁前一场莽撞妄为的冒险。
预料不到好坏,猜测不了结果。
Kenchi一直记得那天晚上,结束了聚餐,众人互相道过别,玲於却孤零零地背着包站在路边,磕着脚尖,守株待兔一般截下了他的车。
他摇下车窗,驾驶位上开车的助理自动开启了屏蔽所闻所见模式。
早晨积下的雪残留在路边,还未化完全,天气仍旧很冷。玲於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最后是Kenchi笑了,告诉他“赶紧回家”。聚餐喝酒向来没个早晚,现在已经凌晨时分。
喝得上脸的年轻人木愣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我不要回家。”他说。
时间真快,只两三年前,他还是可怜巴巴只能沾沾筷子尝尝酒味的未成年小孩。
Kenchi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你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玲於则探过来,半颗脑袋伸进车窗,憨得可爱。“我今年已经满二十二岁了,我不想回家,”他说话间嘴里呵着白气,“我告诉你…我要去Kenchiさん的家里。”
若不是Kenchi扶住了他,玲於差点就要往下栽。
等到Kenchi把他带了回家,热了杯牛奶,蹲在他之前把杯面贴在他脸颊,问他“酒醒了吗”的时候,玲於才狡黠一笑,双手一搂将男人脖子勾住。
“我刚刚是装的,我今晚就要睡在Kenchiさん家里。”
他的动作突然,Kenchi一没端住,牛奶洒出了小半杯。
自从欺负哭过他之后,Kenchi是知道玲於一开始有些害怕他这回事的。后来玲於变得更爱在前辈面前胡闹找存在感,然后又乖顺了一点,懂得向他礼貌卖甜。
玲於逐渐摸清了他的套路,只要不太过分,面对小孩,Kenchi一般不会拒绝些什么。
他放着Kenchi收拾好的客房不用,挤到Kenchi床上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无声无息地又下起了雪。有两只手臂来抱住了他的身体,Kenchi无奈之下转过了身,面向钻进被子里的那人。
“玲於,要睡就好好睡。”他轻声劝到。
可小孩满眼发现新大陆的好奇,在仅剩微弱夜灯下的昏暗下也亮晶晶的。“我兴奋。”他嗤笑着靠前去观察,伸手拉住了Kenchi的吊坠,“是我上次送的。”他得意着。
凑近能嗅到项链上的贴身气息,玲於抬眸望了眼Kenchi,便亲了亲吊坠,轻得同雪花飘落融化一般。
Kenchi心中一动,玲於吸了口气,就屏息吻上了他。
他永远记得那份蔓生的情愫。他的玲於,像一场灵动的春疾,为他能感受到的一切带去化雪新生的温度。
玲於唇上每处细微的动作,像星星点点般每一个吻,在不加掩饰下,竟是那样令人难以自持。
他记得,玲於直白地说:“你就承认好了,Kenchiさん,明明你也喜欢我。”
当玲於扑向雪堆的时候,当他伸手去拉却反被拽下去的时候,当他吻到玲於沾了雪的、笑吟吟的双唇的时候,他如何能够不喜欢。
可酒过二巡,和友人说起感情生活,总逃不过十分无心的几句:
“就他?他才多大?懂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吗?”
“你是认真的?”
当时良平也在场,登时就拉了脸色。“怎么说话呢?”他啧了声。
可这是他最怕听见的话,Kenchi扯出的笑容带着些僵硬与尴尬,摆摆手道无事。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信,所以连带着他自己也开始怀疑。
同样是迈过了一大步,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他在这段感情关系里,却是极没有自信的。
风筝飞得又远又高,他拉着摇摇欲断的线丝,无法停止患得患失。
玲於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只留了玄关处的光亮。卧室漆黑一片,玲於摸摸索索上了床。
Kenchi没能睡着,但一言不发,他的孤寂感好像影响到了玲於,小孩把手机扔得远远的,笨拙地挪近,让身体贴着身体。
他甚至想过先提分手,在太喜欢玲於之后,害怕自己先受到伤害。
后来他还是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时,看见玲於张着嘴呼吸的模样,略略一笑,转而又闭上了眼睛。
“Kenchiさん,我喜欢你,”昨晚玲於出声,“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每一个程度词,他就咬一次字。
“我太喜欢Kenchiさん了,所以我可不可以找个办法,把Kenchiさん套住呢?”他问过。
Kenchi这才发觉,这场感情的前提,是他感受到过多么浓烈的被爱,正是因为被爱,他才能够主动去爱。
于是他闭上眼睛,轻声回答玲於的问题。
“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