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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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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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Fandom:
Generations from Exile Tribe (Band), EXILE (Japan Band)
Relationship:
橘Kenchi/佐野玲於
Character:
Sano Reo, Tachibana Kenchi, Tsuchida Tetsuya | TETSUYA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0-04-19 Words: 7785

追伸

Summary

落魄小说家×音乐少年

Notes

⛔真人rps

追伸

扫码器发出清脆“嘀”一声,7598日元。一瓶威士忌,价格对玲於而言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对于购买这瓶酒的人来说,更不应该。

 

 

玲於将玻璃身酒瓶装入塑料口袋,伴随着递给面前男人的动作,“欢迎下次光临。”他说。

 

 

男人无言将找回的硬币讲究地放进钱包,敛着眉目极轻地笑了一声。似乎在自我嘲弄。

 

 

——十一点整。

 

 

他拎起袋子。换班了,玲於快速地在柜台后就脱下制服,套上旧外套,拽上包。和男人一前一后出这家便利店时,起了毛球的围巾还没戴好。

 

 

未拢紧的衣物鼓出一阵冷风。

 

 

沿着雪夜的道路,方向是出租屋。

 

 

玲於的鼻子很快冻得通红,耳朵也失去了知觉。前面那个叫做橘的男人、只留下背影的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们只是租同一出租房的陌生人。每每见到橘,玲於都觉得看见了一场枯槁残破的秋。橘就像永远处在落叶卷起的风里。

 

 

他白日里就开始喝酒,坐在书桌前一整天,一页一页地扔扯稿纸,从来都在浮躁不安中。玲於在拨弄吉他弦的时候,时常听得到他平躺在床上时无规律的粗重呼吸。

 

 

两间互通的房间里,连扇隔门也没有。

 

 

但橘从未埋怨过他拨动的声响吵闹,尽管是深夜。他对玲於说过的唯几个字是差点撞到玲於时,一句半醺的“抱歉”。玲於并不了解他,橘可以是各种类型的人,只是,他唯不像会住在廉价房的人。

 

 

积雪踩起来咯吱咯吱地响,玲於怕自己滑倒,所以踩在橘的脚印上。男人腿长,步幅更大,玲於就要迈出步子努力去够。

 

 

目的地近了,玲於吸吸鼻子,耐受不了透骨的寒冷,几步路跑上去,越过了男人,先他一步开锁进门。

 

 

他赶紧拿被褥裹住自己,朝手掌呵气,温暖慢慢袭来时也产生了心安。玲於听到酒瓶和钥匙被搁在桌上的声音,其实他抬眼就能看见橘伫在那里,静静不动。

 

 

于是偷偷抬眼去看,可惜却被直接发现。

 

 

橘捕捉住他的眼神,男人望着玲於,身体因为僵冷而紧绷着,室内温度不比室外高多少。冬寒夏热,才能便宜。过了一分半钟,他落不到实质的视线总算收了回去,或许他是发了会呆,但几秒后,注入清明的视线重掷回了玲於眼睛。

 

 

他忽地温和一笑。“小孩,”他唤玲於,“你过来。”

 

 

玲於蜷了蜷脚趾,犹豫不决地起身走去。“...我叫佐野玲於。”他声明到。

 

 

“喝酒吗?”橘却并不理会他对称呼的纠正,反而已打开瓶盖,倒上一杯。

 

 

“我现在还是十九岁。”玲於看着他随意坐下。

 

 

一口酒皱着眉咽下去之后,男人似乎又才想到他。“坐下吧。”他说,于是玲於捏紧衣袖照话坐下,橘闷闷地喝着酒,玲於就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地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陈设凌乱,在玲於看来,没必要的东西却很多,生活的实用的很少。

 

 

“打几份工很辛苦吧?”橘突然发问,玲於急忙看回来,“看你总是很早就背着吉他出门,下午回来又出门去便利店兼职。这个年纪…正应该受到庇佑才对吧。”

 

 

“还算应付得过来。”玲於抿嘴。橘在喝酒,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所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压扁的面包,撕开包装啃起来。

 

 

“对比起来,我还真是个做不了榜样的大人。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落魄又没救的成年人?”

 

 

玲於一哽,差点噎住。

 

 

“说实话也没关系的。”橘又倒了半杯。

 

 

“我只知道你是个作家。”不知为何,玲於朝他说话时并不特别有勇气直视那双眼睛。

 

 

“不受人赏识的——作家罢了。”男人摇晃着浅色液体,“出道作就拿了大奖畅销断货又怎么样呢,接下去的每一本都卖不出去啊…”

 

 

他凝着手里的玻璃杯笑。“连自己的编辑都看不下去了,你知道那些批评家怎么形容我后来写的书吗?‘不知所云’。说得可真对,我也不知道自己笔下的是些什么。”

 

 

他似乎是需要个自说自话的时机。

 

 

“我越是写,越没有人明白,钱没赚到,倒全挥霍出去了,把酗酒抽烟的习惯惹了个遍。信用卡也还不上,最后房车都卖了,饭能不吃,酒却一顿也少不了,呵…”

 

 

边说边喝着,近半瓶凭空消失。酒与他唇边的讥讽融合,味道浓重不易消散。

 

 

橘猛地看进玲於的眼睛去,叫年轻人无从防备。“小孩,我这种人就是最学不得的。”他得出结论,酒精使他有些失态。

 

 

“你整天都没吃饭吗?”玲於抓错重点。

 

 

及眸的黑发散落,他的眼里带着浑沌,撑着脑袋点了点头。

 

 

玲於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皱巴巴的菠萝包递过去,开口要求道:“你这样不行,吃掉。”竟有些强势。

 

 

男人接过那个“面团”,端详了许久,才扬唇笑了声。

 

 

“小孩,你可真有趣。”这是他醉前最后一句话。

 

 

“我叫做佐野玲於…!”玲於的反驳他全然不再记得。

 

 

十来天过去,他们没再有接触交集。玲於只是记得某天下午有陌生人到访,是个很秀气的男人,年纪与橘相仿。他对着一言不发的男人说了很多,很是头痛的模样。

 

 

玲於当时正塞着耳机趴在桌上写旋律,对话里内容并不知情。

 

 

雪积得深的晚上,玲於翻来覆去入睡不了。隔壁的灯光一直未熄,零点已过,玲於失眠得叹气,听见了窸窸窣窣加衣的声音。橘似乎是要出门。

 

 

玲於猜想着,不知瞬间是从哪里来的冲动驱使他下床,飞快去截住了男人。

 

 

“你要去哪里?酒吧吗?”他抓住橘的衣角,在灯下抬眸去望,“带我一起去吧,12点已经过了,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

 

 

他明明白白地宣称到,男人显然有些惊讶。橘的视线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蓦地松下肩膀。

 

 

“先去把鞋穿好。”橘说到。

 

 

玲於眨眨眼睛,向下去看,发现自己赤着一双脚,现在才感觉到冷。

 

 

这是玲於第一次进到酒吧这类场所,和想象里似乎也不差很多,跟在橘身后,他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吧台暂时没有人,不远处的舞台上却有一位成熟绮丽的女人在唱歌。

 

 

她红唇下有一颗痣,显得尤其性感。

 

 

玲於打量着装潢摆置,毕竟是头一回来,有些缩手缩脚。

 

 

演唱结束了,橘轻轻鼓着掌。那个女人捧着谁送上的捧花下了台,朝这边走来时抽出一支玫瑰来,举至唇边印上一吻,接着将带刺的花枝递给了橘。

 

 

男人接过了,执起玫瑰轻轻一嗅。

 

 

玲於微怔,橘是气质斐然的,连他也看得出来。男人合上眸眼闻玫瑰的场景,他却形容不出。

 

 

“一杯单一麦芽。”他对走进吧台的女人说到。

 

 

酒很快上了来。女人莞尔而笑,在橘接过酒杯时,手指暧昧地滑过他的手背。

 

 

“你接了我的花,这杯算我请的。”她道,橘笑了笑,似乎不在意地接受了,她的视线转而朝向玲於,“我可不记得我们酒吧能放未成年进来的。”

 

 

“小孩今天刚解禁,”橘看了看他,“给他调杯低点的吧。”

 

 

玲於发着懵,只知道递给他什么就接过来喝,捏着吸管,看着男人沉默的侧颜。

 

 

酒精喝下喉是刺激的,身体也暖了些。今天是他的生日,玲於盯着杯里鲜艳的液体颜色,情不自禁地想起许多。这里意外地并不嘈杂,音乐声十分和缓,更助长了玲於的情绪。

 

 

在陌生的环境下,他有些卸下心防。

 

 

“我想妈妈和家了…”他鼻子发起酸,玲於有意忍了忍。男人看过来,皱着眉。

 

 

“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妈妈把我送到爱知老家住了三年,三年里连一面也没见过,”玲於默默开口,很是小声,并不确认旁边的人是否听清,“后来妈妈回来了,把我接到东京来。”

 

 

“因为没有钱,我们只能住在救助站里。妈妈白天夜晚都在外面工作供我念书,连陪酒女都做过…我喜欢音乐,妈妈也很支持我,更加拼命赚钱,给我买了第一把吉他。”

 

 

他的脑袋越发垂下去。“我好不容易高中毕业,想着能给妈妈减轻负担了,妈妈却因为过劳就这么走了…我没法不在生日这天想到妈妈,以前每年生日,妈妈都会陪着我。可我成年的样子,妈妈却看不到了…”

 

 

玲於几乎说到啜泣起来,可他尽力忍回酸楚和泪。“可还是要努力生活下去啊...”他说。

 

 

男人锁着眉头,想起曾看见玲於背着吉他的背影,脆弱又孤毅的模样。

 

 

连酒也没怎么再喝,提前结束了这趟外出。玲於又跟在他背后回去,深夜的风吹得有些大,暖橘色的街灯,一盏接着一盏。路过一家便利店,橘突然止住脚步,想起了刚刚忽视的东西。

 

 

他回头,发现玲於在踩他的脚印。没带钱包,他开始掏起衣服和裤子口袋,找出些硬币来。

 

 

“你等一下。”橘向玲於发话,男孩从围巾里抬起脸。

 

 

玲於看见他走进旁边的商店里去,没过一分钟又空手出了来。“小孩,你在这等等!”橘张望了下,看见远处还有另家在营业的便利店,他喊完就拔腿跑去。

 

 

等在原地,玲於跺着脚,不解极了。

 

 

约莫五分钟过去,男人又才跑回来,橘在他面前停下,喘出的都是白气,头发也乱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装的草莓蛋糕来,一根细蜡烛,一个打火机。

 

 

他微微笑了,一边拆盒子一边说到:“只够买这么小的蛋糕了,蜡烛也只找到这一种,不是可食用蜡,我就不往蛋糕上边插了。”说罢,他点燃棉芯,火苗摇晃着,忽大忽小。

 

 

“小孩,生日快乐。成年了,许个愿,吹灭蜡烛吧。”

 

 

橘笑道,把东西捧在玲於眼前。“生日快乐歌我就不唱了。”他说。

 

 

生日当天的凌晨,在寒冻街头,玲於很认真地一口一口吃掉了劣质甜腻的草莓蛋糕。

 

 

有些天数,橘的生活好像规律了一些,他们偶尔对上眼神,也会道声早晚安。月底某天,橘却通宵未归,玲於睡得熟了,到第二天一早才意识到。他照常去打工、和乐队排练、在街头表演,晚上从便利店回去,发现楼道前停着没见过的车。

 

 

他开了门,橘的房间亮着,在里边的人却不是橘。

 

 

是上次来过的那个男人,他像是有些烦恼地在找东西。玲於有些担心,还是多口了一句。

 

 

“那个…请问橘さん这两天去哪儿了呢?”那人看过来,样子还挺友好,玲於松口气。

 

 

“他啊,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胃穿孔住院了,我这不就是来帮他找两件换洗衣服的?”

 

 

“胃穿孔?!”玲於吓得站起身,抓紧了桌沿。

 

 

“是啊,他一下子喝太多了,从前我就一直在劝他戒酒。”他摇头。

 

 

玲於蹙眉,多少是没法听听就过去的。“请问你是他的…?”

 

 

“我啊,我是他的编辑,你也算认识他的,我叫Tetsuya,也算他认识多年的的朋友吧。”那人回到。

 

 

“请问…”玲於上前两步,有点无措,“Tetsuyaさん,你能带我去医院看看他吗?”

 

 

叫做Tetsuya的男人挑了挑眉。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通眼的白色,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家属、护士、医生,都紧锁眉头、神情焦急。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地方,玲於自然也相同。

 

 

拐入一间病房,橘正平躺着输水,手臂挡在额头上。

 

 

“又给你添麻烦了,Te。”他盯着天花板启声。

 

 

“知道给我添麻烦就让我省点心,别再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Tetsuya将装有衣物的小包放好。

 

 

“我实在是控制不了-”橘说到一半的话梗在喉咙里,他看到Te身后的玲於,“小孩,你怎么来了?”玲於躬了两次腰才上前来,脸上带着抱歉神色。

 

 

“人家关心你啊,别看他现在看起来还算不错,昨天连血都吐了,”Te对玲於说完,接着又转身朝橘继续。

 

 

“所以说你啊,不是写的东西大家都不懂,你只是自己都找不到方向和表达的东西。暂时听听我的建议,之前让你先住在我这里你也不听,非要去那么差劲的地方住-至少先为了生活,试试看写情-”

 

 

“别在小孩面前说这些。”橘打断他。

 

 

Tetsuya没辙地摆摆手。“你自己想想吧,我出去抽支烟。”他离开了房间。

 

 

针落可听的安静,玲於还未发一言。橘静静地呼吸了一会儿,才看向他,勉强笑了。“抱歉。”他突然这样说,令玲於疑惑,“其实那天听你一番话,我本来打算试着好好生活的,可是,我酗酒实在太久,一缺少酒精摄入,人都没法正常了,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过于依赖酒精…”

 

 

“会好的。”玲於的几个字让橘愣了愣,“会好起来的,不要放弃。”他重复。

 

 

借着那浅显而笨拙的、谁也不会相信会真实发生的安慰,Te一直没有回来,玲於陪了他彻夜。

 

 

出院回到出租房的第一个晚上,玲於就不知在哪里折腾一通,给他端来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养胃小菜。

 

 

“楼上的婶婶人特别好,还把厨房借我。”男孩子还一副对自己厨艺很是自信的模样。从那之后,橘就被玲於拘了好几周,年轻人分心管他的生活,还限制他喝酒。他渐渐地,能暂时安下心来写出点东西。

 

 

天气晴朗的几率是75%,今天运气不佳,恰好撞到25%的意外大雨。

 

 

已经大半小时没有客人,玲於呆呆地盯着售罄的雨伞架。快下班了,情绪一直提不起来,接班的兼职生不来的话,他就要关店回去了。

 

 

正是那时,橘推门进来,拿着把长柄伞。他在柜架区转了五分钟,最后打着空手来到收银台,拿了袋旁边的水果糖结账。

 

 

“十一点了,”橘看了看表,把硬币递给他,“一起回去吧。”

 

 

刚锁好门,橘撑起伞,把糖果塞到他手里。雨水溅在地面,玲於走在伞面下,低着头不说话。

 

 

快到地方了,橘才看了看旁边耷拉的脑袋。“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关心到。

 

 

玲於忽地停下步子,橘赶紧也驻住,玲於才免于淋到雨。“吉他弦断了。”雨声非常大,橘几乎没能听清。

 

 

厚重的云层消散过后,月亮显现出来,发着静谧的光。玲於半夜醒来时,发现橘坐在一旁,似乎在思考事情。他揉揉眼睛,翻了个身。

 

 

“橘さん...不睡吗?”橘并不常来他房间里,玲於暗自奇怪。

 

 

男人好似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没有理由地凝了他一会儿,又摇摇头。“睡吧。”他轻声哄着,伸手替玲於理了理有些长的额发。

 

 

短暂外出回来,橘路过便利店时往里面顺了一眼,是个面生的兼职生。好像还没到玲於的班,想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刚习惯性抬起手腕,又才想起没戴表的事实。他低头笑了,对自己的记性摇了摇头。

 

 

路过条巷道,橘不过随意一瞥,却注意到正上演的事件——四个不良青年,围困在中间的人正是玲於,气氛异常。

 

 

“做什么呢?”他皱眉,下意识就沉下嗓子喝了一声。

 

 

他的出现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其中有两个都人高马大的,凶悍得很。“小孩,过来。”橘走近几步,不顾那几人,直接朝玲於说到。

 

 

其中一个轻蔑地笑笑。“什么啊,这就是你的帮手吗?一个大叔?”

 

 

“这是我们和这小子之间的事,别来碍事。”另一个扬着下巴。

 

 

男人不想多废话,欲上前去带走玲於,之中一个情急的见他靠近,直接便是一拳打去。他闪躲过,却拉开了一场小规模的打斗。

 

 

他并不是擅长打架的人,笔杆子拿了那么久,应付起身体对抗来有些吃力。他不过是想带走玲於,被揍了一拳后脸颊疼起来,余光中注意到有人朝玲於击去,橘没做多想就冲上去护在他身前。

 

 

大抵是什么坚硬的物品砸中了他的背,男人闷哼了声,痛感则是后觉。

 

 

“再继续我就要报警了。”他多少是个成年人,年纪长他们不少,语调里施点威压,神情严肃起来,“到此为止,我不追究责任。”

 

 

玲於咬紧齿关看上来。

 

 

他借来医药箱,查看橘背后击伤时倒抽了一口气。“那些人一直找你的麻烦吗?”橘反而关心他道。

 

 

“上次和乐队跟他们起了点争执…”玲於并不清楚如何处理,直观的淤青和皮下出血让他揪起眉头。

 

 

“吉他也是这样弄坏的?”橘转头去看,玲於点了点头。想起那是妈妈送他的礼物,难受的情绪突然溢满了年轻人的心头。

 

 

泪水框在眼中,竟然挑在这个时机落了下来。坚强的少年的眼泪,透明又晶莹,他在咬着唇隐忍不发,明明在说起过世的母亲时都没有真正掉下泪来。却在这时候,橘有些讶异,但那泪水包裹着十分动心的味道。

 

 

“疼吗?”玲於不忍地问到。

 

 

“没关系,”橘摆出安慰的笑容,说话时带动出血的嘴角,却仍有些疼痛,“对了,你的吉他呢?”

 

 

玲於投去疑问的眼神,只听男人继续说到:“把它送去修好吧,”橘好似心情不错,“我去了趟二手店,虽然那只手表戴过了,但是买来的时候倒很贵,也卖了点钱。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们一起去吧。”他看向玲於,笑着提议。

 

 

玲於一怔,立刻掉下珠子似的泪水来,他突然安静地哭得厉害。

 

 

有些慌张,橘却从心底想珍藏他的眼泪。“你别哭啊小孩,”他起身伸手去揩,便濡湿了指尖,“我不会哄人。”

 

 

“吉他…换弦,很便宜的…”玲於解释着,哭得声音微哑,泪水越擦反而越多。

 

 

修吉他的琴行并不远,他们却刻意坐过了站,花了整个下午时间,又从终点站坐了回去。温度适宜,晴空淡云,像一场电车旅行。

 

 

玲於调试着新换好的弦,哼着之前写好的旋律。窗户角度不好,屋外大树掩映,接不到月光,连电灯也不甚明亮。橘在写稿子,速度倒是很快。

 

 

长时间低着头,橘敲了敲肩膀。“怎么不唱出来?”他问到,手里的钢笔又动起来。

 

 

“我只是写曲子,不唱歌诶。”玲於歪歪头,把吉他放在一边,跳下床,“你在写什么啊?”他好奇地坐到橘旁边,伸长脖子去看。

 

 

男人拿钢笔抵住他额头,拒绝他靠近。“我写的,可不是小孩能看的东西。”他笑着,翻了页新稿纸。

 

 

玲於动手去翻,被橘果断擒住手腕。他吃瘪,转头就回了自己房间,不想反驳自己已经成年,更懒得重申他不叫小孩。只是到了睡觉时间,隔壁灯一熄,他窝在被子里,还把一句“小气”埋怨出声。

 

 

上回听了Tetsuya的建议,接了几个三流杂志的栏目约稿,不过都是写些不入流的东西,稿费却不少。Tetsuya进一步就劝他写情色小说出书。市场大,受面广,可也容易被淹没。

 

 

他本来是自持清高的,看不上靠这种东西赚钱的门路。他从出道就是走正剧文学的方向,自认为那十分屈辱。纠结很久,但似乎真正写起来,又发觉并不那么轻易。

 

 

和Te吃过饭,拎着外套徒步回出租房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久违地喝了些酒,觉得尝到的味道比起以前次了很多。

 

 

开门的时候,想着玲於大概在摆弄他的吉他。入眼的却并不是猜测的场面。他写过的书稿出门都整齐叠在桌上,现在正在玲於手中。

 

 

玲於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厚厚一叠纸张脱手,“啪”地一声撂在桌面。橘走过去,发现他在看的是写了大半本还未到尾声的《情欲圈套》。

 

 

合格的色情小说并不容易,必须有一个个荒诞的性场面描写,每场性爱还要遵循着循序渐进式的线路,前戏到高潮,对橘来说,赤裸的每一个字都很难。

 

 

但他好像在玲於那里取得了满意的回馈。这本书还未完成,也就还没给别人看过,他虽是作者,却体会不到文字效果。

 

 

带着被戳穿的羞窘,年轻人紧绷住僵硬的身体,橘瞟到了他腿间鼓囊之处。

 

 

他笑了,将原本打算丢开的外套披上肩头,说:“我出去透透气,散散酒味。”

 

 

正欲抬脚,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在发烧的人却绊住了他。玲於无言地抬起脸,自下而上地望向橘,他的双颊微红,眸中之情软弱。

 

 

带着求助。“橘さん…”他困难地喊,抓紧膝盖。

 

 

男人一时之间被为难所困,他觉得他明白玲於的意思,又觉得自己是猜错了。拉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发抖,温度很高,气氛焦灼。

 

 

玲於在他的目光下,紧张地吞了口唾液,明明主动的是他,视线却躲闪着,呼吸短促。

 

 

僵持了有一两分钟,玲於难堪得差点想逃跑。可橘覆住了他的手,男人转而站在了他身后,俯身往下。

 

 

“放松。”橘靠在他耳后,手指贴了贴玲於脸颊,微凉的体温,带着降温消躁的功效,令玲於觉得很宜人。

 

 

挽上一截衣袖的手臂越过他的肩膀,直奔主题,向下去解开玲於的裤头。年轻人别扭地动了动,显得紧迫。橘的唇挨到他的耳尖,不知是故意与否。

 

 

“小孩,别急。”他低劝。

 

 

橘耐心地拉下拉链,躬着腰替他将半勃的性体从内裤中拿出,握在手里缓缓地揉弄起来。玲於稚嫩极了,绷着全身的肌肉,偏头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手掌收紧下匀速的、温柔的套弄,玲於一手反拽着橘的衣领,一手握在橘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脊背靠近在他胸膛,整个人都被拢在橘的怀抱中。

 

 

从来没有人替他手交过,偏偏是橘。玲於被这想法和生理接触刺激得情绪高涨。

 

 

比起他自己,男人的呼吸却很平和。玲於不敢放松,他盯着底下那柱体在橘手里进进出出的样子,性器更硬了,他羞赧得很。

 

 

橘的右手修长分明,手背的青筋一路延长向小臂,书写文字的手此刻在撸动着他的性器。玲於因为欲望松开双唇,急切地喘息。男人贴心地一并照顾到下侧的囊袋,指腹在他的龟头反复触摸。

 

 

而后,男人轻笑了一声,反手擒住玲於的手,带领着让他握住自己的性器,橘再裹住他整个手背。

 

 

玲於的脸红透了,耳朵几乎滴出血来。

 

 

“要学会自己来啊。”年轻人并不持久,橘能感觉到他快濒临高潮,加快手上引领的速度,侧眸时此刻的玲於正闭着眼睛蹙眉享受着,喉结不断上下滚动,边吞咽着,边舔湿下唇。

 

 

橘将那画面刻在记忆里。

 

 

自那之后,少年羞了几日不曾直面他。春天似乎正悄然出现,昨晚写稿到深夜又失了眠,没休息好,橘难得地在中午小憩了些时分。午饭过后就有些困倦,总觉得像是春乏。

 

 

他一直在浅睡里,眼皮虽重,但在半梦半醒中。一点半左右,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一响,他就醒了。玲於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橘翻了个身。

 

 

一阵杂乱响动,橘竖耳听着,猜他是在找什么东西。接着,脚步声接近。玲於故意放得很轻。

 

 

少年在他床边蹲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橘差点笑出来。他听见玲於衣服的摩擦声、吞口水声,甚至于他思考的、一寸寸消减距离的、连带着脸红的声音。

 

 

玲於的唇最终落在橘的脸侧,少年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想要吵醒他。温软的一双唇。

 

 

橘还是没抑制住心痒,笑了出来。他没睁开眼,却伸手指向自己的嘴唇。

 

 

“小孩,喜欢的话,要亲这里。”他默默念到。玲於被吓得向后跌坐下去,赶紧申明了一番“我去打工了”,半分钟就逃跑得没影。

 

 

最近空气质量似乎在暂时转好,去了趟出版社回来,夜幕星辰点点。玲於的房中亮着,他索性就推开了门,从玲於那侧进去,懒得再掏出钥匙。

 

 

年轻人却在收拾行李。一个不大的箱子敞开在床边地板上,没叠好装入的衣服乱摆放着,显得房间更狭窄拥挤不已。

 

 

橘僵了两秒,喉中发涩。

 

 

“你…要走?”男人哑声道,刚签约出书想要分享给玲於的心情登时被凉水扑灭。

 

 

正拎着两件衣服的玲於看过来,刚要开口。但他只说了一个“我”字,男人已大步上前来,揽近他的身体就低头覆住了他的唇。

 

 

玲於懵在原地,鼻间已有男人短促的呼吸。橘用力吮他的唇,顶开他的牙齿,而玲於不知作何反应,已经被带倒在床边,身体陷入床垫。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橘持续地吻着,去带动他的回应,他吻得十分认真,并且想把那份感情传递给玲於,令他近距离感受到。

 

 

轻淡的烟味、酒味、与不同人打过交道的味道。玲於的心跳加速,一时半会无法平复。

 

 

橘退出接吻。“你要去哪里?小孩,我喜欢你,”他垂着眸,眼神隐忍而悲观,“我不准你走。”面对玲於时少有的强势。

 

 

玲於刚想回答,就又被带入下一个深吻中。男人的攻势搅得他神志不宁,要在沦陷之前说明白,玲於赶紧推了推橘的身体。于是橘停下来,等着他解释。

 

 

“我只是…回爱知老家一趟,两周就回来了。”玲於边说着,又因为橘刚刚的反应有些发笑,“我没有要走。”他眨眼睛,眸中星星点点发亮。

 

 

橘愣了愣,尴尬地移开视线,假装清嗓子似的咳了一声,他起身,道了句“抱歉”。

 

 

可玲於反应过来,觉得心头甜丝丝的。他爬起来,张开双臂去抱住橘。

 

 

两周时间,说也不长不短。老家有弟弟妹妹,也有小狗,玲於从每日打工的生活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回东京的那天,他仍舍不得地心情低落,又不敢在家人面前落下泪水。

 

 

东京的瓢泼大雨他在新干线上就提前得知,玲於苦恼着没带伞,车站里买一定很贵。

 

 

行李又增多了,老人说什么也要他带走一大袋小菜特产。玲於拖着笨重的行李,有着负担感地叹了一声。雨真大,他在车站口站了会,出租车绝对是不现实的选择。等回到出租房,可能人和行李都得湿透。

 

 

“你是什么时间回东京的车?”

 

 

有人这么问过他,也有人在雨里小跑着、出现在雨幕之下。

 

 

玲於嗫嚅着唇,看见比他还要风尘仆仆的男人撑着伞来到面前。“幸好赶上了。”男人喘着气,又笑。

 

 

下着雨,他额边的黑发也潮润不已。泥泞和积水弄脏了他的裤腿,似乎赶过来,鞋袜已湿透。

 

 

他满面通身,皆是秋色,浓郁的、凄败的,置在落叶卷起的风中。每个他经过的瞬间,都引人感受到曙光来临之前的肌寒。

 

 

橘看着他笑了。

 

 

“小孩,我来接你了。”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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