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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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累,进门却照旧煮了壶水泡茶。
雨野从前喜欢罐装的咖啡,香精和糖精的味道可以让他的大脑重新活络起来。后来野替给他买了一小盒花茶,那家店雨野自己也去过,很清爽,看起来和野替完全不搭。
他觉得他不应当给他买花茶,毕竟野替看起来像一个热爱烈酒的男人,还应该喜欢夜店、迷幻摇滚,还会和那些艳丽的男男女女有过一个夜晚。
野替那时候一边泡茶,一边回答他说,是啊,我以前是那样的。
他摸雨野的脸,另一手托腮等着小茶壶的水沸腾。
雨野在这种时候总是很懵,他当然知道野替和他说笑,但一边又觉得浪荡确实很适合他。
野替的声音透过电波更为低沉,雨野听得耳朵直痒,忍不住笑起来,他笑完问野替什么时候回来。后者顿了一会儿,可能在翻书页,然后说得晚一点。
雨野看看闹钟,已经过了七点半,他有点饿,但是疲倦盖过了饥饿,于是他对野替说,我先去煮点吃的,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他挂断电话,捧着泡开的花茶回了房间。
冲个澡的时间正好把烫嘴的茶水晾到合适的温度,雨野往里面加了一点点蜂蜜,他开了床头的一盏昏黄壁灯,安静地坐着喝完了那杯茶。
发尾湿漉漉地被他自己揉了一把,天还不热,厚度适中的柔软被褥是适合沉睡的温柔乡。
雨野关了灯,他琢磨着等野替回来做点吃的,又想他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凌晨,雨野甚至盘算了一遍明天上班要做的事。
等到他脑袋里的睡意挤到最角落的时候他才终于睡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野替在他床边坐着,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雨野打了个哈欠问他几点,野替伸手摸他的头发,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说,你又没有把头发吹干。
雨野去握他的手腕,看着表盘辨认了一下时间,他才睡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回答野替的问题,说,只是被水溅到了。
他把手伸进被窝,乖巧得像刚出襁褓的小兽,眼睛被壁灯的蜜色灯光映得湿漉漉的。
野替问他吃饭没,雨野把脸往被子埋,装作自己困顿,被立刻识破。他把并不温暖的手往雨野后脖子伸,雨野挣扎了一下喊冷。
野替把他从被子里拉起来,非让他吃完东西再睡。
他去煮意面,雨野就盘腿坐在椅子上看他,那件睡衣太宽松了,他就把膝盖也藏进衣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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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野刚和野替住到一起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吃他做的饭。
实习的时候雨野总是加班,有时候回家已经快半夜,他轻手轻脚开门,野替却总是能捕捉到钥匙的声响,然后问他吃过晚饭没。
那些被便利店饭团和泡面糊弄的日子结束得突然,他在夜里第一次和野替对面坐着吃一碗汤泡饭,配菜是培根卷。
很奇怪的搭配,雨野吃得眼泪直掉。
野替在做乐队,不大的房子硬是隔出了一间他自己的录音室。雨野睡得不沉,经常听到没能被隔开的,很轻的,唱歌的声音。
没有乐器,但是刚刚好,能哄他睡着。
有时候轮到他值班,他就给野替发信息。他自认为真是好怕麻烦别人的一个人,信息很久的未读状态让他担心野替又等他回家,只好打电话过去。
倒是很快接起来了,雨野反而一愣,他并没有想好任何开场白,于是时间空缺了几秒,最终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要值班,今天就,不回来了。
野替也许把手机夹在肩膀,他的声音太近了,雨野又觉得耳朵痒。
野替嗯了一声,很平淡地说,那我等会儿就锁门。
那个月底付房租的时候雨野多付了一点,他想感谢野替给他做饭,但是后者好像并不太接受这个做法,后来好几天都不太说话,赶上雨野医院的事情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想着确实连野替唱歌的声音都好久没听到了。
可是他并不明白究竟哪里做得让人不快,雨野并不笨,他只是在某些方面迟钝一点。
契机是哪里,好像是冬天的时候,哪一天,十二月吧或许,野替又不在家。
雨野煮咖喱的时候多给他留了一份,他想也许野替会饿。
他看给野替发的消息都是未读,显得自己迟疑加上去的表情包都有点好笑。
夜中雨野听到有人敲门,他睡得迷迷糊糊,等真清醒一点敲门声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
雨野跑出去开门,野替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意扑在他身上。
他喝了酒,还不少,但是他并没有醉,毕竟他还指责了雨野为什么不穿拖鞋。
那时候他们第一次拥抱,也许是错觉的拥抱,野替只是搭着他的肩膀换了鞋。
雨野避开他的目光,踌躇着和他说锅里还有闷着的咖喱。
他跑过去,咖喱冷了结成一团,就像外头被车轮压过的雪地。
雨野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他说,可是好像已经不能吃了。
野替没说话,他看着雨野站在厨房的背影,绕进吧台从背后拥抱他。
雨野僵在原地,心跳得厉害,这个心跳的程度他也许应该去检查一下心脏,三床的老太太的心脏也会跳到这个程度。
野替抱着他的腰往怀里带,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的疲倦,他让雨野踩着他的脚背。
野替烫卷的头发没被发胶束缚,毛茸茸地蹭着雨野的脖颈,他提出醉酒者的无理要求,说,你喜欢我。
雨野觉得自己需要救护车,他还没开口说话,野替又说,那我来说。
他说分不清究竟是他本来就喜欢男的还是喜欢雨野,是从他搬进来开始,还是从他们一起对面坐着吃那碗汤泡饭开始。眨眼快一年,总之阴差阳错,起因也可以归咎于当他有一晚梦到他坐在自己身边看书。
雨野和他说,你喝了太多酒,酒精已经麻痹了你的神经,你需要休息,或者我给你煮一点醒酒汤?我知道醒酒汤怎么煮,冰箱里还有萝卜,我……
他停住不说了,过了会儿他说,你让我想想。
彻夜未眠,雨野第一次不是因为学术问题彻夜未眠,他需得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可他没想好,他只是很享受被野替拥抱的感觉。
久违的那种,被人惦念的温暖。
所以雨野向这份温暖的制造者投降,他虽然说,我还没有想明白,人却已经坐在野替旁边。
他头一次进他的录音室,那张刚好能并排坐两个人的小沙发安放在角落,他们就拘谨地贴在一起坐着,局促不安,只有贴着的腿和胳膊互相传递热度。
这个场景回想起来着实好笑。
可是爱人这件事,本来就是拘谨、局促、好笑,然后才真诚。
雨野有太久没有恋爱,他最初连要不要跑去和野替一起睡都没想好,走到房门口就可疑地放慢步子,大概有一点想让野替问问他的意见,不过野替可能也顾虑,只是郑重地和他说晚安。
这种僵持不下的局势被来借住的后辈打破,雨野有点尴尬地看着野替,说,没有早点告诉你,但是今晚我要不和你……我是说我睡沙发也……
野替在厨房头也没抬,他说好呀,你今晚和我将就一晚也行。
碍于家里有别人,野替就没在那晚进录音室。雨野冲了个澡然后去给后辈拿洗漱用的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说是我先用一下。最后还嘱咐了他记得带杯水进房间喝,然后乖巧地和后辈说晚安。
野替靠在床头听外面的动静,看雨野走进来就和他说,我也要喝水,也要听晚安。
雨野真的犹豫要不要去给他拿杯水,被野替笑着打断了,他拍拍身边的位置,雨野觉得耳朵有点烫,他摸摸自己的鼻子,说是,我又不是小狗,不要这样叫我过来。
刚关灯的时候有一瞬间雨野面前漆黑一片,鼻尖只有野替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和衣服还有被子上留存的皂角清香,等到他的眼睛适应了实际上并不彻底的黑暗,从没拉好的窗帘透进来的路灯光就显出一点夜晚的柔情万种。
野替和他对面躺着,他问他今天累不累?
雨野摇了摇头,枕头和发丝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他说,今天没有手术,病人也不那么多,不过,我从来不在医院说自己很空。
他在等野替的下一个问题,野替于是问了,问他,为什么?
雨野这才接下去说,因为说了很空的话就会很忙。
野替笑笑,又说,原来你也会偷懒。
雨野跟着笑,他能看清野替模糊的轮廓,他说,可是医生很忙的话,人们就会不幸运。
野替伸出一只手来摸雨野的脑袋,雨野突然喊他名字,话又犹犹豫豫说了一小半,说是,我能不能……
野替其实并没有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他还是嗯了一声,想来雨野总不会提什么特别任性的要求。
结果雨野只是,凑过去轻轻吻他嘴角,歪了一点,实际上亲到了脸颊。
他讲话的声音好小,说,我看不清……
野替蹭过去一点,鼻尖几乎都要贴住了,他的手滑下来落在雨野的后脖颈,他说,你这样就看得清了。
和雨野接吻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他也许好拿捏过了头,连被轻轻抚摸的耳垂都烧着热度。
生涩毫无技巧的亲吻像初春的雨点一样落在野替嘴唇上,被舔开了齿列雨野就发出轻微的嘤咛,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与他纠缠,呼吸灼热得有些让人心神荡漾。
他好像怕痒,被摸到腰就一瑟缩,但是抱着野替肩膀的手臂收紧一点,整个人就更贴上来。
他总让人心痒,抱着就不想放开,埋进他肩窝就能汲取到那样温暖香甜的养分。
雨野仰起脖子方便野替吻他喉结,牙齿轻轻噬咬的动作让雨野有点难受,但是又舍不得推他离开,他哼了一声,不安又期待着起伏的胸口被纳入掌心,心脏被热度覆盖,揉捏过的皮肤泛着痒和一点酥麻。
那些快意堆积在他身体里,雨野实在忍不住,小声地哼叫起来。
野替把指头贴着他的嘴唇,是在笑,小声和他说,嘘,家里有人,你不要叫。
雨野只是摇头,他抬手咬自己的手臂又被野替捉着手腕拿开了。野替低头与他亲吻,手从雨野曲起的腿上摸过去,勾进他的内裤边。
潮湿的性器落在野替滚烫的掌心,雨野绷紧了腰,他在平常连自慰都少有,敏感的器官落在别人的手里抚摸触碰,激得雨野头皮发麻,身体都忍不住颤抖。
野替捏着他的下巴把他使劲侧过去的脸重新转回来,和他说,你要是不习惯的话……
雨野吸吸鼻子,声音里有一点点可怜巴巴的哭腔,和野替说,没关系,就是有点……
后面几个字野替没能听清,他嗯?了一声,把耳朵凑过去,雨野只好再重复了一遍,就是有点…太,太舒服了……
野替拿他没办法一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嘱咐他,声音不可以太大的。然后他往下钻,带着被子一起蹭了点下去。
雨野的衣服松垮垮快卷到胸口,裸露出来皮肤上拂过去轻微的凉意。
野替把那层薄薄的布料剥离开去,舌尖才和潮红的顶端接触雨野就挺起腰,他自己捂着嘴,声音就全闷着,听起来更像撒娇。
被掌控的身体在野替口腔里几乎融化,喉头不断的挤压缠绵出粘稠的水声,雨野连大腿根都在发抖,忍不住夹紧一点,又被野替的头发蹭得痒。
用舌尖舔舐的动作持续撩拨雨野的意志,开始微妙发麻的顶端被坏心眼地用嘴唇抿了一口,然后很快就重新被滚烫的口腔包裹吞咽,在铃口打转的舌尖像是要插进去一样刁钻地勾弄,雨野这下连小腹都抽紧了,一只手几乎捂不住嘴,一声紧着一声地叫野替的名字,另一只手没什么力气地伸下去想推野替的脑袋,结果却在高潮的时候抓着野替的头发把他更深地朝自己按。
雨野咬着自己的指尖几乎失神,他缓了一会儿,小声哭着和野替道歉。
野替直起身子抽了两张纸巾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然后去抹雨野的眼泪,他把被子重新拉上来,拍了拍雨野的脑袋和他说,别哭呀。
雨野翻了个身,膝盖就顶到野替还硬着的性器,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问他,那你怎么办?
野替摸摸他额头上的汗,故意和他说荤话,家里没有避孕套,又不想弄脏床单的话,真要做只能射在你里面了。
雨野就不说话了,野替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结果雨野把自己撑着坐起来,说,要不我……
他说着就想像野替刚才那样往下爬,被一把拉住了,野替拿他没办法,说,你躺回来。
雨野就乖乖爬回来,刚躺下就被猝不及防地抱住腰,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被亲了个正着。
热爱或者说喜爱,在这样的时候往往有形状个温度,例如亲吻和拥抱,以及对对方身体的占有程度。
野替往下摸他的腿,搂着他把腿叠起来,硬着的性器随即操干进雨野的腿缝。
雨野的臀瓣上湿哒哒的,皮肉相撞的声响在这夜里变得异常清晰,他还被吻着,这吻的拖沓缠绵和腿间凶猛的动作截然相反。
偶尔被蹭过会阴雨野就更夹紧了腿,射过一次的性器再次充血,渗出的体液被雨野自己握着抹下去,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能让他浑身一凛。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不会呼吸了。
野替终于肯放过他的舌尖,埋首在雨野的肩窝亲亲舔舔,手从腰摸上去抓着雨野柔软的胸肌揉捏。
雨野一直压着声音在哼哼,野替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捂着他的嘴,带着宠爱意味的笑落在雨野耳边,呼吸的热度贴着他的皮肤,给雨野蒙上了一层欲的壳子。
雨野伸着舌头舔他掌心,猫一样地玩闹。之后干脆咬着野替的手指含进嘴里。
他太敏感了,乳尖很快就被揉得硬挺,性器也不停吐着清液,雨野听着野替操干自己腿缝的声音,失神地想着如果真的让他射在自己身体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把这个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涌上来的射精感,他晕乎乎地再次高潮了——仅仅被操着腿缝揉了两把胸。挺着腰屁股就撅起来,被野替不轻不重打了一把,腿一动打断了野替回撤的动作,潮红硬挺的顶端被细腻的皮肤狠狠摩擦,快感席卷而来,跟着射在了雨野腿心。
雨野伸手摸到了,野替让他别动,然后问他能不能开一下壁灯。
雨野轻轻嗯了一声,野替就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然后去开灯。
昏暗的房间被柔和的壁灯光点亮,雨野一塌糊涂地并着腿躺着,他的身体泛着温和的一层粉色,腿心挂着情色的乳白体液,野替没忍住,扶着他的腿舔了一口,然后给他咬了个浅浅的牙印。
雨野被遮着眼睛犯困,野替问他说明天给他请个假好不好,他也迷迷糊糊答应。
等清理完,雨野真的就睡着了,很可爱的一张睡脸,谁看了会不喜欢,谁也不能。
野替看了雨野一会儿,低头亲他的嘴角,雨野咂吧咂吧嘴翻了个身扎进野替怀里,那会儿野替就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雨野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