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
SherRock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活动着脖颈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Zero,他觉得最近他的搭档有些奇怪。
Zero一贯冷漠又疏离得像只大猫,向来也只接SherRock一个人的话茬,可最近就连他的话都有一搭没一搭,好像这么多年来苦心拉近的距离又一下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SherRock觉得奇怪又有些担心,他是知道Zero的过去的。
Zero是从蓝盾里逃出来的,这在Mad Jesters人尽皆知。
在怪盗团成立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在那栋有些破旧的涉谷大楼的顶楼,在那间写着“SherRock&Zero侦探事务所”的杂乱房间的沙发上,七个人肩膀蹭着肩膀挤在一起,看着Zero脱下衬衣露出他手臂上写着“00”的序号。
除开SherRock以外的五个人惊讶又无言,他笑着把衣服又重新套上,说,既然成为了伙伴,让你们知道才比较好。我以前是蓝盾那些家伙的实验体而已,不用担心,我已经逃出来了。语气飘然淡薄地像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Chatter小心翼翼地又追问了很多事情,他也一脸好脾气地全都回答了——那天大约是Zero说话最多的一天吧。
但只有SherRock知道他略去了很多很多故事,他控制不住思绪地回想到自己刚认识Zero的时候。
那会儿他凶狠得像只野兽,血液和伤口狰狞地盘踞在身上,他却仍浑身戒备着想给他涂药的SherRock。也是那段时间,SherRock发现Zero总是睡不好,一丁点儿的声响就会将他惊醒,随即便会陷入恐慌的状态,用心理学的术语解释就是PTSD。彼时还没有满20的SherRock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一身是汗的Zero。他的头发因着小幅的颤抖搔在SherRock的胸口,嘴里不停地小声地嘟囔着些字眼,听不太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在说“不要抓我”。他大约猜到蓝盾的人对Zero做了什么,一些无端的心疼让他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
书还是停在那一页,SherRock难得的看不进一个字。或许是因为想到了那个时候的Zero,又或许是因为近几个月来的很多麻烦事。
Mad Jesters和蓝盾的摩擦越来越多,那群家伙好像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几次任务下来伙伴们负伤的情况只增不减,前天的任务连Smash都受了伤。SherRock虽然不愿如此想,但几乎还是确定怪盗团里一定有蓝盾的内应。
那这个人是谁?Masato吗?那孩子平时就神神秘秘的……目的只是想要让怪盗团消失吗?不,不应该,如果只是这样他早就下手了……
SherRock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强迫自己看起手里那本可怜的书,只是——
“……SherRock……”
今天这本书必是看不成了。
“嗯?怎么了,Zero?”SherRock干脆地合上了书,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搭档,他鲜少主动挑起话头。
“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好不好?”
他们很快收拾完东西回到了共同的公寓。SherRock对于Zero的请求从来都是能满足就满足,不能满足就想办法满足,何况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
“……SherRock……”身后的公寓门锁传来自动上锁的声音,Zero抓着SherRock的长风衣袖子,犹豫着说出后面的话,“SherRock,抱抱我好吗?”
撒娇一般,这样可爱的Zero只有每次SherRock和他做完才会看到。
“到底怎么了,”SherRock抱住他,下巴抵在Zero的肩膀上,“又开始不安了吗?”
Zero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乖顺地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侦探的肩膀里,像是在汲取温度和味道。
“Ze、”
“想做……”
“诶?”
“想做。”
声音闷在肩头,带着几分强硬又带着几分可爱。
Zero从来不是这样的人,SherRock思考着他提出这要求背后的意义。如果让那些个科学院研究所的人知道他总是用他这颗天才的大脑来思考他搭档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肯定是会气死的。
今晚的Zero似乎比以往更加顺从更加柔软。
进入他的时候Zero在自己的耳边浅浅地哼叫,甚至断续地说着让他用力些,再用力些。
他攀附在他的身上,紧紧地紧紧地抓着,好像落水的人抓到了游船的船舷。
SherRock感受到自己颈窝处的湿润,他知道Zero在哭,他联系到最近的很多事,他在不安,SherRock这样想,背上大概也被抓出印子了吧。
只是多年过去,七年?也许八年,也许更久,SherRock面对露出软弱一面的Zero还是束手无策。他一如最初那样,拥着怀里的人,他们谁也不看谁,只有高热的体温切实地传递给对方。
然后他吻住他,温度也是一样的灼热。SherRock想到曾经某年的圣诞节,他送了他一艘自己做的手工船,然后他们在壁炉前接吻,也是这般滚烫。
等到Zero不再小声啜泣的时候他才又动起来,他抓着他的手腕,被抓住的人却挣脱开去。
于是掌心贴合,十指相接。
SherRock听着耳边有意梗在喉头和鼻腔的哼叫,将细密的吻落在被汗液濡湿的Zero的额上,身下温柔又有力地操干进他的身体,像是夜晚的浪打上海中央的船只,甲板上的人被浪潮拍打得潮湿,海风一般咸湿的喘息和呜咽也难以继续压抑。
SherRock拨开Zero有些长的左边刘海,那双被汗水和泪水氤氲覆盖的眼睛似乎连对焦都困难,但是眼睛的主人却一反常态地主动亲吻侦探,他亲吻他的肩膀,他的脖颈,他的下巴,他眼下的痣,却独独不去亲吻他的唇瓣。
只这一瞬,侦探突然觉得他的搭档要离开自己了,这一想法前所未有的真实切肤,明明他就在自己身下,明明自己就拥着他,他却无法阻止他优秀的大脑如此思考,所以他问:“Zero,你会离开吗?”
那双满是水雾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他,似乎在思考这不合时宜的问题的答案,接着他浅笑反问:“我不是在这里吗?”
侦探对这回答似有不满,可他也不再追问,只是低下头撬开搭档的嘴,擒住他的舌吮咬。
情事的最后,Zero仰着头失态地叫喊着侦探的名字,肠壁痉挛收缩,将SherRock紧紧包裹,微凉的体液让Zero失神又清醒。
短暂的不应期后Zero撑起自己,披上不知是谁的衬衫,赤着脚下床鼓捣起SherRock的留声机。精液顺着他的大腿根流下,他也不管。
遥远的古典钢琴顺着唱针一点点回荡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鼓声慵懒惬意,萨克斯平静委婉,偶尔会带着些刺啦作响的不和谐音,可是却不违和,就好像海浪冲上礁石。
那是旧东京时期的唱片了,很久很久的以前SherRock在事务所播过,他不曾想到Zero会如此喜欢。
SherRock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于是乎也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借着身高优势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潮湿和黏腻贴在两人之间。
沉默在他们二人的模式中从不带着尴尬的意味,只是没来由地,SherRock很轻很轻地问,又或许只是在自言自语,他问: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怀里的人一如往常那般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和蓝盾的最终决战比SherRock想得还要早一些。
那栋承载了怪盗团许许多多记忆的涉谷大楼在各自的耳机里轰鸣着炸开的时候,七个人已经分头前往蓝盾的基地。
只是听着耳机里的爆炸声几人还是不免有些遗憾与唏嘘。SherRock也是,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随着硝烟一道四散开去了。
那个夜晚之后Zero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他只是漠然地完成着SherRock和其他队友交接给他的任务。他发呆的时间也变得更多更长,连带着开会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到需要别人提醒。
眼下SherRock是一个人,他手边破译密码的机器的液晶屏上不断滚动测试着数字和字母的排列组合。
不多时,清脆的“咔哒”声告知着密码的成功破译。他推开门,可是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什么人也没有,入眼是无数块拼接在一起的巨大电子屏,屏幕里显示着怪盗团的每一个人苦战的画面,包括站在这个房间里的他自己。SherRock精准地找到房间里的那台监视器,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仔细确认起屏幕里的场景。
没有Zero。
所有他曾想不通的疑点全都迎刃而解。
蓝色的电子屏幕将整个房间映得像海,他两手撑在操作台上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溺水上岸的人。
所以当他的左肩被实打实地射中,回头看到举着枪对着自己的Zero的时候他并没有那么惊讶。
“我第一次看到你拿枪。”
SherRock坐在了操作台前的转椅上,神情甚至舒缓。若撇去举着枪的Zero,和SherRock肩头蔓延开印成深色的血迹,这大约便是往日里每一个稀松平常的他们——SherRock喝着红茶看着书,迎接回家的Zero。
蓝色的,似海的空间里只有他们,电子设备安静地运转,Zero还是不说话。
侦探早在多年前就习惯了他搭档的沉默姿态,于是又挑起话题:“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等到这一天?”
“……他们只是想利用你的脑子罢了。”
SherRock了然地点头,接着又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你还想问什么?”
“……”血液的流失让SherRock有些缺氧,他小幅地吸气又吐气,“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Zero。”
“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
背后的显示屏里是接连倒下的或是被制服的怪盗团,戴着头盔的蓝盾士兵像被设定好的电子程序,拿着枪站定在监视器前,大约是在提醒Zero时间到了。
他却还是一言不发地举着枪对着SherRock。
“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SherRock摇晃着从转椅上站起来,像是甲板上的人。
空间还是蓝色的,蓝色的,像海。
他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眶大,眼眸也亮,此时此刻倒被衬得像海上的月亮,SherRock无边际地想。
他又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这算是走马灯吗?可是自己还没有死呢。他想到很久以前的事,那个时候没有Mad Jesters,没有“SherRock&Zero侦探事务所”,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没完全褪去稚气的SherRock小大人一样问:“要留下来吗?和我一起。”
当时还将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Zero像是不能理解话语的意思。
SherRock只是笑着张开双手,像在欢迎,又像在邀请他拥抱。
将他拉回现实的是Zero的又一枪。
弹丸穿过他左边的胸口,差开心脏约莫五公分。
留给他们双方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他开口:
“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拿枪的手难以察觉的一抖,接着毫不犹豫地扣动板机,第三枚子弹精确无误地射进眼前男人的心脏。
SherRock一如回忆里那样,他张开双臂,像在邀请拥抱,却也像坠海。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接住他,就像曾经SherRock拥着他的每个夜晚。
“你只是我想除掉的对象而已。”
“……你在骗我啊。”
巨大的电子屏里诚实地显示着监视器记录到的画面。
拿枪的人无言地抱着开始淌血的另一个人,淌血的那人的头靠在拿枪的人左边的肩头,安静地像是睡了。
海浪推动着夜行的船,船无声地驶,甲板上的人摇摇晃晃,他扶着船舷倒下,像只是睡着了。
空间是蓝色的,蓝色的,像海。
裏:
Zero是知道SherRock在看自己的。
这段时间Mad Jesters和蓝盾的接触越来越多,来自自己上司的指示也越来越密集。
Zero知道像SherRock这样天才聪明又心思缜密的人一定有所察觉。
他以前是蓝盾的人,这不是秘密,只是怪盗团的人或许永远不会猜到那个被打上“00”序号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敌人。
约莫十五年前蓝盾的人体实验就在进行了。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实验体。
只是从结果上说,他是失败品。
Zero盯着事务所里的书架,边角上的小一块区域被剐蹭得颜色很浅。他想到在实验室的日子,那个时候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白色,白色的药片,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靠床的那面墙上也有那么一块被蹭掉的墙皮。
蓝盾的目的大概是想建一支永远听信他们的机器军队吧。他看着自己身边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变得一天比一天像机器,除了他。
少年时期的他为了躲避穿白衣服的人强硬喂给他的药片与针头,强迫自己隐藏起所有感情与情绪,可是机器无法替他隐瞒。
他的感情系统无法被消除,无论蓝盾对他做如何惨无人道的实验亦或是解剖,他还是无法割除感情。
印象里是最后一次实验吧,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实验台上,身上插着很多他也不懂的管子,管子连接着许多白色的机器。他动不了,意识却越来越清晰。麻醉在他身上好像不再起更大的作用。
他听到白色的人在说话,他们说:“00号实验体已经没有用了,上面的人怎么说?”
“说是另有安排。我打听到上面有别的东西要研究……”
后面的话他又听不清了,麻醉的效力一波一波像海浪,他在白色的海里昏沉过去。
后来他就来到SherRock这里,作为卧底。
他一半谎话一半真实地编造出一个全新的自己,他叫Zero,曾经是蓝盾的实验体,他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幸存者也是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很轻易地博得了侦探的信任。他不明白像SherRock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如此相信他。
但其实不奇怪,在后来漫长又短暂的日子里,连他自己有时都会觉得他真的是那个自己构建出来的Zero。
这些年岁来他自觉变得越来越像人,也许是因为SherRock,也许是因为Mad Jesters。他时常在深夜变得恐慌,感情的波动曾意味着更多的药片与更多的伤口。
只是他又矛盾地、偷偷地享受着作为人类的日子。
可他到底是个被剥除了一切的卧底,在上司和他的私人频道里,他的上司说:明确你的身份。短短的六个字,阅完就被自动删除。
他便明白自己作为人类的日子不多了,所以他难得的,主动和SherRock说话,他问,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好不好?
他说的是我们,他说的是家。
当说出“想做”的时候,Zero大约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情绪的波动、反复与反常是人类特有的行为错位。所以他在心里自我开解,就今晚,只今晚。
SherRock的怀抱真是太温暖了,他紧紧紧紧地抓着,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更像一个真实的人。他把头埋进侦探的颈窝,控制不住自己地哭,但还是小声地。
他在SherRock的耳边哽咽,带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让人疼惜的语调,他让他用力些,再用力些。
他渴望疼痛,因为疼痛是人类被允许拥有的感知能力。他期许疼痛,因为疼痛才能让他知道他本不是人类,是“00号实验体”。
可是SherRock没再继续动,他只是抱着自己,他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
曾经那些恐慌又不安的夜晚也是这样过来的。
其实Zero记得并不那么清楚,自己是因何而不安,因何而恐惧,他都不记得,他只记得SherRock像现在这般抱着他,只记得他身上的温度也如现在。
夜晚的海大约就是这样的吧,他这样想着。
但事实上Zero从未有机会看过真正的海,更没有看过夜晚的海,他只在SherRock的书里看过那些作家的描述。
他害怕落入海浪里,可又期待着浪潮将他卷走,将他冲撞,将他损坏,好让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感受到疼痛,然后腐败在海底。
可是SherRock实在是个太温柔的人,没有期待中骨肉剥离般的疼楚,只有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快意。
Zero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亲吻SherRock,而他也确实做了,他亲吻他的肩膀,他的脖颈,他的下巴,他左眼下的痣。
而后他听到SherRock问,他问,Zero,你会离开吗。
像被看透一般,连带着身体都瑟缩了一下,Zero犹豫他的回应,干脆答非所问:“我不是在这里吗?”
他最终仍然未能如愿被损坏,那样他就能将血肉剥离得更加透彻些。
SherRock射进他身体里的时候他的意识模糊又清晰,像他在蓝盾的最后一次实验。
他突然很想听听那张唱片,那张很久很久以前SherRock放给过他听的旧东京时期的古典唱片,他不知道乐曲的名字,更不知道作曲人的名字,他只是喜欢。
喜欢这个行为也像个人类啊,Zero站在留声机前看着唱针在那张他播放了无数遍的唱片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痕迹,那他对SherRock又是什么感情呢?
他想搜寻答案,可是那太花时间了,他不想也不敢剥开自己作为人类的躯壳,他怕他一旦找到答案就不舍再离开。
肩上传来恰到好处的重量,身后是再熟悉不过的温度。SherRock从背后抱着Zero,他问,又像在自言自语,很轻很轻,他问,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他会离开吗?
钢琴和鼓和萨克斯流淌在独属于两人的空间里,像安静的、夜晚的海,水里的鱼静默地游,水里的船驶离糖霜般的陆地,只是船上空空的,只有他一个。
夜晚实在太安静了,他不忍打破这份静谧,所以他没说话。
那晚之后的日子里Zero更加少的说话,也尽量不与怪盗团的伙伴们产生接触。上司交派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内容无一不在指明着他即将与Mad Jesters决裂。
在被血缘关系上的母亲送去蓝盾之前的小时候——啊,那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了——Zero的生母就曾对着约莫七八岁的他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记住了吗?
Zero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了,独只记得这句话。
不要和陌生人讲话,那现在的Mad Jesters和SherRock于他而言已经是陌生人了吧?
但实际上对于Mad Jesters,Zero是感谢的,虽然他在一开始就知道未来会与他们分割,甚至于亲手解决掉他们,但他还是抱着感谢的意味。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是在白色的房间里被迫做着奇怪的实验,都是Chatter和Masato带给他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当然SherRock也送过他很多东西。因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侦探总是在每年的圣诞节送他两份礼物。
有一年的圣诞节,超东京的穹顶很配合地下了很大很大的雪,他们七个人在只有四层楼的涉谷的大楼里吃着烤鸡过节,窗外的世界难得的不像超东京,而是更像书里的旧东京,雪和红黄绿色的彩灯,圣诞树顶的星星亮得像夜晚的太阳。Zero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样子看着他们吵闹,直到最后所有人都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和沙发上睡去。
然后他被SherRock神神秘秘地拉到四楼他们两人的事务所里去。还在疑惑他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侦探拿出一个包装简单的礼物盒递给他,眼睛笑得弯弯的,连带着他左眼下的痣都像是在笑。
他示意他拆开,他照做。
那是一艘船,当然只是个模型。这样的小玩具在超东京实在是不多见了,它甚至不会动起来。所以Zero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确定这是SherRock亲手做的。
是艘木质的船,不算粗糙,但仍能看出手制的痕迹。SherRock总是和Zero在一起的,所以他想不明白这位侦探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偷偷做的。
Zero又注意到SherRock这次只给了他一个礼物盒,他突兀地起了坏心眼,语气里故意带着失落:“今年只有一件礼物呀……”他当然是喜欢这个礼物的,他实在喜欢,喜欢得连心也化了一般,他的眼里都盈上了笑意,也许是因为壁炉的火烧得太旺,又或许是因为节日的氛围太过美好。
侦探听到他的话难得慌乱起来,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说话都变得笨拙,直到他看到眼里盛满笑的搭档,也无奈地和他一道笑起来。
吻来得太过自然,可能真的是屋里太暖,他们的吻也滚烫。
“……roさん!”
“……Zeroさん!”
Parte小声地叫着Zero的名字,他回过神来才尴尬地意识到还在开会。他下意识地往SherRock的方向看去,果然还是一副担心又疑虑的样子。
Zero错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抱歉,继续开会吧。”
思绪飞得实在太远了,他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还想起这种事的。
很多事情总是要面对,Zero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这一天会面临什么。
他拿着枪来到上司计划里的监控室。
SherRock看到他拿枪肯定会吃惊吧,毕竟他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让自己在团队任务里参与前线任务。
“我第一次看到你拿枪。”
果然。
“我唯一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等到这一天?”
“……他们只是想利用你的脑子罢了。”
Zero看着他点头,又看到他嘴上无言的张合,所以他问:
“你还想问什么?”
他提前预设了很多很多和SherRock对峙的场景,可这之后的对话却走向未定的方向。
他听到他问:“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实在没料到SherRock会问这个问题。脑子里不可控地同步回忆起SherRock过去和他的对话。
回忆里侦探问,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他说,Zero。
“……Zero。”
侦探又问,你为什么叫Zero?
“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他答,因为我没有原点。
侦探想了想,说,那我可以成为你的终点吗?
当时的他没有给出答案。
“……”
蓝色的电子屏幕将整个房间映得像海,机器安静地运转,Zero看到屏幕里一个个站定的蓝盾士兵。
“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眼前的男人摇晃着站起来,像甲板上的人。
空间是蓝色的,Zero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海里,不然怎会因为侦探摇晃的样子自己也开始动摇呢。
SherRock看着他,久久久久地不说话,他知道他在看他,他也知道他身后屏幕里的士兵也在看他。
所以他开了第二枪,心脏偏上五公分的位置,他也在催促他。
“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Zero举枪的手微妙地一颤,很快就调整好姿势,第三颗子弹被精准地射进SherRock的心脏。
似海的空间里SherRock张开双臂,像在邀请他拥抱,也像在坠海。
他接住他,一如曾经SherRock拥着他的每个夜晚,他刻意地让自己听起来足够冷酷:“你只是我想要除掉的对象而已。”
坠海的人只是叹息:“……你在骗我啊。”
他抱着他,感受到他左边胸口的血液淌进他自己的心口。
他觉得他的左半边变得奇怪,像是在腐败。
Zero终于得以腐败在海底。
空间是蓝色的,蓝色的,像海。
蓝盾的人体实验没有失败品。
“00号实验体”的感情系统终于被成功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