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PB】他就说那只狼人一定是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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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Fandom:
HiGH&LOW: the Story of S.W.O.R.D. (TV), HiGH&LOW (Movies), Generations from Exile Tribe (Band), Doberman Infinity (Band), EXILE (Japan Band)
Relationship:
Bernie/Pearl (High & Low), Nogae Shuhei | Sway/Shirahama Alan, Cobra/Jesse (High & Low)
Character:
Bernie (High & Low), Nogae Shuhei | Sway, Pearl (High & Low), Shirahama Alan, Jesse (High & Low), Cobra (High & Low)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3-14 Words: 7785

【PB】他就说那只狼人一定是憨批

【PB】他就说那只狼人一定是憨批

Bernie和Jesse说起Pearl,表情忿忿言辞凿凿,“他真是克我!”
那确实得克他。
这事得从三天前说起——
流落到这狼人窝里属实是他Bernie三生不幸,谁都知道他们科尔宾和狼人不对付,一个嫌弃一个傻一个嫌弃一个没良心。
偏偏就是Pearl这根正苗红的热血狼族在林子里遇到假死态的Bernie。

那会儿子他实际上都已经走过去了,瞥着像是有个人倒在地上,一个没忍心又折回去了。
他没看错,确实有个人。
月亮朦朦胧胧笼着趴在地上的Bernie,那是个血流满地的凄凉场景——浓稠暗红的血点子凝固在他脸上像给他绷了一层妖异诡谲的网,他垂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灰色眸子,胸膛已经没有起伏没有呼吸了。
Pearl把人抱回家,他非说他听得到心跳声,他想着好好照料一下说不定能活。
可他一皮糙肉厚的狼族哪儿照顾过人——这会儿他还真以为他捡了个人——跑前跑后给他换毛巾擦身子,下手没个轻重,擦个血点子把Bernie苍白的皮肤都擦得泛红。
他是个好人,正值冬季实在怕给脆弱的人类冻着,给他裹了三层被子不够还特地变成狼的样子把他圈在怀里睡。
倒是暖和,不仅暖和还有点热,睡半宿Bernie就醒了,他动了动没能动弹,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显得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很多余。
这年轻的科尔宾族用尽全力在被子的压迫里翻了个身,正对上冰蓝一双狼眼,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差点就让人想用上一眼万年这个词,然而到底没能用得上——惊魂未定的Bernie二话不说先给了Pearl一口,把他咬得差点两眼一翻直接和美丽新世界说拜拜。
他拎着Pearl毛茸茸的脖子,露着尖牙翻身骑在他身上压制他,灰色的眼里透出暗红的光来。
Pearl想自己要是人的样子得被他掐死,还好他现在不是。
他现在不能是。
他挣扎着拍Bernie的手臂让他放开自己,挣扎着告诉他,“你别这个姿势,你衣服没穿。”
Bernie差点没把他心脏拎出来看看是不是缺心眼。
这算是一出荒唐闹剧,救了人的被指责多管闲事,被救了的被指责不识好人心,往后三天两头他们不是打架就是拌嘴一点不让人省心。
他说,“我看你快死了我好心好意救你!”
他说,“谁他妈让你脱我衣服的!”
他又说,“我还跑前跑后照顾你!”
他说,“谁他妈让你脱我衣服的!”
他还说,“你一科尔宾…”Pearl说不下去了,先给Bernie道歉,“脱你衣服是我不对。”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了,“我这不要给你包扎伤口我不脱你衣服我怎么包扎?”
Bernie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臭不要脸。”
拌嘴拌不过千年的老狐狸,Pearl嗷嗷叫着冲出门去了,他和Jesse说,“他就是克我!”
Jesse看着报纸漫不经心点点头,“嗯,他也这么和我说来着。”
那确实克他。
谁不知道从前的从前狼人联合猎人围剿过血族,铩羽而归。
所以追溯起来他们两个没点血海深仇都没人信。
可放到这会儿宽松世代,无缘无故再把救回来的人丢回去这事Pearl也做不出来,只好落得天天和人拌嘴,看他一脸苍白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好抬手就抽,给Pearl气得天天心梗,真把他克得死死的。
Jesse的弟弟片冈从楼上下来,推了推眼镜一语中的,“我看你们看着像针锋相对,实际就是打情骂俏。”
Pearl一边拿面包一边回他,“我这是心肠好,怕他饿死。”然后抱着面包回房间。

Bernie披着毛毯坐在壁炉前面,红彤彤的碳火映着他的金发,光亮落在他灰色的眼里,看起来他就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他刚从铺满冰块的浴缸里出来,与疼痛相比,冷是可以被忍受的。
壁炉的温度还没有能让他缓解寒冷带来的僵硬,他抬手隔着那个狼人的衣服摸了摸本应当是血淋淋的腹部,虽然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但是疼痛还在,该怎么痛还是怎么痛——这也许就是科尔宾较德古拉的唯一一个血统缺点。他们不像德古拉氏族一样害怕十字架或是圣水,银制子弹或是刀剑也没法取得他们的性命,但他们没有失去痛觉。
Bernie从遭遇德古拉族人的假死态中苏醒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痛就重新蔓延上来,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温暖进一步增长了这样的痛苦。
可当时的他必须忍着,他不能把自己暴露在一个狼人的獠牙底下。
他在第二天问狼人要了冰块,然后把他赶出房间把自己泡进彻骨的寒冷里以此缓解疼痛。

Bernie需要血。
他需要血液或者血浆来让自己的自愈能力加快进程。
他想Itokan也许会有,Cobra那个便宜弟弟会做血浆——但凭他自己走不到Itokan,又不能要求狼人去一趟科尔宾的地界,他窝到壁炉前面去,觉得真是流年不利。
被他同样规划到流年不利里的Pearl敲了两下门进来给他送吃的。
他是个很好的狼人——至少让Bernie改变了一点一直以来对狼人的偏见,没有到处惹是生非也不是个十足的暴力狂。
就是蠢,很单纯的一个笨蛋。
比方说他们前半小时还吵过架,他还一脚把他踹出房间,这会儿Pearl又拿着吃的来找他来了,“面包,熏肉,香槟。”
语气活像个绿皮火车的售货员。
血液之外的东西除了酒,其他的对血族来说都淡而无味。
但他看了Pearl一眼,想着算了就当发发善心,于是还是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去了。
Bernie被Pearl站在一边一脸憋屈的样子逗笑了,他非常简短的笑了一下,被这个狼人捕捉到了,“你笑了!”
Bernie一时语塞,他想给他指个路,Itokan那个便宜弟弟成天乐得像个二傻子似的,笑一下也不稀奇啊。
但他还是立刻否认,“我没有。”
Pearl盘腿往地上一坐,“我的耳朵很好,我都能听见你的心跳。”
Bernie摸了摸胸口,这玩意儿还能跳,他自己都很久没察觉到了。
Pearl又说,“你们血族一直保持冷若冰霜的人设不累吗?像个假人一样,”他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笑起来很好看。”
前半句Bernie又想抬腿给他来上一脚,这是什么好话吗?什么都往外说;一听后半句他又想拍两下Pearl的脑袋以资鼓励。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论是不是人,大家都愿意被人夸。
他坐着缓了一会儿,也许是很大一会儿来尝试习惯身体被洞穿再愈合之后带来的痛苦。然而无果。
已经一周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有时候Pearl都会讶异于他过分苍白的脸色。
所以Bernie向狼人提了一个无理要求,“你能不能给我找点血?”
Pearl愣了一下,“你刚吃过面包,饿得太快了吧。”
Bernie就差上手晃晃他脑袋里的水了,“你看看清楚我是谁?我的标配就是血啊!”
“我上哪儿找?”Pearl抱臂看着他,“有面包吃就不错了,没别的了,不然你咬我。”
他这当然是破罐破摔一句话,Bernie听进去了,“可以吗?”
“当然不行!”Pearl从地上扑腾起来退出去十步远,“我救你不是为了给你当储备粮。”他看Bernie光是坐着,抬眼,眼里雾蒙蒙一层水光,扁扁嘴吸吸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Pearl踌躇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背上了欺负一个柔弱科尔宾族的骂名,思来想去一咬牙一狠心,“好吧就一口。”
Bernie猛点头,眼里那点水汽瞬间蒸发,“够了够了。”他说。
一口新鲜的血液足够让他杀死疼痛重新活过来。
这也许是这几天以来他们之间最和平的一次交谈。
Pearl踱过去偏了偏脑袋一闭眼睛等着被咬。
他其实怕疼怕得要死。
从小氏族里打架最狠的就是他,你以为他生性残暴实际上根本就是抢占先机——怕疼所以要做到让对方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谁知道他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Bernie也没客气,拍拍Pearl的肩膀,张嘴就是一口。
他太疼了,忍了那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乐意分他点血。
喝惯了岩田调制过的血浆,直接接触新鲜滚烫的血液那股子腥甜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被冰凉的嘴唇贴到脖子Pearl还觉得有点痒,下一秒尖牙划破皮肤切进脉搏的时候他当场“嗷”了一声,龇牙咧嘴拿拳头直捶地板,他真是个彻底的蠢蛋,科尔宾族哪里柔弱了!他这会儿无比后悔脑子一热答应让Bernie咬一口这件事,痛得他神志不清活像只被宰的鸡一样原地挣扎。
一直等到科尔宾唾液里的麻醉成分开始起作用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后知后觉开始感受这种意识清明的血液流失感。
这会儿他有点怪自己耳朵太好使,能清晰地听到这个死皮不要脸的科尔宾族吞咽的声音。
脖子冰冰凉凉一片,他抱了Bernie一下,说,“你好冷啊。”
他们狼人的表达方式可能真的从骨子里带着那点属于野兽的直白——我觉得你冷,我就想让你暖和一点——所以他真的抱紧了Bernie。
这着实是一个暧昧丛生的姿势,双方当事人却没一点自觉。
恰逢来送新酒的Nine推开虚掩的门缝大大咧咧跨进来,他眼一抬脚步一顿,迅速且恍若无事发生地重新转身出去,他被Bernie冷漠但恶狠狠的护食的眼神吓到了,走了两步忍不住滋儿哇乱叫,“救命啊!科尔宾吃人了!”
引起轩然大波这位砸吧砸吧嘴,身上哪儿哪儿都不疼了,于是安心陷入突然饱餐一顿之后的餍足困倦,手上力气一松直接睡过去。
Pearl一手捂着脖子滴滴答答滋血的伤口,一手还得托着Bernie,一边还得问他,“我怎么止血啊?你别睡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这科尔宾族捡回来。
他就是克他。

要说科尔宾这类种族的心思他们狼人恐怕从来没猜透过。
又或者从科尔宾的角度讲,这叫对供体的自发依赖。
Bernie想到过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信过这个传说。
且不说禁猎规则,就算是有机会猎杀,死亡状态的猎物根本不可能激发这种情感。
所以对食物,或者对供体的那种依赖感,活到如今的Bernie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但是醒过来之后的他,体会到了。
深刻体会。
看见Pearl就想蹭过去,他干嘛都想跟着,即便嘴上骂骂咧咧的,手倒是很实诚地过去抱他的腰,压根没法解释这种奇妙的依赖感。
Pearl第五次推远Bernie的脑袋,他说,“我给你解释一下,你就是想喝我的血。换句话说,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Jesse在一边咕咚咕咚喝酒,听这话差点没一口酒把他呛死。
馋Pearl身子的Bernie抱着他的手臂,威胁他,“我早晚把你杀了。”
这是句玩笑话,他不会杀他。
毕竟狼人真的很温暖。
这点温暖不仅仅是来自于他们保持在三十九度的体温也来自于他们的思维与行为。
可能他们骨子里带着的最原始的属于动物的部分就是更为真诚的一种东西,没那么多人类或者血族那样的弯弯绕绕。
譬如说把Bernie带回家这件事,换了其他的部族就做不出来——他们首先得考虑到这个人是否会构成威胁而不是生命值不值得拯救。
但对于狼人来说,生命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所以从Bernie第一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圈起来保护着,他就半点没因为从前他们有过种族之间的猎杀而觉得害怕。
他渐渐开始放任自己去习惯待在Pearl身边,而不是想要获得他的血液。
即便真的有很多次他在梦里被饿醒,张嘴在熟睡的Pearl脖子边上跃跃欲试,他也没有真的咬下去过。
他会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厨房翻东西吃。
酒不行。他虽然能尝得到酒水的味道但可惜很容易被酒精打败,醉醺醺的状态不太好,能让他回忆起假死态的那种不适感。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翻到吃的,也不是每次都能不被发现。
他被Pearl抓包过一次,那狼人开了灯抱臂看着他,睡得头发乱翘,说,“你翻东西的声音太响了。”他又问Bernie,“你是饿了吗?”
Bernie只好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饿。”
Pearl伸手去开Bernie头顶的柜子,拿了包饼干出来,又去冰箱里拿了咖喱,“Ice有做多的咖喱,我煮一点?”
Bernie点点头,他坐到吧台上去,晃荡着腿看着睡眼惺忪的Pearl有条不紊地忙碌,他再次认定,他是一个很好的狼人。
至少对他很好。
煮熟的咖喱很香,Pearl端着盘子盛热过的米饭,然后把咖喱淋上去,他把勺子塞给Bernie,“节省时间,我端着,你吃吧。”
Bernie舔了舔嘴唇,舀了一勺子看起来色香俱全的咖喱吹凉了送进嘴里,他咽下这一口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味道的咖喱,然后点点头,说,“好吃。”
Pearl咽了下口水,Bernie看了他一眼,给他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结果你也饿了。”
Pearl矢口否认,但依然嚼得很香,香不过三下,他就愁眉苦脸起来,“Ice盐放多了吧,也太咸了。”
Bernie愣了一下,“咸吗?”
Pearl猛点头,“很咸。”过了会儿他问,“你吃不出来吗?”
Bernie摇了摇头,“吃不出来。”
Pearl把盘子放下了,去糖果盒子里拿了颗糖塞进Bernie嘴里,“甜吗?”
Bernie还是摇头,“没味道。”
Pearl大惊失色,他说,“你没有味觉了?”
Bernie也大惊失色,他问,“你不知道血族没味觉?”
Pearl猛摇头,他像是很失望,“那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他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一点,Bernie叹了口气,说,“是啊,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Pearl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他想他们没有味觉已经很惨了,自己这话说得有点重。
Bernie看他这样子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他就问他,“那什么是甜的?”
“很多,”狼人掰着指头给他数,“糖,水果,刚才的饼干,蜂蜜…很多东西都是甜的。”他怕Bernie理解不了,就问他,“比方说我的血,你觉得是什么味道?”
Bernie皱了皱眉,一张漂亮的脸扭曲成不那么漂亮的样子,“冰凉的铁锈的味道。”
Pearl觉得没法和他交流,鬼知道铁锈能是什么味道。
Bernie从吧台上跳下来,又去吃那盘咖喱,一边说,“或者我吃东西这会儿时间你可以描述一下甜味。”
Pearl拆开那包饼干,咔嚓咔嚓地嚼,一边说,“甜味,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充满希望又觉得很温暖的味道,毕竟糖分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好。”
Bernie吃得嘴里鼓鼓的,他点点头,“那我知道了。岩田调制过的血浆的味道,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Bernie把空盘子放到水槽里,转过身又蹭到Pearl怀里去,他开始觉得自发依赖不是什么坏事了,虽然这情感会一直让他觉得饥饿,但比起饥饿,他更想留住这种短暂的可以被他觉察的甜。
Pearl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有一说一,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他又说,“你现在心跳好快。”

那之后Bernie就热衷于吃一些甜食。
他洗了盘草莓,走过去拿脚尖轻轻踢了一下盘腿坐在地上看书的Pearl,后者就把盘子接过来,然后开了开腿给Bernie让了个地方——他们科尔宾族真是有毛病,给他匀了一口血,整得像要以身相许似的,走哪儿都让人抱,非得蹭着挨着才肯罢休。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人往怀里一抱,用下巴抵着Bernie的肩膀,接着举着书仔仔细细一行一行地阅读。
Bernie呼吸了一口从Pearl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血液的新鲜气味,然后给自己塞了两个并不能被尝出味道的草莓画饼充饥。
他撇了一眼Pearl手上那本书的题目——《狼人兽化的本质与抑制》
哦,Bernie想起来,的确快月圆了。
要说这狼人背负那么多骂名,罪魁祸首还是得提到兽化这件事,就算兽化之后他们什么也不做,光是快两米的一头狼出现在面前也能把人吓疯了。
Pearl也很愁,他张嘴讨了Bernie盘子里的一个草莓,“这个真是不可抗力,而且Jesse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能带回来一些农副产品。”
Bernie想起来别墅后院的几只鸡几只羊,敢情都是偷鸡摸狗摸回来的。
他被拍了一下脑袋,“可不能这么说,他带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意识。这书是片冈拿来的,说是有用。”
Bernie点点头,“上次他和Jesse还说低温可以缓解兽化,Jesse估计这次会试试,但我看是没什么用。”
Pearl又问他要草莓,砸吧砸吧嘴正大光明忽略Bernie的话,他说,“你们科尔宾是不会明白的。”

事实证明Bernie确实没说错。
那确实没什么用——书里说的也好,低温也好,全是扯淡。
所以说他才会在某些事情上讨厌狼人啊!说啥信啥!
整个别墅,月圆当夜空无一人,全都一猛子扎进了被月亮浸泡成银白色的夜里。
Bernie原本还拉着Pearl的衣角,眼睁睁看他突然跳出窗户嘶吼着跑远了。
Sarah习以为常地拎了铁链子准备出门逮人。
这女巫平常并不说话,她和Bernie对视一眼,问他愿不愿意帮忙找一下Pearl,她说,“只有他原本不是Jesse的部族,找到Jesse他们之后还要找他,要跑两遍,很麻烦。”
Bernie点点头,他想他这是受人之托才会去找Pearl,不算是他本意。

女巫找人的方法千千万万,Bernie就单纯多了,他能闻到Pearl的气味——这也许也是自发依赖的一种关联。
外面有点冷,刮着风,Bernie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外套。
这衣服也是从Pearl衣柜里翻出来的,他穿着有点大,好在够厚,领子上一圈银灰色的毛挡开了肆虐的风。
从他好转之后他就没有出过门,除了生活确实安逸以外他也有点害怕再次遇到的德古拉族人。
但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他在Pearl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又和那个老家伙打了个照面。
说是老家伙,实际上在人类的年龄里算起来他也才二十五六岁上下,生了一张和Bernie极为相似的面容,又或者他们血族的模样都是这样,清清冷冷的,却又从眉眼里透着一股妖异。
德古拉的老家伙们墨守成规惯了,还惦记着千百年前那场战争,养了不少杀手,见了科尔宾族就像见了杀父仇人,二话不说就是要他们的性命。
这会儿是在天台。
二十五楼。
离开了狼人的领地。
按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所以Bernie才讨厌狼人啊!什么时候跑丢不好,净给他找麻烦。
对面的德古拉族眨着猩红一双眼,风吹动着他的风衣下摆,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然后他压低了身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啸叫,甩开那节鞭子冲着Bernie奔过来。
Bernie惊了一下偏过脑袋正好躲过去,然而鞭子上锋利的倒刺在他脸上划下不短一道伤痕,这伤口迅速愈合了,留下火辣辣的刺痛警醒着Bernie。
他哪儿敢停留,手里的刀片在转身的时候就已经冲着那德古拉族飞出去,果不其然是被躲开了,眨眼的功夫鞭子已经到了跟前,狠狠打在Bernie肩膀上,衣服布料简直不堪一击就被倒刺拉扯着撕开,黑色的血液从破裂的皮肤里渗出来,转瞬即逝,光留下切实的疼痛刺激着Bernie的大脑。
他抬手抓着那根鞭子,尖牙缓慢生长,被染成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德古拉族的杀手。
手掌被鞭子一遍又一遍的切割,浓稠的血液被Bernie握在手里,他喉咙里翻滚起野兽一样的吼叫,手臂突然发力把那个德古拉族拉到跟前,他咬破德古拉族杀手的血管,与此同时,被故技重施的德古拉族杀手,用刀扎穿了腹部。
这当然要不了他的性命,Bernie也知道。
但腹主动脉破裂带来的失血会让他陷入假死态,显然这是比那个夜晚还要不好的一个时机。
德古拉族的这个杀手,那张与Bernie极为相似的脸上溅上了冰凉的血,他很容易从Bernie松了力气的撕咬里挣脱出来,拎着Bernie的领子把他拖到天台边上。
一个比那个夜晚还要不好的地点。
底下是霓虹灯和车灯闪烁的夜中城市,Bernie想,他是出门来找Pearl的。
他又想,Pearl和他说过,他的耳朵很好使。
“Pearl…”Bernie挣扎着抓着德古拉族杀手的袖子,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冲着月亮喊,“Pearl!赶紧回家!”
德古拉族杀手动了动嘴唇,Bernie认出来了,他说,“拜拜。”
然后他松了手。
Bernie在这场笼罩城市的月亮里裹着风下坠。
但他没能像德古拉族想的那样摔得四分五裂。
Pearl的耳朵确实如他所言那样很好使。
这个慢他一步从楼上咆哮着一跃而下的狼人再次救了他。
但下坠的速度太快了,狼人只够抓住他护在怀里,轰然落地的时候甚至没能避开商户门前的花盆。
这里足够阴暗,城市的人们需要在第二天的日头出来才能发现这场对他们的生活而言微不足道的死亡。
Bernie保持着被狼人抱住的姿势陷入假死态。
血液流失,狼人抽搐着身体试图抓住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意识,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起来,有一颗草莓挺甜的。

凌晨的时候Bernie拖着被剧痛袭击的身体醒过来,他还被抱着,Pearl本应当流淌着温暖血液的身体此刻比他还要冰冷。
狼人兽化的模样随着月亮一起消失了,Pearl躺在碎了一地的花盆碎片和蓝紫色的鸢尾花里,旁边是干涸凝固成黑色的血液。
Bernie试图叫醒他,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Pearl的脸颊,“蠢蛋,起来了。”
他不愿意去相信一个狼人会轻易宣告死亡,但他见到那双扩散了瞳孔的冰蓝色的眼睛半阖着,灰蒙蒙的,失去了所有光亮。
他的饥饿消失了,一部分甜味也跟着消失了。
一种巨大的悲伤突然笼罩下来,具象化成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砸落在这个孤独的科尔宾族身上。
他忍着剧痛把Pearl背起来朝着别墅的方向走,“你不甜了。”他说。
血族是不会哭的。
死去的狼人也并不会反驳Bernie的话。
“我在找你,大家都在找你,”Bernie又说。
冰凉的雨水从Pearl头发上滑下来洇进衣领。
“我们回家。”
他得救他。
Sarah来给Bernie开的门,这女巫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他怎么了?”她接住Pearl冷冰冰的身体。
Bernie握住她的手臂,好像他不这么做就会站不住一样,“我会让他活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让他活过来。”
Sarah帮着Bernie把Pearl带回房间,她看到从这个科尔宾族脸上透露出来的一丝担忧,只说,“他们都回来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Sarah,”Bernie看起来很累,他抹了一把脸,“我需要你的药。”
“止痛药吗还是…”
Bernie打断他,“我想保留Pearl的味觉。”他简短地笑了一下,“他喜欢甜的东西。”
Sarah点点头,“我会调出来,然后放在门口。”
她关上门。
女巫知道,这件事放在哪一个部族都不会被允许。Bernie打算把Pearl转生成一个血族。

这个年轻的科尔宾族跪在床边想了很久,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简直大逆不道,他握着Pearl的手,以往一直温热的手掌冷冰冰的。
他欠他一条命。
Pearl脖子上的牙痕还留着淡淡印子,Bernie把嘴唇贴上去——这可以算作一个吻——然后他张开嘴,尖牙生长出来,再次刺破狼人的血管。
等Bernie再抬眼看着Pearl变得更为苍白的皮肤,那种难过又爬上来,盖过他身上任何一处疼痛,融进他的每一次呼吸里。
他开门去拿了药。
紫色的半个手指长短的药瓶,晃荡着透明的粘稠液体。
他拿刀割开Pearl垂下来的手腕,再割开自己的手掌,黑色的血液很快流下来,在伤口开始愈合之前Bernie把药水淋上去,然后握住Pearl的手腕。
药水带来不间断的烧灼感,Bernie能感觉到血液从贴在一起的伤口流失再被吸收。
他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等着这场漫长祭典的完结。
他做梦,梦到一个坐在鸢尾花丛里的狼人,叼着狗尾巴草,狼人的面前尸横遍野,那真是一个孤独的狼人,一只孤独的头狼。
有人抓住了Bernie的手腕。
他就从这个荒凉的梦里醒过来。
Pearl躺着侧头看着他,现在算得上是一眼万年了。
“你的心跳真快。”Pearl说。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他支着身子慢慢坐起来,浑身的骨骼都像重新组合一样吱嘎作响。
他伸手把Bernie拉进怀里抱着,着急忙慌的但执意要抱住他,汲取他身上混合了未干透的雨季的气味。
他害怕了。
“我以为我死了。”他说,“好怕见不到你。”
他说话还是那么直白。
他本应该不记得很多事,包括那场下坠和曾经死亡,可他记得。
Bernie抓着他的衣服,他在发抖——是他让狼人永远失去了拥有滚烫血液的资格,让他变成了冰冷的,和他一样的生物。
Pearl又问他,“你没事吧?”他拍拍Bernie的背,被躲了一下,他就知道他以为的不老不死没有知觉也没有味觉的血族原来一直都会痛。
Bernie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哭了,没什么表情,但是从眼里落下来雨滴一样的水珠。
“你不会再有温度了。”他说,“是我害了你。”
这个科尔宾族握着狼人冰冷的手臂,垂着头不停地和他道歉。
Pearl坐在床上,他静静地听Bernie说话,他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他伸手去抹Bernie的眼泪,一个血族,怎么能哭呢?
“那我以后没法给你取暖了。”他说,Pearl抓了抓头发,又问Bernie,“我能吃一颗糖吗?”
Bernie手忙脚乱给他剥糖,塞他嘴里,问他,“有味道吗?”
Pearl点点头,他说了个无关现在的事,“我听到你叫我了。”
Bernie抬头看他,“我是让你回家,不是让你救我。”
“那可能是下意识吧,”Pearl把糖换了边嘴含着,“即便是在什么记忆都没有的时候我都想救你。”他凑近Bernie,近到呼吸相闻的程度,Bernie没躲。
那颗糖于是被换到他嘴里。
“下次别说对不起了。”Pearl下结论。
现在他们两不相欠了。
命或者是糖。

 

【一个简短提问:转生之后的Pearl是不是得管Bernie叫爹?】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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