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和片寄是在2021的前半段开始交往的。这件事说意外但也不算超出预料,成员们听到他们这样说了之后,惊讶的时间也大约没超过30秒。佐野甚至在众人都还在发懵的时候,第一个笑出声问“居然才决定好吗?”。
正如佐野所说,明明认识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十年,虽然一直被说关系好,但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决定在一起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连片寄偶尔想起那时候,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GENE酱的约会企划收录完成之后,那天晚上他久违地和小森一起去喝了酒。疫情开始以来,工作量比起以前其实减少了不少,完全没到抽不出时间一起喝酒的地步。可片寄觉得,他和小森就是有这么久没有单独见过面了。
难不成,这家伙是特意在躲着我?所以今天节目去咖啡店之前,才说什么终于结束了这种话吗?
片寄式瞎猜还没来得及展开,才坐下没多久就已经豪迈地喝了半杯的小森撇过头来看着他问。
“凉太君,今天占卜师也说我们相性很好对吧?”
“嗯、哦…”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片寄只有满头雾水地回应着。
“所以,我们干脆要不要就这样交往好了?”
“……诶?”
下一句绝对是“开玩笑的”然后夸张地嘲笑一瞬间当真了的他。片寄这么想着,可是小森脸上认真的表情却显然并没有打算顺遂他的想法。
“因为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很合适吗?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对对方也很了解。今天我不是还说过,事到如今你身上的所有也都已经会觉得可爱了吗?那也是真心话。”
“等、等等…”虽然听了小森这番话让他感觉很高兴,可是这氛围不管如何都没法当作是认真的告白,更像是醉鬼在云淡风轻的胡说。如果把这种话当真了,他才是真的好笑。“小森桑,如果你用这种事开玩笑,说实话我会有点生气。”
“凉太君把我的真心话当作开玩笑,我也有点生气。”
谁让你平时就总说一些让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的话啊!片寄在心里狠狠吐槽着,可是被小森这么一说他反而质疑起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啊、抱歉……”
“所以,要交往吗?”
“…嗯。那,请、请多关照。”
这就是那晚小森和片寄交往的真相,连片寄自己回想起来都会问自己为什么就那样答应了,甚至还傻愣愣地说了请多关照,又不是刚嫁人的新娘。
但是,他确实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拒绝的想法。他也从那个瞬间开始意识到,原来他是这样喜欢着小森的。
虽然过程有点奇怪,但自那以后他们一直稳定地交往着。说起变化,大概也只有联络比以前更多了。偶尔会在对方家里见面,和普通的恋人一样拥抱、亲吻。
但是片寄觉得还不够,他认为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了解小森。
明明亲吻了无数次,可却没听到他好好地说一句喜欢。明明参与了彼此的小半人生,可就连天文馆的话题他也是第一次听。
“真是个好故事。”在节目上他这样评价了小森的高中恋爱故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笑着。但是片寄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是,他有点羡慕这个不知姓名的温柔孩子的故事。
还好这之后就因为新年要回老家,他暂时不必和小森见面,否则他很难说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事闹别扭。
可片寄还是低估了小森的洞察力,就算分开的这段时间只是每天的寥寥几句消息,也让小森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凉太君,绝对是生气了吧?因为我的关系吗?
片寄除了放着不回复想不到什么其他办法。一个27岁的男人因为恋人高中时期的恋爱故事而吃醋,他可说不出这么丢人的话。
而人在东京的小森望着三小时了依旧已读不回的消息框,他大概知道片寄在闹什么别扭了。
他一向都被大家认证是能说会道的人,但这项技能在面对片寄时就会突然失灵。光是看着片寄只会对他展露的笑容时,他就想去阳台大喊一百遍最喜欢了。可是结果就是,他连一遍也没说出口。
如果语言不行的话,那么就拿出行动去做点什么吧?这么想着,小森立刻就买了去大阪的票。其实即使是新年,这几天也是重要工作的准备时间,但是让他优先工作而放着片寄不管,他可做不到。
东京到大阪算不上远,但当小森事隔三天终于在片寄父母家门口看到他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片寄穿着他那身毛绒绒的白色外套,鼻头冻得红红的,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眼神一次也没和他对上过。
明明是一看到他发的消息就跑出来了,但现在完全就是一副闹别扭的样子啊。小森叹了口气,即使如此自己也拿这个总是很别扭的家伙毫无办法。他指了指停在身后的车。
“上车吧。”
“什么?……隼怎么会在这里?话说哪来的车?”
“当然是租来的,别让人家司机先生等太久啦。”
“先回答的是这个?”片寄吐着槽,还是乖乖地上了车,连目的地都忘了问。
片寄不知道的是,小森在来的路上已经查好了离片寄家最近的天文馆,就算路上耽误一点也勉强能赶上时间,就算紧凑了点,但稍微看个半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小森回想起那天节目录制完之后,佐野有给他发过信息,说片寄问了他知不知道天文馆约会的故事。
他从那个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什么的…不,不单单是这件事,他应该从最开始就把所有的话都坦率地说清楚的。才不是因为占卜师说我们相性好,也并不是因为彼此足够了解。
两个人在后排挨着坐,在这难得安静的空间里,小森转过头去看着片寄在月光的阴影下更加漂亮的侧脸。
如果不是司机先生也在场的话,他一定能在这朦胧的月色笼罩着的氛围中顺势、自然地说出那句喜欢的吧?可是,这样的机会明明要多少次就有多少次,为什么连一次都没有好好说出口呢?
片寄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望向窗外。“一声不吭地跑来这里,现在又要带我去哪里啊……隼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回东京再说也可以的哦?”
片寄一直是这样。虽然小森总会用腹黑这类的词来形容他,但只有他所能看到的这个片寄却总是用“没关系”这样的话来纵容着他。
小森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涌起。就算能多一点点也好,他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感觉到幸福就好了。
“我们去天文馆吧。”
“……诶?好突然。”好像被看透在想什么一样,片寄的声音显得有点慌乱。
小森撇了眼司机,没再继续说话,他可没有厉害到能在陌生人面前给自己的恋人来段感人肺腑的告白。不过作为优秀的MC,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阅读起短暂的天文馆约会的台本。
可是小森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车终于开到了天文馆,门口是一片漆黑。因为疫情的原因,天文馆的营业时间提前一小时结束了。台本在小森脑内碎了个干干净净。
片寄看他张着嘴巴一脸失落地趴在玻璃上不死心地往里面看,倒是忍不住笑了。
“也不用这么失落嘛,东京的天文馆比这里更大吧?这么想去的话,回去再看也没关系。”
“凉太君真是什么都不懂。”
是因为你很在意天文馆的事我才会坐三小时车来这里,怎么就变成新年为了看天文馆而千里迢迢跑来向恋人撒娇的男人了啊。
但不知道他这番想法的片寄听了这句话自然是更加火大。
“……我哪会懂啊。明明没钱还开开心心地花了5000块和人家去天文馆,明明看了超级无聊的纪录片还说谢谢你。无论哪个我当然都不会懂了。……我大概只会说好无聊,要回去了什么的。”
果然这还是很在意嘛。片寄语速加快毫不掩饰情绪的嘟囔,让小森在心里偷偷笑了。
“才不会吧,凉太君的话大概会讨论起卫星的话题吧?感觉能说至少半个小时的样子……”
“这么说的话那隼你说咖啡不也能说一小时以上嘛。”
小森和片寄就这样天寒地冻地站在天文馆门口进行着世界上最没意义的斗嘴。小森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在车上本来决定好了更加坦率一点的。
他把话题收束了回来,有点磕磕绊绊地说着。
“所以说——我只是想和凉太君一起去天文馆…约会而已,跟其他人的故事没关系。”
“回忆这种东西,不就是因为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才变得珍贵的吗?”小森故作镇定地说着,可就算是去他最不适应的节目也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这本来应该是他最擅长的环节,可是这样被片寄盯着说出在心里涌现了无数次的话语,却让他手心冒汗。
“虽然至今为止的这十年里,我们大概已经有了数不清的回忆了吧?也有很多辛酸的故事……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和凉太君你一起去创造更多珍贵的回忆。不是那种未来的某一天提起会感叹真好的故事,而是能当作我们一起走下去的燃料的回忆。”
“……隼。”
片寄轻轻叫着他的名字,那双闪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突然觉得发出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但这和寒冷的天气却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无论如何,他必须把自己的心意好好地传达给这个人。
“就算像天文馆这种小事也好,我想和你重新体验一遍。巡演也好,明天也好未来也好……我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几乎是在他刚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片寄就沉默着忽然靠过去抱紧了他。小森就这样愣了两秒,也抬起手臂把片寄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他想,可能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这还要温暖的东西了。
“即使我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闹别扭,你也这么认为吗?”
“……什么嘛,你不是已经在闹了吗?”听着片寄趴在他肩头发出闷闷的声音,他不由地抬手轻轻揉着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安抚起来,但嘴上照旧没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提醒着自己这样可不行,他又立刻改了口。“再说这才不是什么无聊的小事。是因为凉太君你,超级喜欢我对吧?”
“嗯。隼…我真的好喜欢你。”
片寄的气息和撒娇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暖暖地烘烤着他的心。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由衷地觉得自己的恋人真是厉害。为什么可以像这样自然地、完全不让人怀疑地直白表达自己的感情呢?
他微微抬起头,眼前是一片完全不输给天文馆景色的星空。纵然没赶上最后的营业时间,但明朗的夜把天空中的繁星留给了他们。
小森望着这夜空,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也……最喜欢你了——!!”
“呜哇!”片寄被他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而下一秒就看着眼前的小森因为太过用力而憋得红彤彤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怎么突然发出像好吃mandy一样的声音啊哈哈哈哈…”
“喂…凉太君…你干嘛在我一生一次的告白时刻说别的男人的名字……”
“唔、抱歉……但是、哈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了……话说?诶?只说一次根本不够吧?一百次一千次也要说哦?”
“……我才不说!!”
在2022年初的这个美丽夜空中,小森隼和他的恋人也继续进行着世界上最无意义的争吵。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