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一个吻未尝
有些烛光未燃亮
若爱太苦要落糖
吉他断线亦无恙
若要错失永不能守
得到也不代表长久
寂寞半点假如不能承受
这生命注定过得不易
to hug someone
to kiss someone
the best is yet to come.
DAY 1
为迎接东京奥运会,东京都政府日前决定,将从4月1日起执行《被动吸烟防止条例》,该条例规定,凡是有雇员的餐饮店,无论规模,原则上一律禁烟。
新宿区的街角陆陆续续搭建起了不少吸烟点标志,政府禁止在任何餐厅和室内吸烟,烟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一个个小小的空间。
关口曼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草莓爆珠,扯到一半时才发现拿错了,又急忙慌乱地把烟盒胡乱揉成一团塞了回去。
片寄凉太眼尖,一把揪住关口的手腕,盒面上可爱的大粒草莓悬在了半空。
“你什么时候转的性?这不像你的口味啊。”
“哦~~~”,片寄撑起圆眼睨笑,“这是佐野玲於常抽的牌子呀。”
“那么快就勾搭在一起了,真是姣婆遇上脂粉客。”
佐野玲於左脚刚刚跨过路沿,就听到这一幕。
“堂堂区役所的公务员,可以这么毒舌的吗?我真为这一片的居民感到心累。”
片寄凉太穿着笔挺的西装制服,洁白的衬衫领口不见一丝污渍,随意地靠在栏杆上,两条长腿肆意伸展着。
他衔着烟低头寻找打火机,拍遍了全身口袋却一无所获。
他侧头看向临近身边的数原龙友,数原是附近幸龙中餐厅的主厨,身形健壮,黑色的厨师服紧绷在身上,圆脸上蓄着一把胡子。数原的嘴里叼着一支雪茄型的粗款香烟,前端的小小火焰和氧气充分混合,灼亮的刺眼。
片寄咕囔了句“借个火”,没等数原反应过来,他就含着烟靠拢过去。
他们的头几乎碰在了一起,片寄比数原要高,往下看去,数原浓密的长睫毛不停抖动,好像蝴蝶的薄翼一样。
片寄还在想着什么,冷不防背后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中务裕太穿着运动服,大大咧咧地站在了片寄和数原中间。
数原顺势回击了他一下,“你手劲怎么那么大,痛死了。”
他们开始互相打闹,片寄笑着往后躲避,转头看到佐野好像在朝他说着什么。
片寄定睛细瞧,佐野故意慢慢放缓口型,上下唇触碰,一张一合地吐出了两个字。
“姣婆。”
白滨亚岚是最后一个到的。
“今天怎么那么晚?”
“碰巧遇到一群大客户,本来还吵着要一起去吃饭,被我推了。”
白滨拿出一个细巧的银制打火机,机身上藤蔓缠绕着的十字架精巧无比。
“这个月销售额你又排第一吗?”
白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他是一家beauty salon的sales,自身质感极佳的皮肤就是最亮眼的招牌。
白滨想起什么,从袋子中掏出折叠整齐的传单。
“玲於,这是下个月的宣传广告,放在你们潮牌店里的。”
“裕太,你也放几份在舞蹈教室。”
“每份我都做了标记,拿着宣传单过来的客人,签约以后我还是会照旧给你们佣金。”
“不愧是王牌啊,我的顾客去过以后几乎都被套住了。”玲於笑嘻嘻地接过传单。
“我们这里不都是王牌”,白滨扫视了一圈,“潮牌店王牌店员,区役所王牌公务员,舞蹈教室王牌老师,中餐店王牌主厨……”
“除了这个土豆不算。”玲於插嘴道。
关口曼迪一点都不生气,和众人笑成一团。
“说到王牌”,关口喷了口烟,“我们公司的一个王牌要从港区总部转到新宿这里来,他还是玲於的发小。”
玲於噗了一下,差点被烟呛到。
他斜眼看着曼迪:“你约他来了?”
曼迪点点头。
玲於扶额:“那……那件事要说吗?”
曼迪一脸这事能说吗的困惑样子。
“你们两个瞒着我们打什么哑谜?”
“什么发小,怎么会转来的,快点速速招来。”
众人开始包围起他们,玲於推了曼迪一下。
“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说。”
曼迪捂住嘴巴,贼兮兮的似笑非笑,揉搓着被玲於敲击过的头部。
“那个人叫小森隼。”
“你们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做物流的,上面甲方爸爸要靠我们对接,下面货运人员还是要靠我们沟通,隼的协调能力很强,据说在总公司混的不错。”
“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我们照例从各区过去开会汇报工作。”
隼上司的笔记本电脑在会议室里突然打不开了,上司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让隼把他手机里存储的资料上传到隼的电脑里。”
“结果……”
“隼误触了一段手机录音。”
“是他上司和其他人的塞克斯对话。”
“最关键的来了……”
“和他上司偷情的那个人,是隼的男朋友。”
众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所以你们说,这件事是不是特别诡异绮丽。”
“就那么巧,那个上司忘记删除了手机里的对话。”
“就那么巧,还在会议室,当着几个人的面放出来了。”
“就那么巧,对方是隼的交往对象。”
“所以,隼就被调过来了”,玲於接话道,“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天天尴尬死了。”
裕太捂住小心脏,“这也太曲折离奇了。”
“什么事情曲折离奇?讨论的那么热烈。”
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他们身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曼迪一惊,烟灰掉到了身上,烫地他双脚直跳。
裕太还想分享,“曼迪说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曼迪顾不上拍走灰渍,声音大得盖过了裕太。
“你怎么才来啊,小森隼。”
最后那三个字曼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众人咻地一下集体回头,小森隼被这齐刷刷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举起一只手,“嘿,我是小森隼。”
“啊,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忘记备菜了。”数原一边嘟囔一边朝外走去,顺手一把抓住还想说什么的裕太的领口。裕太被拖走时,还兴奋地朝着小森隼猛力挥手。
片寄勾着白滨的胳膊离开,“我们那里有几个婆婆常来,说不定也想保养一下。”
白滨拼命忍住笑,礼貌地朝着隼点头示意,憋的小脸红若桃李。
“怎么回事啊”,隼闻了闻身上,“难道我身上有异味吗,怎么一看到我就成鸟兽散了啊。”
曼迪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玲於在旁笑地直不起腰。
Day 5
小森隼进入卡拉OK包厢的时候,室内气氛已经热络得不行,众人喝的都有点上头。
他看到白滨一手拿着话筒发出含糊不清的歌声,一手搂住曼迪的头脸狂亲,关口整张脸被挤到变形,不停地呼叫求助。
小森隼被曼迪的惨样逗笑,脱了外套坐在角落往酒杯里夹冰。
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游戏。数原龙友被领带蒙上了眼睛,他需要快速猜出眼前的人是谁。
片寄凉太被拱了上去,数原抿了抿嘴。
“是裕太,是裕太!”
片寄伴随着“不对不对”的嘘声朝着数原越靠越近,两张脸孔快要贴在一起,片寄翘起双唇,浅浅琢了对方一下,围观的起哄声能把屋顶掀翻,小森隼笑到不行,他把手卷成喇叭状,朝着佐野玲於喊道:“你们玩得也太疯了吧。”
那边数原一把扯下领带,大喊着“老子不清白了”;片寄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眼尾挑起望着不敢和他对视的数原。
最后轮到白滨被蒙,他们示意小森隼过来,他急急摆手推辞,挣扎着比划不行,无奈被几人推搡着不断靠前,眼看就要压到白滨的身上。
最后时刻白滨大声喊道:“我知道了,是小森隼,快停下。”
酒过三巡,小森隼和白滨坐在了一起,他好奇地问白滨:“你怎么会猜到是我?”
“是薄荷。”
白滨看着他:“因为你一直抽的是双倍薄荷的口味。”
小森的笑容弧度维持在了嘴角,他有些深究地看着白滨。白滨喝地酒酣耳热,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我觉得很好闻啊”,他还吸了一下鼻子,“尤其靠得很近的时候。”
他们挤在一起,大腿几乎快要贴紧,彼此交换着身上的热度。
门外的玲於突然冲了过来朝白滨扬了扬手机。
“Keiji桑打不通你电话,你男友找到我这里来了。”
白滨伏身寻找随身物品,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黏着牵连好像中断了,空气中的温度冷却了下来。
醉醺醺的众人叫嚷着要去第二轮。小森隼看了眼手机,“我就不去了,有个后辈来找我。”
他们走出门口,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人,穿着时髦地像杂志模特一般,素净的脸上带着腼腆。
年轻人走到他们面前:“前辈!”
小森隼朝他扬手,简单介绍了一下:“堀夏喜。”
白滨朝他低声揶揄:“艳福不浅嘛。”
小森转头盯着白滨:“是啊,因为我单身,所以我很自由。”
白滨被驳地说不出话,咬着下嘴唇。
小森双手合十朝他低头:“抱歉,我走了。”
Day 10
小森隼下班后被玲於的恐怖连环call叫到了新宿二丁目的酒吧。
他坐下后问酒保要了杯southside,满满半杯搅碎的薄荷叶混合着金酒,小森隼一边喝着一边用余光瞟着全场。
白滨似乎玩得很开心,仰头笑得乐不可支。他好像从来不穿过于紧身的衣服,看起来宽松的材质却薄软的要命,呼一口气就能贴在身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身型;喝了几杯后他脸庞泛红,更显潋滟。
小森觉得有些闷,起身走出门外透气,刚掏出烟盒,就被拦腰讨去了一支。
白滨和他并排靠在栏杆上,小森隼仰头吐出烟圈,并不和他搭话。
白滨受不了他摆出一副百无聊赖,落寞索然的神情,不小心说漏了嘴。
“被劈腿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谁告诉你我被劈腿了?”
白滨一惊,急忙故左右而言它:”猜的不行啊,我天生灵力强。”
他突然发出闷笑:“喂,你是不是不行啊,所以被甩了。”
小森隼无语地看向白滨:“你是不是讨打啊,喝醉了吗?”
他慢慢靠了过去,微热的暖风夹着成倍的薄荷味道扑面袭来。
小森看进白滨的眼睛里:“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白滨慌忙侧过头去,右耳开始发红。
梅雨季节的空气湿黏的发腻,没有关严的门内漏出丝丝靡靡之音。他们不再交谈,独自安静地抽着烟。新宿夜晚的天空总是氲着一层纱,什么都是隐隐绰绰的。酒吧进进出的人影,地面水渍和汽车尾气混在一起的斑驳倒影,看不见的莫名情愫暗自流动着。
午夜过后酒终人散,小森隼开口问白滨亚岚。
“这个点你怎么回去?”
“拦车吧,好肉痛。”
“你介意走一段吗?”
“哈?很远的,走不到的。”
“我是说陪我走一段路去停车场取车,物流公司的车。”
温度时变,白滨披了件外套,袖口长得盖住了整只手背。小森隼从背后默默看着他,白滨总是一副天然撒娇的样子。不过,小森想,也许他对谁都是这样。
小森疾步跟上,询问白滨的住址。
“在六本木。”
“哇,富家公子哥啊。”
白滨不想多说,“和人合租的。”
深夜的高速公路静得什么杂音都能听到,偶尔飙车族驾驶着跑车擦身而过,呼啸的引擎声数倍的放大,震得人心颤。
小森隼单手夹着香烟,坐在副驾驶座的白滨观察着他。安静的时候,小森隼的鼻子会时不时微微皱起,和热闹嘻戏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当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时候,白滨已经搞不清自己的用意了。
“你的前任,就那个劈腿的,你非常喜欢他吗?现在还是很伤心吗?”
小森转头看了看他,又握着方向盘正视着前方。
“感情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体内的荷尔蒙飙升,每天只是对视一眼就会心跳加速。”
“我只是不懂,这种感觉为什么无法保持太久,比只开一季的鲜花都还要短暂。”
“我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愤怒,太深奥了,我不想去细究,而且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呢,你和你的‘合租人’怎么样了。听玲於说你们交往也挺久了,你们是如何维持的呢?”
白滨按下车窗,探出头去,被晚风吹起的发丝缠住了声音,听不清晰。
“我们好像也快要烟消云散了。”
小森隼的手颤抖了一下,还未燃尽的灰烬飘落到了白滨的腿上,白皙的皮肤上马上显出红印。
小森隼手忙脚乱地拍掉,手指碰到滑腻的肌肤,又触电般地缩回。
“没关系的”,白滨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慌什么。”
他面露得意地下车,干脆地转身挥手,留给小森隼一个残影。
白滨按电梯时还在独自发笑,“让你装酷。”
进门前他收到了小森隼的短信。
“还痛吗?”
“周一…你会在常去的吸烟点吗?”
白滨笑颜还未消失,Keiji一把把门拉开,吓了他一跳,没来由的做贼心虚一般。
对方脸色铁青,抓住白滨的手腕怒气冲冲地往里拖。
Keiji把还在循环播放视频的手机扔向白滨。
是那天他边唱歌边亲吻曼迪的片段。
白滨暗自松了口气,声音也理直气壮地大了起来。
“你到底疑神疑鬼些什么,既然能放到SNS上,就是玩闹而已。”
Keiji冷笑了几声。
“刚刚也是曼迪送你回来的吧,我看到车子上有他们物流公司的logo了!”
“送你回来还迟迟不走,坐在车子里在回味什么呢?”
“你到底把我放在眼里吗?叫你从现在的beauty salon辞职,你充耳不闻。那间公司的少东佐藤大树一直觊觎着你,你倒是很恋恋不舍啊。”
白滨气得脸色发白。
“你有病吧,我都快升到店长了,你以为业绩和顾客的积累那么容易啊。”
Keiji用力地拍打着手机屏幕,“是啊,就靠这样的手段,你都可以当董事了!”
隔天的午后,白滨戴着墨镜和玲於坐在表参道餐厅的室外,夏威夷风情的餐厅到处摆放着舒适的沙滩椅。
玲於连连道歉。
“我以为只是好玩而已,不知道Keiji桑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白滨摆摆手,脱下墨镜。他的眼底发青,明显睡眠不足。
“和你没关系。”
“他只是趁机发挥而已。”
白滨突然发笑:“我只是想到小森说的话。”
“那些渴望,热情,痴迷,怎么会消散得这么快。”
玲於熟练地点烟,过了半晌慢慢说道。
“隼和Keiji桑不一样。”
“他至今还是未完成式。”
“像是半个男孩半个男人的混合体。”
“他不一定适合你。”
白滨用刀叉搅动着半熟流心的班尼迪克蛋。
“我会常来这家店吃早午餐,是因为Keiji和我一直计划着去夏威夷。”
“结果别说夏威夷了,我们连冲绳都没去过。”
“我不想考虑太多。”
Day 15
小森隼接过白滨亚岚的行李,放入后车厢,并没有问些什么。
白滨自己先开了口。
“就这点东西,帮我搬到这个地址吧。”
“朋友正好有房间空置,先过渡一下。”
小森隼一路无声的开车,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
下车拿行李的时候,白滨终于还是忍不住。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的话,其实可以直说,不用浪费时间。”
小森隼沉默地关上后备箱,靠着车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白滨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们之间隔着的烟雾就像这层朦胧而又模糊的关系,谁都没有挑明过;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但是心痒得实在止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叼在小森隼嘴里的烟很快燃尽,他把烟头熄灭,向前一步移到了白滨的正面。小森隼掏出驾驶证,指着出生日期那栏。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抛下十几个朋友,从生日聚会中出来见你。”
“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白滨的心跳地厉害,血液中像是加了融化了的棉花糖,身体即轻又松,好像要飘浮起来一样。
他嘴硬地回答道:“可是我年纪比你大哦。”
“但是我比你高。”
小森隼举起手比划了一下。
他们头上的霓虹灯招牌闪个不停,在形形色色的脸庞上留下流转的五光十色。
在新宿这个不夜城里,每天都有新恋情发生,亦或是旧恋情的结束
他们依偎着靠在床上,分享着同一支香烟。烟雾缓缓升起,内心又逐渐空虚了起来。被填满的充盈感在不为人知的流逝时间里又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他们跳着一再重复的探戈舞曲,进退之间是那么的驾轻就熟。即使不停地更换舞伴,却一而再的索然无味。
Day 100
东京的禁烟条例愈发严格了,路边的定点吸烟点逐一被取消。
关口说他要戒烟了。
他也很久没有碰到过小森隼了,大家的烟友都换了一群。
王家卫说,“我昨天遇到一个人,感觉他非常有意思,印象深刻。但后来就再也碰不上了,人生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