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森在20岁来临的夏天,终于遇到了他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这个人留着清爽的短发,就算时间过去了很久也和以前一样好看的那张脸突然出现在小森面前,用称不上熟悉的声音和他说着话。
虽然对方完全没认出他地打着招呼,但小森当然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15年前开始就一直喜欢着的初恋。
所有孩子们都叫他凉太老师,小森也是看到他胸口别着的工牌,才默默地记住了片寄这个不怎么常见的姓氏。
片寄和其他老师一样很温柔,但比起其他老师活力满满地和他们相处的方式,片寄总是没什么干劲、用懒懒散散的语调引导着孩子们,看上去甚至有点靠不住。
而他又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片寄呢?
小森是母亲独自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所以在母亲去工作的时候,才五岁的他如果饿了就自己做点简单的饭。小小的身体连灶台都够不到,在那种时候帮了他的,就是正巧来做家访的片寄。
片寄满脸惊讶地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在自己做饭,然后当场做了份一言难尽的玉子烧给他。
他直言不讳地说着难吃,片寄好像早就想到会是这样没有反驳,云淡风轻地笑着问“是吗”。小森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看着片寄温柔又平淡的表情,他居然一边吃着加了太多糖的玉子烧,一边偷偷地掉眼泪。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森就一直喜欢着片寄了。哪怕,从幼儿园毕业升入小学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片寄。好几次放学后,小森在幼儿园附近偷偷摸摸地想要找寻片寄的身影,可是无论哪次都没有见到对方,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毕业的那年片寄就已经辞职了。
而十四年后的如今,在与那时的三重几百公里相隔的东京,他居然又一次看到了片寄与那时相差无几的笑容。
“凉、…”
他终于回过神来,想要念出片寄名字的音节才吐出一个,对方的手就搭上他的肩膀,微笑着问。
“这位小哥,你的外形不错呢,要来我的店里上班吗?”
“诶……?”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片寄看着他困惑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相当闪亮的灯牌。
那是块牛郎店店员的看板灯牌,上面的帅哥们露出无比闪耀的招牌笑容,成为了夜晚喧闹的街市里十分靓丽的风景。
“不、我……”
小森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嗫嗫嚅嚅地摇头拒绝着。
他有听其他老师说过,片寄并不是出生在三重的人,也许是觉得无聊才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大城市了。这些年里他有想过片寄辞了职会去哪里,又会做着什么工作,而那时还年幼的他对片寄了解甚少,根本就想不出来。
可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才对。从被拉去充数的联谊会回家的路上,遇到他喜欢了15年的初恋,带着有点轻浮的语气问他要不要去牛郎店工作。
“别着急拒绝嘛,这里大概跟你想的不一样哦?”
一如既往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口吻让小森虽然心下想要离开,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片寄走。那只白皙的手拉着他的小臂,明明没多少力气,他却好像挣脱不开。
算了,被喜欢了这么久的人这样拉着,无论接下来怎样都好了。
就这样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小森跟着片寄进了店里。店里的灯光比外面街道上的还要暗,也没有像小森想象中的一样闹哄哄好像毕业派对似的景象。在昏暗的灯光下帅气的男人们和客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着话,或者是搂抱在一起。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根本就是两性关系丑恶部分的聚集地。他也只敢在心里说,望向片寄时,依旧保持着脸上略显勉强的微笑。如果要说有哪里不一样,显然也只是因为片寄在这里而已。
“这里是给客人带去爱和治愈的地方哦?很不错吧?而且薪水也很高,怎么样?有心动吗?”
完全没有。小森冷漠地在心中即答。他来东京可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就算现在的自己薪水不高,但是能做着喜欢的咖啡相关的工作让他心满意足。
可是如果他这么说了,片寄会不会直接就放弃拉拢他了?
小森本来是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和片寄来个感动的再会的。但是跟在片寄身后进了店门的路上,他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说了又能怎么样?寒暄过后,片寄会告诉他为什么会开这家店的真相吗?更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连印象都没有、曾经跟在他旁边淌着鼻涕的小鬼头。
“我……考虑一下。”
他期望没被片寄看出这份心虚。当然考虑这件事是说谎的,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能得到片寄的联系方式的办法。
好在片寄压根没在意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只当成是年轻人的羞怯罢了,轻易就给了他联络方式。
“你愿意考虑一下我真开心。对了,我叫片寄,想好了给我个答复?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好……”通讯录里片寄已经成为了他的好友,看着那张大概是加了点模糊特效的颇有艺术感的头像,小森心里说不出的喜悦。“我叫小森,请多关照,片寄桑。”
“小森君啊……”
片寄沉静的嗓音念叨着他的名字,倒让小森回忆起他年幼时听到的片寄的语调了。他心慌得不得了,刚才一高兴他就晕头转向地把自己的真名报了上去。
“你想留下来喝酒还是回家睡觉?小森君?我上个月去青森专门带回来的红酒,要不要尝尝?”
“可以吗……?”
小森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内心松了一口气,转而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全国上下姓小森的人不计其数,片寄怎么可能会记得他呢?
2.
不知道是因为片寄唯独对他足够有耐心,还是这个业界现在想招个新人如此困难,小森也没想到用“考虑”这个借口居然能撑一周这么久。
重遇的晚上,小森跟着片寄从一众卿卿我我的男女们中间径直穿过,去了休息室喝酒。他在片寄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片寄兴致盎然地往高脚杯里倒着红酒,开始紧张起该和对方说点什么好。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片寄就相当自然地给他讲起了关于这瓶红酒的事情。
这让小森稍微松了口气,接过了片寄递来的酒杯。他本想着凭自己的酒量,大概没喝几口就会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个彻彻底底,结果片寄根本没问他那些个人问题,只是当做笑谈地和他聊着牛郎店的事。
真奇妙啊。小森往肚子里咽着听说价值不菲的酒,完全没能品味出它的什么过人之处。
这超出预料的一晚过去,他也找不到能和片寄继续见面的理由。小森一边想着晚上要不要用想要了解一下工作的内容作为借口去见片寄,一边心不在焉地摆放着消毒好的杯盘。
“你好——”
被似乎呼喊了他很多遍的声音拉回现实,小森才想起自己正在打工,匆忙转过身去接待顾客。
“我要一杯拿铁。”
面前的顾客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迟钝而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脸让小森呆愣住。这个人和昨晚花里胡哨的装束完全不同,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出现在他面前。
“片寄桑……怎么会在这里……”
“跟朋友在这附近见面,正好想来喝杯咖啡,没想到就碰到了小森君。”片寄解释着,忽地压低了音量。“所以说,这是某种缘分吗?”
“是、是呢…拿、拿铁是吧,稍等一下。”小森轻易就红了耳朵,寻找救星一般低下头去点单。他也记不清了,片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吗?对任何人都会忽然间用这种像是引诱一样的语气吗?又或许…只是听在喜欢着片寄的他的耳朵里,才变成了这种意味。
片寄坐在那儿喝着咖啡,似乎还不停地在处理什么工作上的消息,时不时地会突然对上他偷偷注视着的视线,看他慌乱地移开眼神,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在这安静的氛围结束之前,他又从片寄那里得到了一个顺理成章地去见对方的机会。
“小森君,工作结束的话来店里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好喝的酒呢。”
就这么答应会不会也太不客气了?明明在片寄的视角里,他只是个昨晚才认识的小鬼罢了。
察觉到他左右为难的模样,片寄率先反问起来。
“和小森君一起喝酒我很开心的哦?你不是这么觉得吗?”
“我当然、也想和片寄桑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太不像话了。他对推开咖啡屋大门的片寄挥着手,给雀跃的自己在内心找了个能够安心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他基本每晚上都会借着这个名义去见片寄。到底经验上还是有差距,每次他才喝了半杯就开始上脸,片寄却整晚都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而当片寄真的在他面前醉得连声音都在发着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时,虽然觉得很新鲜但更陷入了不知所措。
不论是送他回家还是带他回自己家好像都不太对吧?小森还正思考着,片寄却靠过来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我说,小森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要不是这么突然的提问,小森甚至以为片寄已经忘记原先的目的而把他当成是单纯的酒友了。毕竟这一周以来,片寄一次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吧?就算片寄再怎么有耐心,忍受来历不明的家伙的这番犹豫不决大概也到了极限了。
干脆就说出来吧……我是十五年前在三重的那所幼儿园里,你曾经温柔对待过的众多孩子之中的一人。
反复斟酌的话还在嘴边,片寄带着好像将他看穿一般的笑容先一步开了口。
“我看得出来哦?”
难不成,片寄早就想起他的事了?这段时间只是耍着他玩而已?小森觉得这倒是也挺符合他对片寄的印象,即便如此也讨厌不起来。
“小森君,你喜欢我吧?”
结果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小森怎么也没想过片寄看穿的竟然是这个部分。性格测试里说他是会把一切心情写在脸上、不擅长恋爱的那派,看来果然一点也没说错。
小森连掩饰都忘了做,听片寄这么说就只会发着愣点头。这直白的表现让片寄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张本来就因为醉醺醺而发红的脸,更变得像是熟透了。
明明看在小森眼里是一副挺纯情的表现,接下来的话却又一次把他对片寄随意的猜测给击得粉碎。
片寄的气息温度高得可怕,湿嗒嗒地喷在他颈侧,含含糊糊地说着。
“那…如果你愿意来我这里工作的话,我可以跟你做哦?”
“……诶?”
-tbc.
3.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片寄凉太究竟把他的感情当什么了?这十五年之间,因为那份稚嫩懵懂的喜欢,即使是周围人都在谈恋爱的思春期,小森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人。明明就算不知道未来能不能相遇,他也把这份初恋当作是最美好的回忆。
回想起片寄漫不经心地对他说着可以和他做时候的模样,就觉得似乎被羞辱一般心头绞着痛。而且…那样稀松平常的态度,片寄究竟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了?只要是愿意去他的店里工作的人,他全部都能说出这种话吗?
委屈感一口气直冲脑门,眼泪就跟着不自觉地往下掉,大颗的水珠啪嗒啪嗒地全都落在片寄一半光裸着的背上。
片寄被忽然之间又冰凉又沉重的触感刺激得一激灵,回头一看,正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体里冲撞着的家伙此刻皱着脸颊哭得满脸泪花的。
“喂…你干嘛、别搞得好像是我逼你一样啊…”
他才想哭呢。虽然发出邀请之前他就看得出来,年轻又青涩、被他撩拨两下就立刻红着脸语无伦次的小森绝对是个处男。但是他可没想到处男长着这种尺寸惊人的东西,还连扩张都不知道要给他做,要不是洗澡的时候他自己稍微弄了一下,差点就要在今晚命丧黄泉了。
然而作为年长者,况且又是他主动的,片寄从头至尾一句抱怨也没有,就连这种情况也向后伸出手去,把小森正掐着他的腰的手牵过来十指相扣。
“在哭什么啊,隼君?”也不知道努力作出温柔的语气有没有稍微让对方安心一点,在酒精作用的催化下片寄说着平时绝对说不出口的话安慰着小森。“超级舒服的哦。快点、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吧…”
什么啊……。突然之间从片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这种微妙的熟悉感和十五年前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伴随着骤然升起的怒火之外,还有罪恶感。
他紧紧握住片寄的手向自己的方向拉,只凭感觉地加快速度往深处顶弄着。片寄被他钳住手臂,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呜咽着,高高翘起的臀瓣色情地晃动着迎合他的动作。
小森内心并没想要这样做的,可面对喜欢的人直白的诱惑,能抵抗得住的人才奇怪吧。
估计是喘不过气,片寄稍微侧过点脸来,那写满了情欲的表情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湿润的后穴也诚实地拼命把他往里面吸,不想放开他一样紧紧地包裹着。他越是顶得厉害,片寄毫不克制的高昂叫床声就越是停不下来,这声音砸着小森的心间一样让他不由自主更加粗鲁地操弄。
“隼、隼君…”
别一个劲地叫名字啊。小森沉着脸,脆弱的泪腺还没停下来,淅淅沥沥洒在片寄此刻敏感得不行的腰窝。
“不是片寄桑自己说要变得乱七八糟的吗,这才到哪里?”
看片寄后面这么习惯男人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已经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经验了。可他问不出口。在我之前,还有多少被你邀请去店里工作的人像这样上过你了?小森紧紧皱着眉头,刻意碰都不碰他前面一下,但是硬挺着的性器已经在向下滴着粘稠的清液了。
把那番话咽进肚子里,小森喘着粗气,看着片寄沉浸在快感里又漂亮又色气的脸,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把隐藏在心头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啊、快要…”
“……从十五年前,直到现在。”不知道片寄还有没有在听着了,小森也被极致的快感冲得提高音量一遍遍地告着白。“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哦…凉太老师。”
片寄真到高潮的时候一声都不吭。开始做的时候连套子都没戴,他就直接这样把刚才还被他叫做老师的这个人泛着红的后穴里用浓稠的精液填得满满当当,白色的液体从一张一合的穴口往外流着。
短暂的不应期过去,片寄忽然间从湿黏的床单上爬起来,脸上相当冷漠的表情表现得好像刚才滴着咽不下去的唾液无声地张着嘴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森被他这副表情吓得不敢回答,酒彻底醒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眼泪又哗地涌出来。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好,就算被当做儿时的感情不放在心上也好,但现在这样降至冰点的温度是怎么回事啊?
“别哭了。”片寄看着他的泪水不知所措,撇过头去不耐烦地啧舌。“隼……我想起来了。是那时候,我做了难吃的玉子烧给你吃的隼君吧?”
小森沉默地点点头,片寄哑然失笑,似乎清醒了过来,也觉得整件事荒唐得可怕。
“因为那件事喜欢上我的吗……那,和你小时候喜欢过的老师做了的感觉如何?满意吗?”片寄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泰然自若地问他。
“呃、当然……”他可没想过激情过后还要被对方这样逼问感想,小森吞吞吐吐地回答着。虽然过程一波三折的,但不得不说结果他是完全舒服得不行。
“那就好,能给你留下个还算美好的回忆,老师就放心了。”片寄秉持着温柔的态度,微笑着对他这么说。顺手拿过纸巾来把自己一塌糊涂的下面随便一擦,匆匆忙忙地把凌乱的衣服穿上。“你好好休息吧,隼君。”
“凉太老师。”小森这才反应过来,叫住了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片寄,心想着不应该是去洗澡吗。“你去哪里…?”
“…我有急事忘了处理。”
“那,明天…”他想起自己是答应了要去片寄的店里工作的,但是咖啡屋这边肯定也是要做下去的。哪知还没来得及烦恼,片寄就厉声打断了他。
“你还没听明白吗?小鬼就是小鬼。那我就直白地说吧,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小森第一次从片寄脸上看到不那么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自己所做的事是真的伤害到他了。明明听了这句话应该难过的,可是看了对方的表情此刻他只是充满了困惑。
“抱歉……刚才的态度你忘记吧。那就这样。”
门被轻轻关上,片寄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了走廊里,小森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地发着愣。
是有从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情况…可怎么做完就立马提上裤子跑了的人是片寄啊?
4.
手忙脚乱地回到家里,片寄往浴缸里一躺,看着手臂上被攥出的一点浅浅的印记,终于是醒了酒。
站在小森的角度来想,刚才还浪叫着流口水的家伙忽然间翻脸不认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片寄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放弃思考把自己泡进温水里。
第二天小森照常出现在他面前,片寄也猜想到了,小森是肯定不会听话地再也不来见他的。
“凉太桑,你和小森桑吵架了?”感受到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对劲,店里头牌的吉野凑过来小小地八卦。
“不,也算不上吵架吧…只是不想见到他。”
“啊,”吉野心知肚明地点着头。“那就是睡了?”
片寄无言,他也太好懂了。为了避免被更多店员八卦,他只好把小森给拉进办公室。
小森在他面前畏手畏脚的样子让他更加反省起了昨天晚上的态度,说到底这确实也不关小森的事,他只是把情绪迁怒到小森身上了。于是他努力地恢复了往常的语气。
“小森君,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答应了片寄桑,要来你这里工作的。”小森红着脸低下头去,称呼也恢复了平常的,这让片寄松了口气。要是小森还对他老师老师叫个不停,他可能会立刻把小森连人带沙发给丢出去。
“不,还是算了…小森君你本来也没想来的吧?我承认,是我利用你喜欢我的心情了。这种约定不用遵守也无所谓。”
“可是…”
片寄轻轻叹着气,他早就知道对方不可能凭他三言两语就断然放弃,开始给小森分析起利弊来了。
“我跟你印象中的那个老师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哦?那时候我才跟你现在一样大。而现在如你所见,我年龄上去了,跟你这种怪物尺寸的年轻人我可开不了第二回合。就算做炮友你也满足不起来的吧?”
“炮……我又不是为了要做这种事才想见你的。”小森反驳着。他在想片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踩人痛点,轻描淡写就把他的感情说得一文不值。
“这段初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吧?你肯定会遇到更——”
“够了。”小森站起来,本来想说点什么不输给片寄的难听话来反驳,结果看着对方居然相当真诚的脸他还是没能说出来。“片寄桑你什么都不懂,我回去了。……我下次再来。”
也没看片寄是什么表情,小森说完就好像落荒而逃一样匆忙地走出了片寄的办公室,连恰巧路过的吉野叫他的声音都没听到。
什么啊,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是否定着我的感情,却还像以前一样摆出一副是在为我着想的表情?
因为片寄的所作所为生着闷气,回去之后小森一夜未眠,早晨也只能把提神的茶和咖啡乱喝一通,抬着肿得不得了的眼皮去工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说着不要再见面的人反而先找上门来了。本就看他有气无力的店长察觉到两个人似乎认识,催促着他赶紧去休息一下,小森便跟在片寄身后出了店门。
“我还没整理好见你的心情,片寄桑。”
“是吗…”片寄看起来有话要说,听他情绪不高的声音又闭上了嘴,半天才问着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没想要做别的工作,是因为想当咖啡师吗?”
“嗯。”搞不懂片寄干嘛这么问,他还是闷闷地回了一声。
“这样啊。”片寄忽然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隼君以前不是总说着,我做饭太难吃了所以自己想要当厨师之类的吗……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太好了。”
这个温度连同笑容,和他回忆中的一模一样,而他也和五岁的时候一样会因为这样的片寄而心里扑通扑通地吵闹起来。他拉住片寄准备收回的手,好好地握在掌心里,瞬间把刚才还在置气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喜欢你。”
“我知道……”片寄叹着气,再一次用同样的话语回答他。“邀请你来我这里工作也好,把你骗上床也好,无论哪件事都是我的错。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行吗?”
“你又想说别再见面之类的话了吧?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以前的学生?”
意料之中的沉默片刻,片寄移开视线,把手抽了回来。
“跟隼君没关系。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
望着片寄说完这些话就匆匆离开的背影,小森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
这15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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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之后的十天,片寄都没见过小森。看来小森已经完全听懂他的意思,从他这里顺利毕业了。
本来是应该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的,可是片寄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并不是那种情绪。否则他就不会像这样,在咖啡屋刚开门的时候就在外面偷看小森在不在了。
其实他已经连续三天过来了,可是无论哪次都没见到小森的身影。他请假了?还是说换了一家店?实际上他还留着小森的联系方式,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去联系他,自己之前的坚持到底算什么。
正在他满脑子疑问的时候,出来清扫门口的店长看到了他。
“诶……是上次的顾客吧?您是来找小森君吗?”
“啊、不是…”
“小森君的话,几天前就请假了,他说要回老家两周。”
两周…那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片寄多少有点担心,和除此之外一无所知的店长道了谢。
片寄本以为自己会先忍不住去问小森,结果是看他状态不对劲的吉野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就是这样,他说要去搞清楚凉太桑你当年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辞职,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啊……”
“当然是因为我对他说:小森桑,我很支持你和凉太桑的!所以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啊。片寄无奈地抱着双臂。果然小森就是单纯,怎么连这种最擅长演戏的牛郎的话都轻易相信。
片寄怎么也没想到,小森居然执着到了要去了解这件事的地步。
他无意识地戳着联系人列表里小森的头像。心里想着:如果你能救得了我的话,就试试吧。
过了年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小森先回去陪母亲聊了聊天,就直奔主题地去了他幼时的那所幼儿园。当年和片寄共事过的老师基本上都没有继续在这里工作了,他也是问了不少人才问到了已经退休的园长的住址。
陪着见了人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园长喝了一下午茶,小森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从幼儿园毕业的那年,片寄代替怀孕的女老师成了另一个班级的老师。班里面有个孩子因为瘦小又不怎么说话,总是被几个高大又胖墩墩的孩子欺负,之前的老师也和家长谈过,但是家长也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完全没有在意。
片寄成了他的老师之后,不仅去教育了那几个小孩,还每天都陪他回家。大概是片寄对那孩子说了什么,让他那段时间变得稍微开朗了点。
就在那孩子因为父母的工作变动而搬家的前几天,片寄因为家里有事而临时回去几天,暂时离开了三重,把那孩子拜托给其他的老师照顾。
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片寄好不容易才赶上和那孩子见最后一面,可是对方却满脸都是伤,不论他说什么,直到车子开走也没看过他一眼。
在那之后,片寄很快就辞职了。他没对其他人说原因,只是在园长问理由的时候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苦笑着说。
[没资格当老师吧?我这种人。]
怎么会……小森在听着园长的描述时,就算那时的片寄根本听不到,他也好想告诉对方,不是这样的。
如果找到当年的那个孩子,或许就能解开片寄的这个心结。大概是因为有着同样被照顾过的经历,他内心直觉那个孩子不可能会因此讨厌片寄。
“那、圭君现在在什么地方…”
“虽然看到你为了片寄君这么努力我真想帮你…”园长喝了口茶,好像说不出口似的支吾起来,从靠着墙边的厚厚一摞报纸切页里找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张。
“但是,我想,这才是片寄君真的感到崩溃的原因吧。”
黑白的纸上异常又冰冷的大字,报导的是初中生坠楼自杀的事件,被提及的名字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刚才讨论到的圭君。
“是…因为校园霸凌吗?”
“按照警方的话来说,大概有这个原因吧。圭君的父母什么也没说,事件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无论真相是什么,片寄君一定觉得有自己的责任在吧。”
“是啊…”
小森低下头握紧了手中变冷的茶杯,沉重的气氛和夕阳一起笼罩着房间。也对,如果圭君还活在世上,一定不会让片寄直到今天也对这个地方充满恐惧的吧。
和园长道别,他从满是昭和气息的老房子出来,走在一派安静的巷子里。总算是明白了片寄为什么在知道他是曾经的学生时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除了理解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他是不是该如片寄所愿的离远点?只要不见到他,片寄就还是好好地经营着他的牛郎店,不用去回忆起关于三重的幼儿园发生的事。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拨通了片寄的电话,嘟嘟作响的声音敲击着,小森猜片寄大概不会接,但熟悉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
“你知道了?”
“嗯…”面对片寄开门见山的问句,他也只能如实回答。“圭君的事,全部都知道了。”
片寄沉默着,小森只能听到他呼吸的气音,许久之后也没等到小森的下文,他才说:“说点什么啊。”
“我喜欢你哦。”
他知道片寄此刻一定是无语了,这哪是什么告白的氛围。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想…圭君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和我的感情大概不一样。可是,他一定不会讨厌温柔的凉太老师的。”
“……别自说自话。”
“如果看到我会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无论有多喜欢你,我都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的。”
空气又陷入了寂静,小森虽然把大话说出了口,心里却在期望着片寄改变主意。
直到片寄深深叹着气,带着好像服了软的口气说:“给我点时间吧。”
6.
大约到了小森该回东京的时候,片寄也没见到他,小森如约地给了他独自思考的时间。比本人来得更快的,是托吉野转交给他的一封信。
泛着微微的黄的脆弱信纸显然不是最近的,信封上没有名字,本来就不是一封打算要寄出的信。
片寄已经大致知道这会是谁写的,心脏随之不安地跳动着,震得胸口疼。他做了好大的心理挣扎才终于打开了那封信。
而小森是在要离开三重的前一天拿到了那封信的。
带着想要找寻一下回忆的心情,他在回程之前又去了一次幼儿园。十几年间早就翻修了不少地方,他能认得出来的场景也不多。也没什么兴致继续看下去,正当他打算离开时,一个神色张皇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
“请问…片寄老师还在这里工作吗?”
“他已经辞职了。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
男人说着便转身想离开。小森忽然意识到,十四年前就已经辞职的片寄,如今还会找上门来的除了那件事的相关者以外还能有谁。
“请等一下!”小森追上了对方停顿的背影。“您是……圭君的家人吗?”
圭君的父亲没和他说太多,只是告诉他这封信是他们回旧屋收拾圭君的东西时找到的。里面写满了在生死迷茫之时的圭君对幼时曾经对他说了“老师会帮你的,你也要鼓起勇气来保护自己”的片寄的感谢之情。
“圭君,是因为校园霸凌才会想不开的吗?”
“也许吧……”男人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小森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也许?自己儿子的事情就用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地解释吗。“或许,我跟他妈妈的原因更大吧。…请别再揭我们这对失败的父母的伤疤了。”
回到东京,小森才刚把信送过去,进了家门连沙发都还没捂热,就接到了片寄打来的电话。
真稀奇,说要给他点时间的人这么快就想通了?他虽然吐槽着,手却老实地快速接起来。
“隼君。”
“嗯,好好地听着呢。”
片寄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他努力拿出能给对方点安心感的语气说着。什么时候,他变成安慰对方的角色了?不得不说,这感觉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圭君说,分别的那天是因为不想让我看到他流眼泪的样子。明明鼓起勇气反抗回去,结果还可怜兮兮地受伤了,不想用这副模样和我见最后一面……什么的。”
“好傲娇的小鬼啊…”
片寄被他这番话逗得笑出来,可是笑声中又好像掺杂了别的什么。
“和隼君说得一样呢,他说,最喜欢凉太老师。”
“我早就说过了。”小森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是最最温柔的人的事情,我从15年前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你。”
“隼君……谢谢你。”
如果可以,他想要现在就飞奔过去拥抱此时此刻大概是落下了眼泪的片寄。
接下来,片寄把圭君在信里说的事一遍又一遍地说给他听,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最后居然就那样把片寄的声音当成助眠音乐给睡着了,连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
小森和片寄总是凑不到一块儿去,他刚从三重回来,片寄又坐新干线过去。虽然他知道,片寄这一次是好好地去和过去道别的。
他也不知道片寄所说的这个时间是多久,但在此之前他也只能好好等待着。小森专注地做着咖啡,完全没意识到片寄是什么时候进店里的。
直到店长用胳膊肘不停地捅着他的手臂,他抬起头才发现片寄坐在一开始来店里时的那张桌子上,和那时一样对他微笑着。
“片寄桑!”
小森跑过去,片寄也跟着站起来。纵然他有一堆话想说,还是无法忽视满屋子的客人,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片寄见状冲店长眨了眨眼睛,拉着他就往屋外走。
钻进无人的角落,小森还是望着他不知道该说哪句。
“该对我说点什么啊?隼君。”
“嗯……欢迎回来?”
“…说你平时总说的那句就好了。”
“我喜欢你……”
“我知道。”片寄也和往常一样回答着他。可这一次,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小森的嘴唇。“然后…我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