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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向两点钟,乌云遮住了月亮,连星星都不见几颗。街边的路灯已坏掉几天,还没等到人来修,刚洗完澡的数原拉紧窗帘,愤愤地在日历上画出第23个红色叉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高三快点儿过去,好像只要过完这一年,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自己的人生也会回到原有的轨道上,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自信来自于哪儿。
就像无比确信太阳总会升起一样,他也知晓黑夜总会降临,生活就像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渺小的人类只能被迫跟随它跌宕起伏,数原讨厌这种无力感,他甚至想过不如就这样一起毁灭吧,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妹妹、还不完的外债,以及失去人生的自己,连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吧。
然而闹钟总还是会在5点钟准时炸响,他还是得没有半分迟疑地起床、洗漱、送报纸、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给母亲擦脸、送弟弟妹妹上学,然后伴着上课铃声在班主任的白眼中进入教室。
裕太从课桌里掏出面包和牛奶递给他,龙友没接,他只想睡觉,“吃了再睡”。龙友知道是为自己好,不忍拂了他的意,趴在桌子上几口吃完,便就着这姿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裕太喊他吃午饭才醒过来,两人在天台晃着腿吃饭聊天,阳光很好,从楼顶望下去,三三两两的学生和枝繁叶茂的校园,像极了青春偶像剧,而他却只能坐在楼顶,一切与他无关。
身边的裕太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龙友被吓了一跳,“你不会想跳下去吧?”龙友笑着翻了个白眼,“太矮了,死不了,活受罪”,看着裕太惶恐的表情,终于还是没忍住地补了句,“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自杀的,我死了,我妈我弟我妹怎么办?”“龙友……”“不用,我还撑得住。”他知道他要说什么,可他不能也不愿去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是这个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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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的铃声还没响,龙友已经收拾好书包从后门闪了出去,班主任见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全当没看见。兼职快要迟到了,他急匆匆地骑车往外冲,却没想到被从斜喇里伸出来的一条腿拦住了去路,在发现是Mandy之后龙友把火气压了下去,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态度还是要放端正。
“你真的打算退出了?”“嗯”,犹豫了几秒钟之后龙友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我知道现在退出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Mandy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教练那边我会去讲,比赛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先顾好家里吧”,说完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你最近在打工吧?听朋友说这个时薪很高,具体做什么的不太清楚,你去问问看吧。”龙友接过纸条,刚要道谢就被他打断,“哎哟不用这么客气了,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就讲啊,都是朋友,别自己死撑”。龙友冲他点点头,大批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来,他挥挥手,骑上车飞奔而去。
虽然龙友知道自己已经匀不出多余的时间再打一份工,然而Mandy口中的“时薪很高”实在太有诱惑力,趁着间隙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过电话,被对方口中“一晚10000円”的价格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了不是什么非法勾当后满嘴答应下来。
“你倒是诚实得很,哪怕扯个谎说你不舒服也好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我要去另一份报酬很高的兼职,我这个老板当得岂不是很没尊严?”居酒屋老板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龙友很无奈地问道,“您不是教我诚实为做人之本嘛”,老板摆摆手认命道:“行吧,不过我要扣工资哦。”龙友摘下围裙,说了句“没问题”就要往家赶,老板拎出一个大袋子递给他,“我老婆非让我带给你”,龙友打开袋子看了看,尽是些小孩子吃的用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老板道谢,“谢谢老板娘费心。”“你就不谢谢我?”老板打趣道,“那个龙友啊,昨天卡拉OK店的老板来吃饭问你最近怎么都不去唱歌了,你要不抽空过去跟他讲一下?”龙友开门的手迟疑了一秒,回头笑着点了点头。
骑车回家的路上,龙友在满街路灯的见证下确定了一件事,梦想这种东西,在生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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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以为会是多辛苦的工作,赶到现场被催着换好衣服后龙友才发现原来真的有站着就把钱赚到手的买卖——粉丝见面会的安保。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耳机里不断传来上级确认位置的声音,龙友无聊地四处打量着,视线最终定格在会场的大海报上,尽管他不是个追星的人,对娱乐圈也不怎么关注,但依旧在各种场合听说过这人的名字——片寄凉太,前几天读小学的妹妹还因为要看他主演的电视剧而跟要看比赛的弟弟大打出手来着。
就在龙友盯着海报上的照片出神的时候,已陆续有粉丝入场了,他从没经历过这种场合,十分好奇地看着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贴着五颜六色的纹身贴、举着各式各样的应援毛巾,满脸兴奋地看着暂时还空无一人的舞台,凭他一个高校3年级男生的经验,实在难以理解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聚集起这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也想不出为什么刚刚开会时上级要反复强调时刻提防粉丝违反秩序,不过是群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而已。
距离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会场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龙友颇为认真地背手盯着观众席,谨防真的有小粉丝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被观众席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随着粉丝的视线往台上瞧,一身宝蓝色西装的人坐在白色三角钢琴前,正微微笑着朝他这边挥手,观众席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吓得他赶忙回过神来盯住粉丝,脑海里偏偏留下了台上那人嘴角的弧度。
回家的电车晃得龙友有些昏昏欲睡,他靠在窗户上,看外面匆匆掠过的夜色,星星点点的灯看不真切,反倒让他想起来方才舞台上那人的眼睛,原来少女偶像并不好做,至少不比自己这个站在台下维持秩序的安保好做,他得会弹钢琴会拍戏,会接住主持人抛过来的所有的梗,会把眼睛眯成刚刚好的程度,会微微笑着看每一个跟他拍手的粉丝。龙友恍恍惚惚地总觉得片寄凉太看了他几眼,却又自嘲地想大概全场几百号粉丝都这么想,自己一个老爷们居然像小姑娘一样着了他的道,简直岂有此理。于是,下车的时候,龙友甩甩头,把片寄凉太连同这天晚上的星光一同丢在了电车上。
楼下的路灯终于修好了,龙友在日历上画上另一个红色叉叉,看了眼一旁的10000円,心满意足地补了颗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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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的居酒屋总是很忙碌,龙友站在烤架前看着好像永远也烤不完的鸟串唉声叹气,风铃哗啦啦地响起来是有客人进门,他打起精神,高声喊“欢迎光临”。客人来得不凑巧,只剩下烤架前的两个位子,油烟重,没人愿意坐,总是空着。客人点好餐,没招呼老板,抬起头冲龙友下单,龙友一边留心着烤架上的串,一边空出右手来往旁边的本子上刷刷记着,一抬头,正巧对上客人的脸,黑框眼镜和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龙友吓了一跳,这张脸昨天还站在两米开外的舞台上冲他笑,今天就坐在半米远的位置上同他讲来一盘烤鸟翅膀。片寄凉太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食指放在唇边不算完,还要附带眨下左眼,龙友发出一声不大的惊呼,是左手被火燎起了泡。
片寄点的东西不少,一盘一盘又一盘,一杯一杯又一杯,龙友一边烤着串一边留意,心想这人看着瘦倒是挺能吃。居酒屋的客人慢慢少了,片寄拿起纸巾擦擦嘴算是吃跑喝足,敲敲两人之间的桌面,“我记得你”。龙友咬了咬嘴唇,这次是右手被燎起了泡,不过他长了记性,没叫。
收拾完准备回家时,老板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坐你前面那桌人留的”,龙友瞥了一眼,是串电话号码,当着老板的面接过来,看都不看一眼就往裤兜里塞,老板拍拍他的肩,“珍惜啊”,他猜老板肯定没认出那人是谁。
从接到电话号码到入睡,中间过了两个半小时,龙友看了纸条86次,拿起手机53次,编辑信息37次,却始终没敢按下发送键,他找不到片寄留下电话号码的理由,也就没办法堂而皇之地问出那句“你怎么会来这么一间毫不起眼的居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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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晨,龙友不负众望地又迟到了,这回班主任没有装作没看见似的翻个白眼,而是急匆匆地催他进教室坐好,他照旧接过裕太准备的早餐,一边望着讲台上维持秩序的班主任一边慢条斯理地拆开饭团的包装袋。
“今天会有剧组来学校拍戏,虽然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不过还是给你们提个醒,偷看可以,别太明目张胆。”“谁啊?”“我哪知道。”龙友把吃完的袋子扔进垃圾桶,他就知道问裕太等于白问,这人看似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旁边,其实常年神游外太空。好在龙友也不怎么感兴趣,问完就忘,照例趁着数学课补觉。
兴许是因为睡前又看了眼口袋里皱得不成样子的纸条,龙友这觉睡得不安稳,左右觉得哪哪都不舒服,索性溜出教室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人,这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穿着身跟自己不一样的校服,正纳闷一抬头发现了那张连续两晚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脸,龙友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是真的片寄凉太。
“你是高中生?”龙友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没想明白怎么打招呼,片寄又问:“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嘴巴动得比脑子快,龙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一定得给你打电话?”说完后悔又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片寄有些好笑地看着对面这个总是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男孩子,拼命忍住了没笑,“今天是连续第三天见面了吧,可以打电话了哦~”说完就绕过他进了洗手间,龙友还想问他些什么,又觉得这个时机进去大概不太合适,原地思忖了两分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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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龙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试探性地发了条短信过去,“你来我们学校拍戏?”等对方回信的过程很漫长,他手脚冰凉地隔几秒钟掏出手机看一看,可惜一直等到放学都没等来短信。那人到底什么意思呢,龙友想不明白,觉得很无趣,在打算把自己那条看起来很可笑的明知故问删掉的同时,对方发来了新短信,抱歉说得很真诚,言辞恳切到龙友都觉得不好意思。
龙友捧着手机打算认真回短信,刚打完两个字就被老板喊去开工,空闲下来再回已是第二天。他想起上周见面会时台下粉丝一双双热烈的眼睛,倘若被她们知道自己敢时隔七个小时才回片寄的短信,大概会被装进麻袋扔进东京湾吧。
片寄是个大忙人,龙友也是个大忙人,他们自己也没想到间隔七八个小时的信息可以坚持下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来去去了一个多周。内容不稀奇,不过是些日常琐事,龙友讲今天天气不错,片寄就发来自己因为剧情需要被淋得浑身湿透的照片;片寄讲自己控制体重很辛苦,龙友就发去自己烤好的鸟串的照片;龙友讲数学课好没意思啊听不懂学不下去,片寄就发来自己写满公式的剧本,哦原来这次要饰演一个天才少年……
片寄接受杂志专访时被问道平常不会做但只要恋爱就忍不住要去做的一件事,他偏着脑袋想了想,答:“分享生活”。摄影师看他笑得甜,快门一按,连同问题和答案,修都没修一起发了出去,迎来粉丝疯狂转发十几万次。
自从家里出事后,龙友很少再跟人提起自己的生活,一是逃不过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同龄人听了大概都觉得烦,二是他怕极了看到对方有意无意的怜悯眼光,辛苦是他一个人的,压根不需要别人来分担,他要的是平等对待,可有时候越是亲密越是做不到平等。幸运的是,在片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分享自己的生活,继续扮演18岁以前的数原龙友,对此,他无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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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太的妈妈新开了一家花店,忙起来偶尔人手不够,这天快要傍晚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加急的单子,找不到人去送,恰巧龙友骑车送中务回家,他便自当奋勇地跑趟腿。少年人骑车快,没几分钟就送到了目的地,龙友停好车,才发现时隔半月自己又碰上了剧组拍戏。片场安静得很,他顺着摄像机望过去,惊讶地发现了被围在中央的片寄凉太,龙友没见过他拍戏的样子,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是来送花的,看得兴起。片寄状态不错,一条过,提前收工,人人都开心,龙友继续抱着花东张西望,买主终于出现,是个个子小小的女生,花束有些重,龙友怕她抱得吃力,便好人做到底,“你说要放哪里吧,我直接给你抱过去好了”。
女生犹豫了片刻,同他耳语几句,带他越过人群,几乎到了圈子的中央,原来订花的不是她,是这部戏的女主角,龙友不记得她的名字,倒是在电视上见过几次,瘦瘦小小、可可爱爱。
忽然有人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龙友才发现原来自己抱着的花正是女主角送给片寄的生日礼物,明明昨天晚上还跟他聊天来着,自己居然不知道,虽然二十几岁的大男人确实没必要特意跟人提自己要过生日,可眼下偏偏俩人打了照面,自己捧着的花却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龙友还是觉得尴尬。
生日会很简单,蛋糕推上来,片寄说过几句话吹过蜡烛就算结束,龙友看见了他无声的“别走”却还是执拗地快步离开,片寄只好越过人群追上去。黑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了,龙友记不起自己把自行车停在了哪里,来来回回兜起了圈子,也就无法避过追出来的片寄。
片场外面很安静,只有一盏路灯高高在上地亮着光,龙友踢着路边的石子,觉得闹别扭的自己很可笑,随即打破了两人间似有若无的尴尬,“生日快乐,我不知道,什么都没准备”,“最近太忙,我也忘了”。
“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就当生日礼物了”,片寄点点头。
没有伴奏、没有舞台、没有追光,只有月亮、星星和少年的清唱,片寄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听到这么悠扬的歌声了,很没出息地默默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凌晨2点半,在第25次听完手机里龙友的歌唱后,片寄把录音发给了白滨,“别说我不想着你,这可是个好苗子。”白滨正巧作曲作得失眠,很不以为然地点开对方发来的文件,“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这个酒肉朋友,把这孩子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在看到对方发来一串地址外加三个红色感叹号后十分好奇一向沉稳的片寄到底要说什么,“随你怎么说,总之别扯到我的名字”,白滨不解地回过去三个问号,“小孩子自尊心太强,做大人的不就得好好保护他这份赤子之心。”
虽然年纪不大但白滨在圈子里也算有些名气,龙友实在没想到能在居酒屋碰到他,惊讶程度不亚于看见片寄,在他说明来意后更觉得像天方夜谭,虽说自己时常被人称赞唱歌好听,也确实萌生过做专业歌手的想法,但自从家庭遭遇变故后连之前常去练歌的KTV都很少再去,忽然收到专业音乐制作人的私下邀请,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白滨看他犹豫不决也没着急要他做决定,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好好考虑。
工作日的居酒屋客人并不很多,龙友一晚都不怎么专心,虽然老板并不很清楚方才两人的谈话,但断断续续听到些“唱歌”、“训练”之类的词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考虑到龙友家里的情况,便没好轻易说出些“尽管去做吧”之类轻飘飘的话。
打烊后,龙友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老板也终于没能忍住不闻不问,“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就去做吧,钱总能赚,机会却不轻易有”,“梦想是我一个人的,可我不仅属于我”,龙友冲老板笑,他自以为装得足够洒脱可在老板这个中年男人看来分明只是少年人的逞强。
“可你还有朋友,我可以每周放你几天假,工资按时发给你”,老板知道龙友的臭脾气,思量片刻又补了句“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再还我就好了,加利息都可以,就当我做投资了”。龙友停下开门的手,转身很认真地冲老板道了句谢,却没点头也没摇头,老板只听见他说会好好考虑,却又觉得他像早早打定了什么主意,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龙友的顾虑,歌手这条路毕竟还是太难走了,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比比皆是,生活从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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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回暖,转眼就到了初夏,龙友与凉太的聊天记录也积累了几十页,他的小破手机时常提示内存不够,可他硬是一条都没舍得删。他们聊生活琐碎也聊梦想宽广,甚至包括爱情,却从来都由龙友看似无意地拐向其他奇奇怪怪的话题,他相信凉太却不相信自己,即使他的瑰丽梦境中再也无法避开凉太的脸,可他始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足够坦然地接受或许愿意爱着自己的凉太,以及无法进也不能退的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就保持至少看起来皆大欢喜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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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寄依旧是忙,几乎无缝衔接地进组拍戏,龙友的事情交给白滨之后也就没怎么再追问,直到某天俩人碰面喝酒聊起此事才知道龙友一直没答应白滨的邀请,“我跟他讲虽然声音条件很好但毕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距离专业歌手还差不少,也说了我可以给他提供训练的机会和场所,但是他没答应我,只说会好好考虑”,“我呢,是确实觉得有点儿可惜,他的嗓音还没完全成型,可造空间还很大,趁着年轻抓紧训练说不定真的能走这条路,而且”,白滨犹豫了片刻,“他不是个高中生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片寄听他说完,才想起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忙了所以从来没觉得他忙,经白滨一提才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很了解他。
恰好快到龙友的生日了,凉太咨询了白滨,千挑万选出一对耳机,特意推了庆功宴,录完综艺连妆发都没卸就火急火燎地往居酒屋赶,谁知竟扑了个空,好在老板认出了他,以为是要录什么节目二话不说写了地址给他。
虽然两人之间交流不少,但龙友从来没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凉太便自然而然地觉得与大多数高中生大差不差,甚至心生羡慕,如果自己当初没被星探发现,或许高中还能过得更无忧无虑点儿。
然而当他赶到龙友家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没有他所预想的蛋糕、礼物与其乐融融,却有遍地的狼藉与坐在地板上狼狈地看着他的龙友。凉太拎着礼物的手有些颤抖地打开客厅的灯,这才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龙友妈妈,以及沙发上哭累了的小孩子。
龙友惨淡地冲他笑了笑,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地板上的玻璃渣子划破了手,血混着满地碎掉的食器和食物残渣愈发显示出少年的窘迫与尴尬,“你怎么来了?”凉太没答话,瞟到病床旁边的医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地取出纱布给龙友包扎,他不是擅长这种事情的人,最后系了个难看的蝴蝶结,龙友想笑,可是嘴角弯到一半,眼泪就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满室的灯光与遍地的颓唐似乎都在狠狠地嘲笑他,所有的伪装与逞强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那个他努力塑造的“数原龙友”在凉太面前尽数崩塌,生活已经够糟糕了,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糟糕,他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赶来的凉太,更气无力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命运对我已经很残酷了,我告诉自己一定得坚强,妈妈弟弟妹妹只能依靠我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生活连这点小事儿都不肯成全我呢?”凉太像对小孩子一样拍着龙友的后背,在他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理清了前因后果,谁知看似倔强、开朗的少年竟独自承担着这么重的生活,他实非软弱之人却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否能做得比面前这个孩子更好。
“你已经很棒了,妈妈和弟弟妹妹被你照顾得这么好,只不过是盘子摔碎了而已,我们一起收拾干净不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偏偏全部被你看到了,太丢脸了,我希望起码在我自己看来,我们是平等的,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明明满室光亮,甚至连自己想见不敢见的人都真实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可龙友却只觉得堕入无边黑暗,他和凉太的距离从未这般遥远过,他是拥有锦绣前程的国民偶像,自己却连生活的旋涡都无法挣脱,所谓的平等从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罢了。
“你明明就还有我,”凉太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自己抱着龙友的手臂,“你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为什么从来都不依靠我呢?我和你一样都在为了更好的未来努力生活,哪里来的不平等?”凉太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依靠别人从来都不丢脸,你的家人不也在依靠你吗?”他是真的心疼龙友,也自责为什么没有早点儿来看看,难怪龙友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他居然以为只是龙友不愿接受自己,相比之下自己才是幼稚的那一方。
怀里的人终于渐渐止住了抽噎,他拍了拍凉太的后背,把眼泪和鼻涕擦在了看起来就不怎么便宜的衬衫上,却不敢抬头看人,顺势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谢谢你,凉太”。
虽然龙友无法这么快地接受凉太的帮助但至少没再一味地隐藏与拒绝,凉太联系好家政公司和专业的护工,甚至还给弟弟妹妹找了家课后寄托学校,只要每天晚上去接回家就好,龙友终于重新拥有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凉太了解他的脾气,主动表示“如果你过意不去就好好努力,以后工作了再还我人情,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慈善家”,龙友坐在沙发摇头,“片寄凉太是个滥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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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后,生活终于稍稍回到正轨,棒球训练也好、声乐学习也好,龙友依旧很忙碌,但这次是充满希望的。凉太也还是忙,偶尔抽出时间去白滨的工作室接下课的龙友一起去吃饭,顺便借机“敲打敲打”白滨老师,“你抓紧给人搞出点儿名堂,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剩下的可以慢慢来,总之先让我把人抓在手里才好”,白滨从初中就与他相识,还没怎么见过这样沉不住心气的片寄,觉得新奇。“你一个大明星居然搞不定人家一个小男孩,行不行啊?”“没办法,面对他,我就是没办法做到从容。”白滨耸肩,表示不解。
龙友依旧无法接受与凉太相爱的自己,他并非自怨自艾,却觉得对方太过耀眼,他总还是希望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某一天再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来,其实凉太也从未正经八百地对他许下过什么承诺,但龙友相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凉太将龙友介绍给自己的经纪人,只说是亲戚家的表弟,也就有了偶尔能堂而皇之地带着不再每天囿于生计的龙友工作的理由,既然日后可能会进入这个圈子倒不如先跟着自己见见风浪。
周末的清晨,上班族们都终于可以在家睡个懒觉,然而国民偶像片寄凉太不仅要起个大早录节目还得时时刻刻保持迷人微笑,好在一想到一会儿下班能看到龙友,心情还不算太差。
见识过几次凉太录节目的龙友轻车熟路地摸进广电大楼的后门,掐好时间坐在没人经过的楼梯间等人,没过几分钟,戴着帽子眼镜全副武装的凉太忽然出现,把脑袋抵在他后背上哈欠连连,“我们去海边吧?”“你没关系吗?不需要为了我……”龙友话还没说完就被凉太用食指挡住了嘴巴,“才不是为了你,是我老早就想去镰仓了。”
龙友身上有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枕着他的肩膀,凉太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小时候的暑假,懒散又悠闲的午后时光,忽然就被一个喷嚏打断了,龙友捂着嘴巴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凉太笑得不能自已,却不经意间被一道亮光闪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往上看,果不其然瞟到了一个黑乎乎的镜头。到底是常年与狗仔斗智斗勇的人,也没紧张,带着龙友迅速闪进了楼梯口,贴在门上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心想这人还挺执着,只好拉着龙友随便躲进了一个茶水间。
龙友没见过这种阵仗,正要不解地问他却看见凉太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贴墙站好,夏天的茶水间里稍显逼仄,凉太离他一步远,凝神留意门外的动静。龙友大气不敢出,紧张地不知所措,凉太便将上半身靠过去低声耳语道:“狗仔”。
木调与果香混合的味道跟随凉太的靠近冲击着他的感觉器官,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开始涌动些不知名的暧昧情愫,走廊里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龙友屏住呼吸,光从门缝透进来,他隔着空气中飞扬的尘埃微粒看着微微低头面无表情的凉太,以及自己声声如擂鼓的心跳。
往后很长时间再想起这个夏天的上午,龙友都还是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能从一个如此近乎冷酷的眼神里联想到那么多毫无关联的事情呢?从他后脖颈与衣领之间的交接处,到前一天傍晚忽然落下来的雨,再到没有月亮的夜、万丈悬崖、乍现天光,最后落在他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上,仿佛就此扎进自己的心脏、生根发芽,从此破除了日后所有可能存在的矜持与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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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最后一周,龙友结束了声乐集训,与白滨、凉太一起吃了顿晚饭,恰逢凉太迎来难得的假期,与白滨喝得尽兴,最后只剩下龙友一个不能饮酒的未成年送两个醉汉回家,折腾完已经半夜,龙友顺便在凉太家睡了一宿。凉太宿醉,临近中午才起床,看见厨房里准备午餐的龙友惊喜得不得了,他那间厨房看起来漂亮周全却几乎从没投入使用过。
凉太一边刷牙一边看龙友做饭,心情舒畅,门铃猝不及防地响起来,打破了难得的平静。经纪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身穿睡衣的凉太与围着围裙的龙友,这对表哥表弟关系也太亲密了些,但眼下他没时间想这些,“你看新闻了吗?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怎么了?一大早这么气急败坏?”凉太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却忽然想到前段时间楼梯道里的狗仔,心下不免紧张起来,经纪人打开电视,斗大的字幕略显夸张地铺满整个屏幕,“片寄凉太酒店私会女高中生 不伦恋疑曝光”,凉太倒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看着所谓的大尺度床照,“这男的长得跟我像吗?”
经纪人拍着桌子跟他强调重要性,凉太打断他,“就凭几张糊成这样的照片,谁信啊?”经纪人掏出几张纸,一脸愁容道:“你要怎么说服我这人真的不是你?”凉太接过纸仔细看起来,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压根不喜欢女生根本不可能跟异性上床,他都快信了。他那天确实出现在那家酒店门口,大G是他的没错,进入电梯的也是他没错,可他去的是顶楼的球场而不是什么8829房间,照片里的男人的确与他有几分相似,甚至连左眼的泪痣都几乎一模一样,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去跟朋友打保龄球的,12点之前就回了家,怎么可能半夜跟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搞上床呢?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了个跟你很像的人做了出戏?”经纪人摸着下巴,片寄说得并非没有可能,最近他风头太盛,显然挡了别家的路,对家找不到黑料便找人拍假照片,只是这么干实在费心费力,且不说要提前知道片寄的行踪,能找出个跟他长得颇为相似的人也着实不容易。“可是证据呢?”“球场,入场要刷卡的,系统里肯定有记录。”“可是去球场和跟人上床不冲突啊。”“那就查酒店的监控,我离开酒店总会被拍到吧?”经纪人点点头,“我会叫人去查,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监控怎么可能留着?”
送走经纪人,凉太躺在沙发上揉太阳穴,他在娱乐圈待了七八年,不干不净的勾当见了不少,这回终于落到自己头上了,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总归是麻烦。
“你还好吗?”一直安静的龙友蹲在沙发旁问他,刚才凉太与经纪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推特上早已铺天盖地,即使他没刻意搜索凉太的名字,也看到不少来自各方的谩骂,他实在想不通上一秒还说着“我爱片寄”的粉丝下一秒就将各种不堪入眼的词汇一股脑地安在自己偶像的身上,他倒没仔细看新闻,只是单纯地相信凉太。
“没关系,最惨也不过是不做这行了”,凉太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讲,“可你明明没做这件事,凭什么要承担这个后果?”凉太直起身子,要龙友坐在他身边,少年果然是少年,还不懂这个圈子没有那么多“凭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要的只是‘片寄凉太’这块招牌而已。”
“可是我在乎。”龙友看着他的眼睛说,“片寄凉太是个滥好人,他那么爱自己的事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阳光罩在龙友身上,温暖又明亮,凉太忽然很想紧紧地抱抱他,却只是捏了捏他的脸,“谢谢你,龙友。”
托假新闻的福,凉太的假期被无限延长,楼下总会聚集起一帮记者,甚至连自家大门都会被人恶意涂鸦,死老鼠之类的快递也都见怪不怪了,坚定如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手机、电脑、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条有关自己的消息,先前爱着他的人、恨着他的人忽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乐此不疲地制造着子虚乌有的黑料,只为了将他推进不见底的悬崖。
甚至,连龙友都不见了。
凉太整日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主动断绝了一切可能的外界联系,终于有一天冰箱里再也找不出可以吃的东西,他才忽然觉得原来连龙友也消失很久了。
肚里空空,凉太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他只觉得荒唐又可笑。太阳沉下去,满室黑暗,门铃响起来,他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可门铃响个没完,凉太只好挪过去开门,却没迎来预想中的恶作剧行为,经纪人拎着便当冲他笑。
“数原真的是你表弟?”凉太没答,经纪人只当默认,“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你这个表弟。”凉太从便当里抬起头不解地看他,“你还不知道?”经纪人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连我都找不到的监控居然被他挖了出来,甚至还说服了那个假的你出来作证。现在好了,真相大白,剩下的就都交给公司吧,你好好休息,后天继续进组拍戏。”经纪人笑得满脸褶子,不管是谁做的,总算保住了“片寄凉太”这棵摇钱树。“恭喜你,危机解除!”
凉太无视经纪人伸过来的右手,翻出几天不用的手机给龙友打电话,那边隔了好久才终于接起来,“你吃饭了吗?我正在超市呢,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你家好了。”有几天没听到龙友的声音了?凉太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挂断电话,凉太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害怕失去他。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希望龙友可以不留余地地依靠自己,却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依赖他。
那天晚上,龙友没回家,也没回到凉太家属于自己的卧室,凉太不许他走,他要好好抱抱他的少年,只要抱抱就好,没什么比拥抱更加真实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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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善后做得好,谁也没想到凉太的人气和资源不降反升,经此一役的他彻底抛弃了扮演少女偶像的想法,活得愈发肆意妄为,在拒绝了几个少女漫剧本后,反而被之前百般争取都毫无结果的大导演亲自找上了门。
白滨在白喝了凉太几顿酒后终于不负众望地交出了一首为龙友量身定做的曲子,虽说算不上正式出道吧,但好在引起了几个资质不错的经纪公司的注意,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圈子。
天气转冷,龙友难得有时间在凉太家过夜,却偏偏碰上剧组庆功宴,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虽然思绪还清明,脚步却已略显虚浮,龙友接过他的外套,无意间瞥见了露出口袋的手帕一角,少年人眼尖得很,一眼看出并非凉太常用的那块,趁他去厨房找水喝,忍不住抽了出来。
一串电话号码沾着血色的口红在白手帕上略显诡异,香甜的香水味涌入鼻腔,龙友觉得可笑,哪里来的阿姨还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可惜眼神不好,偏偏看上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一阵腹诽后,龙友把手帕重新塞进外套的口袋,顺便悄无声息地把外套挂进了衣帽间的角落。
后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有些忙,再见面时已是初冬,龙友洗了个热水澡后故意没系好睡衣的扣子在客厅晃来晃去,凉太瞥了几眼后伸手把人拉到沙发上坐好,撩开他的睡衣领子,指着他左胸口的“RK”一脸狐疑道:“你去纹身了?”龙友把衣服拉拉好,一脸臭屁地不想讲话。
“Kazuhara Ryuto,你可真够自恋的。”这回换龙友敞开自己的领口,指着纹身一字一句道:“是Katayose Ryota!白痴!”凉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人的名字缩写都是RK,满脸惊喜地顺势将龙友扑倒在沙发上,脑子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做点儿什么实质性的举措却等来龙友的一句“哎呀是纹身贴啦,未成年人家不给我纹!”原本还有些旖旎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笑得裹成一团的凉太和一脸气急败坏的龙友。末了,终于忍住笑的凉太拍拍旁边人,“分我一张,我也要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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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负200多个红色叉叉的日历本终于完成使命,龙友没舍得把它扔进垃圾桶,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橱的最高层,或许多年后再看到依旧会感谢18岁的数原龙友没放弃才终于在19岁那年遇见了24岁的片寄凉太。
过完正月,时间仿佛按了2倍速一样快得不像话,龙友新发布的曲子在YouTube上累积了不少播放量,他也总算跟公司商定好出道发布会的日子,就在毕业典礼的当天晚上。
新年刚过完,凉太就跟着剧组跑去土耳其拍戏,两人都忙又隔着时差,每天只剩下一句“晚安”的时间。虽然龙友曾万分期待毕业典礼上能出现凉太,但在被告知赶不回来时也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闹哄哄的典礼过后,距离发布会还有些时间,龙友被拉着在学校门口拍起了合影,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高中生涯自己还出现在这么多或亲密或疏远的关系里。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中务在一阵左顾右盼之后充满恶作剧地朝龙友喊道:“哟!你家大明星怎么没来?”龙友吓得一激灵,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中务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这人四肢怎么越来越发达了,好不容易挣开后满脸通红地提醒龙友看手机,“你家大明星找不着你了!”
“棒球场见~”时间显示20分钟前,龙友手忙脚乱地往操场跑,人不少,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找到了戴着帽子眼镜正在打棒球的凉太。气喘吁吁地赶到人跟前,话都说不出半句,凉太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等他把气喘匀。
“你这握球棒的姿势不对。”“换一句。”
“你坐了多久飞机?”“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怎么来了?”“来找你要校服的第二颗纽扣啊~”
龙友想这人不愧演了那么多少女漫,这种事情记得倒是清楚,凉太看他没反应,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不会给别人了吧!?”
龙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扣子捧到凉太面前,“这是校服外套的扣子,这是校服衬衣的扣子,这是棒球服的扣子,这是运动服的扣子,一颗不少,全是你的!”
凉太边笑边想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孩子,思维如此清奇,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用到电影里。
“你当年把扣子给谁了啊?”凉太偏着脑袋想了想,“谁也没给,我当年压根没机会参加毕业典礼。”龙友吃惊地看着他,“这也太惨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拉起凉太的手,“快点儿!还有时间!我带你去参加毕业典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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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友拉着凉太的手在校园里飞奔,他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年的凉太,他多想有个机会可以全部补齐。
礼堂里已经没什么人,倒还保持着方才典礼的样子,龙友把装证书的筒子塞到凉太手里,又脱下自己的校服不由分说地给凉太穿上,虽然尺码不怎么合适但人长得好看也就不讲究了,然后自己跑上讲台学着校长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宣布“毕业典礼正式开始!”“请毕业生代表片寄凉太上台发言!”
站在话筒前面的凉太没看空无一人的礼堂,只看着身旁的龙友,开口就是那句憋了好久的告白,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被龙友打断,“换一句!”
凉太思索了一会儿,“很高兴能以24岁的高龄重新站在这里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托各位的福,前24年过得还算不错,最近也终于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好好努力的。”
龙友很嫌弃地夺过话筒评论道:“亏你还拍了那么多戏,这发言也太中规中矩了。”“好了,往中间站站,校长有话要讲。”
还没倒好时差的凉太有些困,乖乖地听从龙友的安排。
“我本来是想等到自己变得跟你一样好的时候再跟你讲这话的,但最近越来越发现,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总之都怪你太优秀了。
“以前总想时间过得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因为未来总会更好的吧?谢谢凉太,是你让我开始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并且让我有机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也谢谢你的等待,终于让我有勇气足够坦然地接受被你爱着的自己,以及想要跟你在一起的自己。
“我很开心,能够成为你的百万分之一。
“24岁的片寄凉太愿意接受19岁的数原龙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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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过去多少年再看照片,凉太都还是觉得当时穿着不合适的校服、抱着证书筒、哭得稀里哗啦自己逊爆了,但一看到旁边紧张得满脸通红的龙友又觉得心理平衡。
全东京有多少家居酒屋,又有多少打工机会,可他们偏偏就那么刚刚好地闯进了彼此的世界,在纷繁人间里遇见对方本已不易,更可况还有日后那么多心照不宣的等待与忍耐。总之能成为彼此的百万分之一,多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