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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啊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的那什么...人形电脑，可以退换吗？”
“哦？先生请提供一下您的产品货号。”
“XXXX0829。”
“......好的先生，因为您购买的型号属于定金类，如果有退换需求，请您完成以下手续......”
“...呃，那不用了，嗯嗯不退换了。谢谢。”
数原龙友挂了电话，十分郁闷地看着刚拆开的包装盒。从快递员手中拿到这个目测长一米八不止、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大盒子时，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简单来说，是不久前他刚过完30岁生日。好友白滨亚岚给他订了一台时下最流行的人形电脑，还特意强调是“女款”、“恋爱型”，可现在他拆了包装，发现和他想象的果然大相径庭。
平坦的胸、粗黑的眉毛、短短的头发……
发错货了......说好的可爱的小姐姐呢？这不是男款吗！
他跟商家客服打了电话，但这类东西退换竟然比他想象中麻烦得多，他向来最怕麻烦，心想干脆不换了吧，管他男女，至少是台电脑。
可仔细一看即使是男款也做得挺好看的，人形电脑穿着刚出厂的默认服装，笔直笔直地躺在包装盒里，身材比例相当漂亮。定睛一看，制作得居然和真人一模一样，连闭着眼时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数原龙友在包装盒里找到一本厚厚的说明书，第一页就写着开机流程。只需要摁住电脑后颈处的按钮，等待指示灯亮起就行了。
他笨拙地把人形电脑的身体支棱起来摆在沙发上，只听见一阵细微的滋滋声，电脑睁开了又黑又大的眼睛，望着前方眨了眨，然后看向了数原龙友，露出一个弧度标准的微笑，开口道：“你好，我是人形电脑0829，很高兴认识你。”
数原龙友愣了半天没说出话。这就是科技的进步吗，即使平时上街经常能看到各种型号的人形电脑，但拥有了自己的一台才猛然觉得——这不是真人吗？太逼真了吧。
0829歪歪头，坐正了身子，这些动作看上去也真实自然得过分，除了他的笑容有些僵硬。
“请问你的名字是？”他开始录入用户信息了。
“诶…数原龙友。”
既然留了这台人形电脑，数原龙友觉得应该让他做些什么，否则总不能当作破铜烂铁一样摆在家里不管。下午他还要出门上班，于是他学着广告里的样子，给0829下了指令，让他做一点家务。
物尽其用嘛。
然而等他晚上下班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一片狼藉，差点以为遭贼了——没穿过的衣服和要洗的衣服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厨房的砧板上摆着诡异的食材，若和殿的狗粮都洒出来了，客厅里一人二狗还在继续破坏事故现场。
0829一手抱着若，一手抱着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数原龙友，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用他甜丝丝的声音说：“龙酱，你回来啦。”
不要跟一个电脑赌气。数原龙友在心里默念三遍，叹着气开始收拾残局，收着收着忽然想起——等等，他刚刚叫我什么？龙酱？
他找出那本只翻开过一页的说明书，翻到产品信息页一看，上面明晃晃地写着：Katayose Ryota，二代恋爱型人形电脑。
这一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白滨亚岚刚开始订的女款是恋爱型，那厂商发错货送过来的这台男款，确实更可能也是恋爱型机器人，而不是擅长家务的家政型。很显然，面前这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还尽添乱。
无奈之间，数原龙友只好中断0829的指令，让他一边去了，自己则耐下性子从头开始收拾家里。好在电脑不用吃饭，但是他的数据库里应该有食谱才对，数原龙友处理着厨房里一言难尽的黑暗料理，到底是没能鼓起勇气吃下去。
他的耐心值在晚上睡觉前下降到了负数。
第二天还得早起工作，于是数原龙友迅速地冲了澡，准备早一点上床睡觉。他刚走出浴室，0829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搭住他的后背，弯腰捞起他的腿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数原龙友：“？？？你干啥？”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突然被公主抱了，下意识就是想要挣脱，0829看他挣扎的厉害，又是那副无辜的表情，低头问怀里已经青筋暴起的男人：“龙酱不是要去睡觉吗？”
“我是要去睡觉，你把我放下来，现在马上。”
“可是男朋友不应该抱女朋友去睡觉吗？”
“谁、谁是女朋友？”数原龙友又蒙圈了，几秒钟后他明白了：这个人工智障是把自己默认当成女友设定了吧！他扶着老腰地从0829怀里跳出来，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看清楚，我是男人噢，不是女朋友，知道了吗？”你们电脑都男女不分吗？
0829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对着他上上下下地扫描了一圈，像宕机了一样呆在原地呆了半天，数原龙友以为他已经把设定更新了，转身准备进卧室，忽然脚下一空，又被身后那个人工智障给公主抱了起来。
“龙酱，去睡觉吧！”
半夜，数原龙友含泪再次翻出说明书挑灯夜读，然而他翻了半宿，没有找到任何能修改对象性别的信息。说明书的最后附着一行小字：如对本说明书有任何疑问，请前往附近线下门店进一步咨询。
看来周末必须得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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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0829出门着实有点过度惹眼。
0829比数原龙友高一头，依然穿着默认的标准制服，走在街上特别有男友力地揽着他的腰。数原龙友不自然地把他的手拿开，他又十指相扣地牵住了自己的手。好在他做导航挺方便的，最近的门店路线都已经规划好了。
电车上那几个女学生已经瞄着他们俩窸窸窣窣说了半天话，听她们说的内容，数原龙友大概了解了牵着自己的这家伙是科技公司推出的最新限量款，全国只售50台，以特别的设定和帅气的外形出名，被网络上叫成“王子型”。难怪在街上似乎见不到长一样的型号，数原龙友看了两眼正站在自己身边的0829，所以是因为公主抱的设定才会叫“王子型”吗？想到出门之前还单膝下跪打算给自己穿鞋的这家伙，数原龙友只希望能快点到站，快点把这个智障设定给改掉。
门店外投着限量款人形电脑的大屏广告，男女款的外形像兄妹一样。看着广告片里标着“Ryoruru”的和0829长得很相似的女款正冲着镜头撒娇卖萌，数原龙友只觉得一阵恶寒，而身后的0829紧紧地跟着他走进店里，望着广告牌发呆。
数原龙友带着限量款一进门就吸引了店员的注意，很识相地走上前来恭敬地问："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吗？"数原龙友开口就说："这台电脑老把我当女人，有什么办法改好吗？"话音刚落，店里其他不管是客人还是工作人员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扫过来，一个戴着墨镜、纹着花臂看着非常不好惹的胡子男带着帅哥款的恋爱型人形电脑，这场面实在有些视觉冲击过强。
“欸...先生您这款电脑确实是男款恋爱型......”店员尴尬地看了看站在数原龙友身边瘦瘦高高的0829，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修改对象性别设定我们的系统现在暂时还做不到，但是下个月恋爱系统会迎来一次大更新，这些设置也会进行完善。”
眼看着数原龙友的脸色阴了下来，店员吓得连忙补充道：“不、不过您可以在行为设置里调整一下参数，按照您的需求。”
“那恋爱型的能改成普通类型的吗？”
这个问题再次让店员满头黑线，耐心解释说：“个性化系统是在生产时就内嵌好的，如果要强行改很可能会导致系统错误哦，到时候如果电脑的ai系统和行为系统出差错，可能会很危险，所以不建议您这样做呢。”
白跑了一趟，数原龙友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甩开了0829牵着他的手，声音也很疲惫：“走开，看到你就烦。”
这个近期所有麻烦的源头，数原龙友甚至有点想把他转手送人。反正是所谓的限量款，也不愁没人要吧。
他刚准备关上屋门，却发觉0829站在屋外没动，巴掌大的小脸没有表情，数原龙友被他看得生出一种怪异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只好嘟囔着说：“喂，你想替我守门吗！”
0829机械地眨眨眼：“龙酱，你现在不开心吗？”
“不关你的事。”
“我检测到龙酱现在情绪很不好，你碰到什么问题了吗？”
你就是最大的问题！数原龙友咬牙切齿地想，这种仿佛被看透了心情的感觉让他很不爽，看到面前这个家伙可爱却机械的脸也很不爽，明明自己已经很火大了，这台机器还不会显露一点情绪更让他不爽。
回到家第一件事，他对照着说明书一页一页翻，挨个调试着0829的设置参数。这些设置复杂又多样，说明书的字也又小又密，看到最后他已经开始眼酸了。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晚上0829终于没再强行公主抱送他睡觉，但还是不忘甜甜地对他说：“龙酱，晚安。”
数原龙友本来不想理他，看到他背过身时后颈一亮一亮的开关指示灯，忽然有点好奇，他需要睡觉吗？自己睡着时0829都在干什么？
想起被自己甩掉手以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因为做得太逼真，数原龙友也差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过分了点，但是转念一想，机器就是机器，只会用他的机械眼睛扫描别人的面部，生成一堆数据分析检测情绪而已。
即使言行过分了一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对方只是人造物而已，这不就是他作为一个人形电脑的意义吗。不然为什么人们要买一台电脑当伴侣，如果是真人，这时候就该闹了，而不是那样一点波动都没有地说“晚安”。
抱着各种胡思乱想，数原龙友过了许久才进入沉沉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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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不仅可以做导航，还可以是一个闹钟。
总之电子产品该有的功能他都有。
早上七点半，人形小闹钟准时敲响数原龙友的门。“龙酱，起床了。”数原龙友躺在床上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想起自己昨天调设置忘了关掉“早安吻”，要知道上一周他可是天天早上被人工智障闯进卧室强吻。转头0829已经打开房门进来了。
“龙酱，你需要一个早...”“不需要....！”他打断了0829，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关掉'早安吻'功能。”
“好的。”
没错经过几次熟读说明书，数原龙友已经可以熟练地语音控制0829的功能了，他终于体会到好好看科技产品的说明书有多重要，尤其是人形电脑这种麻烦的产品。
虽然0829不会做家务活，但简单的遛狗或买菜他还是可以做到，记下日程后，他会自行规划好路线，这倒是给数原龙友省了不少事。
每天下班回到家，一开门0829就会甜笑着站在门口迎接他，说着“你回来啦”。
那些离谱的行为没有了，其实还是挺可爱的。数原龙友心想，暂时打消了转手送人的念头。
一天他在街上难得看到一个同款，只不过那个男生带着的是Ryoruru，女款的0829。那台女款电脑很显然是被精细打扮过的，穿着女高中生一样的小短裙，脸上化了淡妆，自然地挽着男生的手臂，乍一眼看过去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要不是数原龙友家里有一只男款，他也不会一眼就注意到。
家里的0829还是天天穿着默认制服，看久了数原龙友都觉得有些腻了，看到刚刚路过的芭比娃娃一样的Ryoruru，他突发奇想——如果让0829也穿上女装，那自己不就男女款都拥有了？反正脸都一样。
我怎么这么天才啊，一举两得！喜滋滋地盘算着，他已经提着一套短裙制服站在了家门口。
他第一次剥掉0829身上万年不变的默认服装，顺着后背的拉链拉开，他惊讶地发现连身体的皮肤都制作得如此逼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摸起来光滑又富有弹性。他忍不住伸手在那笔挺的后背反复摩挲，除了没有体温，就像0829的手一样凉凉的。
待机状态的0829就是一个巨型芭比，数原龙友笨拙地给他穿上裙子和上衣，系上领结，忽然能够理解女孩子喜欢玩娃娃的乐趣了。
即使没有长发和妆容，数原龙友不得不承认0829的脸蛋和身材都很适合这样一身打扮，人形电脑闭着双眼靠坐在沙发边，修长匀称的腿微微曲着，身上也没有普通人会有的赘肉，每一部分都很漂亮。
看了半天，数原龙友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
如果被白滨亚岚知道自己现在干的这些事，一定会被嘲笑很久吧！
不论如何，这身衣服最终还是被数原龙友留在了衣柜里。只能在家偶尔拿出来给0829换上，但如果让0829穿着它出去遛狗或买菜，肯定会被别人认定“他的主人绝对是个变态吧”。
大部分时候0829都穿着数原龙友的旧T恤，默认服装也已经被数原龙友收进了包装盒里。穿日常装的0829比之前更像真人了，回家时每次看到他陪着若和殿玩耍，数原龙友总有自己多了一个弟弟的错觉。
但是他还是遇到了一个问题——0829的脚太小，自己家里没有适合他穿的鞋子。
明明做成了一米八的高个子，脚的部分对于男性体型来说却秀气得过分，数原龙友时常怀疑他会不会重心不稳而走路摔倒，当然这是他多虑了，人形电脑体内装有平衡仪，通常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摔倒的。
所以在家里0829只能踩着数原龙友的大拖鞋走来走去，反而有种不协调的可爱感。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数原龙友几乎忘了还有系统升级这件事。每天被“龙酱、龙酱”地叫着，他也没发觉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直到某一天，0829出门遛狗，却一直没回家。
数原龙友是提前下了班溜回来的，他这些天总是期盼着早点回家，可是一开门却没有看到亮晶晶的狗狗眼对他一眨一眨和甜甜的“龙酱你回来啦”，倒是若和殿一副很反常的样子冲着他不停地汪汪叫。他怕打扰到邻居连忙安抚两只小狗，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0829的身影，而他的大拖鞋还摆在门口。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数原龙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各种可能性。走丢了？不可能，除非他的导航失灵了。被拐了？这是最差的情况，因为前不久他才看到过人形电脑被人偷走的新闻......
如果是在遛狗的路上中途没回来，那应该还在这附近。数原龙友连忙拿起钥匙穿上鞋又走了出去，只能试着在附近找一找了。
当然这只是虚惊一场，他一下楼没走几步，就在某个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0829。似乎关了机的人形电脑正一动不动地挨着一根电线杆，额头靠在上面，像个半路睡着的人一样。这一幕在路人眼里很诙谐，但数原龙友却马上跑过去，摁住了他后颈的开关。
一阵电流声后，0829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数原龙友半天没说话，指示灯不停地闪烁，数原龙友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磕了碰了，电路出了问题。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说：“系统升级成功。”接着那副让人担心的表情恢复成了数原龙友平时见的最多的微微笑着的脸，他颔首轻声说了一句话。
“龙友，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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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官方的名称是Katayose Ryota，但他的名字本来应该由主人来取，唯一能用来区分自己与其他同型号人形电脑的就只有这串数字，也就是他的生产批次。
他只知道主人名字叫“数原龙友”，根据一个月的人脸面部分析，龙友的情绪值呈负数的时间超过了60%，虽然后来有变好的趋势，但他时常悄悄分析，龙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但是龙友从来不告诉他，只是称呼他“喂”、“你”、“你这家伙”。
每天晚上龙友睡着后，他会坐在客厅里检视这一整天的数据。龙友做事的细节、说的话，看的东西都被他记录了下来，作为一款恋爱型人形电脑，记录并分析主人的兴趣爱好是他必备的功能。
他发现当自己穿上小裙子时，龙友的面部表情会变得更松弛，情绪值也会升高。如果自己妥当地带若和殿出门散步，带回一些龙友写在清单里需要买的东西，龙友也会变高兴。而他的要务就是让主人高兴，相对应的，主人说什么话他都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情绪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如果机器有了情绪，那他就不算纯粹的机器了。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他开始会有这些情感了。他会恐慌、悲伤、寂寞、开心、期盼，各种奇怪的情绪出现在他头脑的代码里，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清，或许是最近一次系统升级，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毕竟公司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升级的。
在路边开机后，睁眼就看到了龙友的脸。他以最快的速度分析龙友的情绪，是否生气了？是否要怪罪自己？如果龙友对自己不满意，那已经出现情绪状态的人形电脑是不能被随意转手的，如果遭到丢弃就只能返厂销毁。害怕的情绪瞬间爬满他的大脑，但是他还是习惯性地说着龙友最爱听的话，还把称呼给悄悄改了。
龙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没说指责的话，只是示意他跟自己回去。0829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历史数据显示龙友可能不喜欢牵手。
走了没多远，龙友却忽然伸出手主动牵住了他，一路上都没再放开过。回到住处楼下，龙友指了指门牌号，问他：“你记住这个地方了吗？”
“记住了。”他说，“这里是家。”
“以后不要再忘了回来的路了哦。”龙友拍拍0829圆溜溜的脑袋，转身拿出钥匙开门。
0829想了想，还是问道：“龙友，你不生气吗？”
“诶？”
自己的人形电脑突然学会了反问，数原龙友开门的动作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见0829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了什么不同，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我生气干嘛。”数原龙友别扭地说，“若和殿还好端端地在家里，你也没被拐走。好啦，快进来吧。”
除了情绪，0829还多了一项奇怪的需求，就是学习。
按道理来说电脑是人们用来学习的工具，应当是无所不知的，但唯独有一种东西会难倒他们——人类的情感。如果有问题是关于某部电影讲了些什么、获了什么奖项、导演主演是谁，0829能够立刻说出答案，但是要他说这部电影带给他的感受，他就会被难住，可能需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给出一个不尽人意的答案，这个答案还只能建立在他大量检索别人的网络文本再拼合的基础上，而不是他自己的。
“自己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的？”带着这个问题，0829开始迷上了在家里看各种电影碟片，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总是连着3、4部电影一直看。通过看各种不同类型的电影，他企图能够理解人类的情感。
当不小心惹龙友不开心，他所感到的“害怕”；等着龙友下班回家时，他所感到的“期盼”；当看到龙友心情舒畅时，他所感到的“高兴”。这一切情绪的源头似乎都是龙友，他迫切地想要找到这些情绪出现的答案。
他认为这些答案就隐藏在记录或再现了许多人类情感的电影故事里。
天气晴朗的时候，数原龙友会带0829下楼散步。现在的0829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见多识广却又始终尝试着做出自我的表达，这一切让龙友越来越觉得神奇。他把这些归因于月初的系统更新，但是很显然0829比身边其他的人形电脑多了不少灵气。
“龙友，我今天又看了好多电影哦。”
“你明明是台电脑，为什么要看电影啊，你不是应该无所不知吗？”
0829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看电影。”
电脑也会有爱好？“喜欢”这个词在二人的沉默之间反复回响，0829默念了很多遍，忽然，他转头对龙友说：“原来我对龙友的情感是'喜欢'啊！”
看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龙友有些困惑，但转念一想，恋爱型人形电脑，表达一下对主人的爱似乎也不奇怪？
“我喜欢龙友。”他又重复了一遍，在脑内他分析着这种情感出现的合理性。
“龙友呢？你喜欢我吗？”他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主人。没等龙友回话，他又问道：“如果不喜欢，总有一天会腻的吧，到时候龙友会把我丢掉吗？”
数原龙友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电脑会向主人这样寻求承诺吗？感到意外的同时他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番话并没有产生厌恶或排斥，好像…可以很自然地回应对方。刚开始他确实有点烦这个小机器人，看不惯他略显浮夸的王子作风、带出去上街还要被他抢风头、放在家里啥事都不会干，可是最近越看越觉得莫名地可爱，哪里都可爱。如果现在要他转手，他是肯定舍不得的。
被一个人造物告白是有些容易细思极恐的，但0829现在实在太像真人了，“喜欢”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也就是小男生令人心动的告白而已。
“肯定不会不要你的，”数原龙友难得认真地说，“虽然你之前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多，现在看来都不是事了呢，我当然也喜欢你啦。”
0829听了他的话高兴得不停眨眼，嘴上却淡定地补充道：“那龙友，给我取个名字吧。”
“名字？”
“嗯嗯，说一个你喜欢的就好，我会记录下来。”
数原龙友转过头想了半天，最后朝0829憨厚一笑，说：“kata酱怎么样？”
“……好逊。”
“ryo酱？”
“有什么区别吗？”
喂…什么时候开发的毒舌属性啊！居然被自己的人形电脑吐槽了。“你刚开始还每天龙酱、龙酱地跟在我身后叫呢。”数原龙友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怼回去。
还好人形电脑不会脸红，0829庆幸对方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害羞，他当然记得自己更新系统前是怎么对待数原龙友的，那时他的设置还是一个木讷王子机器人，每天都是强行公主抱早安吻伺候，数原龙友没有把他丢去废品站已经很慈悲了。
他嘴上嫌弃，还是悄悄地把数原龙友一股脑想出的不论是“kata酱”也好，“ryo酱”也好，“吉娃娃”也好......这些奇怪的名字记在了数据库里。
另外因为这段时间人形电脑失窃的新闻实在屡见不鲜，数原龙友认为应该给他的kata酱做点什么易于辨认的标记。这种心态被某个电脑吐槽为“小学生在自己书包上写名字”，但数原龙友才不管他怎么想呢。
“就算不是为了防止弄丢，更重要的是你和同型号站在一起我能一眼认出谁是我的kata酱。”数原龙友是这样说的，人形电脑听了感觉处理器发热，有点害羞过载了。
思来想去，总不能真的像小学生一样在他脸上写自己名字吧？又要独特、又要显眼，但又不能乱来，毕竟人形电脑的工艺是很昂贵的。
端详着面前这张可爱的小脸，他突发奇想，拿起笔在水汪汪的眼睛下面画了一颗小巧的泪痣。
kata酱眨巴眨巴眼睛，懵懵地看着数原龙友对自己的杰作一脸陶醉。
天才，太天才了。这颗痣就是点睛之笔啊！
“kata酱，恢复'早安吻'功能。”
“'公主抱'要吗？”
“那个就......算了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