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抱歉,”片寄凉太风尘仆仆地走进排练室,“今天起晚了。”
“没关系啦凉太,你还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呢。”Mandy笑呵呵地宽慰他,“不知道龙友到哪里了?今天好慢啊。”
居然已经沦落到要从迟到大王Mandy口中听到这样的安慰了吗?凉太无奈地扯扯嘴角,坐下来换鞋。至于数原龙友?还在楼下等着自己给他发“ok,可以上来了”的消息呢。
小森悄悄坐过来,凑到他身边嗅了嗅,和凉太耳语:“你跟龙友君睡了?”
凉太系鞋带的手僵了僵,小声反驳道:“没有!”
小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递来一杯咖啡。
喂喂,不要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啊。凉太别扭地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又忍不住说:“干嘛这么问。”
“你不小心染上了某人的私人气息哦,”小森指了指他的头发,“龙友家洗发香波的味道。”
凉太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家最近也换了这款。”
小森狡黠一笑,不再多言,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两分钟后,数原龙友风尘仆仆地走进排练室,和已经在做热身准备的成员们一一打招呼。
“怎么回事啊,我们家双vo今天双双迟到?”亚岚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佐野玲於往数原龙友的方向一瞥,皱着眉头说:“喂,你们俩睡了吧?”
两人立刻异口同声地否认:“没有!”龙友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乱说什么呢?”
“可是,你们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诶,”玲於分别指着两人皱巴巴的上衣,“这种程度,昨晚应该过得很累吧……”
凉太装作没听见,龙友则骂骂咧咧地拿着拖鞋过去,追着玲於满训练室跑。
从洗手间回来的裕太推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景象。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一小会时间,拿麦克风的两位都来齐了。他散漫地走进训练室,观察了两秒钟,说:“啊咧,你们两个终于睡了啊?”
闹哄哄的训练室静了下来。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Mandy和亚岚都不自觉悄悄噤了声。
“看吧,连裕太君都这么说……!”玲於边躲龙友的拖鞋,边嚣张地回头挑衅。
裕太伸手把龙友拽住,摸了摸他领口下那块红紫的齿痕;又走到凉太身后,摸了摸他颈后不起眼处一块类似的小红痕。
“哎,没肿,两个都不是蚊子包呢。”裕太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
成员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小森见状,立刻在远处造作地叫了一声:“裕太君——”
“干嘛?”裕太的注意力被小森吸引过去。
“来帮我给staff们装一下咖啡吧,太多了,我装不过来,”小森不停使眼色,“装在这些纸杯里封好就可以了。”
“诶?你确定要叫我来弄吗?”宇宙人显然没有接受到正确的地球电波,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亚岚见机,也立刻撸起袖子走过去,帮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就是,你忘了上次他把一桌子咖啡都打翻了啊?还是我来吧。”
龙友和凉太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对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2
上楼回休息室的时候,龙友走在凉太后面。
“嚯,好难得,”亚岚调侃他,“往常这个角度,你早就去戳凉太屁股了吧?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最近好像有点打不起精神哦。”
龙友一听这话,心里捏了一把汗。昨晚凉太的屁股已经被他“戳”了一夜了,早上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好一点。今天他特地走在人家后头,就是为了随时注意到凉太有无异样;尤其是刚刚还和per们一起排了练。虽然强度不高,但他还是很担心凉太觉得不适。
如果这个时候再跟他玩戳屁股的小游戏,龙友怕自己今后都进不了凉太家的门了。
随便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敷衍亚岚,几人来到了休息室门口。
“哇,亚岚,”正准备进去的裕太朝右边探头看了看,惊讶道,“隔壁这个带三个淋浴间的新休息室好像可以用了耶,我们能进去吗?”
“没人的话就可以吧……”走在后面的亚岚应道。队长话音还未落,大家就脚步一转,纷纷朝有豪华淋浴间的新休息室冲去。公司的走廊还算宽敞,但七个男人堵在一起也水泄不通。玲於跑得像一阵风,差点把凉太挤倒。
龙友见凉太站立不稳,悄悄扶了扶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过来一点,意料之中地听到凉太“嘶”了一声,似乎是哪里扯疼了。他轻声问:“没事吧?”,结果自然是毫无回应,还附赠了吉娃娃的一记漂亮眼刀。
“这里满员咯,”抢到最后一个淋浴间的玲於吐了吐舌头,洋洋得意道,“旧休息室有一个淋浴间,你们就去那里将就一下吧。”
没抢过年下的Mandy和裕太异口同声地嚷嚷:“不要——”“我今天一定要体验到传说中的豪华新淋浴间——”
最后还是Vocal们做出了让步。两人没什么所谓,也懒得等待,转头回旧休息室去了。
凉太走得慢,龙友就走在前面先去开门。他一边偷偷看凉太的眼色、一边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人先进去。一个凶神恶煞的黑壮汉,此刻竟然忠厚敦实得仿佛神社前立的守社佛像。凉太看着龙友做错事般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隐约觉得有点好笑。
还没笑完,刚走进去,休息室的门就立马从后面关上了。
温暖的怀抱覆上来,凉太反应不及,被那双铁一般的胳膊紧紧箍住。他抵着龙友的胸膛,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没退几步就撞到了梳妆台上,屁股一碰木桌边缘,疼得又是“嘶”一声。
“对不起,”龙友的呼吸很灼热,大手不知不觉地贴到了那两团屁股肉上,“昨天是我太着急了……”
“够了,不要趁机动手动脚……别揉!”凉太本能地扭着屁股想躲,挣扎间感觉唇角被温柔地亲了亲,随后身体腾空,他整个人被轻轻放在了梳妆台上。有了着力点,屁股舒服终于了不少。
虽然在大家面前打死都不松口承认,但他们昨晚确实睡了。
起因是排练结束完,两人单独去喝了酒。喝着喝着,就不知道回了谁的家,不知道谁先主动接的吻,不知道是生理冲动太迫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就是滚到了床上。
酒精是欲望的燃料,点起熊熊烈火。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上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在龙友的家里,甚至是在全体成员都到齐的情况下。成员们在客厅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他们在房间里悄悄翻云覆雨。为了不吵醒大家,凉太还被捂着嘴巴折腾到后半夜。那体验实在是毕生从未有过的刺激。
第一次酒后乱性,两人尴尬了几天没说话,后来又不知不觉回到了正常关系,默契地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那以后,他们好久没再跨越雷池一步。昨晚不知道怎么的——凉太想——龙友那家伙最近应该是太久没发泄了。喝了酒的数原龙友确实跟八辈子没开过荤的混蛋一样,索求无度。哪怕他已经受不了了喊停,龙友也不管不顾,埋头继续挞伐。
似乎每次失去理智都可以把锅甩到酒精的头上,凉太觉得可笑。昨晚他在龙友身下辗转忍耐的时候,有一瞬间在想,这个家伙真的知道自己在操谁吗?
龙友把他扶到梳妆台上坐好,挤进他的双腿间。凉太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跟昨夜刚温存过的相方面对面,感觉自己的笨拙在那人浓稠的目光里无所遁形。他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却被龙友捏着下巴温柔又强硬地转了回来。
“憋了好久,刚刚一直好想亲你。一看到你的脸就忍不住……”龙友喃喃着顺势吻了过去。凉太被困在他怀里,避无可避地承受着这个吻,昨晚那点被酒精的混沌感所掩盖的异样感觉又从身体深处升腾上来。他没忍住,回应了龙友纠缠过来的暖热舌头。
安静的休息室里,啧啧水声显得格外色情。凉太感觉到自己大张的双腿间有什么东西顶了上来,几乎是本能地夹住了面前人精壮的腰。身体贴得越来越紧,头脑在持续发热。凉太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在龙友汹涌的情感波涛之中了……
“喂,你们俩谁要去新休息室淋浴吗?那里空出了一间……”门外突然传来小森的声音。“啪”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龙友和凉太双双僵在原地。他们还维持着贴在一起的姿势,凉太的腿勾着龙友的腰,一只手圈在龙友脖子上。凌乱的衣服更来不及整理。
电光火石间,小森的脑袋探进来了。他看了里面的景象一眼,“哇哦”了一声,又识相地迅速把门关上了。
门外传来亚岚疑惑的声音:“你‘哇哦’什么?他们不来洗吗,在里面干什么呢?”
“啊啊,没事,刚刚看到龙友君的肌肉了,练得还不错。”小森面不改色地搪塞道,“凉太君说他在这里洗就行了,不过去了……”
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凉太提起的心脏才慢慢回归原位。
“你刚刚没锁门吗?”他皱着眉头生气。
“锁了,”龙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以为钥匙在我身上,但是忘记昨天被哈丫头要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凉太被气笑了;龙友看得心动,趁机在他唇上又偷了个吻。
“继续吗?我硬了……”龙友黏黏糊糊地求他。
“在这里?你疯了。”凉太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不得不推开他整理衣服,“我要洗澡。”
3
趁着凉太洗澡,龙友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呆着,冷静冷静。没想到一走进那个偏僻楼梯间,就差点撞上正蹲在地上玩手机的小森。
小森抬眼一看是他,立刻把手机屏幕亮出来朝龙友晃了晃,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没把刚才的事乱说啊。”屏幕上是某消消乐的游戏界面。
龙友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胡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挑了个位置,在小森身边缓缓蹲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此刻也许需要一支烟。可惜公司规定,Vocal不能抽烟。
小森把消消乐关了,凑过来小声问:“你们这是……终于好上了?”
“没有。”龙友长叹一口气,“还远着呢。”
“什么?你还没有告白吗?!你都把他抱到化妆台上这样那样亲了诶……”小森瞪大了眼睛,“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龙友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好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反倒觉得,一旦说出来,我们之间就完蛋了。”
昨晚他们吻得难舍难分之际,凉太突然半撒娇半迷糊地说了句:“怎么总是在酒后,莫名其妙……”
像没经脑子的醉话,那语气不知道是埋怨还是遗憾。但在龙友看来,自己反倒要感谢酒精。如果没有酒精,他们好像永远无法发展到这一步。
他无法自拔地在凉太身上种下痕迹,用手和嘴巴让他哭泣不已。在凉太最难耐的时候,龙友看着那幅绝景,忍不住把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吐露出来:“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以后就跟我一个人喝酒吧……”
几乎在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怪自己刚才太过意乱情迷,根本没意识到这种话可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和立场能说的。
他和凉太算什么呢?同事?炮友?他又不是片寄凉太的男朋友。
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身下的凉太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也愣了愣。暧昧急促的喘息声停了下来,两人之间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凉太眯着眼睛在汗水中看他:“……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变成你的私人物品?”
老天,如果法律允许,龙友可是求之不得。
但他还是留存了一丝理智——实际上也没多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私人物品。”龙友试探着说。
“嗯……什么性质的私人物品?”凉太笑着反问,“按摩棒吗?”他说得很聪明,也很巧妙,没有拒绝龙友,却已经把意思明明白白地传递给他了。
龙友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教了凉太那么多黄段子的自己。现在那些黄腔反倒成了对方用来绕过重点的工具。
话说到这,再去强求,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于是龙友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闷声苦干。按摩棒就按摩棒吧,他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又似乎要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在这场末日般的性事里。
一次小小的越界就这么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揭过了。
龙友想到昨晚那场危险博弈,又深深叹了口气。
小森担忧地看着他。龙友的脸隐在黑暗里,声音沙哑低沉:“哪怕我真的说出来了,他也不会答应的吧。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重复道。
4
啤酒杯上的泛白泡沫渐渐消下去,店内的昭和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凉太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发小朝日终于姗姗来迟:“抱歉,凉太,今天塞车。”
凉太摇头表示没关系,手指摩擦着啤酒杯壁上的水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朝日落座,饮下一大口冰啤酒,嘴唇上的白沫还来不及擦,先关心好友曲折坎坷的感情问题。
凉太沉吟半晌,说:“没有。”
朝日闻言,遗憾道:“这都多久了……那你们最近又睡了?”
“没……昨天睡的。”听见“你们睡了吧”这几个字,凉太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最终还是放弃挣扎,老实坦白。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种关系太脆弱了,说不定明天,他就喜欢上别人的身体了。”朝日叹了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
“我觉得,他对我也许不是那种感觉。”凉太想了想,不确定道,“昨晚做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成为他的'私人物品'?我当时心脏跳得很快,还以为他是认真的……但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应该不是想交往的意思,而只是需要一段固定的身体关系吧。”
“……你确定这不是表白吗?”朝日疑惑。这话任谁听了都是一句确定关系的邀请吧。
凉太笑了,“怎么可能?他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看着好友状似不在意的笑容,朝日陷入沉思。
他们在逃避什么?
“如果龙友真的跟你表白了呢?只要他说出口,你绝对会答应的吧。”
“嗯。”这次凉太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难得坦诚,“我是喜欢他。认真意义上的喜欢。”
朝日点头表示赞许。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充分了解好友的一切——若不是非常喜欢的人,凉太根本不可能和对方上床。
“可是,”凉太垂下头,盯着啤酒杯里的冰块出神,“他不会表白的。”
“一旦越过那条界限,我们就完蛋了。”
温暖的居酒屋外车水马龙,城市掩映在深蓝夜色与霓虹灯里。这里的一切都很快,行人的步伐、广告牌的变换频率、绿灯闪烁后的读秒。也有很长很慢的事物,比如对视的时间,呆在一起的日子,靠近的距离。
正当朝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凉太轻轻打断他: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