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在急救室门口不安地来回踱步，小森甚至不敢抬头看门前亮着的红灯，崩溃得只想蹲下来抱头大哭一通。
小森是附近一家咖啡店的老板，从三重来东京三年省吃俭用，还贷了点款才好不容易开了这家小小的咖啡店。最近熟客变多了，生意也越来越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
因为最近很忙碌，昨天他才终于心一横把录好的动画全部给看了，今天一不小心睡到中午才起床。本来咖啡店下午才营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他答应了常客中午要开门的。
一边懊悔着，小森一边匆匆忙忙地往店里赶，导致他压根没注意到突然在路口出现的那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他的店也好未来也好，真的要全部完蛋了啊。
小森在急救室门口急得要哭，医生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门前的灯在这时灭了，医生满脸严肃表情地走出来。
“怎、怎么样……医生？”小森见了赶紧冲上去，没底气地问着。
“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差点他就没命了，之后也得休息个十天半月的。”
“这么严重……”小森咬了咬嘴唇，此刻也顾不得钱不钱的了，毕竟是他害得对方变成这样的，一定得负起责任才行。“不论要花多少钱我都会付的……医生，拜托您一定要治好他。”
“没那么夸张。”苦情戏码还没开始就被医生冷漠的语气打断。“你们有报警吧？”
“报…报警？医生……肇事没逃逸也要坐牢吗……”
“……”医生沉默半天，回他一个巨大的白眼。“你就是撞他的那个人啊？自行车怎么可能把人撞成这副样子啊！”
这之后被医生训了一顿的小森坐在病房里，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躺在病床上还戴着氧气罩的这个人的脸庞，还有无比安稳的睡颜，怎么都感觉和刚才医生说的话扯不上关系。
“他的手臂和腹部上都有几处子弹擦伤，小腿上也有枪伤，虽然不得不说他的精神力很强，但被你撞到的时候大概也已经快要昏过去了吧。”
身上都是枪伤……难道说，是黑道？小森又凑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人，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还有瘦弱的肩膀，都可以说和这两个字毫不沾边。毕竟，黑道在小森的印象里，都是那种留着胡子、到处是纹身、看上去一掌就能把他给捏爆的彪形大汉。
他思索起别的可能性。或许，这个人是什么有任务在身的卧底？还是机密警察之类的……不靠谱的联想刚开了个头，小森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隼！”一接起来就听到穿透话筒来的大嗓门，小森连忙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即便如此对方还是用他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说着。“不是说好中午要开门的吗，都怪你我错过拳击比赛直播了啊！”
好好地在手机上面看，别来店里蹭电视啊！
小森脸上也掩藏不住地咬牙切齿，声音却没出息地无比迁就。
“啊，抱歉啊龙友君，我这边出了点事……马上回去！”
就知道会是这样，小森匆匆站起来，收拾起刚才没空去管的挎包。大概是因为刚才那番动静，病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这只手也没有什么血色，顺着修长白净的手指，小森的视线往上移，正对上那双艰难地半睁开的眼睛。蒲扇一般的睫毛垂在眼睛前面，显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起一伏地打在面罩上的鼻息变得急促，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似的。
小森愣了几秒，回给电话那头的龙友“明天再来吧龙友君”，也不管对面的满头疑问。他一下子坐下来，牢牢地把那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手握在手心。
“我明白的哦！一个人会很害怕吧？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对方现在的状况还说不出话，只是用看上去无辜又脆弱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半天，小森也一直回过去笑容给他。似乎终于对小森放心下来了，对方渐渐闭上了眼睛。
握着那只冰冰凉凉的手，小森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放开。他是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受了伤又虚弱，如果还是孤身一人的话，实在是太可怜了。记得学生时代和朋友一起去旅行，转头就发现朋友不见了，一下子冲上来的恐惧感让他还在路中间哭了半天。
所以虽然是陌生人，小森还是决定负起照顾对方的责任来，何况还是自己撞了对方。
就这样，因为这份莫名的共情心理，小森觉也没怎么睡地在医院照顾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照顾了一周，期间他还抽空去店里贴了个“有事休息”的告示。
原以为等对方醒来后，问到他的家人朋友的联系方式，自己小小的英雄主义就算是落下帷幕了，然而对方开口说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诶、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叫做凉太的这个人慢吞吞地点点头，满脸困惑地盯着他看。
“不、不会吧……是因为被我撞了才变成这样的吗……”
小森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回想是不是自己的那辆自行车撞到了凉太的头。本来还想问问那些枪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呢，这下倒好，别说那个了，对方连自己的身份和经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做了一堆检测，医生给的回答也全部都是一样的。
“他的大脑没有损伤，失去记忆应该是自己的大脑选择的，只有等到他自己不再恐惧、或者是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了。”
医生先是通俗易懂地给他解释完，又看着小森表现出复杂的神情。这些天小森的行为他也看在眼里，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没日没夜地照顾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接下来也一直照顾他吗？”
“诶……”小森为难地皱着眉，却还是下意识点点头。“毕竟是我撞了他…而且，医生你不是说，他手机里连一个联系人也没有……没人管他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
“好歹他也是个成年人，常识和自理能力都没问题。……算了，你愿意照顾他的话倒是给我们医院减少麻烦了，那过两天就出院吧。”
小森心不在焉地回到病房，刚一拉开门，病床上的凉太便听到动静抬起头望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露出微笑。
他大大地叹了口气，在凉太面前坐下来。要是凉太知道是他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就不会这样对他笑了吧。
“凉太君。”他叫着凉太，先做了番自我介绍。“刚才太慌张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叫小森，在这附近开了家咖啡店。一周之前我骑自行车的时候撞到了凉太君，才害你进医院的，对不起…”
“诶……”凉太眨巴着眼，看上去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个就照顾了我一周吗？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或者是恋人呢。”
“恋、不是那样啦…”对方如此坦然地这么说，让小森一下子就红透了脸，难掩尴尬地清清嗓子。
“我已经没事了，小森桑你不用再继续照顾我了哦？毕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的伤势应该和小森桑没关系。”凉太卷起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袖口，手臂上留着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他发着呆，察觉到小森沉重的神情，又赶紧把袖子放了下去。
“啊，但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还……”
凉太话音还未落，小森就凑过身子来拉近距离，表情极其认真地一把握紧凉太的手。
“别说这种话了，我才不要你感谢我，也不需要你还什么东西给我。凉太君，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虽然我没什么钱，只是个小小的咖啡店的店长，租的房子大概也只能勉强住得下我们两个人……但是、但是……”
越说就越没底气，小森发现自己虽然夸下海口说要照顾对方，可是他有没有这个条件还真是一下子就暴露无遗啊。
可凉太却反而因为他这番认真的话和拼尽全力的表情笑了，那双弯起来的眼睛让小森一时都忘记了对方还是个身份成谜的危险人物，只知道去抑制心中莫名的鼓动了。
“那就拜托你了，小森桑。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你随意使唤我。”
“嗯！”
tbc.
2.
于是，等到三周没开业的咖啡屋终于开始营业，常客们拉着张臭脸准备进来痛骂小森一通，先对上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诶……这是谁？”数原和白滨在吧台前坐下，盯着帮忙收拾桌子的凉太悄悄问小森。
“啊，还没给亚岚君你们介绍——”小森放下手中装着咖啡豆的瓶子，跑过去把不明就里的凉太拉到他们面前来。
“这位是凉太君，之前没开业的原因就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啦……总之！现在凉太君在我这里帮忙，但是请你们不要太过分地使唤他哦，他身体才刚刚好一点。”
“诶——～”两个人都打量着不打算反驳的凉太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听懂了没有。
小森正想接着给凉太介绍他们两人，白滨就忽然站起来打断了他。
“被隼撞了不说，现在还来给他打工，凉太君……好可怜，不会是被他给骗了吧？”
“就是说啊，这家伙很巧言善辩的，该不会连工钱都不给吧？需要法律援助的话我可以帮你。”数原也跟着点点头。
被常客损了个透顶的小森满头黑线，只想让他这位高中时的前辈白滨和看起来是黑道实际上只是侦探社老板的数原快点出去。
“才不是这两人说的这样。”
“不是这样的。”大概也察觉到这两人只是在开玩笑，凉太纠正时的语气也很轻松，他转过头看了看小森，又接着往下说。“是小森桑收留了我才对，如果不是小森桑的话，我现在一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凉太君……”
目视着这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白滨和数原低下头去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
“……给我们看的这是什么让人心里苦涩的画面啊。我要美式，加糖加奶。”
“我也要。”
你们好好给我点拿铁去啊。
在心里回了嘴，小森转过身老老实实地给两人做着咖啡。
从十天前凉太出院住进他家以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愈合地差不多了。一开始小森按照医嘱给他涂药的时候，看着那道歪歪扭扭的、被缝合好的疤痕，表情还仿佛痛的是自己一样面目狰狞的。
然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在看着那些不会再痛的伤疤时，小森还是忍不住猜想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他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些刑侦电视剧，自顾自地往凉太身上安了一堆苦情剧情，最后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
凉太的记忆也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像医生所说的受到外界刺激的状况，在凉太身上一次也没发生过。
毕竟是工作日的下午，店里也没什么人，凉太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店里小森花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的各种类咖啡豆，白滨和数原则趁着这个空档一把拉过小森，硬是左右开弓搂着他的背把他挤在中间。
“喂隼，说老实话，你到底对人家说什么啦？怎么这种让人火大的帅哥对你百依百顺的啊。”
“总之没有亚岚君和龙友君想的事情发生……因为我撞到他才害他失去记忆的，所以照顾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两个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件事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呢。
“等、失去记忆……隼，你到底撞得有多狠啊……”数原扶着额头吐槽道。“总之，现在最首要的就是帮他找回记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嗯……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想找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啊。”
数原不以为然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啊隼，你面前可是有一个侦探社和一个人脉超广的公子哥在，我们俩联手，找出那位小哥的身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听数原这么说，小森愣了愣，不由地看向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浑然不觉的凉太。
其实，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凉太的存在一点儿也没让他觉得不自在，相反，他总是乱糟糟的房间因为凉太的到来而变得又干净又整齐，就连卫生间的摆放也井井有条的，让这个房间好歹像是个家的样子了。
不仅如此，自从来到东京一直都是一个人，第一次像这样和别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连不得不下厨做饭的痛苦时光也因为对方真心实意说出口的“好吃”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能够一起做家务，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搞笑节目笑得停不下来，一起吃晚饭，甚至还能在这之后道一句晚安。这种理想中的生活状态让小森一次也没期待过凉太的记忆能恢复。
被数原这么提醒了，小森才发现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他木讷地点点头，说着“那就拜托了”，姑且是认同了数原的说法。
到了晚上，小森就把这两个夜间活动的家伙赶出店门，早早地关了门。
虽然说身体是康复了，但小森还是担心让凉太来店里帮忙一整天会不会太累了。但是对方显然没什么怨言，待他锁了门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边一起回去。
“天气有点冷了，回去吃完晚饭，泡个热水澡吧。数原桑教了我奶油炖菜怎么做，我来试试看吧。”
“嗯。”小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还在想着下午数原说的话。如果凉太恢复了记忆，说不定就有了别的能去的地方，这样他又会变回一个人了。
“小森桑，你怎么了？”凉太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担心。
“凉太君。”小森停下脚步，略显不安的眼神对上凉太。“你想要恢复记忆吗？”
“诶…？”
“啊、我真是笨蛋啊哈哈哈！”面对凉太呆愣的表情，小森尴尬地笑着，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未免太可笑了。“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情嘛……”
凉太却没有笑，沉着脸半天才不知所措地回答起来。“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医生说是大脑的选择，那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吧……”
“啊…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小森开始后悔起自己干嘛要冷不丁地提这种事了，害得凉太也露出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这件事，和往常一样地回到家吃了晚饭。意外的，数原教的奶油炖菜的味道还不错，但凉太回想着小森刚才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问话，思绪完全没功夫放在这上面。
道了晚安之后，躺在小森特意留给他的软乎乎的大床上，凉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陷入了梦中。
漆黑的夜里，唯一的路灯昏昏沉沉地一闪一灭，他脚步急促地奔走在布满泥泞的小巷里，呼啸轰鸣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接近的动静一齐传来。他一侧身，一枚子弹贴着风衣的领口划过，紧接着又是下一枚。
在那枚子弹几乎就要击穿他的胸膛时，凉太猛地睁开了眼，这个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侵蚀着他的大脑的梦境，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
没有小巷也没有路灯，这里是小森的家。他一抬头就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身边软绵绵的毛绒玩具。
凉太起身出了卧室，和冰冷的梦境不同，明明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却执意要把床让给他睡的小森此刻正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他这才终于有了点回归现实的感觉，平复了下粗重的呼吸，去厨房接杯水。
水还没喝到，倒是先把小森给吵醒了。
“凉太君？怎么了……”
“啊，没事…只是做了不太好的梦。吵醒你了，抱歉。”他走过去，在沙发旁边蹲下来小声地说着。
小森可一点儿也没打算怪罪他，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惺忪的睡眼还睁不开，就把凉太整个人往怀里带。两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沙发里，怎么也说不上舒服，小森却毫不介意。
“好啦好啦，做噩梦的时候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一定会很害怕的……”
小森嘟囔着，宽大的怀抱把凉太圈在里面抱得牢牢实实的，连一点儿挣扎的机会都不给。还以为小森又睡过去了，过了半天他又继续用黏糊糊的鼻音咕咕哝哝起来。
“已经没事了哦，凉太君……”
奇怪的是，这句无意识的梦话让凉太的心情莫名地沉静下来。视线渐渐地习惯了黑暗，他安安静静地待在小森散发热度的怀抱里，目光久久没从小森傻乎乎的睡脸上移开。
而小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天早上他醒来时居然发现凉太近得不得了的睡脸就在自己面前，他憋红了脸却一动也不敢动。他只知道，从这天开始，凉太变得会黏着他了。
明明之前无论什么事都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人，变得会要他帮忙，会在回去的路上离他更近，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会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就像现在一样，他不敢侧过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凉太反应过来了又躲得远远的。
可是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凉太过了好久才低声地叫着他，声音听上去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小森桑…”
“嗯？”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这件事吗？我现在回答你，我不想恢复记忆了。”
“诶……为什么…？”
凉太沉默了一会儿，在小森以为没有下文了的时候，他才语气里带着笑意地说。
“待在你身边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没关系……”
小森屏住了呼吸，他没有回答凉太的话。感受到肩头均匀的呼吸起伏，他满溢出幸福感的内心几乎就快要炸开来。
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了起来，小森皱着眉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名字，还是接了起来。
“龙友君？怎么了？”
“隼？你干嘛这么小声啊？”那边听上去闹哄哄的，数原的声音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调查的事情吗？我和亚岚酱查到那个凉太的真实身份了哦？”
“啊，抱歉，龙友君。”小森侧过头望着在他肩膀上熟睡着的脸。“那种事，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知道凉太身上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但是……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绝对不是假的吧？绝对不是在骗人对吧？
小森一刻也没有犹豫，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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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小森也没提过这件事。
咖啡屋一如往常，小森看上去也和平时并无二致，依旧是和那两位不知为何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咖啡屋的常客斗着嘴，但没过多久就在那两人的连环炮下败下阵来，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巴往他旁边凑。
但有时候，凉太一抬头就总是撞上数原的视线，对方不慌不忙地撇开眼神，继续若无其事的和小森搭话。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天晚上，小森和数原的通话内容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倒也不能算是偷听，只是恰好他还没有彻底睡着而已。接着是不断传来的消息提示音，数原大概又发了什么信息给小森。或许，小森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那些伤疤的由来，但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对他说呢？
“凉太君！久等了！”他正想着这些发呆，远处和原料商谈好了生意的小森匆匆向他跑过来，手里提着满当当的东西，和往常一样充满活力的样子。
“抱歉，让你陪我走了一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们去这附近的店吧，有超级好吃的猪排丼。”
明明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嘛。不过，凉太也不介意被他这样安排，点了点头。伸手自然地接过袋子，帮小森分担一点手里的重量。
天色不知不觉地渐渐暗了，集市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他们两人慢慢地走在其中。
他本来以为，小森在得知了他的事情时，会来和他说些什么，没想到反倒是数原先来找他了。
在这之前，趁着小森去帮隔壁面包店的老板修理故障机器时，店里一时间只剩下他和数原两个人。
对方坐在离他不远的吧台前，用他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冷不丁地问着。
“还没想起来吗？”
“诶、嗯……”
“隼是个不错的家伙哦，又真诚、又努力……”面对凉太的支支吾吾，数原也没打算把话挑明，答非所问地夸起小森。停顿了一会儿，才带着复杂的表情看向他。“而且，他很喜欢你吧？”
凉太当下说不出话，被这问题问得无处遁形，红着脸低下头去。这样暴露无遗的模样一定被对方给捕捉到了，数原喝了口冷下去的咖啡，在小森回来之前对他说。
“别把那家伙卷进危险的事里去啊。”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凉太一边跟在小森身边穿梭在集市里，悄悄望向小森的侧脸，他第一次觉得有点读不懂这张脸上浮现出的情绪了。
来问我啊。明明无论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小森桑——、”
凉太做了半天心理挣扎才出口的话音还未落，就被一道轰鸣的枪声给打断了。
他霎时间条件反射地扯过还一脸茫然的小森的衣袖往自己的方向拽，疾驰而过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小森的耳边飞过，把前方木制的货台给击穿了个洞。
这时人群才延迟着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往集市的出口跑。
“诶、发生什么——”
“小森桑！这边！”
就算是电影里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小森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冷静得异常的凉太紧抓着他的手混入人群，怀里沉甸甸的咖啡豆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瓶口，滚落了一地。
还好日本毕竟是治安良好的社会，重叠着响起的警笛声很快就出现在了附近。但即使已经不再被危险威胁着，他们也一刻都没敢停下。不如说，小森看着凉太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无法停下脚步。
小森和凉太一路奔跑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停下来。松开紧握着对方的手，凉太喘着气，他看不出小森此刻的表情，心中不安地怦怦乱跳。
刚才，他一定暴露了。
那个困扰他无数个夜晚的梦，不是什么单纯的噩梦，而是他曾经亲身经历的夜晚。为了保住性命，他才不得不在那个黑暗的小巷里逃窜，他拖着被子弹射穿、往外冒血的小腿，忍着剧痛，一刻也不敢停下地往前跑着。
他是个既危险又麻烦的存在，小森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再把他搂进怀里说着“没事了”的吧？
可是小森抬起头，那双充满着温柔的眼睛看向他，依旧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抹了把头上的汗，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心大的小森还有空关心起他的情况。
“凉太君，没事吧？呀——大概是什么黑道混战之类的，真危险啊，多亏了凉太君反应快……”
“……嗯，我没事，小森桑呢？”
“我也好得不得了，不过，好像是没什么吃猪排丼的心情了…”
“啊、哈哈哈…那我们坐电车回去吧？”
他把脸埋进软乎乎的围巾里，伸出手拉住了小森的手。对方没有惊讶，更没有拒绝，那只手的热度烧得他心中更加滚烫沸腾着。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牵得再用力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虽然是想要笑着的，凉太心下却已经作出了决定，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是怎样不舍的表情。
失去记忆也好，说要把恩情还回去也好，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谎言。数原说得没错，他才是那个把小森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
而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地继续利用这个人的善意了。这份还未传达到的感情，或许就这样消散更好。
这个时节的东京冷得要命，一进玄关，室内外的强烈温差让人忍不住发抖。小森把鞋子随意地蹬掉丢在玄关里，宝贝得不得了的咖啡豆倒是第一时间好好地放进橱柜。
而凉太还站在玄关里迟迟没有跟上去，他正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满脸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小森却连思考的机会都不给他。
“对了，凉太君。”看他呆在原地不动，小森放好了豆子就啪嗒啪嗒地跑回来。“还没对你说，喜欢。”
“诶、什么…咖啡豆吗……”
“哈？凉太君……这是什么我没看过的搞笑段子吗？”小森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认输地又解释了一遍。“当然是在说凉太君的事，我才不会想要和咖啡豆亲亲抱抱呢……”
见凉太迟迟没有反应，小森这才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啊、不好笑啊……”
凉太还没等他自嘲完，上前一步猛地拉近距离，冰凉的外套领口刺激得他一激灵，呼吸间颤抖着的灼热气息拍在他脸上。
“凉、凉太君——”
带着复杂情绪的这张脸在他面前放大，对他的疑问充耳不闻，柔软的唇瓣紧贴上来，有点急切地吻着他。
但光是这样就好像让凉太用尽力气了，从这个吻中抽离出来，他靠进小森怀里，耳根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难为情而红得厉害。
“做吧。”
“……诶？”
“小森桑，和我做吧。”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再问下去可就太逊了。小森安抚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再一次吻上了凉太的唇。
绵密的亲吻落下来，小森轻轻地吮吸他的嘴唇，磨人的程度让凉太感觉嘴巴上都快被弄得肿起来了。他往后仰着头，又被小森拽着领口拉回去。舌头滑进口腔，不容拒绝地纠缠着他无处躲避的舌尖。连最后的一点空气也被掠夺过去，凉太彻底放弃挣扎，剧烈地喘息着，来不及吞下去的津液顺着嘴角往下滴。
似乎是不满意两人的第一个吻是由他主动，也不知小森亲了他多久才肯放过他。待他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就已经互相拥抱着跌进卧室的那张大床上了。在此之前，他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还没一起在这张床上躺过呢。
衬衫只脱了一半，可怜兮兮地挂在凉太身上，但小森倒是更来劲，扣着他的腰往怀里搂，炙热的舌尖抵着胸前微微凸起的乳粒磨蹭，暴露在空气中的乳尖随着凉太起伏的胸口，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
眼见凉太发出细微的哼声，他一手抚弄起已经抬起头抵在两人小腹之间的性器，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到凉太面前。
“抱歉，凉太君，没买能润滑的东西，拜托你了。”
凉太脸上泛着红，乖顺地握住他的手腕，伸出舌头缓慢地一根一根舔着他的手指。身下硬起来的性器被大力地揉弄着，他不住地从鼻腔里发出哼吟，口腔分泌的津液把小森的手指滴得湿淋淋的，末了舌尖还色情地在指腹上打着圈。
色得要命。小森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这么做了，胯下被这幅画面勾得硬得发疼，然而还得忍着。
小森急切地附身把凉太按进软得要陷下去的床垫上，用肩膀分开他自觉张开的双腿，收回被舔得湿润的手指，一点点地塞进干涩紧致的穴口。
随着手指更加深入，凉太紧皱起眉头，额头也跟着浮出一层细密的汗。侵袭的异物感占据了大脑，却又在小森温柔的吻之下逐渐放松下来。
内壁被开拓出一条甬道，小森耐心又小心翼翼地增加着手指，直到里面可以轻松地容纳他的手指深入进去。凉太的表情也明显变了样，半眯着眼发出黏糊糊的呻吟。他试探着往里面戳弄，才没几下，身下的人就颤着身子往后躲，声音一下子变了调。
“等、等等…”
“才不等。”小森嘴上回得快，手指一个劲地往那个会让他发出甜腻声音的地方按。
“哈、啊……”凉太一点也不收着声音，甜丝丝的喘息声听得小森耳朵发红。“快点…进来，小森桑…”
他也快忍到极限了，小森咬着后槽牙，扶着已经涨得发疼的性器一口气撞进湿软的后穴。
被粗得离谱的东西贯穿，刚才手指的触感压根无法相提并论。内壁被撑到了极致，凉太无法克制地叫出声来，整个人因为尾椎传来的巨大刺激而弓起身子，使劲地向后仰着脖子，差点被这一下插得失神。
“嗯…不行、要破了…”
小森一点回答他的余裕都不剩，双手箍住他的大腿，缓慢地挺动着腰往外抽，又重重地插回去。凭借刚才的记忆，他往那个点上撞，得到了好的反应，更加不收敛，大开大合地抽插着，一个劲地操弄起脆弱的敏感点。
“停、停下来…呜…”凉太变得语无伦次的，被操得话都说不全，只能喉咙里呜呜咽咽地叫着他。“小森桑…好舒服…”
但他哪还有空吐槽凉太，为了不那么丢人地这么快就射出来，他可已经拼尽全力了。
年轻的好处就是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但就算射出来也一点儿都疲软不下去。小森捞起凉太酸软的腰把他翻了过去，就着跪趴的姿势，带着不断往外溢出的精液又重新操进露出红艳艳穴肉的洞口里。
凉太那张漂亮的脸上此刻被唾液和泪水濡湿，写满情欲的眼睛里透出的一丝伤感也没有被小森漏看。小森吻着凉太眼睛下方让他显得委屈不已的那颗痣，低声地、仿佛恳求一般地说着。
“喜欢你，喜欢你，凉太君…”
不记得做了多少回，凉太睁开眼时窗外还是黑夜，他艰难地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疲惫不堪。身旁的小森即便睡着了，也依旧紧握着他的手。
果然，和小森在一起，说更多话，事情就会更加超出预料。说不期待是假的，但是他本来是没打算放纵自己亲吻小森的，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月光隔着一层纱帘照进房间，凉太就这样望着小森的睡脸，不知坐了多久。但最后，他还是抽出被小森紧攥着的手，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情吻了小森的嘴唇。
“……拜拜，小森桑。”
说完，凉太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根本没睡的小森一下子拉了回去。
不知怎的，看上去也没多么有力气，但是他就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个怀抱。
“小、小森桑…”
“凉太君。”小森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从声音就听得出来。他伸出手，用指关节蹭着凉太湿润了的眼角。“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记得对吧？”
凉太沉默着点点头。他当然是一直都在说谎，他的记忆才不会因为被自行车撞了就轻易地飞走。何况，他所做的事，他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
“你全部都知道了吧？数原桑，应该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我的身份也好，受伤的原因也好。”凉太说话从来没像此刻一样冷冰冰的。
“嗯。但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也有一件。”小森依旧紧抓着他不放。
“什么……”
“凉太君，为什么选了我呢？”
凉太咬着嘴唇，就像是被人戳穿了心理防线一般。原本决定保持沉默地结束一切，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地说着。
“才没有什么为什么！被追杀着的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我想要活下去，所以即使扯上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我也得拼尽全力躲下去才行。”
“凉太君……”
“为什么会选小森桑？只是因为你是个老好人，因为你很温柔，因为你很好骗，仅此而已！”
就算他想用“命运”之类的词来择清这段感情，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出口的才是真实的原因。
从小就作为替政界、财阀铲清麻烦和障碍而培养出来的这批孩子，凉太的任务和使命其他孩子一样——在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警察也查不出蛛丝马迹的情况之下，抹杀掉某个人。
不属于任何人，好像雇佣兵一样的存在。作为这样的存在，即使哪一天成为被指名要抹杀的对象也不奇怪。
他的性命被知名的财阀悬赏十亿，自然曾经认识或不认识的同行全部都会变成敌人。
身受重伤，无处躲藏，小森的身边是凉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栖息地。会在他露出求助的模样时就留下来照顾他那么久的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单纯、最好骗的家伙。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可是，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个人流露出的温暖，而变得妄想成为一个真正什么记忆都没有了的普通人呢。
现在，这块栖息地已经被找到了。他回想起数原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即便知道了一切，还是接纳他，还是温柔地吻他，还是对他说喜欢的这个人。至少，他不要把小森卷进危险的事情之中。
“拜托你，让我走吧。”
凉太低下头，止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小森温暖的颈窝里。
但小森却笑了。他用力地抱紧凉太，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蛮横不讲理的话。
“凉太君说得没错，我很好骗，所以现在也已经被凉太君你的眼泪骗到了。”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放你走。”
tbc.
4.
一觉醒来，房间依旧是空荡荡的。自那之后，凉太已经有快要一周没见到小森了。
门被反锁了起来，这里是二十六层，没想到小森所说的不会放他走是字面意思上的。
其实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想要逃跑的话能找得到无数种方法，打开门的方法，从窗户逃出去的方法，无论哪样都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说着是最后一次，结果每次每次都是他舍不得离开。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受伤也好，烦恼也好，明明任何事都不需要其他人的。
可是，回想起那晚小森在他袒露了一切时，依旧微笑着的模样，他还想再和小森好好地聊聊。
能救自己的办法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的雇佣兵们，只会为钱做事，在被杀死之前成功地杀掉委托人，就不再会有人执着与他。
凉太是打算要这么做的。这双手上已经染上了太多不知谁人的鲜血，无论洗净多少次，也只会重新溢出血腥味来。洗干净这双早已肮脏不堪的手，再来若无其事地拥抱小森，他怎么都做不到。
至少，好好地道别……像小森这样温柔的普通人，能够忘记他的事，继续过着和以前一样的平和生活就好了。
凉太打开电视，手机也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取得外界消息的途径。虽然知道根本就没什么他想要听的，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小森现在究竟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直到新闻里标准的女声和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一齐出现，凉太才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他紧盯着屏幕，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凉太君！我回来啦——”
一周不见的小森出现在玄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换着鞋，还不停地哆嗦着身子抱怨外面冷。凉太诧异的视线转向他，那张脸仍旧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回望凉太。
电视里的女声还在说着。
“昨晚23:35，S集团的董事长因心脏骤停离世，葬礼将在今晚举行……”
凉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走到他身边来的小森。
心脏骤停的原因或许不是病理性，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一个置于死地的方法他太清楚了。氯化钾流进静脉，很快就会被血液稀释，就算查出来也只会判定为单纯的高钾血症，在这种中老年的身上出现不足为奇。
“啊，财阀的董事长啊，上了年纪还真是说走就走啊。”小森在他旁边坐下，好像说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一时间，凉太也搞不清楚了，数原的调查究竟到了哪一步了？这个被新闻播报的人，就是下了十亿的委托金来取走他性命的人。小森对此，到底知不知情？
凉太问不出口，怔愣着坐在原地。小森却并无发现异常，抓住他的手扣在手心里。这只手，是不是已经为了他，而和他一样染上了他人的血了？
“凉太君，抱歉……都没和你说一声，就消失了这么久，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小森道着歉，托起他的手背轻轻吻着。他的目光斜睨了一眼电视机里还在报道的董事长死亡的消息，露出了凉太从没见过的摸不透的笑容。
“从今以后，可以永远都待在我身边吗？凉太君？”
被这双眼睛盯着，凉太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落入了猎人布下的陷阱的猎物，他再也没有办法逃跑了。
小森桑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这次不能再说谎了，这份恩情……绝对要想办法还回去。
他原本就已经满溢得停不下来的这份喜欢，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伸出手臂环住小森紧靠上来的宽阔肩膀，用力地点着头。
-
冬天过得很快，临近新年，大家都忙碌起来，咖啡屋倒是比往日更加清闲。数原一到年底，工作忙得排都排不开，好不容易时隔半个月，他才终于抽出功夫踏进今年最后一天营业的小森的咖啡屋。
“欢迎光临——什么啊，是龙友君啊。”
“是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最后一天还让你看见我。”
照例贫着嘴，数原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环视起店里。
“凉太没在啊？”
“嗯，凉太君去送外送了，那个阿婆，我送的她还不喝，一定要凉太君去。”
“哈哈哈哈，和你的男朋友就别比较这种事了吧？”
“才不是。”小森连问都没问他就已经替他选好了菜单，嘟囔着回答。“天气这么冷，我担心他嘛。”
“……真是服了。”数原撇过头翻了个白眼，就算是自己的朋友，也受不了面前这个黏人的恋爱脑。“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一声不吭地跑掉嘛。”
“那种事，不会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小森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说着，把做好的咖啡为他端过来。
数原抿了口咖啡，看了眼被当做背景音乐播放的电视上播报着的关于S集团的新闻。他压低声音，对小森还在忙碌的背影说。
“隼，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和亚岚酱…关于氯化钾的事吗？说真的，要不是知道亚岚酱根本没帮你的忙，我真的会以为是你做的。”
“哈哈哈哈！”小森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转过头对数原大笑起来。“龙友君觉得我会做这种事？拜托，我胆子小你们不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嘛……”
“说得也是啊。”数原把一直想说的话吐了个快，总算是放下心来，还被热咖啡结结实实地给烫了一下。原本他还后悔着，把和白滨的人脉聚集在一起查来的信息全部告诉小森，搞不好是一件错误的事。
小森忽然想起什么，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但是，凉太君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诶？……不和他解释清楚吗？”
“嗯，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释清楚的。”
话音刚落，门口叮铃作响的铃铛便响起来。去送外送的凉太恰巧在这时回来，看到坐在吧台的数原，好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凉太君！外面超级冷吧——我帮你冲好了热咖啡哦！”
“啊……谢谢，小森桑。”
旁边骤然变得卿卿我我的氛围让数原也顾不得咖啡烫不烫了，快速地把杯子喝空，他站起身往门外走。
“龙友君，要回去了？”
“嗯，下次见就是明年了吧？你们俩……新年快乐啊。”
“太早了吧？新年快乐，龙友君！”
小森对数原的背影挥着手，低下头去继续品味恋人因为他的咖啡而露出笑容来的模样了。
我才不会说呢。
小森这次在心里诚实地回答数原刚才的问题。
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引导着凉太君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不管出于爱也好、恐惧也好、愧疚感也好……他已经永远都无法从我身边离开了吧？
我绝对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哦，凉太君。毕竟，没有凉太君在的孤身一人，真的很可怕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