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花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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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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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Multi
Fandom:
Generations from Exile Tribe (Band)
Character:
数原龍友, 片寄涼太 - Character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9-22 Words: 7897

花与刃

Summary

数原龙友个人向
是前段时间音游卡池和服卡面的脑洞衍生
又名《黑帮老大叛逆的一生》
很阴暗!很阴暗!很阴暗!
⚠️微量数寄(片寄下场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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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刃

数原龙友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据从小喂养自己的奶妈所说,他的母亲在分娩的时候死在了手术台上的一片鲜红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发出第一声哭叫的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他永远都不会懂他母亲临终那个吻的含义,他此后的人生里只知道他是数原家的长子,是注定要继承家族荣光的。
或许正因为他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他注定要成为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

 

幼年的孩童是尚且对世界有憧憬和希望的,就像后来杀人不眨眼的数原,在孩提时代也是最喜欢小动物的。当同龄的孩子都在嬉笑玩闹健康成长的时候,数原内心的善良和怜悯被父亲一次次的逼迫消磨殆尽。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血腥味是从几岁开始沾染在他身上的。
父亲会把他关进一间阴暗潮湿,充盈着恶心气味的屋子,那间屋子最后成为了数原唯一恐惧的地方。父亲常常拿来一些看起来很可怖的工具,然后丢给他一些活物让他自己处理。
最开始是鱼、青蛙,然后是眼神迷茫的幼猫……太多了,别的孩子才开始上学念书的年纪,就不知道有多少条生命在数原手上陨落了。

儿时的数原喜欢趴在宅子里小池塘边喂鲤鱼,充满色彩的鳞片在清澈的水里显得更为漂亮。
但拜他的父亲所赐,他第一次杀生,就是杀掉一条他最钟爱的鲤鱼。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拿着那条还在挣扎的鲤鱼不知所措的时候,对他来说高大无比的父亲温柔地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剖开了鲤鱼的肚子。数原永远记得血液飞溅在他脸上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粘液和血液,吓得瘫坐在地上。
而刚刚还温柔的父亲却阴沉着脸拽起他的头发,将他扯到那只尾巴还在拍打的鲤鱼面前,粗暴地按住他的脑袋。鲤鱼的内脏就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血腥的气味毫不费力地入侵他的鼻腔。
父亲掰开他紧紧闭着的眼睛,他看着那团模糊的血肉就抑制不住地干呕,那个男人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数原家不需要废物。”
这句话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被埋进了数原心脏的最深处,不断腐蚀着新鲜的血液。

 

年幼的孩子总想多让亲人看看自己,所以他强迫自己成为父亲口中那个令他满意的儿子。在人前温和驯良,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数原家令人叹服的家教,给他父亲挣足了面子;在人后忍着强烈的不适,把自己反锁在那个房间里机械地重复着血腥的工作。
他不是没有过反抗,也曾在那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用沾了水的长鞭抽打他时露出过狼崽的獠牙,给男人紧绷的小臂留下了一圈渗着血液的牙印。
数原做好了自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准备,出乎他所料的是,那个男人居然笑了起来,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说。
“很好,我想你拥有做继承人的资格了。”

他印象中那是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牵他的手。

他跟在父亲的身后,听着木屐在木制地板上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穿过了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长廊,却又走进了另一个密闭的房间。
男人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轻轻说:“龙友,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紧接着手臂就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哀嚎出声,却被一团白布塞住了嘴巴,痛苦的喊叫和呻吟只能被咽回肚子里。
他闻见了什么烧焦的气味,在万分惊恐之中看见自己右臂上的黑色纹样。

“这是数原家的家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数原家的继承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数原明白了自己身处之地是何等的肮脏。父亲开始带着他出席组织内部的各种会议,却从不允许他踏出家宅半步。
数原见过被生生剥皮、割掉器官的人,见过在刀刃下捂着脖子挣扎两下后倒地不起的人,见过被子弹贯穿头颅的人。他父亲让手下拿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把刀刃闪着寒光的短刀,他招呼数原去他身边,捏着数原的手指轻轻抚过刀柄上所刻的名字。

那是属于数原的刀,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握在手里还有些沉甸甸的,他觉得新奇就挥舞着玩耍,父亲的身影像一团黑雾一样笼罩着他带他走到一个被绑起来的男人身边。
父亲捉住他拿刀的手,引着他在面前的男人脖子上轻轻一划,血液就汩汩地从男人的伤口流出来,沾上了那把短刀。男人的喉头抽搐了几下,从嘴里涌出大股的血液,“咚”地一声倒在还愣着的数原面前。
他父亲举着那把还往下滴血的被打磨的发亮的刀冲着数原勾起嘴角:“沾了人血就是一把真正的好刀了,从此之后它属于你。”

 

第一次对那个一直踩在他头顶的男人产生逆反心理是在青春期。
到了该去学校的年龄,父亲把他送进了一所学校,数原第一次看到了宅子外面的世界。
与一般人的青春期相同,他拼命地叫嚣着想要自由,突出的反骨在那男人的长鞭下也未曾削平半分,反而愈演愈烈了他的畸变。

他第一次扯掉了那身布满和他手臂上家纹相同纹样的和服,换上了从同学那借来的最时髦的卫衣和休闲裤,蹬掉那双碍事的木屐,穿上轻便的运动鞋,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逃离了那个困住他数十年的宅子。
他坐上朋友的摩托车后座,不断地回头张望着那幢层层叠叠,在黑夜里隐匿的宅子。
那是家吗?数原尚且稚气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颤抖和依恋。毕竟他从来没踏出过那地方一步,他甚至不知道那里有多大,没数过有多少间屋子。
而拜他父亲所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的毒芽潜滋暗长,侵蚀着他残存的感情。
那怎么能算家,不过是个笼子罢了,充满了暴力血腥和欺诈算计的笼子。

逃跑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一个文身店要求店主洗掉自己的家纹,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彻底让那个碍眼的标志在他皮肤上消失。
他看着店主文满文身的两条胳膊,磨了磨牙齿说:“用新的文身盖住,就再也看不到了吧。”

也是在那一次逃跑中,他在朋友的带领下进入了一家廉价的风俗店,第一次近距离地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香味,第一次亲吻了女人的嘴唇,第一次和女人在床榻之间翻滚温存。
被父亲派来的人押回去的时候,数原身上还留着女人的唇印和吻痕。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那男人面前的准备,既然是他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他并不介意让这个男人失去一个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

 

落在他后背的又是那条长鞭,只是力道比以往要更大,男人的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愤怒的神色。他对于数原私自文身盖住家纹的事情最是火大,数原沉默地接受着鞭打,梗着脖子把背挺的很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暗处走出一个和这里传统和式风格丝毫不搭调的漂亮男人,穿这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数原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那双眼睛看透了。
数原偷偷抬头去看,那男人趴在父亲的耳边说着什么,笑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眼下那颗痣为他弯起的眼睛锦上添花。
不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父亲居然把手里的鞭子扔到了一边。数原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麻木,他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后背一定已经血肉模糊,火烧般的痛感刺激得他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数原咬着后槽牙,汗液聚集到他皱起的眉头,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

 

那个漂亮的男人在送走父亲之后回来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数原凶狠地甩开他的手,蛮横地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他朝着门外走去。
“你讨厌他,对吧。”
“关你什么事?”
“我也讨厌他的话,我们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他顿住脚步愣了一会,依旧气冲冲地向自己的房间走,不过他选择无视了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也默许了男人跟着他进入他的房间。
“你父亲其实并不在意你,他完全可以再花时间培养一个比你更听话的孩子。”男人取了酒精和棉球,跪坐在数原身后帮他消毒,“某天…你又惹了什么事,或者他看你不顺眼,就可以换别的人来做继承人。”
数原攥紧了胡乱散在地板上的衣服,疼痛和恨意交织着使他浑身颤抖不住。男人的指尖划过他的胳膊上的文身,像是恶魔低语一般说。

“所以你要学乖点,听他的话。我们一起除掉他,怎么样?”

那件事情之后数原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也没有再获得离开宅子的许可,那天那个给他包扎伤口的男人让他叫自己片寄先生,在父亲的允许下成为了数原新的家庭教师。
片寄是个很聪明的人,遇到他之前,数原从来没心甘情愿地认可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父亲。
或许是因为片寄能足够理性冷静地面对仇恨;或许是因为片寄教会他了很多他从没接触过的知识;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片寄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他承认他喜欢片寄,片寄就像个意外一样入侵了他早已麻木的生活,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击溃他看似坚固其实早已被无数只蚂蚁侵占的防线,然后又笑着一点一点帮他建立起新的堤坝。

“龙友,你要学会忍耐,学会在暗处蛰伏,抓住时机,一招制敌。”

即便很多年之后,数原都忘了那个短暂驯服过他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也记得片寄搂着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时所说的这句话。

 

最后一次见到片寄,是在片寄缺席了一整周他的课程之后。他跟在父亲身后进入了那个常常用来审讯盘问的屋子,屋子里还站着几个他很脸熟的男人,他们身着装整齐,下半身却大敞着露出来他们的生理器官。
片寄双手被铐在一起架在背后,不着寸缕地蜷缩在地板上发抖,脸上身上糊满了各种恶心的液体。
数原盯了一会片寄,又看向那些经常跟在他父亲身边的男人们。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至血液的味道窜入口腔弥漫开来。
父亲把他推到片寄前面,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手枪,冷冷地说:“开枪,杀了他。”
“父亲…我不能…”
紧接着他就被父亲踩着后背跪在了片寄面前,上次被抽打出的伤口在他的踩踏下隐隐作痛。
“为什么不能。”
“他是我的老师。”
片寄艰难地抬起那双依旧漂亮清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冲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似乎是想让他放轻松些。

数原被踩的更重,腰身弯的更低,几乎要趴在地板上,他凝视着片寄的眼睛,听见悬在他头顶的声音说:“老师?就算是你亲生的儿子,只要背叛了你,你也应该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说着手里的手枪就被夺走,清脆的上膛声后,冰冷的枪口顶上了数原的后脑。

“忍。”片寄的声音沙哑,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清楚。
数原并不怕自己被突然发射的子弹毙命,但望着片寄的眼睛的时候,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已经很久没尝过眼泪味道的他抿起嘴角,苦涩的泪水和嘴唇上血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被他在喉头吞咽。
“杀了我。”
那是片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拿准了数原向来不会忤逆他,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
数原很少情绪失控,却嘶吼着爬了起来抢过那把刚刚对着自己的手枪,闭着眼睛冲着片寄扣动扳机。他不敢睁眼看亲手被自己杀死的片寄,嘴里的吼叫也变成了起起伏伏的呜咽。
“很好,一枪毙命。”那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又在数原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双粗糙的手掌就捏住了他的脖子。
数原的闭着的眼睛又一次被他父亲强制掰开,他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浑身瘫软地靠在他父亲身上不断吸着气。
片寄头顶的血洞正往外涌着血液,数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便瘫坐在地上,而那些又穿着整齐体面站在一边的男人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和笑声。

“优秀的继承人不能被没用的感情绊住脚,明白吗?”

 

数原至今都不知道片寄为什么仇恨他的父亲,也始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片寄死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片寄的全名,他一度认为片寄只是他父亲为了训练他而挑选的一个工具。
或许片寄的任务就是让数原信任他,顺从他,最好能够爱上他,然后让数原杀死他。博取数原的好感这对聪明的片寄来说再简单不过,每个青春期的少年总会喜欢上某个对他来说特别的存在。
数原忘了自己是第几次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衣服,粘腻地贴附在后背。
他蹭掉脸上的泪水,在一整夜的失眠之后,终于接受了他杀死他最在意的人的事实,也终于亲手杀死了那个尚存人性的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阴狠,摧残他的手段无疑助长了数原心里那颗毒芽,让它生长地更加野蛮疯狂,也让数原彻底改变了想法。
他不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想着早点结束生命,而是假意顺从他父亲的所有指令,想尽各种办法博得他的信任,从他那一点点获取属于他的权力。

他要那个男人死在他手上,他要让那个男人亲口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要把男人教他的冷血悉数奉还,要让男人尝尝被自己最器重的长子杀死是什么滋味。

 

数原清楚地明白他不可能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在数原成人那天,他亲爱的父亲终于舍得为他打开宅门。
数原也堂堂正正地褪下了那些厚重繁琐的和服,穿上了定制的黑色西装,只不过那些碍事的家纹还是印在上面。
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带一边暗自下定决心,等到他成为家主,就要让这个纹样永远在世界上消失。
出门的那天的天空是铅色的,浓白的晨雾遮挡着数原的视线,他没办法完完全全地看清楚这座宅子,也没办法看清离开这个宅子之后的路。
他身后有人为他撑起雨伞,精致的西服没有沾上半点雨水。他回头,身高已经能够平视那个在屋檐下看着他的男人。
数原恭敬地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看向他的眼神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温情和敬意,不过这些都被他用墨镜遮住,没人能看得见。

 

就像每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年轻气盛的数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权力的滋味。
人都渴望被簇拥,都想要所有人的臣服。

毫不畏惧地打破桎梏,他见识到了真实的世界,更加凶残不公的世界。他不再轻易露出獠牙,他知道枪打出头鸟,越是张狂就越容易暴露软肋。他开始享受孤独,藏起自己的锋芒和野心,让自己变本加厉地冷血,到最后甚至病态的喜爱听见那些颤抖的祷告和惶恐的求饶。
但有了选择权的他却不再亲手杀人,杀人的时候他总能想到那只被他剖开的恶心的鲤鱼,还有窝在他脚边被他一枪毙命的狼狈不堪的片寄。

 

数原贪婪地蚕食着他父亲苦心经营的一切,一点一点挖空那座以他父亲命名的大厦的地基。
他厌恶那个所谓的家,因此除了每月定期地汇报工作,数原从不回去。
只要看见那件被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的和服,他心里就会窜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总能想起那段被控制的日子。
令他欣慰的是,他那个骄傲了一生的父亲,或许是年轻的时候留下了病根,年龄稍长就不堪重负卧病在床,这无疑为数原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他用更低的姿态去讨好那个老头,从他那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与此同时,弑父的计划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他的考虑范围,他要俯视着这个害了他一生的男人,亲手把他送进地狱。

“抓住时机,一招制敌。”
数原站在别墅的阁楼,从鼻腔吐出两股白烟。

数原蓄起了胡子,剃短两侧的头发,将额前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
他不断在身上留下新的文身,只有在文身时真实的痛感才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存在于世界上的。
强壮结实的肌肉被熨帖的西装包裹着,总像在用体面欲盖弥彰他皮囊下的暴戾恣睢。他从不轻易摘下墨镜,刻意摆出完美弧度的嘴角和精心设计过的每个表情不仅是他沽名钓誉的手段,更是为了掩盖住他早已扭曲变形的内心。

 

被病痛折磨的男人终于肯松开他视若珍宝紧紧抓了一辈子的权杖,只不过数原并不是这把权杖的唯一的新主人,分羹的还有那些“忠心耿耿”臣服于他父亲的老狗。
数原自小便厌恶那些看似唯命是从其实奸诈狡猾的“叔叔”们,估计这些老头也早都想好除掉他这个正统继承人的方法了吧。
不过数原的野心和自私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早就磨得锋利,足以不动声色地取人性命。
有时候数原也会笑着感叹,不怪别人总说自己像他父亲年轻的样子,一样的渴望权力,一样的阴险狠毒,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只不过他不完全赞同这个观点——他比他父亲更下得去狠手。
无论是真刀真枪还是玩手段数原都如鱼得水,他有着引以为傲的枪法和谋略。
有着他混迹多年握在手里的筹码和秘密组织起来的唯他马首是瞻的队伍,数原只需要一声令下或者轻轻动动手指,那些碍事的老骨头很快就会彻彻底底的,连带着他们的余孽残党一起消失。

 

世人常说对权力渴望是罪恶的根源,数原不以为然,他也不希望和杂草有什么共鸣。
渴望权力是他一切成就的开端,他的眼里早就只剩下“对自己有利的”和“对自己不利的”两种判断结果。某种程度上他还要感谢他父亲倾尽心血地培养,才让他有了权力游戏的入场券和入局的资本。
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情,他斟酌许久,选择了他最不喜欢的方式杀死他的父亲。
数原做事从来干净利落,不会像猫一样把猎物玩够了再吃掉,而是像狼一样一口就咬在猎物的致命弱点上。
大概是受到小时候见多了各种令人胆寒的折磨方式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这样可能也算一种杀过太多人之后虚假的仁慈。
但只要足够恨,他还是很爱看一个人被活生生折磨而亡的画面的。

 

数原把自己从黑市买来的慢性毒药交给照顾父亲的女仆,让她放进给父亲每天要喝的汤药里。就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他要让那个人感受到自己身体机能一点点衰竭,要让他无数次被疼痛折磨的睡不着觉,要让他看着自己经营一生的事业毁在他精心培养出来的长子身上。

 

数原坐在一把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椅上,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透过墨镜打量了一番跪在他面前的几个年迈的男人。
这是他要除掉的最后几根毒刺,他把这几个人留在最后,心里早就想好了折磨他们的方法。
“你们还记得片寄吗?”数原的眉毛拧在一起。
那些人嘴里被塞着破布,虽然已好歹曾经也是帮派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也大多是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老人,此时却被身后的壮汉强硬地按着一边扭动一边挣扎。
他拿掉其中一个人嘴里的布料,揪住他已经灰白的头发往自己脚边拽了拽,用擦的锃亮的皮鞋踩住了那个人的肩膀。

“说话。”
“不…不记得。”
数原闻言冷冷地笑了起来,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胸口,扬起下巴示意手下把他拖下去。
“不记得也没关系。”数原起身走到手下身边交代了两句,表情嫌恶地脱下手套扔在地上,“我会让你们快点想起来的。”
数原没有再管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想起来片寄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记不得也很正常,片寄对现在的数原来说也不再是什么难以忘怀的初恋了。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更像是给曾经在夜晚被噩梦惊醒的自己一个慰籍,给当年那个自己报仇。
收到手下递给他的照片的时候,数原窝在舒适的转椅里抽烟,他在遣散了所有人之后看着那些照片放肆地笑了起来。

照片里的景象一片血腥,那些布满了皱纹的脸扭曲着,嘴角被撕裂成微笑的样子,像当年的片寄一样双手被拷住,身上的衣服被扒的一件也不剩,身上无数的伤口都在冒着血,团成一团的器官被割掉扔在地上。在最后那张照片里,每一个人的额头都有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他把那些人侵犯片寄的东西割掉,把那些人讥笑自己的嘴唇撕烂,让他们的额头永远地留下那个血洞。
数原满意地用指尖抚过这些照片,用燃烧着橘红色火星的烟头点燃了它们,看着它们在自己手里慢慢变成灰烬。

 

他所有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再回到那个地方,亲手杀死他的父亲了。
听到父亲忽然晕倒口吐鲜血的消息,数原并不惊讶,甚至还抱怨起来这毒药的效果有些太慢了。
他装作急切地驱车赶到那幢宅子,又穿上了那身量身定制的印着家纹的和服,走到自己房间,从积满了灰尘的木盒中取出了那把刻着他名字的短刀。
去他父亲房间的路上,不知道是终于要杀死那个人的兴奋感还是这身衣服太过厚重,数原全身都在出汗,便顺手取了把扇子拿在手上扇凉。
拉开房间的门,一股草药的苦味就窜进他的鼻腔,数原拿起手中的扇子在鼻子前扇了扇,顺便掩住了自己微微翘起的唇角。

“父亲。”他向床榻上形同枯槁的男人行礼。
男人僵硬地扭过头看他,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令数原发抖的阴云和怒意,取而代之的是无神空洞的双眼和苍白的嘴唇。
他的嘴唇一张一翕,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像铁块摩擦一般沙哑刺耳的呻吟。
数原弓着身子凑上前去听,那人还是含含糊糊地,压根听不清楚所说的内容。
数原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合上手里的扇子说:“那既然你说不出话,就让我来说吧。”

 

你是我最怨恨的人,但是你也是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我怨恨你把我带到这个丑恶的世界上,感谢你教会我怎么迎合这个丑恶的世界,爬上最荣耀的位子。
父亲,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让我杀掉那条金鱼的时候吗,我很害怕,但是你拽着我说数原家不需要废人。那是我对你仇恨的开始。
你还记得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玩耍的年纪,你把我关在那个房子里让我用各种方式杀死那些活生生的动物吗。我那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你是爱我的,只要我肯听你的话做那些事,你就会给我我想要的父亲的爱。
如果以上这些都被你忘掉了,那你一定记得这把你亲自让他沾上血然后赠予我的短刀吧,上面还贴心地刻着我的名字。第一次杀生是你教我的,第一次杀人也是你教我的。父亲,你真是再伟大不过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谢谢你让我曾经在学校读过书,不然我可能到死都是一个被你操控的木偶,在那里我第一次学会了反抗,也第一次对你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然后…让我想想,那就是片寄了吧。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这可是曾经困扰着我很久的一个问题呢。感谢你给了我杀死他的机会,逼着我更加冷血。但我想如果你知道从那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死在我手上,你也许并不会为我的幡然醒悟而感到欣慰吧。
是你说的,优秀的继承人不该为了没用的感情绊住脚。
我做到了,但你没有。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太在意你的事业呢?你那么精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到底是何居心吗,我做梦都想早点杀了你,但你却那么器重我、信任我。

 

数原盯着那双混浊的眼睛里不断放大的瞳孔,听着那些难听的低吟,轻而易举地掰开了那双抓在自己领口的干枯的手,从袖子里掏出那把短刀。
多年不用,刀刃依旧光滑锋利,数原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茶色镜片下的眼睛带着令人恶寒的笑意。

“父亲,你想不想尝尝被自己最器重的长子杀死是什么滋味呢?”说着那把短刀就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男人的腹部,数原一边笑着一边扭动手腕,让刀刃在男人体内搅了一圈,“这种滋味怎么样?够冷血吗,够我继承你的事业了吗?”
男人苍白的嘴唇上被吐出的鲜血染红,握住数原插在他体内的那把刀拔了出来。数原戏谑地起身朝后退了半步,看着他父亲狰狞着面部虚弱地拿着刀在空气中挥动,最后看着那把再一次沾上血液的刀掉在地上。
数原收起笑容俯视着他那个不能称得上是父亲的父亲,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波澜。

 

“从今往后再提起数原家的家主,就是我数原龙友了。你辛苦了那么久,也该好好睡一觉了,对吧,父亲大人。”

 

数原听见了那朵被毒液浇灌的种子开花的声音。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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