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夏天快要来临的这个夜晚，小森正灰扑扑地坐在地上，手掌上因为刚才的撞击而擦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眼前不知姓名的人站在他的前面，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的身影纤瘦又挺拔。
这个人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有点向下垂着的圆眼睛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好惹的味道。
倒在地上的混混满脸痛苦不堪地捂着刚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狠狠踹了的胯下，身边两个看上去像是他的小弟的不良青年手足无措地在边上关心着。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从上个星期说起。
小森一直以来都平平淡淡、甚至有些无聊的高中生活，被邻座忽然间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联谊？”小森吃着便当的手不由地停下来，满脸疑惑地看着向他提议的石川。
“嗯！由美说可以邀请到女校的女孩子们耶，小森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
石川和他的青梅竹马由美本来就是那派热爱联谊的狂人，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他这里来了。小森摇摇头，找了个借口拒绝。
“我放学还要回店里帮忙……”他其实也没说谎。小森家是开咖啡店的，他平时放了学没什么事就会回去给妈妈帮帮忙。
“拜托拜托！就算是帮忙充数也行！对面的女孩子多了一个，我们这边缺个人……”石川双手合十地拜托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你愿意来的话，我的作业就借给你抄！我还请你吃芝士汉堡！”
“……那就说定了。”
如果只是充数，还有着丰厚的报酬，他就勉强答应了吧。好歹也是正值青春的高中生，这么抗拒联谊的原因倒不是小森对恋爱没兴趣。而是——他喜欢的对象，压根就不是女孩子。
他并不擅长和女生相处，也没办法对任何人说出，比起联谊可能遇到的女孩子，石川这种家伙还比较像他的取向。
话虽如此，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活到现在17岁的人生压根没和任何人交往过。顶多就是看少年漫画的时候会憧憬一下英雄角色，看少女漫画的时候也会憧憬一下王子般的男主角罢了。
联谊的这天晚上，小森穿着最平常不过的运动服准时来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包间，兴致缺缺地找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大家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问题。
小森百无聊赖地喝着手里的果汁，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迫地抽了张签。
“诶！小森君和春奈酱抽到了1号！”宛如主持人一般的由美大声地说着。“那就请你们两个一起去买巧克力回来吧！”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吃什么巧克力啊。小森站起身，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已经对少女漫画阅尽千帆的他知道，这种操作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巧克力，而是为了增进被选中的两个人的感情，好在这场联谊当中成功地撮合出一对情侣。但不巧的是，这个签偏偏被他给抽中了。
被推出来的是个很腼腆的女孩子，光是站到小森身边被大家起哄就立刻红了脸。小森赶紧说着“走吧”出了包间，他可不想成为这种闹剧的中心。
一路上小森都找不出能和对方说的话，商量着买哪种巧克力时的对话也超不过三句。他只想赶快结束这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空档，随便拿了一种便去结了账。
意外就是在他们出了便利店之后发生的。大概是看天色暗了，路上基本没人，三个染着花里胡哨的头发、身上还有几处刺青的满脸恶像的混混，大摇大摆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很可爱耶，和我们玩一下吧？”
三个不良青年完全无视小森，围着低头发抖的春奈发出怪声，不老实的手说着就要去搭她的肩膀。
虽然面对三个人小森也知道自己一点胜算也没有，但这可不能当做没看到啊。
“喂，别动她。”小森走上前去，瞪着面前的混混，低着声音说。
“哈？你什么东西啊？男朋友？”
“……我不是。”
“那就赶紧滚！少来碍事！”
混混骂着，不以为然地冲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识相点赶紧走开。但小森可不会这么做，他皱起眉头，一把抓住混混的手腕，没给他继续对春奈动手动脚的机会。
“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小森话音还没落，力量比他强了一大截的混混就一把反抓住他，猛地把他摔翻在地上。肩膀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小森感觉自己半边身子一瞬间都麻痹了，随后就是翻涌上来的痛感，痛得他皱着眉头爬都爬不起来。
“在这里装什么英雄啊，弱得要命。真得给你这种小鬼一点教训看看啊——”
一边讥笑嘲讽着他，混混弯下身子，扯着小森的领子，准备落下结结实实的一拳。
小森倏地条件反射紧闭双眼，可是，没有想象中的拳头落下来。他听到什么东西被狠狠撞了一下的声音，随后就是混混凄惨的嚎叫声。
他睁开眼，面前是倒在地上捂着裤裆的混混，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有着一双超级长的腿的帅哥。
“啊，不好意思，腿太长了。”小森愣愣地听着对方开口，声音比他想象得更加随性和清透，又带着一股不悦的狠劲。“欺负小孩算什么大人啊。别给大人丢脸了，快滚。”
“你他妈的……”
“要跟我打架我是乐意奉陪哦？但是你家的大哥如果不快点去医院，下半辈子怕是再起不能了。”
怒不可遏的混混小弟们面对依旧笑盈盈的西装帅哥，最终还是愤愤地咬着牙，把倒地不起快要昏厥过去的大哥架起来。
“你给我们大哥等着！”
“我会等着的，拜拜～”像是还嫌不够激怒对方，西装帅哥笑容满面地对三个人的背影挥着手。
仿佛这才想起他们二人的存在，西装帅哥伸手把小森拉起来，一句多余的交流也没有，回头就轻轻握住春奈的手。
“刚才很害怕吧？”和刚才漫不经心又具有压迫感的语气不同，此时西装帅哥已然换上了一副温柔的口气。“让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担惊受怕，那些家伙真是可恶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哦。”
“谢、谢谢……”
春奈红着脸道谢，看到西装帅哥要走，她连忙紧张地拉了拉小森的衣角支支吾吾起来。
“小森君……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呢……”
小森见状点点头，连一刻犹豫都没有，立马上前去，走到准备离开的西装帅哥面前。
“是刚才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吗？”对方看到他脸上严肃的神情，仿佛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悄声说。“抱歉……麻烦你转达她，等她长大了的话，再来找我吧。”
“……不。”小森嗓音大起来，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般忽地加快了语速。“我是帮我自己要的，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诶……？”
感受到面前的人的傻眼，他红着脸，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
“我喜欢上你了！请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就算知道会让对方和春奈酱惊讶，说不定还会受到嘲笑，也许明天学校里就四处散播着他对成年的男人告白的讯息了，但是这个能说出口的机会，小森怎么也不想放过。
怎么可能不会喜欢上啊！如果现在有个测量心动指数的仪器，那么小森的心跳一定会让仪器爆开来。
这个人虽然对他并没半点兴趣，但是脸也好身材也好，说话的方式也好，行为也好，无论哪一点都是他憧憬不已的英雄和王子型男主角啊！
“……恶作剧到此为止。”西装帅哥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似的，自顾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无奈地说。“抱歉，不小心抢了你的风头了，但你刚才被打倒在地上的样子确实蛮逊的……我走了，你好好挽回下形象吧……”
“……什、”
被喜欢的人用那种可怜他的表情当面指出刚才的糗态，小森大受冲击，一不小心就把对方给放跑了。
他转过头去，对上春奈无比震惊的眼神，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再说话，默默走回了餐厅的包间。
还好春奈并不是个爱八卦的女孩子，那场气氛变得诡异的联谊结束之后，小森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大声告白的消息也没有被任何人知道。
但比起这个，他几乎每天都会跑去上次遇到的地方，可是小小的东京，他怎么就再也碰不到那个人了。
就在小森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了的时候，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果然又在这时出现了。
做好了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打算，小森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心灰意冷地往家的方向走。走了才没多久，他远远就看到那个人和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性从酒吧里走出来。
和上次似乎刚下班的上班族穿着不同，他穿着大概是什么名牌的风衣，细长的脖颈露出一半来，手自然地搭着女生的腰，两个人笑着说了些什么。
才不会有人和女朋友一起从酒吧出来吧？
小森可没法站着不动，他快速地跑上前站在两人面前。对方在看到他的一刻，原本保持着完美的脸都黑了下去。
“你……”
“哥哥！”察觉到对方开口，小森先发制人，用自己绝不输任何人的大嗓门完美掩盖住了对方的声音。“妹妹生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都联系不到哥哥……”
“……片寄君，不然我们下次再见吧？你先回去照顾弟弟妹妹吧。”露出怜惜表情的女生善解人意地说。
“啊……不是……”
“哥哥！快点啦！”
大概也是不好在女性面前发作，对方拦了计程车离开，被叫做是片寄的男人这才呼着气，无奈地瞥了眼小森，火气都被磨没了。
“你到底要干嘛……就上次抢了你的风头而已，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跟那个小女生不顺利吗？”
“她是你女朋友吗？”小森答非所问，巴巴地望着片寄。
“……刚认识而已。”
“那就是炮友？”
“炮…、你这家伙还是高中生吧别把这种词挂嘴边！我们只是正常的大人关系……不对，”像是被他气糊涂了，片寄这才闭上嘴冷静下来。“我没义务跟你汇报。”
“那就认识的时间来说还是我略胜一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森靠近片寄，发现这个人的眼睛下面还有一颗显得他委屈巴巴的痣。虽然是显然年长他不少的人，但是，配上这双困扰不已地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是可爱过头了。
他心头一紧，自己也没意识到地一下子握住片寄的手。
“片寄桑，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
“不不不、”片寄连忙摇着头拒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把手抽回来。“你认真的吗？喜欢什么的……我是男的，大概比你大十岁都不止，而且，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叫小森隼，G高二年G班的学生。”
“……前面的那些你都没听到吗？”
对片寄理所当然拒绝的话充耳不闻，小森卯着劲地传达着自己的喜欢。人生中第一次像这样不留余力地告白，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镇定，紧张得连手指甲都要陷进肉里去。
“片寄桑，如果请你跟我交往太唐突了的话……那请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不，无论哪个都很唐突吧。”片寄扶着额头大大地叹着气，显然也拿小森没办法了。“愉快的周末晚上也被你搅黄了……我要回去了。”
“那下次……”
趁着还自说自话着的小森没注意到，片寄飞快地拦下一辆计程车。
“拜拜，才没什么下次，别再见了，小森君～”
片寄钻进车里，还不忘对他挥挥手。
“呜啊…！可恶！”
又把他给放跑了。小森懊悔地在原地跺着脚。好不容易才知道了名字，这下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了。
但是……他想起刚才片寄坐在车上对他挥手时，一手撑着下巴笑得像是王子一样的脸，心中的这份悸动又跟着膨胀起来。小森捏紧拳头，打起了精神。
才不怕你呢！绝对要找到你！然后，说100万遍喜欢你的话，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我的！
tbc.
2.
即便在心里狠狠喊话了，但小森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对方。不过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没过几天，片寄就自己撞到他的枪口上来了。
周日的下午，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小森趴在吧台几乎要睡过去，只听这时门口的串珠铃响了起来，他一激灵清醒了过来，连眼睛都没来得及揉就对着门口招呼。
“欢迎光临——”
眼前模糊的影子走近，直到越来越清晰，小森这才看着对方的脸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注意到他、和身边的女生一起走进卡座的这个人，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片寄吗？
他抱着点单本过去，对方在看到他的一刻，果然笑容戛然而止，满脸都写着“怎么连这样都能遇到啊”。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他还是强撑起笑脸。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小森故意拉着长音问。
“诶、啊……”完美王子一碰到他就会不自然地展露出这幅不靠谱的模样，小森倒是感觉不坏。片寄随口答了一句，又问身旁的女生。“冰美式好了，绘里酱呢？”
“跟凉太君一样就好啦。”
每次见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女生。小森在回到吧台，咬牙切齿地在点单本上胡乱涂画着，眼睛死命地盯着片寄的方向看，视线就像是要把片寄的背影给穿透一样。
可是没由来的火气还没持续多久，小森又看着片寄和对方笑谈的画面，陷入消极心之中。
上次是夜晚的酒吧那种场合，这次却是白天的咖啡店，能带来这种地方的女生……就算不是女朋友，也一定是超越朋友的关系吧？
虽然是一瞬间的心动燃起的喜欢，但是，这份感情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啊。连一点开始的迹象都没有，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隼！你发什么呆，快点把咖啡给顾客送过去！”
直到妈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端起咖啡，走向两人的桌前。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两个人此时都看着桌子不说话，小森把咖啡端到女生的面前。
“您好，您的咖啡——”
杯底刚挨上桌子，就被女生一把端起，也没管小森还没把手抽回去，女生就扬起杯子，把冰咖啡泼向了对面的片寄。
呜哇！这是冰的啊……啊，但还好是冰的，不然就是谋杀了……
小森这才愣愣地在降至冰点的空气中抽回手，袖口沾了一大块咖啡渍。而被泼到的片寄就更惨了，浅色的上衣上全是大量的咖啡，脸上也沾了不少，还在一滴一滴地顺着额发往下滴着。
“渣男！你去死好啦！”
女生红着眼睛大声骂道，吸引来了店里仅有的几个顾客的注意。察觉到被人这样盯着，她红着脸，眼泪也跟着唰地往下流，擦着眼泪提起包跑出了店门。
这个明眼人一看就懂的场面，小森也来不及细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片寄则定定地坐在原位，也不拿纸巾擦，连半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比他还要懵。
多亏妈妈赶紧在这时递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小森盖在片寄身上随便地把水擦干。他家的咖啡厅楼上就是平时住的房间，小森一把拉起还愣着的片寄往楼上的房间走。
“片寄桑，那边就是浴室，你用吧。”
小森指了指尽头的浴室，把刚才他跑进卧室随便翻找出的衣服递到片寄手中。按照身形来说，他的衣服，片寄应该是能穿的吧？
“啊、谢谢……”
大概是还在刚才被人泼咖啡的冲击中，片寄愣愣地眨眨眼睛对他道谢，抱着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
待到浴室的门嘎达一声关上，小森这才通红着脸想起来呼吸。
等下等下，他喜欢的人在他的浴室里面冲澡，等会儿还会穿着他的衣服出来？这种事在几分钟之前他压根都没想过。
小森的心狂跳不止，闲不下来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虽说上次在心里那样斗志满满地发誓了，可对方真的到了他面前，他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森君——”
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森完全没察觉到对方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忽然间就出现在他身后叫着他。小森一转过头，这下是彻底放弃思考了。
片寄明明个子比他高了不少，穿着他的卫衣却显得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截凸显的锁骨来。半干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散发出和他平时用的一样的香波味道。大概是因为热腾腾的水温，脸上也变得红扑扑的。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件衣服，改天我给你送回来。”
“……不，片寄桑穿着合身的话就拿去也没关系。”刚说完，小森这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两句。
完了完了，片寄桑也不回话了。他怎么自己亲手把能和片寄交换联系方式的机会给断送了啊！
正当小森悔得咬牙切齿，对方忽然间问他:“小森君，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突然说这个，是打算再拒绝他一次吗？不过他可是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要片寄没有在交往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嗯，喜欢。”
“……那，”片寄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俨然是一副心痒痒的模样，挠了半天头才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啊？刚才的事，你就一点儿都不问吗？”
被片寄提醒了，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完全忘了思考这件事了。对了，被女生大骂着渣男还泼了冰咖啡的家伙，怎么看一定都是玩弄了对方的感情，之类的……
小森低下头去，小着声音说。
“谁想要听喜欢的人和别人的感情纠葛啊……”
“噗……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
片寄伸手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抱歉地拍了拍又羞又臊憋得满脸通红的小森。
“抱歉抱歉，刚才那句话实在太可爱了。”
“什、什么啊……”
小森恨不得把这家伙丢出去不管了，但看到他的笑脸又不自觉地心动起来。
“告诉你也没问题哦？我和绘里酱是在酒吧认识的，然后就自然地见面，但是她刚才问我为什么已经交往了还见其他的女生，这很奇怪吧？”
“我不要听……”
“明明谁也没说过交往的事情嘛。”
“啊！烦死了！”
不再继续理会片寄的滔滔不绝，小森捂起耳朵，对方却不答应，一个劲地上来拉他的手臂强行地说着和别人的感情纠葛。但总而言之，从断断续续听到的片寄的话中，他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片寄现在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这出闹剧进行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结束，小森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对这个人是服了，简而言之这家伙不是王子、更不是英雄，单纯是个很能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罢了。
“算了，不逗你玩了。”
原来刚才全部都是故意在捉弄我啊？小森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对方把手机屏幕放到他面前来。
“虽然我喜欢的只有女生，也没办法回应你的任何期待，不过……只是联系方式的话，还是可以给你的。”
小森抬起头，看着对方人畜无害的笑脸，喃喃地说。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泼咖啡骂渣男的啊……”
“那你是要怎么样啊？我收回比较好？”
“不。”虽然嘴硬得很，但小森还是连忙按住片寄要抽回手机的手迅速地加了好友，瘪起嘴巴。“没事……那我以后可以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吗？”
“别发，我很忙的。”片寄抽回手机，笑着说。
我才不管。反正又是要和哪个女生出去吧，才不给你这种机会呢。小森不搭话，给片寄的消息框发去了一个写着“最喜欢”的可爱表情贴纸。
而片寄紧接着就回给他一个冷漠的“No,Thank You”的贴纸。
这天之后，有了片寄的LINE的小森如他所说，几乎天天都会给片寄发消息过去。路上碰到的小狗啦，奇怪的树啦，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咖啡拉花，无一例外他全部都会给片寄发过去。
［啊，真可爱，这叫什么狗狗？马尔济斯来着？］
［呜哇可怕，小图像哥斯拉一样。］
［好厉害，不会是把妈妈做的拉花伪装成是自己做的发过来了吧？］
明明说着自己很忙的人，无论什么都会认认真真地回复给他。
片寄偶尔会在周末来咖啡店，最开始是来把洗干净的卫衣还给他。小森把卫衣拿回房间，确定锁好了门之后就抱着卫衣结结实实地闻了一通。淡淡的清香味道和片寄身上的一模一样，让他研究起这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了。
片寄也会自己一个人来喝点咖啡，顺便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就是再没见到他和女生在一起的样子了。
有时候片寄来的时候客人很多，他匆匆忙忙地给片寄端上自己全神贯注拉了花的拿铁，又连忙去服务另一桌的顾客。
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他往角落看，就看到片寄戴着黑框眼镜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的模样，在这时就会抬起头突然地对上他的视线，露出微笑来。
果然，果然好喜欢。
一点一点，仿佛接近了恋爱的感觉在小森心中动荡翻搅起来。
到了即将迎来文化祭的这天，小森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他和片寄前一晚的聊天记录，讨论着他一点也不了解的足球的事。他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邀请片寄。
片寄桑想不想来文化祭重新体验一下校园生活？之类的……不行，片寄桑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哪需要回忆这种东西啊。
我的班级准备了好看的演剧，可以的话片寄桑一起来看吧！……但是我完全没有出演啊，只是负责制作服装而已，干嘛这么积极。
苦恼了半天，最后小森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话发送过去。
［片寄桑，下周末是我们学校的文化祭，可以邀请家人和朋友过来……有时间的话，片寄桑能来吗？］
想了想，他又补上了一句。
［我想和你一起逛文化祭。］
啊，这个绝对不行吧？绝对会被拒绝的吧？小森刚把脸埋进枕头，就听到手机很快地发出响声。
［我会去的。］
tbc.
3.
从一大早开始，小森就一直停不下来地在教室门口走来走去，看得石川都烦躁起来了。
“小森——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啊？”
“啊、抱歉。”
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了，小森边道着歉边坐下来。看他一副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的模样，石川反省起自己刚才是不是语气太差了。
“你在等人？哦哦哦，不会是邀请女朋友过来了吧？”
“片寄桑是男的。”
“……诶？”小森表现得这么坦然，石川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偏意思了。
“嗯，我喜欢他。不过他很帅，又很受欢迎，还是大人……而且，大概也没有喜欢我。”
“诶、诶诶诶！！”
一下子信息量太大了，石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才好了。成年的受欢迎帅哥……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小森总对联谊啊恋爱啊这些事，表现得没有兴趣的原因啊。
“呃、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抱歉，之前还硬拉着你去联谊了。”
“不，如果没有去的话，就不会遇到片寄桑了。”
说起那段回忆，小森的脑海中还是会浮出那时的片寄无比帅气的模样。虽然…对方立马就无视他去和女孩子说话了。
“啊，对了！你这么一描述的话…刚才我去走廊上，好像听到外面的声音。你要等的人……说不定就在那里吧。”
一头雾水的小森看着石川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是照着他所说的往楼下的校门口走。走了没多远，他就明白过来石川看上去那么扭捏的原因了。
他邀请来的片寄正在一群围着他的女孩子中间满脸王子笑容地跟她们说着话，明明是学校的文化祭，怎么这个人在的地方变成了主场了。
不过小森对此也早已习惯了，这个人让他等了这么半天，看到他不仅一点反省之心也没有，还继续洋溢着笑容对他招手。
“啊，小森君来了。抱歉，大家，和你们聊天很开心，下次见吧～”
“诶——！”
周围的女孩子都发出失望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对他投来了不满的眼神。小森在这怨念的注视下打了个寒颤，气鼓鼓地上前去一把拽住片寄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瘪着嘴巴说。
“片寄桑真是……”
“哈哈，别在意嘛小森君，只是难得有和女高中生说话的机会。我可没有别的想法哦。”
算了。虽然听着这番无比轻浮的话语让他心生不爽，但是接下来他总算能如愿和片寄两个人去逛文化祭了。所以小森打算暂时忘记。
文化祭就是学校里的社团展现自我的时刻，各种各样筹备了许久的表演、游戏都应有尽有。像是文化祭的定番——轻音部的音乐表演、总是想法撞车的女仆咖啡厅、还有道具有点简陋却丝毫不影响氛围的鬼屋。
小森把差点就一头扎进女仆咖啡厅的片寄给强行拉了回来，转头就被逼无奈地进了对面的超真实鬼屋。
可对于不擅长恐怖系的小森来说，这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他从刚进去就被摇曳的灯光和墙上的鬼影给吓得哇哇大叫地躲在片寄身后。
好不容易才从鬼屋里走出来，小森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死过一遍又重生了。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向他走过来的片寄一边笑得很夸张一边拧开水瓶的瓶盖递给他。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真的要笑死了。”片寄一点儿也不考虑他的面子，完全没停下来地笑着。“有这么可怕吗？把小森君差点吓晕过去的血迹甚至是红色水笔涂的……”
“……是吗？”小森猛灌了自己一口水。他当时只顾着逃跑了，完全都没注意到。
大概也是实在不好意思再刺激他，片寄终于停下了笑声，翘着嘴角突然向他凑近过来。小森定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看着片寄越靠越近，大气都不敢喘地瞪大着眼睛。
虽然这绝不是他故意制造的小心机，但是……在这种惊心动魄的时光结束后，能出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好了。
“头发上沾上了……”片寄轻轻从他头发上把那东西摘了下来，手指捻着看了半天。“这是，刚才鬼屋里的鬼婆婆指甲盖……”
“呜啊啊啊啊啊！！”
小森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蹦出好几米远，片寄被他这夸张的反应笑得站都站不稳，把手里仅仅是纸屑的垃圾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去。
算了，他收回刚才的话。果然鬼屋最最讨厌了。
他们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小森一个劲地抱怨“这下好了，我成了鬼屋的活招牌了”，一边继续拉着片寄四处闲逛。
虽然片寄不怎么感兴趣，小森还是硬拉着对方去做了水晶球占卜。
“这位先生，你现在的内心非常的迷茫混沌，连水晶球里呈现的都是一片大雾呢。”有模有样的女高中生穿着宽大的女巫斗篷，一脸认真地对着片寄说。
“……明明根本没有变化吧？”
“还有你，这位同学。”她根本不回答片寄的疑问，又转头面向小森。“你现在一定是有个很喜欢的人吧？”
“嗯嗯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水晶球就是这么说的。可惜，你和喜欢的人并不能成功地交往。”看着小森肉眼可见大失所望的表情，女生又拿出一个小袋子接着说。“但是，有了这个就可以解决了！”
“诶！那我要买！”
小森二话不说地买下了女生推荐给他的“破除恋爱障碍”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装进制服的衬衣口袋里去。
片寄看着这画面哑然，最后也没办法阻止小森。待到两个人离开了水晶球占卜的摊位，片寄才不以为然地说:“这不是诈骗嘛。”
“诶，但是她说对了我有喜欢的人的事诶。”
“那还不是因为你满脸都写着你喜欢我啊，这种事哪用得着占卜。”
“呜哇。”小森撇着嘴角。“片寄桑真自恋。”
“……那难道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摆出这幅游刃有余的样子一定会很令人火大，但是片寄像这样有点傲娇地斜睨他，可爱得让小森立马认输。
“是，我最喜欢片寄桑。”
“……”片寄沉默了一会儿，不像平时一样对他说拒绝的话，过了许久才说起了别的话题。“肚子好饿，我们去外面看看吧？文化祭肯定有炒面吧，要吃吗？”
“要！”
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一百次也好一千次也好，一百万次也好，他一定会不厌其烦地说给片寄听的。
吃了味道差强人意的炒面，下午就是小森班里的舞台剧开演。虽然是很俗套的公主和骑士的故事，但小森还是在台下哭得泪流满面的。
一是因为，不愧是做过童星的女主演，演技好得没话说，让整个剧情都很有代入感。更大的原因则是因为，小森想起自己为了做公主的这件裙子花了好几个日夜，手都被扎得滋滋冒血的样子，但现在辛苦没有被白费，结果能这么好实在是太好了。
“别哭了啊。”身旁不明所以的片寄自然地抬手擦着小森的眼眶，措辞了半天才说。“虽然他们分别了，但是说不定未来还能再遇到，然后在一起的嘛。”
虽然……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但是，小森的眼泪骤然间停下了，他看着片寄说这番话时难得认真的脸，紧张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想，说喜欢他啊。如果可以，好想握住他的手啊。
小森缓缓抬起手，想要紧紧地握住为他抹着眼泪的纤长手指。
场馆内的灯光不凑巧地在这时亮起来，片寄无比自然地抽回手，站起身来对他说。
“我们走吧，小森君。”
“啊、嗯……”
小森含含糊糊地答应，也站起来跟上了片寄的脚步。
这之后他们就在逛着各种各样的展览，片寄对美术部的画展很有兴趣，尤其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抽象画，小森根本一点都不懂，但片寄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和他讨论着。小森也很想把精神全部投入到这难得能和片寄一起度过的时光中，可他总是不断地想起刚才差点就能够握住片寄的手的那一刻。
文化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小森第一次和片寄这样相处了一整天，虽然脚已经逛到累得不得了，可内心却为这段时光欢呼雀跃着。
不光如此，片寄还说要先送他回家。他们并着肩走在月光倾洒的道路上，小森第一次像这样期望着，家和学校的距离如果能够再远一点就好了。
但很快，他们还是走到了咖啡店的门口。里面还亮着灯光，看来妈妈还没打算下班，小森便顺势邀请片寄。
“片寄桑，进来喝点东西再回去吧？我请你，就当做是谢谢你今天来看的回礼。”
本以为这是绝对不会被拒绝的邀请，可片寄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来喝吧。”
看小森不说话，片寄又接着说。
“今天很开心，谢谢。小孩子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回去早点睡觉哦？”
“……那大人的时间开始了，你想要去哪里？”
小森发出的声音是今天唯一的低落，他捏着手指，直勾勾地盯着片寄。可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怎么都不能甘心。即便再怎么一起度过了开心的时光，无论说了多少话，就算像那样用再认真温柔不过的表情为他擦眼泪。这美丽的幻象终究还是会碎裂吗？
小森的手贴上好好地装在胸口口袋里的护身符。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悄悄地跟上了片寄的身影。
走了不过十分钟，片寄进的地方不是酒吧，是一家从门头看上去就相当古朴的小酒馆。他低头看看自己穿在身上的制服，怎么也不能进这种地方啊。
小森急得在门口乱转，最后还是一屁股在门口盘着腿坐下来，地上凉飕飕的，冰得他屁股痛。
他才不要今天就这样结束呢。片寄什么时候出来，他就等到什么时候。
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地抱着双臂，很快小森就因为一天的疲累而困得不停地点着头，没几分钟又一激灵醒过来。
等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和身边沉默了半天无奈不已的说话声。
“你……干嘛跟着我到这里啊。”
小森揉揉朦胧的睡眼，还在困倦中没能清醒过来，他对上片寄的眼神，含含糊糊地说：“喜欢你…片寄桑。”
“啊，真是的。”片寄被他气得无语，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小森君，你认真地听好了。你是未成年，还是男生，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所以，你放弃吧。”
“……不要。”小森赌着气说。片寄说这番话时是他见过最认真的模样，实际上他委屈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事到如今片寄桑才说这种话。明明是你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好好地跟我说话，对我做温柔的事……”
他还是强忍着，眼眶酸酸的，蓄着晶莹的泪珠。
“明明……是你给了我期望的。”
片寄松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并没有奚落他，但也没有再给他任何温柔的言语。片寄沉默许久，抬起脸对他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那现在，我要怎么做才好？”
泡沫啪的一声破了，小森一整天如同美梦一般的幻境也跟着彻底地碎裂。他太可笑了，护身符也改变不了的结局，一百万次喜欢也跨越不了的鸿沟，这个人却问他应该怎么做才好。
那种事，我也想知道啊。
小森别过脸，不再直视片寄这双看了会让他难受不已的眼睛。
“和我做一次的话，我就放弃。”
为了甩掉我，这种话你也能答应下来吗？完全是抱着这种心理意气用事地说出口，小森的声音也变得急躁不堪。
可是片寄说。
“好。”
tbc.
4.
小森望着眼前和想象中一样宽敞整洁的房间。虽然给人的印象总是带着神秘色彩，生活的住所倒是一片纯白。第一次来到喜欢的人的家里，小森却全然没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那时，点头答应了的片寄让他愣在原地，紧抓着那条护身符的手指也忍不住松了。一瞬间，小森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片寄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开玩笑。
“我家离这里不远。但还是打车过去吧，早点结束比较好。”
明明白天还像那样随手间就肆意地拨动他的心，为何现在就已经变得这么急着要彻底结束掉和他之间的关系了？甚至……连个让他擅自喜欢下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了。
“片寄桑……你是认真的吗？”
“嗯？”片寄招着计程车，转过头问他。“难不成小森君你是开玩笑的？那我会觉得很困扰。”
小森满肚子火气地坐上车。片寄是有多想甩掉他啊？为了这个目的，都急不可耐地要把他带回家了。
最让他不爽的，果然还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那我没问题”的不以为然的态度。
甚至在他之后去洗澡时，片寄一边解着皮带，一边还探着头过来问他。
“小森君，你不会反悔吧？说好了就一次哦。然后你在我家睡觉也行，明早再回去吧。”
小森把指关节捏得嘎嘎响，可还是点了点头。
他根本没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说到底，他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对于喜欢的人，当然不可能没有性幻想。他也会想象，片寄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片寄无论哪里都很吸引他，那双即便不是看着他时也透出情丝来的眼睛，看上去就很柔软又饱满的嘴唇平时会轻轻地垂着，笑起来时就总会让他看得愣神。
轻柔的，或者是更霸道一点的吻，他会喜欢哪一种？如果能得到他的同意，能扣住他颤栗的手指，能亲吻他发红的耳廓就好了。小森把这些幻想丢在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夜，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片寄从浴室出来，毫不在意腰间的浴袍带子松垮垮地系着，发丝滴落的水珠落在肩膀上打湿了一块儿，脸上泛着和他想象中一样水汽氤氲的红。片寄走近坐在床边的小森，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问。
“小森君，总之……考虑下你的心情吧，你想在哪边？”
“……我想上你。”
“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直白啊？比这好听的词，你努努力应该还是能找得出来的吧？”
片寄吐槽着的嘴巴停不下来，无奈地对他指指点点，手倒是没闲着地去解腰间的浴袍带子。但是衣服还没彻底脱下来，他就因为眼前的画面而手足无措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是看着小森像这样不甘心、充满委屈的眼神他还是会跟着心软。紧接着，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滚，霎时间小森的脸颊就变得湿漉漉的。
片寄的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条件反射地伸手去帮他擦眼泪。
“……为什么哭啊，我不是已经问过你想怎么做了吗？”
“因为、”小森抽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片寄桑明明说过自己喜欢女孩子。可是，你宁愿做这种事，也不要我喜欢你，到底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片寄的语气像是被他打败一样。片寄低下身躯，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明明脸离他很近，声音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小森君说我不应该随便给你期望，所以，我已经在反省了。如果你能把这个当作是道歉的话，我没问题。”
干嘛说这种话。明明是对哪份感情都不会反省的片寄桑，不是吗？
小森不再答话，他抬起一只手捧住片寄的脸，闭上眼睛将嘴唇慢慢贴上那片柔软的唇瓣。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想象中的浪漫和满心欢喜。轻轻分开又追逐一般的贴合上去，这番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亲吻只让他心中更加酸涩。
片寄岔开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比想象的多了点重量，颇有肉感的臀蹭着他的大腿。身体明明紧贴在一起，脖颈却向后仰着躲开他愈加突破界限的吻。
“不接吻也能做的吧？快点，别浪费时间…”
片寄一边说着无情的话，一边拉开宽大的浴袍。好像一点也不害羞，直接就把里面一丝不挂的躯体展现在他面前。片寄的身体比他想得还要白一点，几乎没什么凸显的肌肉却有着很好看的线条。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下面已经稍微勃起了。
“……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自己弄过了，所以不需要前戏。你直接做吧。”
“那你刚才还问我……”
“我不是说了我都可以吗，成年人就是这么准备万全的，小鬼。”
小森不接他挑衅一般的话，虽然说了不需要前戏，但是他只是想要亲吻片寄、想要更多的触摸片寄罢了。
他环抱住跨坐在他腿上的片寄，脸埋上不习惯这种事而无比僵硬的身体，在锁骨上落下轻轻的啃咬。他一边抚慰片寄半勃起了的性器，一边伸出舌头舔弄暴露在空气中挺立起来的乳尖。
片寄往后躲着，不自觉地皱起眉来推着他的脑袋。
“别舔那里了，好痒……”
“唔嗯、知道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顾片寄打起颤来的身体，把敏感的乳尖含进嘴里又吸又咬，直到它彻底红通通地肿起来才满意地松开。
空出来的手也没闲着，片寄很配合地抬起屁股，小森用手臂托着他，手指跟着往湿润的后穴里面塞。内壁有了润滑剂的充分润滑，已经变得湿软不已，轻易就能容纳手指的进入。片寄扶着他的肩膀，看上去不怎么舒服，可后穴的软肉却牢牢地吮吸住小森的手指。
片寄呼着气，趴在小森耳朵边上引导地说。“可以，继续。”
不用说他也会这么做的。小森一下子挤进去三根手指，肉穴被猛地撑开，贪婪地吸附上来把他紧紧裹住。稍微动一下，他就能听到黏腻的水声。
抓住他肩膀的手指不禁用了力，小森被片寄抽着冷气的声音刺激得上头，在甬道里抽动的手指加快了速度，往更深的内部进攻。
“啊……”不知道是戳到了什么地方，片寄猛地低下头，一直被压抑着的声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泻出口。听着这微弱的呜咽声，小森情绪高涨，停不下来地摸索着往刚才的地方撞，想要再逼出几声和刚才一样的声音。
片寄喉咙里哼哼，抬眼用显得脆弱不已的眼神看向他说着。“别弄了，快点进来……”
就算知道这只是最后一次的福利，可是被喜欢的人这样用充满情欲的声音催促，没有谁能抵抗得了。小森听话地退出手指，看着片寄把他根本还没被触碰就已经涨得发红的性器抵在穴口。
片寄咬着嘴唇，缓慢地沉下腰，把发烫的硬物一点点地吞进去。
穴口被撑开到了极限，从来没有被进入过的后穴撑得好像被灼伤一样火辣辣，异物的入侵感令人忍不住浑身颤栗。就算充分地扩张过了也还是痛，片寄一动也不敢动，卡在半当中不敢继续往下坐，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痛吗，片寄桑？”
也不知小森究竟是关心还是嘲讽他，片寄无法回答，他现在连缓口气都难，根本没那个回复小森的空闲。
“可以动吗？片寄桑，忍不了了。”
大概也是被他的内部裹得抽气，对方一边轻轻喘着，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一边还滔滔不绝地问着他。
“片寄桑的里面好热，好紧，好舒服……”
“……别说了、”说的都是些什么色情片里的台词一样的话。片寄不得不再度正视自己的身体内部正紧紧咬着高中生的肉棒的这个事实，满脸通红地制止。
不再继续等他的回应，小森搂着他的腰，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身体往性器根部上撞。肉穴一下子被插到了底，被狠狠贯穿的感觉又可怕又舒服，片寄的声音克制不住地宣泄出口。
“啊…哈啊、不要…别在这种时候动……”
小森才不听他的，片寄现在这幅失去从容的模样让他焦躁不已，他反手把片寄按在床上，不管不顾地就往里面湿漉漉的穴肉上大力地撞。
小森的重量压上来，片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钳制住无法逃跑，身体里被又硬又烫的巨物塞得满满当当，陌生的快感渐渐涌了上来。最脆弱的深处被快速地操弄着，就连床也随着粗鲁的动作吱呀作响，小森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按在床单上，身下越来越用力的撞击逐渐找到了那个他从来没有发觉过的地方。
片寄红通通的性器可怜兮兮地往外吐着水，他明明没用过后面，根本不是能够迅速享受到快感的身体，可是眼下高中生无比有精力的肉棒就算什么技巧也不用，都插得他快要昏过去了。
“啊！啊、嗯……不要、”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地抽插碾磨，黏腻的水声和囊袋拍打在他屁股上的啪啪作响声刺激着神经。片寄完全没了能够继续抑制声音的那份理智，随着小森的动作起伏喘叫个不停，眼角酸软地溢着眼泪。
还是第一次，他就已经被小森给操得高潮了，脑子里也热得几乎要融化，意识都快要跟着飞走。但小森见他射出来了也不停下，任他还刚经历了高潮敏感得不行，一个劲地往里面顶。
片寄曲起手指，却始终找不到能够抓住的东西，直到小森不知是注意到了还是无意之间，紧紧地和他十指相扣。这份温度似乎比肚子里被反复翻搅着的热度更甚，片寄微微抬起头，不受控制地贴近小森的脸。
这种想要亲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片寄无法细想，他克制住冲动，停不下来地呻吟着，断断续续地对小森说。
“快点射出来啊…笨蛋…”
他真快扛不住了，已经被搞到用后面都能射了，可小森连这份羞耻的时间都不给他，刚射过一次的性器转眼间又被迫地再度硬起来。
“我不要，片寄桑说了就一次，我要好好珍惜。”
“我要去厕所，你快点射…”
“就在这里也没关系，我会帮片寄桑洗床单的。”
“开什么玩笑……”
但好像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小森握住他被精液濡湿的性器，手心搓弄着发出黏糊不已咕叽咕叽的声音。前后的快感都被人掌控住，片寄的腿无力地撑着，不住地打起颤来。
小森的手指尖刮蹭起片寄不断吐着清液的前端，拨弄湿滑的小孔，再加上后穴敏感的腺体被重重顶弄酸软不已的快感。精力旺盛停不下来的动作让他前面控制不住地失禁了，令人羞耻的水声彻底打碎了他的自尊心。片寄一下子红了眼睛，眼眶一酸眼泪跟着往外流。
“不做了、我不做了……”
“你是成年人诶，片寄桑。才不能出尔反尔呢。”
小森安慰一般地亲亲他的嘴唇，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拉出片寄最喜欢说的理由全部还给他。
等他终于忍不住在已经湿漉漉松软不已的肉穴里射了出来时，片寄已经被他搞得几乎昏过去，可怜兮兮地撅着屁股，浓稠的精液把合不住的穴口塞得满满的。
小森俯下身抱住片寄，温柔地吻着对方的嘴唇。他抬眼看着片寄，张了张嘴。
“片寄桑，但我是小鬼。对不起，我要反悔了。我绝对不走，我就是要喜欢你。”
当初救了我这个大麻烦，片寄桑真的辛苦了。但是，谁叫你是大人呢。
tbc.
5.
片寄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往下望，看到的是已经连续第三天在公司楼下出现的小森。连制服都没换掉，背着书包转来转去，从表情就看得出显而易见有心事。
不过片寄自然不用猜也知道，小森的心事就是他。
那天晚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干脆就是被做得昏过去了。醒来时浑身都酸痛得不行，但让他一睁眼就看到傻兮兮的睡脸的这个人好歹还是帮他好好地清理过了。
他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原本片寄的计划是，如小森所愿地和他做一次，然后就彻底斩断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变回原来的自己。
片寄也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需要投入责任感的感情，只会给原本就不堪重负的生活徒增压力而已。既然如此，他就和同样不会束缚他、不把任何责任施加在他身上的人在一起就好了。所以，喜欢这句话绝对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一句话。
可是，小森无论在什么场合、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毫不吝啬地、真诚地对他说这句话。就算被无视也会接着说，就算很害羞也会继续说，就算生气了最后还是会败下阵来说着喜欢。
这份坦率的执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让片寄觉得自己大难当头了。因为，他居然变得想要认认真真地回应小森了。
片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再像前几天一样明明下班了还假装加班，心不在焉地把包收拾好下了电梯。
小森知道片寄在躲着他。
那天他还正睡得迷迷糊糊，片寄就硬把他拉了起来，也不管他衣服还只是挂在身上连颗扣子都没系，什么都不说一句，狠心地把他连人带包扔在门外了。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那天晚上，一贯在他面前保持泰然自若的片寄眼泪汪汪地求他停一下等一等之类的，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边拿喜欢喜欢的话堵回去，一边随心所欲地做了。甚至，到最后还说自己反悔了。
清醒过来小小的反省了一下，小森连门都没脸敲，默默扣着扣子，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喷嚏出了公寓。
直到坐上电车，他才想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傻。小森急匆匆地掏出手机，发现对方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删除自己的好友，终于是松了口气。
［片寄桑，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总之先道歉吧。但是，改不改又是另一回事了。
片寄已读不回，小森又不死心地发了一条。
［我喜欢你，还是好喜欢你。对不起。］
这样的话他又发送了好几条，结果都是一样没有回复。他一整天都没有听课的心情，一放学就急吼吼地往片寄的公司楼下跑。
可是直到今天，无论他等多久都还是没有等到片寄，消息也都是已读不回。想着今天一定也是一样，不停踱来踱去的小森终于停了下来，靠在墙边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
忽然间，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脸。小森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带着无奈的表情、手中还拿着刚才那罐提醒了他的咖啡的片寄。
“片寄桑……”
“不冷吗？最近天气变冷了，你穿得也太少了吧。”片寄把咖啡塞到他手里，还带着温温的热度。似乎是感觉自己又无意间说太多了，片寄顿了几秒，换了个话题。“明知道我在躲着你，你还要特意过来吗？”
小森没想到片寄会说得这么直白，他连忙点点头。
“嗯，我想见你。就算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还是好想见你。”
片寄又沉默了，这种状况小森早已经习惯，根本就不会因为这没有回应的感情而感到气馁，他正想说些什么，片寄突然打断了他。
“去我家吧。”
“……诶？”
没有进展是常态，可是片寄主动退后一步给他前进的机会，小森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只知道傻愣愣地瞪大眼睛看着片寄。
“你有别的事？”
“啊不不不，怎么会！”
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啊！小森狂点着头，屁颠屁颠地跟在片寄身后上了车。
虽然片寄家他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但是没了上次的失落和怒火，他大概比上次更加紧张了。小森换了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着片寄开口。
“现在你又摆出这么乖的脸了…”片寄皱起眉头嘟囔着，在沙发上坐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这里坐下吧。”
他赶紧听话地坐下。小森发现片寄是真的有种奇怪的魔力，离片寄远远的时候会被莫名的压迫感吓到不敢说话，但是像这样只隔着一点点距离，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地想要把心中的话全部说给他听。
“对不起。”不是通过表达不出感情的文字，小森终于能把这句话直接对片寄说出口。“上次我太过分了。虽然我知道，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没办法控制自己，就算这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片寄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反而是小森先低下头，声音跟着小下去。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小森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道歉也好，告白也好，片寄一定全都听腻了。
“真没办法……”
片寄低声说。小森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片寄没给他怀疑的时间，忽然间贴上来，压着他轻轻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诶？诶诶诶！什么？小森的脑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要爆炸了。
不是拒绝，也不是说讨厌他吗？他静静盯着片寄的脸，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心跳得好像快要裂开了。而片寄也不是镇定自若，他肉眼可见那张脸莫名地浮起了一抹红。
“小森君，要不要做？”
呜啊……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小森想掐一把自己的脸感受一下真实的痛感，可是根本不用做那种事，片寄的腿有意无意地在他大腿上轻轻蹭着，这调情一般的举动让小森的脸也唰得烫了起来。
小森内心无比动摇，太久没有给出反应。片寄像是觉得丢脸，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轻声说。
“说句话啊…”
“嗯！可、可以吗片寄桑！我一定会很听话的！你叫我停我就停！你不说话我绝对不会再肆意妄为了！”
“倒也没到那个份上……”
片寄轻轻咕哝着。他不好意思说，虽然被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陌生快感侵袭，大脑觉得可怕和慌张，但是身体却忍不住地在主动迎合，结果也实在是舒服过头了。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再说本来就是他主动提出的，哪能怪到小森的头上去。
片寄主动地贴上小森的嘴唇，对方就闭上眼睛吮吸起他的双唇，充满爱意地紧紧包裹住，又轻轻地松开，不带一点侵略性。手跟着绕上他的腰背，温柔得不得了，但光是这样，他就会忍不住幻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期待地捏紧了手指。
没像上次一样带着赌气和着急，这回是小森从头开始耐着性子一点点地给他做了扩张。片寄跪在沙发上抱着小森的肩膀，任对方一只手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挤进他高高抬起的臀缝之间，揉弄着已然放松下来的穴口。这个羞人的姿势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片寄涨红着脸伏在小森的胸前，不想被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他现在一定是顶着张全世界最害羞的脸。
食髓知味的内壁在手指进入之后就紧紧地吸附上去，在细心的安抚之下轻易地就把略微凸起的指关节吞进去，很快就又加进去一根摩挲转动着，不经意间蹭着敏感的腺体。快感迅速地在体内沸腾起来，片寄抓紧了小森的袖子，不自觉地喘息着。
不愧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明明连碰都还没怎么碰，硬挺的性器就分外精神地抵着他的小腹。片寄还以为对方会急不可耐地插进去，哪知小森有耐心得不得了，硬是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
听话也没必要到这个地步吧！片寄狠狠咬着牙，还是忍不住说。
“快点啊，别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你是不是不行？”
“啊……”小森被怼了也不生气，眨眨眼应和起来。“为了片寄桑，我不行一点也可以的……”
“……说的是什么啊。”根本就是自信到不行嘛这家伙。看他这么真诚的模样，片寄反而有种莫名的挫败感，毫无办法地再一次吻着小森的唇角。“进来…别再故意让我着急了。”
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小森愣了愣，拼命点着头，手托着浑圆的臀部往下按，把早已要忍耐不下去的性器缓慢地抵了进去。
甬道被逐渐地撑开填满，片寄连嘴巴都合不上地喘着气。滚烫的温度撞进身体内部，让他发出满足的哼声。
小森自然也是一样，他扶着片寄的腰一点一点往自己的胯骨上面按，滴落的汗水融合在一起。胸口受不了这满溢的幸福感，急促地起伏着。
糟糕，糟糕。太高兴了，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片寄做这种事，但和之前道歉的、想要作为结束的性质不同，片寄无论是对他出于什么感情，这一次是在真正的接受着他。
无以寄托、无以安放的喜欢，终于被对方好好地收下了。小森迷恋地吻着片寄的侧颈，他托着片寄的臀瓣，不由自主地挺动着腰，往更深的地方顶。
片寄脸上泛着潮红，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跪在他身体两侧的大腿肌肉不住地颤抖起来，俨然是一副承受不住巨大快感的模样，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发出情动的喘息声。他稍稍退出来又再度深深地撞进去，肠壁内部猛然地绞紧，片寄昂着脖子，发出拔高了音调的哭腔。怀抱里的身体在停不下来地抽插下颤抖不已，小森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个忍耐的余力了，他轻轻蹭着片寄烧红的耳朵说。
“片寄桑，你叫我停我就会停，不想要的话绝对要说出来喔。”
“唔、嗯啊…”片寄好像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眼神涣散地只知道喘叫个不停。似乎马上就要到高潮了，睫毛上挂着颤动不停的水珠，涨红的性器前端溢出的滴滴清液直往他的小腹上落。
这种时候，问他会不会喜欢我的话，一定也会点头的吧？
但小森最终还是没做这种投机取巧、只能算是自我欺骗的事情。小森抱紧了片寄，把这丢人的想法抛出脑海，和他一起到达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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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自那天之后，小森就变得时常和片寄见面了。
这段关系好像又恢复了从前，他给片寄发去毫无意义的消息也还是会得到相当认真的回复。但是又有些不同，比如…他会偶尔去片寄家和对方见面，然后自然地开始接吻，互相拥抱着去沙发上或是床上。
他还是说着喜欢，似乎真的要把这句话传达一百万次一样，停不下来地说着。而片寄有时不回答，只是接着吻他，有时也会像是被他烦得没办法一样说着“我知道”。
小森不敢去仔细想。本来他和片寄的关系是到文化祭那天就彻底结束了的，能像现在这样见面、亲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已经是他之前根本不敢想的了。一旦向片寄问出那句“那你喜欢我吗”，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片寄君！”
听到远处传来的女生声音，小森猛地抬起头，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片寄家的公寓底下等片寄等到出神了。
离他十几米远的女生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片寄，两个人说着什么他听不清的话。
邻居吗？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的印象啊……小森还专心在脑海里搜寻着，就看到眼前温柔又漂亮的女生忽然间带着笑容抱住了片寄，过了半天才松开，对片寄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什、什么啊……
小森的心脏一瞬间绞着疼。虽然他早就知道片寄喜欢的是女孩子，也见过好几次他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样子了，但是……他本以为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啊，小森君，你在这里啊。上去吧？”
片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声音近在咫尺，却好像完全没有想要对刚才的事情做出解释的想法，跟他一起上了电梯。
两人之间接着就是沉默无言，小森看着片寄若无其事地开门、换衣服，最终还是忍耐不下去地把还在愣神的片寄按在沙发上，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肩膀。但片寄压根没有想躲的意思，眨巴着眼睛看小森。
“我说，你已经急到这个地步了？不先吃点东西吗？我买了很好的牛排哦。”
“……不用。”
小森咬着牙挤出句回复。他想不通片寄怎么还有心情说出这种稀松平常的闲聊的。
“噗、哈哈哈…”看着他太过认真的表情，片寄突然笑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背。“你都露出这种表情了，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还在等什么？直接开始不就好了？”
“我答应过片寄桑无论怎样都要听你的话的……”
“真是……”片寄被他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拿他没办法似的，抬起脖子轻轻吻他。“来吧。”
就算是被这样温柔地接受着，心中还是充斥着消退不了的空虚。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为此感到满足的。可是不论怎么拥抱对方、亲吻对方，内心深处还是不停地在叫嚣着。
还不够、还不够。
小森压下心口的苦涩，抱紧了片寄。身下的人逐渐变得习惯了他的进入，不再忍耐的媚声宣泄于口，额头落下的亮晶晶的汗珠顺着往沙发上滴。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望向他，片寄轻微张合喘息着的嘴唇露出微笑，伸手抚上他的脸，拇指贴着他的鼻梁轻轻摩挲着，湿润的水珠被缓缓地、温柔地擦去。小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这么丢人的一面。
“小森君…你要我怎么做才好啊？”片寄的声音好像在叹息，带着轻微的鼻音。他收拢了大腿，紧紧贴着小森的身体两侧。“我已经像这样主动撅着屁股给你干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小森无意识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已经变得无比贪心得不得了，似乎片寄无论给多少都不够。这句话一问出口，小森的眼泪就像是决堤一样。
“我要你不是因为和我做觉得舒服才找我，我要你喜欢我，我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
好像等不到说满一百万次了，他现在就好想听到片寄肯定的回答。
“我好喜欢你……就算你会觉得麻烦，就算你想要逃跑了，我也没办法控制……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颈窝和锁骨都被小森不断落下的滚烫眼泪濡湿，片寄久久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惜。“我让你感觉到这么不安吗？”
片寄擦着小森的脸颊，双腿夹紧了小森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推，体内紧紧相连的地方一下子进到了更深的领域。片寄向后仰着脖子发出急促的喘叫，又用湿漉漉的目光看向小森。
“不用控制也没关系，喜欢我吧…更喜欢一点也可以……”
小森红通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只要片寄的一句话，他心中巨大的不安就可以彻底被驱散。他不再控制，托起片寄白花花的大腿一个劲地往更敏感的深处顶弄。
“啊！…慢、慢点…”
“我喜欢你，片寄桑…”
小森答非所问，得到了最心爱的东西一样，停不下来地挺动着腰，也不管面前的人已经被他动作和语言的双重夹击给弄得面红耳赤，只知道把自己心中满溢的情绪全部都传达出来。
像是为了堵住他这张滔滔不绝的嘴巴，片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用小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我也是……”
这句话的尾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亲吻之中。
片寄喜欢小森。
虽然在这之前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绝对是只喜欢女孩子的直男。和男高中生交往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就算是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开始了第一次，他也没想过和小森交往。这只是和以前一样，清晨来临就能忘记，然后遇到新的人、开始下一段相遇。
于是第一次和小森做了之后，他去了前一天晚上还去过的那家小酒馆。那是他朋友中务开的，对方一见他进来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凉太…你怎么又来了？最近很闲？”
“不是……”他满脑子都是小森的事，没心思扯闲谈，随便叫了杯酒就坐在吧台默默地喝。
“我知道了，那就是和昨天提到的高中生发生什么事了吧？”
和他做了。但这种事就算对朋友也说不出口，片寄只能点点头。
“诶……”中务笑了起来，毕竟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让片寄烦恼到这个地步。“干脆就和他交往好了？”
“开什么玩笑……”片寄狠狠灌了一口酒，却愈发清醒了。他想起昨天的文化祭上，小森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喜欢他的样子让他在那一刻心跳得停不下来。“那可是高中生，还是男的……”
中务也点着头。片寄还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结果对方隔了半天才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忽然对他说。
“可是你看上去超级喜欢他的啊。”
直到今天，片寄才不得不承认，中务说的是对的。他撇过头，看着刚才还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家伙此刻正在他怀里睡得满脸笑容安安稳稳的，叹着气亲了亲他的脸颊。
“输给你了…”
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对方听到，小森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傻乎乎地笑起来。
“早上好，片寄桑……”
“这是晚上……晚饭还没吃呢。”
“诶、啊…好像是诶！”
看他这副显而易见的陷入幸福的样子，片寄不由得也跟着笑。
“下午的女生的事情，你不问吗？”
“片寄桑不想说的话……”嘴上大义凛然，然而见片寄还真没有要说的意思，小森立马就瘪起嘴巴暴露无遗。“啊，拜托你片寄桑，告诉我吧！”
“哈哈哈哈……你至少多演一会儿啊。她是我大学的学姐，下个月要和我的前辈结婚了，我算他们的介绍人…吧？”
“原来是这样……片寄桑真坏心，一句话也不说……”
面对小森皱着眉头的指控，片寄反倒乐起来了。
“明明是小森君你根本没问我，你问我我就会说的哦？”
“是这样吗…”小森撅着嘴巴，靠得越来越近，就快要挨上他的唇边时，忽然认真地说。“片寄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
“不是片寄桑自己说了我问你就会说的吗！”
“强词夺理，禁止。”
“你这是耍赖……”
安抚性地亲了亲小森的唇角，片寄满脸春风得意地坐起来，胸前红肿的痕迹还明显得不得了。
“虽然有点晚了……我去做晚饭，你要不要吃牛排？”
“……吃。”小森也只能压下去这股子火，委委屈屈地说。但看着片寄光溜溜地爬下床，他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什么，停不下来的妄想在脑海里翻搅起来。“诶！是……裸体围裙……”
“笨蛋啊你！才不是！”
“呜呜、喜欢……”
“别以为什么都能用喜欢这句话解决！”
片寄回着嘴，还是老老实实地穿着小森期待不已的裸体围裙去厨房了。他白了眼满意得不得了、不停地搂着他说着“喜欢喜欢”的小森，只希望不要因为这个再推迟晚餐的时间了。
糟得不得了。
因为这一句句的喜欢，他就好像被施了什么魔咒一样，接吻也接了，做也做了，连脑子也被小森的事情填满了。未来要是被小森说够了一百万句喜欢的话，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