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铃鼓第三次与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时,白滨用手肘撑起了身子。他看见一旁的小森光脚走了过来,熟练地坐下,第三次捡起滑落的铃鼓——一手托起白滨的脚,另一只手去绕绳子,动作缓慢而轻柔。
“隼、这样是绑不紧的啦。”白滨看着小森笨拙的手法,故意晃了晃脚,假意抱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白滨有些发凉的脚踝,小森沉默且虔诚地将绳子重新扯紧。白滨见他格外专注,于是重新倒在椅子上,胡乱按了几个钢琴键。等到脚边的人终于再次绑好铃鼓,他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一下子坐起来——
“隼!”还坐在地板上的人疑惑地抬眼,白滨继续向前靠,整个人近乎对折,像是要分享有趣的秘密:“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小森用食指勾勾绳子,确保自己没有捆过紧,才头也不抬地留下模糊不清的回答:“啊,谁知道呢。”白滨见对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顺势在他肩膀上蹬了一脚,继续躺下和那黑白相间的玩意斗争。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成员们聚在一起喝酒,不知道谁先起的话头,说粉丝们觉得两人对视时总有微妙的氛围。白滨端着杯子望着天花板回忆了半天,最后在酒精加持下直接揽过小森肩膀,大着嗓门问:“隼,你这家伙是不是喜欢我?”那个时候的小森还是金发,难得没有嬉皮笑脸,握紧了酒杯无措又可怜的模样像个大学生,结巴了半天才说完一句“可、可能吧。”
白滨承认,那晚他有些上头,绝大部分的记忆都缺失了,只记得小森那句“可能吧”和佐野那句“你是笨蛋吗”。
第二次是在外景酒店,两人久违地被分到一间房。凌晨两点,失眠的白滨翻身看着另一张床上的小森,没拉紧的窗帘把月光泄露在他圆圆的鼻尖、起伏的胸膛、被子外的手臂。白滨悄悄下床,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钻进小森的被窝。“你是女高中生吗?”小森睁开眼,无奈地给身边的人挪位置。“你也没睡吗?”白滨自作主张地将枕头压在上面,还抢来了二分之一的被子,仿佛这是自己的床。“就算睡着了也会被你吵醒吧。”小森无语道。
白滨顶着招牌笑脸说抱歉,行为上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他们就这样面对面躺着,小森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像星星,白滨无厘头地伸手去捂,睫毛拂过掌心的触感就像蝴蝶在拍打翅膀起飞,扫在心尖上——白滨记起来了,那天晚上醉酒的自己看着天花板在回忆什么,是小森十几年来看向他的每个眼神、太烫了。
白滨缓缓收回捂着对方眼睛的手,在小森睁眼之前吻了他。“隼,”然后他又拉开距离,明明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他却像怕吵着别人似的,用气音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黑暗中白滨看不清小森的表情,只得那双炽热发烫的眼,“谁知道呢。”小森同样轻声回答,埋下头给刚才的吻续杯。
好像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后台监控的死角、没有人的排练室、公寓里的聚会,留下了或多或少、隐秘且兴奋、用力且深情的吻。白滨和小森依旧是稳定的前后辈、是舞台上最信任的队友、是知道对方一切糗事的老友,但他们偶尔接吻。
白滨时不时会后悔,那晚自己的一时脑热让一切都蒙上了氤氲的雾气。每每看到小学弟笑弯的眼,他就觉得自己是被众神惩罚的西西弗斯,一遍又一遍将巨石推向山顶——“亚岚君,谢谢你请我吃饭啦。”小森跟白滨单独吃饭时从不带钱包,他只用乖乖点好想吃的菜,后者就会拿着钱包起身结账。
晚餐后的小森吵着闹着要去亚岚君家里喝酒,白滨还在被莫名的罪恶感折磨,却又拿不出任何借口拒绝。他向神保证、今晚不会再发生多余的事——直到小森在他关门后压了上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和Rex打招呼,白滨没有拒绝。
所以要不要问第四遍?在接吻的间隙,白滨浑浑噩噩地思考。成年人之间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矫情了?小森的手指插进了白滨的发丝,后者发出一声动情的喘息。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话,要推开他吗?
——“亚岚君、你还不明白吗?”没来得及打开门厅的灯,小森直起身子,用发烫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这让白滨想到夜空中的星星,燃烧着要坠落。
明白什么?白滨下意识眯起了眼,黑暗中他听到小森叹了口气,随即而来的是更细密轻柔地吻,落在他的脸颊、鼻梁、耳廓。在小森骤雨般的吻中,白滨闭上了眼,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灌满了酒精的夜晚,佐野半埋怨半调侃地说他是笨蛋——我才不是笨蛋呢。他搂紧了小森的脖子。
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白滨仍然没有弄明白,但好像不那么重要了,至少他得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不会推开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