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请你去自首吧!”
被他抓了个正着,对面的人…不,应该说是一只比他矮了一头的猫深深吸了口气,涨红着脸,低下头去前言不搭后语地对凉太这么说。
要不是这只猫从刚才就鬼鬼祟祟地在他身后跟了一路拉缓了进度,凉太本来是打算去食草动物自强大本营开个讲座赚够这一个月的酒钱,晚上再赶去他用非洲钻石和被亮晶晶的东西迷得团团转的乌鸦交换来的高级宴会蹭顿免费的上等红酒,虽说他当然不可能去过非洲,但合成的钻石也算是钻石吧……
不对,暂且不提这个,那只猫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诶?”
这家伙绝对是脑子坏了。凉太把刚才听到的话又咀嚼了一遍,困惑地眨了眨眼,最终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来。哪有这样一上来就让人去自首的家伙啊。
对面的猫却不依不饶,生怕他转眼就要消失似的踮起脚紧紧凑上来,毛茸茸的、竖起来的耳朵几乎都要蹭在他脸上,抬起脸认真地盯着他,答非所问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隼,我老爸是警视厅的小森警官。”
啊,那头总是出现在电视上,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狮子对吧?说起来,狮子是怎么生出猫的?基因突变?
凉太在心里吐着槽,脸上却依旧摆出笑脸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小警官,我可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哦?所有的生意都是合法经营,是双方都自愿的交易哦。”
“……真的吗?”
面对那双一边问他一边闪着清澈的愚蠢的眼睛,凉太又一次点点头。对面肉眼可见地感到迷茫了,眼神游移地思考了半天,支支吾吾着继续下去。
“但是附近的人,大家都说你是整个东京最有名的坏家伙……”
哦哦,话说的还真是果断,一点都不避讳超级坦率啊。凉太没有出声打断他,不由觉得好笑地等待着面前泄了气的小猫的下文。
“我现在还不是警官,也帮不上老爸的忙…他每天都忙着应付那些坏蛋,人都见不到,我也想帮上点什么忙……”
“原来是想要为父亲分忧啊,你还真是有孝心……”凉太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一边理解地点着头一边拍了拍骤然失落、纯真到对着陌生人也能袒露心声的隼的肩膀。“不过来找我的话你可就找错人了哦?我可是三好公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如果是女士们因为我而打架的那件事的话,我倒是很乐意自首……”
听了他这番用无比真诚的眼神和语气讲出的话,最开始还理直气壮地企图依靠一两句话就鼓动他去自首的隼表情更加动摇了,似乎质疑起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而且我可是很乐于助人的,为大家提供方便就是我的使命……”凉太乘胜追击地继续说着,一边趁着隼还无心注意时扯了贴在窗前的罚单,打开车门跨上跑车的驾驶座。“那么接下来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抱歉,没办法继续陪你了。”
“对、对不起……大概是我搞错什么了……”
“没关系哦,小警官,能和你相遇也要感谢奇怪的传言了。”他三两下就把刚才的罚单变成了精致的纸玫瑰,把它递进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而微妙地红着脸的隼手中。“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率真,那么,就——”
“给我等等!你这只狐狸!”
话音还未落下,身后传来的破锣般的大嗓门就硬生生地打断凉太进行到一半的完美告别,让他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又迅速地摆出微笑说完刚才的话。
“再见~”
“可恶!居然用假钻石骗我!把我的酒宴邀请函还回来!”
“这、这不是罚单吗……”
完全无视身后七零八碎的声音,凉太头也不回地飙高了车速,留下还盲目相信着翅膀能胜过现代科技速度的乌鸦和带着一脸懵相不知道有没有反应过来、热衷玩警察游戏的小猫警官去吸跑车尾气。
虽说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可没做,也说不上是坏蛋,到了要去自首的份上吧?凉太在心底抱怨着,回想起刚才还不好意思地挠着毛茸茸的耳朵对他道歉的隼的模样,不由地笑了起来。
2.
凉太下一次遇到隼的时候,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三天后的晚上,他正转着套在食指上的钥匙环,心情大好地哼着最近流行的爵士乐,一转头就在车库门口撞到了在原地守株待狐的隼。
“……晚上好,小警官,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巧。”
刚还因为晚上在酒吧玩游戏大赚了一笔而高涨的心情迅速降了温。凉太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对倚在墙边的隼打着招呼,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身旁的人也匆忙地跟了上来。
“诶?跟踪?”一路上了电梯,凉太转过脸,摊手解释。“刚才的只是游戏而已哦、并不是赌博,这可不算是犯罪吧?我没喝酒,要查酒驾也行哦。”
“……虽说是这样。”旁边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有点不甘心似的,却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明知这种逻辑圈套赢不了他,隼还是不气馁地一路跟着他出了电梯直到到了房门前。
“等等,没有搜查令的话,跟进来就是私闯民宅了哦?”凉太不慌不忙地侧着身体靠在门上,神情自若地对隼说。
被他这一句话就击退在原地,隼似乎是想要诱发他的一点善心而转变方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无精打采地蔫了下去。
“……我老爸今天又不在家,我忘了带钥匙,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
凉太不得不承认,虽说心思一眼就能识破,演技倒是一流的。可惜,这套对他来说是没用的。
“你说的这些,和我没有关系吧?有困难就去找警察,我这里可不是旅馆。再说,你不是猫吗?翻窗户应该难不倒你吧?”
“……我才不会翻窗户呢。”
随着门发出的巨响,凉太把语塞的小猫警官关在门外。房间内的灯自动地亮了起来,总算是拥有了片刻的安宁。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个小家伙盯上他的原因应该是始于不健全的亲子关系,想要对抽不出空来关心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又接触不到真正的罪犯,于是才想到从他身上来找突破口吧。但是,他可没有配合这场闹剧的义务。
门外悄无声息,但安静的时刻也不过几分钟,就被窗外忽然传来的雷声打破。凉太想起来,刚才回来的路上是下了小雨。即将入夏的天气捉摸不透,转眼间就电闪雷鸣。
说起来……猫是害怕打雷的吧?
曾经和猫科的室友住在同一屋檐下,半夜打雷时被突然闯进房间的对方声泪俱下地抱着一夜没睡好的那段回忆莫名其妙涌了上来,心中的天平摇摆了半晌,凉太最终还是叹着气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不死心地坐在他门口的家伙正被走廊窗户传来的雷声吓得蜷缩在墙边瑟瑟发抖,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大恶徒,看了这幅场景还能当作没看到,只好冲对方招了招手。
“进来吧。”
“诶?可是……这算是私闯民宅吗?”
“笨蛋吗?是我让你进来的吧。不要的话我关门了。”
“啊、我要进!”
见他就要关上门,刚才还支支吾吾的隼连忙爬起来,踉跄地追了进来。
“随便你睡哪里。啊,还有搬家时没扔的纸箱子,你想要的话睡那里面也行。到了早上就快点走、”不是说猫喜欢钻箱子嘛,虽然他也没见过就是了。凉太随口安排着,身后却没人应答,只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喂,你在干嘛?”
怎么这年头还有人拿着放大镜在玩搜查游戏啊,绝对是古早的刑侦电视剧看多了。被这种天真的家伙骗到,他也是个白痴。
“是凉太桑自己放我进来的吧?收留害怕雷声的可怜小猫咪,这一点在你上法庭的时候也是有利的证言啦。don‘t mind don’t mind——”
刚才还眨着可怜巴巴几乎就要掉眼泪的眼睛的“小猫咪”头也不抬,没有他的准许就动作飞快地翻着柜子,大概是想从中找出些什么犯罪证据。连他的名字都打听到了,还不忘加上敬语,实在是欠揍到让他只想揪着这家伙的领子现在就扔到走廊上去。
但凉太没有那么做,甚至也没阻止他,反而是看着隼仔仔细细地把他家上上下下地翻了个遍,最后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查到,闷着一副苦瓜相地瘪着嘴,他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怎么样?查到什么啦?”
“……什么也没。”
“那是当然的吧?”看到他这幅吃瘪的表情,凉太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拍拍隼的脑袋。“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说我是全东京最有名的坏蛋嘛,怎么可能让你找到什么呢?”
对方看上去还想在辩驳些什么,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搜查游戏结束了的话,就去休息吧?”凉太指指角落里半人高的空箱子。“需要给你拿条被子来吗?小猫警官?”
“麻烦了……”
虽然满是不甘心的模样,却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礼貌撇着嘴巴小声说。看隼一边回答着一边若有所思,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跨进箱子里,凉太忍不住笑出声来。
算了,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被这么有趣的小鬼缠上倒也不是坏事。如果只是借用他的箱子的话,那就帮大忙了。
3.
和他想的一样,凭借执着和厚脸皮一路勇往直前的小猫警官当然不会就此消失。虽然那天大清早就叠好了被子,老老实实地和他道别,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怎么想方设法地甩掉对方,身后都有那个身影形影不离地跟着。
“……情债?”对面长着对熊耳朵、戴着墨镜的酒吧老板给他递来一杯威士忌,用不着调的语气开着玩笑问凉太。
“哈?”凉太顺着对方的视线往身后距离自己两米远的位置上看,果不其然是那个甩着条金色的毛绒长尾巴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连拿个东西来遮挡的意识都没有,直勾勾赤裸裸的视线让凉太缩着脖子退了回去。“拜托,龙友君…至少也得是和成年的猫科动物吧。我看起来是会对小鬼出手的人吗?”
“嗯,当然啦,希望你能尽快认清这一点。”龙友不给面子地点点头,一边嘲笑着他一边继续调酒。
“龙友君才是……下次别再放未成年进来了吧。”
虽然他的好友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他确实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反正从有记忆开始,身边的人就早已经对他下了明确的定义了。
既然是狐狸,肯定是一肚子坏水吧。反正是狐狸,无论成绩怎么优秀将来也是走上高智商犯罪的道路吧。虽然是只长得帅的狐狸,但是肯定会拿那张帅脸去骗人的钱和感情的吧。
还好还好,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啦,所以才不会因为这些话受到伤害。和大家所想的一样,尽情地这么认为他就好。
望着澄黄的液体水光粼粼的酒杯,凉太在心里想着。
等他喝到尽兴踏出酒吧门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死盯着他几乎要把他盯穿个洞的那个人突然就不见了。
是不是明天还要上学,回去赶家庭作业了啊?凉太笑着想。
喝得越多,脑袋却反而越清醒。但酒吧门口毛茸茸悉悉索索动着的一团让他还以为是自己醉到看错人的程度了。
“等、为什么没喝酒也能变成这样啊你…”
他刚蹲下来,对方就一股脑地往他怀里钻,红通通的脸颊隔着衬衫都烫得不正常,没完没了地蹭着他的胸口。
“喂喂、这样倒在被你说成是大恶徒的家伙怀里也没问题吗?”
“凉太桑……我绝对会变得比你还要强、比你更聪明,然后抓住你的……唔呃——”
“……别吐在我身上!这件可是高级货!”
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昏昏沉沉的小猫显然是因为酒吧里太过浓重的酒精气味就醉晕了过去。
“……应该和龙友君说下次别再放猫进来了的。”
不过,虽然总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但这只猫竟然是觉得他很强、很聪明吗?
在凉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眯起眼睛来满眼笑意地盯着歪在他怀里晕晕乎乎的隼,嘴里抱怨着“输给他了”,只好托他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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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头痛到好像碎了几百次,隼强撑起眼皮,看到的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熟悉的天花板。回忆了片刻,他才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之前来过的凉太的家。不过,这次他倒不是睡在纸箱里,而是好好地躺在整洁的床上。
等下,这应该是凉太的床吧?虽然是高级公寓,不过上次来过的经验让他觉得这房间看上去不大,大概只有一间卧室。……那也就是说,他昨天晚上和凉太睡在一起吗?
一旦意识到就忍不住地脸颊发烫,隼心神不宁地坐了起来,大概是发出太大的声响, 惹得外面的凉太打开门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大清早的你又在干什么啊?昨天晚上已经被你折腾得没睡好觉了,小警官,这样下去我要告你骚扰了。”
“啊……”等等、昨天晚上什么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可是整晚都不省人事压根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啊!隼的脸像是蒸熟的鸡蛋一样几乎要冒起热气来,结结巴巴地企图解释。“对、对不起…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
道歉还只进行到一半,对面的狐狸就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抱歉,又被骗到了?”那张无比漂亮的脸就算露出这种嘲弄的笑容也让他气不过三秒。刚才的话很明显是故意在引他误会,凉太半眯起眼睛笑着,果然大家都在说的狐狸的魅惑术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一只未成年小猫能上我的啊?”
“……我还有半年就成年了的。”
“呜哇,了不起。”面对他的辩驳,凉太毫无感情地鼓鼓掌夸赞。“那害得我睡沙发的小警官,你要不要吃早餐?”
“要!”
虽然凉太说是亲手做的早餐,要他感激涕零地吃,但实在太好吃了,谁知道是不是又在唬他。
隼一边保持戒心地想着,一边又看着身旁泰然自若喝着咖啡的凉太出神,还嚼着食物的嘴巴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
说到底,他不觉得凉太是传闻中的那种坏蛋。毕竟,也没把他拉去贩卖器官,因为觉得他会害怕就开了门,把不省人事的他带回家照顾,他实在是把这样的凉太和坏蛋二字挂不上钩。
虽然上次和上当受骗的乌鸦先生对视半天,但是下次再见时对方不知为何又说起凉太的好话了,也不知凉太用了什么方法又把事情圆了回去。
跟踪、啊不,是追查凉太这么久,除了觉得被这家伙耍得团团转以外,他倒也找不出凉太的任何破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的吧。如果,他也能变成这样的话,一定就能让老爸刮目相看了……
“凉太桑!”
隼猛地站起来,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咽下去,音量大到把凉太吓了一大跳,团在椅子上的红色大尾巴都跟着竖了起来。
“干、干什么啊……吓了我一跳……”
“请你做我的老师吧!”
“……哈??”
他几乎都能看到凉太的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来,靠近一步解释了起来。
“我会拼命学的!直到比凉太桑你还要厉害了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你了!”
“哈哈……你还真是逻辑天才啊。这么做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啊、我会交学费的……”隼这才反应起来这回事,连忙翻起两边的衣兜,里面不负众望的空空如也。“……那个、我先赊账…”
“吃饱了就出去。”
虽然被冷淡地回复了,不过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都去找凉太。
奇怪的讲座啦、柏青哥店啦、魔术酒吧啦、从富商手里接下工作再雇人来干从中间赚差价啦、反正什么奇奇怪怪的场合都有,不过结果凉太总是数着一沓钱回来,还大发慈悲地请他吃冰激凌。
在他舔着这些天的第不知道多少个香草味甜筒的时候,凉太突然问他。
“说是要学东西……你现在会什么?”
“诶……?”
“开车?射击?金融知识?修剪树木?修水管?”
“……后面两个也要学吗?”
“想要赚钱的话可是什么都得会的啊,做警察也一样,隼你的跟踪技巧也不怎么样嘛。想一下,如果要做卧底,你不是得伪装成各行各业的人嘛。”
他回想起之前他每次跟着凉太都会被对方发现,干脆就摆烂不再躲藏直接光明正大地跟踪了,不禁哑然。半天才反应过来,自从认识以来,凉太好像是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隼?”
“怎么?继续叫你小警官比较好?”
“不不不,叫我隼就好了!”
他不会像犬科动物一样摇尾巴真是太好了。虽说,他现在的情绪凉太一定也看穿得很清楚了。毕竟,这个人又聪明,又善于观察人心,才会让他明明总被玩弄却还是讨厌不起来的嘛。
5.
结果,开车是去凉太的朋友开的游乐场开卡丁车,射击是去vr新手体验馆蹭的免费体验,还让老板贴了两把模型枪回来。金融知识是跟着凉太一起中间商赚差价,修剪树木和修水管倒是老老实实干了,工具还是从没睡醒来不及拒绝的考拉老板那里“借”的。干完活凉太点了杯乌龙茶兑烧酒在旁边对着账目,他才发现自己正在吃的烤鱼原来是自己辛勤劳动换的。这下连差价都不用赚了。
“不、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太弱了…”用一句话就成功安慰了自己,本着不浪费一粒粮食的心态,隼又埋头下去好好吃饭。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啊?”
“说起来,”隼没有回答赚了钱正喜气洋洋的凉太的问题,反而叼着筷子问起他的事。“凉太桑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啊?大家都说你是坏蛋诶。”
“诶?”像是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问题,凉太的神情不自然地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那种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的模样。“杀人、纵火、放高利贷、贩卖器官、商业欺诈、还有诱骗像隼这样的无知少年……”
听了他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隼也毫无动摇,他看着凉太故作危险的表演,心里嘀咕着“怎么可能啊”,反而让凉太释然地笑起来。
“这些一件也没做过。”凉太呼了口气,歪过头来看着他。“但是,这么久的时间,隼就没觉得我一直都在做着说不清楚的坏事吗?”
“……虽说凉太桑是很会玩弄人,也很会钻空子,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和‘坏人’这个词有很大的区别。”
“即使你已经完全被我当成劳力工了也这么想?”
“嗯。”隼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把筷子放在一丝鱼肉也不剩下的盘子上。“我也还没能力交学费给凉太桑,这样也算是还你的钱了吧,你还请我吃东西什么的……”
“隼,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去做警察以外的职业哦……绝对会被职场欺凌到下场很惨的。”
在说什么啊?隼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差点儿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所以说、凉太桑要不要和大家解释清楚、其实你——”
“啊!”凉太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原本准备好的鸡汤演讲。“我想起来了。我每周都会找擅长画画的朋友伪造连锁炸鸡店的三折券来着,还被问怎么有这么多……这算坏蛋吗?”
“……凉太桑你果然是超级大坏蛋。”隼叹了口气,把话咽回肚子里。
“对吧?”
虽然配合着凉太说了那样的话,隼还是搞不懂,凉太明明除了耍些小聪明,根本也没做什么坏到极致的事情,怎么就甘愿被所有人误解,也不愿给大家看看他内心中善良的那一面呢?
不过,善良啊、正义这种词汇,确实是要背负比常人更多的东西。比如他老爸。
虽然凉太没问过,不过他知道凉太一定也很好奇他明明是猫,为什么他父亲却是狮子。虽说猫科动物之间也没有太严格的生殖隔离,但就种族来说确实差得有点远。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被他老爸捡到的流浪小猫而已。
被救的时候,他还以为绝对要被吃掉了,但是温柔的狮子不仅没有吃掉他,还把他带回了家,找了医生给他治病,直到他一天一天康复了,才知道原来收留他的人是警视厅的狮子警官。
接下来他就成为了狮子警官的养子,虽说衣食无忧,但他很少能和父亲见面,不是忙着警局的事,就是在拯救谁的路上。虽然,他也早已经知道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但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寂寞。如果,他能够变得更强,能够做些什么的话,父亲是不是就可以更早一点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每天都跟着凉太到很晚,最后赖着不走也无果。
被凉太送回家的时候将近十二点,听到凉太和他约定着明天的事,心里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那,晚安,回去洗个澡快睡觉吧,明天还有魔鬼特训等着你哦。”
“是指帮猪太太带她的二十个孩子吧…我会努力的。”
“嗯嗯,隼已经成长了很多了,帅气得不得了,不用我说也已经非常让人放心了哦?”
就算只是为了让他帮忙做更多事的说辞,隼也不由地情绪高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跟凉太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好像真的只是通过做着这些小事而成长起来一样,原本不可及的高度,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隼?没事吧?”
看他不说话,凉太疑惑地把手伸出车窗对着他晃了晃。隼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凉太想抽都抽不回去。
“隼、”
“抓住你了哦,凉太桑。”
“什、什么……”
隼大概还是第一次看到凉太在他面前摆出这幅慌张的模样来,抽回手的力气明显的小了下去,斜斜的月光照在凉太脸上,他分辨不出是凉太脸上浮现出的一抹淡淡的红色,还是他会错了意。
“开玩笑的!这次换凉太桑被我骗到了?”隼赶紧松了手,毫不掩饰地大笑,看到凉太被他气得语塞,又赶紧道歉起来。“抱歉!想要抓住凉太桑,我还太早了一点吧?”
“废话。”凉太别过脸,不知道是不是在遮掩刚刚的失措,声音闷闷地对他说。“快点回去,小屁孩的睡觉时间到了。”
诶?生气了?
隼还想再说点什么,凉太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驱动车子和最初一样只留下了一堆尾气给他。
思索着凉太刚才的模样,隼百思不得其解地上了楼。要说他纠缠了凉太这么久的时间,也知道刚才的玩笑凉太最多也只是不服气地下次赢回来而已,到底是什么事让凉太生气了啊?
他正心里犯着嘀咕,一打开门,才发现家里居然亮着灯光。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已经很久没见的父亲出现在玄关,身上的警服却还穿着整整齐齐。
“爸、爸爸……”
“啊,隼。”
不咸不淡的回复他也习惯了,甚至也没问一句这么晚他去了哪里。不过隼选择性地无视了那些,好不容易和父亲见上面,他想说的话一大堆,一开口却全是凉太的事。
“爸爸!我最近认识了一只狐狸,他不仅超级帅,还特别聪明,跟他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不过——”
“离那种狡猾的家伙远一点,跟那种家伙在一起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父亲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隼,照顾好自己,下次再说吧,厅里还有点事…”
话音落下,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来不及说完,就只剩下关门的脆响回荡,和悬于头顶上方愈加刺眼的灯光。
6.
“隼——”
混乱的思绪被身后拖着的长音拉回了现实,隼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正站在一堆被他制服得老老实实的小孩中间。凉太从这个有钱人家的超大庭院的另一头向他走过来,随手递过来了一支冰棒,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累了?要不去休息下,我来带这群小鬼好了。反正再来二三十个也没有隼你一个难搞啦。”
昨天还以为是生气了的凉太今天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还自然地关心起他的情况来。隼没推脱,点了点头坐到后面的阳伞下去,看着凉太极其不熟练地带起孩子来。
想着昨晚他父亲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怨气堵着,其中更多的是难过。为什么不听他说呢?凉太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坏蛋,自己也不是他印象里的那只惨兮兮的、什么事也做不到的小猫了。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的火气降了一大半,心里却更加的不平。
凉太总算是搞定了那些小鬼,兴许是看到他闷闷不乐耷拉着耳朵的样子,主动地上来关心起他。
“没事吧?中暑?”
“……不是的。”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随便地应付过去。但凉太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似乎三两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情。
“说起来……隼你最近有和你爸爸说些什么吗?我记得、他是那个总上电视的狮子警官对吧?”
“……凉太桑怎么会提起这个。”
“只是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了而已,好像是在做赌场事件的汇报。好像只是乌龙,哈哈、这年头谁会干开赌场这么笨的事情啊。”
要不是凉太提起,他甚至都不知道最近的父亲做了什么,他和父亲互相之间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父子俩变成这样沟通不足的局面,看起来也不是父亲一个人的问题。
见隼不答话,凉太又识趣地转了下一个话题。
“看在你最近这么辛苦的份上,等下工作结束,我带你去高级餐厅吧,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出来。”
“诶、……晚上不会要下雪了吧?”
“这是六月份!”
和往常一样的贫嘴没有结束,隼却随着这场闹剧不禁放松了心情。
即便在这样的状况下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感到安心,果然只有这个人才做得到。
隼握住凉太笑着向他伸出的手,回到了阳光之下。
7.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隼就再也没有见过凉太了。
打电话过去也是说着自己最近很忙就匆匆挂断,到凉太经常去的地方也堵不到对方,他只好不打招呼就去了凉太家,但是那里已经变成了一间空屋。直到最后,就连电话也变成了空号。
之前每天都在一起的人忽然像是人间蒸发,就连总是见到的那些凉太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隼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只好停在了凉太常来的这间酒吧。虽然他还是不习惯酒的味道,但是,除了这里,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
“我们这里不卖酒给未成年哦。”
他见过几次面的老板端着牛奶走了过来,那对圆圆的熊耳朵配上墨镜和特意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说不上来的怪异又和谐。
“给你牛奶喝。”
“我已经成年了……”
“啊、是吗?但是凉太说不要卖酒给一只喜欢故作深沉的猫诶。”
“……”什么啊,就算玩消失也要这样耍弄他吗?隼抱怨着,却生不起气来,默默地喝着老板给的牛奶。“……明明我还有话想对他说才对的。”
“什么什么?说给我听听?”
“才不要……不、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听了他胡言乱语的回答大失所望,老板只丢下一句“醉奶的话就出去”就接着去调酒了。
时间很快地过去了半年。他和凉太在这半年的时间再也没有见过面,就连凉太的消息他也没有再听过。父亲回家的次数也和往常一样少。
转眼间,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半年的时间他学了很多东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警察,一切都和他理想中的一样。但是,深夜躺在安静的房间里,他还是不止一次地想着:
他想对凉太说,却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直到他下次见到凉太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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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隼和凉太再遇的瞬间,是在被无数警车包围的,那间从外部看来只显得老旧、完全看不出内部的富丽堂皇的地下场馆外,飘着点细细雪丝的冬天。
隼成为了警察,当然作为新人的他虽然有着父亲这个靠山,但也只是找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做,度过愈加无聊的每一日而已。
直到那天,他忽然听说了一桩惊动整个警视厅的、要逮捕“s级犯人”的大事件,父亲作为整个部门的长官,自然是这起事件的领头人。出于担心,也出于自从加入警局,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严重的事件的好奇,虽然没人叫他,他还是偷偷地搞定了一个部员带上他一起。
坐在那个部员的副驾驶上,他还激动得不得了。但一下车,已经被警方的人山人海围住、被红色的警灯环绕住的那个人,却让他傻了眼。
“凉、凉太桑……”隼愣在原地,不禁喃喃自语。
“赌场事件真正的主谋居然是只狐狸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反正狐狸这种生物不就是这样的吗?天性啦天性,说到底我们都是动物嘛。”
“我的父母不是这种危险的动物实在是太好了——”
身边愈加肆意的讨论声明明近在耳畔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隼感觉自己的耳膜中正传来阵阵巨响,将一切外界的声音隔绝。
他无暇去为那些言论发火,只是伫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凉太。他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一定写满了不解和困惑。
不对。是误会,对吧?你绝对没有做那种事对吧?
他拼命地想要一个答案。如果凉太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漂亮的让他时常盯着看到忘记呼吸的眼睛里,要是盛满了不安和无助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到凉太的身边,对大家说不是那样的。
狐狸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是他所知道的凉太,是会心软地收留他,是会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是会笑着夸他很厉害很帅气的,温柔的人。
那双眼睛渐渐转向他,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可是,隼的表情却跟着从惊喜到失落。
毫无波澜的、只是看不透对方心情的笑容在他眼前转瞬即逝,凉太被身边的警官带着进了隼的父亲所在的那辆警车,直到嘟嘟响着的警笛声再也听不见。
隼久久才垂下头,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回不过神。
刚才,凉太绝对注意到他了吧?但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凉太消失的前一天,不是还说着“现在哪有人笨到去开赌场”这种话吗?虽然凉太是会跑去酒吧之类的玩些擦边小游戏,但是这种事他绝对做不来的吧?
毕竟…赌场这种地方,就是给人一点点甜头之后再把被套进来的人的利用价值榨干、直到逼上绝路为止的地方。他认识的凉太……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隼站在原地,握紧了拳。他怎么也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看来,眼下也只能他亲自去问了。
只要用他老爸的名字,很轻易就能见得到凉太。但是,隼最终还是没选这个选项。
原本应该是在会面室进行的见面迫不得已转到了拘留所的单人间,到底是轰动的顶级罪犯,连个能说话的人也不给他留。
不过这倒方便隼了,他想了点办法支开看守不严的同事,出现在门前的时候,让傻了眼的凉太半天都没说出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是凉太桑先问问题?”隼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凉太的问题。“……翻窗户。”
啊,最初他是说过他才不会翻窗户,但是情况不一样啊!……想笑就笑好了。
他别过脸,但凉太没笑。显然,这也不是什么能笑得出来的场合。半年前还天天和他贫嘴玩笑的人现在和他隔着拘留所的围栏相望,论谁也笑不出来吧。
他有一大堆问题想问。这半年的时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局面……还有、还有…
太多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着他又焦急又紧张的模样,凉太反倒在这时候笑了,他不慌不忙地坐下来,先抛出话给隼。
“恭喜你,已经如愿成为警察了啊。”
“……谢谢。”
不对不对!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抓到的最有影响力的罪犯是昔日的熟人,应该还是很有冲击力的吧。”
“……不是你做的吧?”
他吞吞吐吐地、缓慢地问出来。当然,问出口的那一刻,他也知道凉太绝不是立刻就袒露着心声对他说出真相的性格,但……只要一个暗示也好,告诉他,他怎么样才能帮得上忙就好。
跟着凉太这么久的时间,他早就学会那些察言观色的技巧了,这点事,他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但凉太沉默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歪了歪头。
“没想到,你信任我到这种地步啊。这样能做得了出色的警官吗,隼?”
“……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不正面回答大概就是他的风格,凉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
“谁叫我是狐狸呢?”
不对,才不是这样。
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外面传来的动静告诉他已经没有继续和凉太沟通下去的机会了,他只好最后看了一眼凉太毫无波动的侧脸,匆匆地离开了。
9.
虽说凉太已经很明摆着在告诉他“事情就是我做的,是你信错人了,早点认清现实吧”,但果然他就是没办法轻易相信。
毕竟凉太对他说过的谎话数不胜数,而且现在的状况无法解释的事情他就选择用直觉来解释。
虽然隼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但是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起来,现在凉太也没有被认定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他的机会还多的是。
警察替犯人洗刷冤屈这种事未免太离谱,隼也只敢偷偷地进行。
涉事的赌场已经被查封,相关的工作人员几乎全是被骗进这个圈套里不得已用危险的工作来还欠下的债的无奈人。不过犯罪就是犯罪,被拉去一一审问也是无可厚非。
隼最终还是不得不动用他老爸好用的名声,才得了个去现场搜查的机会。
当然,现场的相关证据已经被警视厅几乎全部带走了,接下来的审理可是大工程。费了半天功夫结果什么也没查到,隼多少有点气馁,心不在焉地从地下通道走上来,恰巧撞上了人,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道歉。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啊、龙友桑…还有各位…”
出现在他面前的原来是酒吧老板,还有追着凉太去酒吧的那段日子里经常遇到的常客们。大概也是知道了关于凉太的事情,才想跑来找他问个清楚的吧。但遗憾的是,他也还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怎么靠谱,不过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你一个了啊……”
龙友不客气地说着,一旁的常客豺狼先生赶紧拍着他翻译起这番话来。
“意思就是隼你想出什么能帮凉太的办法了?快说来听听。虽然总被那家伙赢去很多钱,但是在从他身上全部讨回来之前,我们还不打算让他进监狱呢。”
“哈哈……这样的话,就帮大忙了…”
隼总算是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凉太总是好像自嘲一样说着那种悲情人物似的话,根本没注意到身边还有这些和他一样“不舍得”把他放跑的家伙们啊。
不再是一个人想办法,隼的思路清晰了很多。作为总是被社会打为“坏蛋群聚”的常客们的关系网里不乏有涉及到这个庞大的地下赌场的,他们也因此得知了不少消息。
刚好是在凉太从他们面前消失了之后,突然就有只狐狸出现在了赌场,也不知道这家伙和幕后的boss是怎样的关系,他以飞快的速度就成为了这个赌场相当于二把手的存在。日常的事宜都是这个二把手在管理着,客人们也好、工作人员也好,大家压根没见过这个所谓幕后boss的面。
“那只狐狸凶得要命,只是输了三十万而已,我说去借贷款,那家伙就叫人把我拖到小黑屋里打了一顿,还说下次再来就剁我的手呢。难怪他来了生意就变差了。”染着一头金发的章鱼愤愤不平地说着,甩着自己的八只手捞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一边生气一边又得意忘形地笑起来。“不过我可不管他,喏,手已经长出来了。”
听了这番话,隼扭过头和龙友对视了一眼。
果然,如果是凉太做了这些的话,想赚钱还来不及,压根就没必要这样暴力地劝走这些不要命的赌徒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也在努力地找着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讯息,越是找下去,就越发现凉太并不是这个事件的策划者,反而还像是去不易察觉地搅黄赌场的。
隼也没闲着,几天来他都在警局里想方设法地搜着相关的资料,连饭都忘了吃,只想从中挖出点什么讯息来。
和这次的赌场案件有关的事件他是没查到,但意外的,隼查到了另一件和赌场有关的案件。
出于参考性和莫名出现的第六感,他还是翻开了那本事件记录。这起事件和这次很像,看得出来最后也是有人做了替罪羔羊。
被无法形容的紧张和违和感席卷,他紧张兮兮、缓慢地翻着页,却被报告中两名不幸遇害的警官的照片怔得说不出话。
那个时候,他太小了,以至于他不记得父母是什么人、做着什么样的事情,但是,那两张脸他是不会忘记的。
原、原来他父母也是警察……那么,说不定,他的养父和他的父母实际上就是同事呢?
隼不着边际地想着,心中狂跳不止,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翻开下一页,事件负责人和记录员的名字赫然在目。
那个名字,是他的养父。
隼的大脑一片混乱,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一根线把这些信息全部组织在了一起。可是,他却不敢去想那个最终的结果。
如果、凉太在的话…一定轻而易举就能把一切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能说服他的吧?
隼不由地泄了气。原来这么久以来他毫无成长,还是那个只知道依赖着凉太的小鬼而已。
消极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头顶上的警报却突然响了起来。
“各部门注意,赌场事件的重要嫌疑人已经在五分钟前破坏了监视器,现在行踪不明。重复——”
……诶?
“怎么把他放跑了啊!”
“他说要去厕所所以才——”
走廊里充斥着警报声和互相推卸责任的声音,出了这样的大事件,整个部门、不,乃至整个警视厅上下都陷入了慌乱。
凉太居然在这个时候逃跑?明明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追寻到真相的踪迹了。这样下去可真的就解释不清楚了啊。
不分部门,几乎全员都被下达了追踪s级犯人的指令。隼也焦躁得无法停在原地,他挪动双脚,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接下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凉太被抓回来,赌场的事还没解释清楚,脱逃的行为也只有增加罪名。……凉太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隼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却在即将踏出警视厅大门前停了下来。他沉重地呼了口气,回过身往向他视线无法触及的那个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大概,一切的事情,他也只能去问那个人了。
10.
众人都在去追逃跑的嫌疑人的路上,逆着人流的只有隼、和前方几米开外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父亲。
父亲的脚步急匆匆的,握着手机的手掌部分勒起了白,隼一路追着对方从安全通道上了楼,直到抵达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前。
对方迅速地开了门,办公室的门即将合上,他一只大活猫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钻进去。隼这才急中生智地想起凉太之前带他一起去做中间商的时候塞给他的监听器,那时候他还嫌弃地说着“这种东西我绝对不用”,现在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把它顺着门缝滑了进去,还松了口气地想:凉太桑,帮大忙了。
监听器传来的声音从一开始刺耳的电流声逐渐平息下来,断断续续的人声这才仿佛隔着水缸一样灌进来,似乎是在打电话,刚才那副匆忙的样子大概就是在想和什么人通风报信吧?
霎时间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对面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留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只是接着往下说。
“总之那只狐狸不过几小时就会被抓回来,也不用给他说话的机会,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就行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联手有多久了?这点事还不至于办不好。”
畏、畏罪自杀……是说,要杀了凉太桑吗?
隼捂住了嘴巴,如果再不这么做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因为震惊而发出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发现。
“谁让他自己撞枪口?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聪明过人的地方,才能顺利地潜伏进来的吧?”
隼听得明白这意思。这半年里凉太所认为的深入内部,不过是成为替罪羊的一场圈套而已。
“……是啊,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吧?明明是只狐狸。”
只是,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把这不断传进耳朵里的无比冷漠、陌生的声音和曾经温柔地把生了重病的他带回家的那个父亲联系在一起。
“无知又自大,自己选择了死亡……就像那两个人、”父亲说着,声音愈发地变小,直到他接下去的话让隼不由地停滞住呼吸。“……像隼的父母一样啊。”
够了……已经。
隼站起来,一把扯掉了耳机。
录音的话,这些就够了,接下去的话也没有再听的必要了。他控制住自己,轻手轻脚地离开办公室的门口,直到彻底出了这条走廊,才敢放肆地奔跑起来。克制不住的眼泪随着他奔跑的幅度不断地向后翻滚着,隼抡起袖子一把抹掉,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把情绪沉浸在这种事中的时候。
一边向前跑着,隼一边拨通了电话。
“龙友桑!我现在想出了一个没有回头路的办法!拜托,请帮帮我!”
11.
从逃出警视厅的看管所到现在,凉太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是仅靠两条腿的逃亡也快到了极限。他不得不放缓了脚步,胡乱地抹着顺着脸颊滑下的汗液,靠在狭窄潮湿的墙边重重地呼着气。
继续留在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虽说就算上法庭,他也有信心靠自己把刑罚降到最低,但是很明显,看他进了局便将计就计的那个人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给他机会,趁着他还没拿到决定性的证据,一定会抢先把他变成再也说不了话的一具尸体的。
把隼送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其实没开出去多远就停了下来。隼那时候的表情太奇怪了。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用力到几乎隐隐作痛了起来。“抓到你了”,隼这么说着,脸上掺杂着坚定和温柔的表情让他根本无法移开眼神,手心和手指在发麻,想说的话一瞬间全忘了。
好险,吓了他一跳。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从小屁孩而已变成那副样子的啊……是不是帅气过头了?
凉太的头脑风暴还没结束,就有汽车的声响打断了他。他向传来声音的远处随意瞥了一眼。
那不是隼的老爸吗?这么晚还要工作啊,警察还真是忙。凉太看着那方向,随口感叹一句,正打算离开,却注意到了即将被关上的后备箱里的东西。
……是钱,大量的现金。
就算是官职甚高的警察,到底也是“人民公仆”,能拿得出那种量级的崭新的现金,果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吧。
于是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得知了一丝背后的真相。
但是和隼相处了多久,他就听隼说过多少这位狮子警官的温柔、正义。也许是他难得地搞错了吧?
隼,你的老爸绝对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种坏蛋。
好歹也做你的老师这么久了,帮你查清楚这桩小事,再好好地对你说出这句话,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那时候的回忆就好像走马灯一样涌了上来,凉太靠在墙边,想着自己该不会是真的离死亡不远了,自嘲地笑了笑。
“隼、说真的…一开始我是真的那么想的。”
警笛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包围而上,凉太拖着疲惫的双腿,不认命地向前走下去。
12.
“嫌疑人在45号路段!附近的车辆立马协助拦截!从道路右侧一起包抄他!”
耳机里传来的指示吵得耳膜发痛,隼却目不转睛,猛地调了个头,向着刚才提到的方向疾驰。
就算再会躲,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的车子,等隼从反方向开过来的时候,凉太的前方已经堵满了警车。
“现在认罪还不算晚!跟我们回去把一切都说清楚!”最前方与凉太对峙着的虎警官的声音的穿透力实在强过了头。
“开什么玩笑……“
虽然听不到凉太的声音,不过以隼的内心直觉,他感觉凉太是这么说的。
“隼?你那车是怎么回事……”耳机里组长的声音带着疑惑,但也似乎察觉到没时间再纠结这个,还是选择性无视,继续把指令进行下去。“算了,趁他还没注意到你,你悄悄下车去逮住这家伙的狐狸尾巴,在你老爸面前立个功!以后可别忘了我哦?”
“了解。”隼回答着,他扬了扬脖子,看向远处熟悉又陌生的那位狮子警官,不知对方有没有在看着他。然而行动却与回答相反,隼似乎根本没听到刚才的话。
“等、等等!不是叫你开车去撞他啊!喂喂喂那家伙好歹也是——”
隼一把扯下了嗡嗡作响吵得要命的耳机,猛踩着脚下的油门,打着方向盘。
他当然知道了。这可是他孤注一掷的唯一的办法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全部的音量向着前方大喊。
“凉太桑!!抓住我!!”
察觉到他的声音,那对赤红色的耳朵动了动,凉太转过脸来,写满了惊讶的眼睛视线终于和他对上了。一秒的迟疑也没有,凉太笑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借着浑身的力气,隼一把把凉太拉上了车,车子与地面拼命摩擦的声音刺耳到让人不禁捂住耳朵。半年前还在开卡丁车的家伙就这样在路中间来了个原地漂移,向着他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徒留下身后呜呜响着的警笛和完全看傻了眼愣在原地的一众人。
虽然是隼有意为之的,但恰巧借着这股强劲的风力,车里他托酒吧老板他们做好的那些东西像是雪花一般飞窜而出——是他查到和整理出的,手中仅有的那些证据。
这么点的时间里,他还托龙友买通了各大人流聚集区的大屏幕,大概不久后就会开始播放他弄来的那些录音。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先和凉太一起逃跑吧。
在这之前,是不是还需要解释一下……隼侧过一点视线分给还七扭八歪地靠在他的副驾驶上的凉太。不过,以对方完全比他更加聪明、逻辑清晰的脑袋,或许已经不需要了吧……
“……隼。”他正想着,凉太突然出声叫他。说来也奇怪,半年没见,他们头一回这么心平气和地对话,居然是在“暂时逃亡中”的这台车上。“那个时候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可不想等着你来救。……独行侠才是我的风格。”
“是你以为我不会相信你才对吧。”
隼的一句话就把凉太怼了回去。这种事还真是少见,看着凉太沉默不语,隼笑着把那一点点痛快的坏心眼又收了下去。
“凉太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我想要对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等等,你要在这里说?这种时候?”
“嗯。”
“……你至少看看气氛吧、我们现在可是在逃跑……”
“我喜欢上你了,凉太桑。”
“……嗯,我知道。”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一刻怀疑过你哦。”
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如果在什么都还没想明白的那个时候就贸然地对凉太告白,他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握住凉太的手的时候,心中膨胀出的感情的含义他终于明白了。
如果这个人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他是这么想着的。
凉太这才有机会坐直了身子,还不忘好好系上安全带,叹着气好像认输一般说道。
“最后还是被你给救了,看来你也要从我这里毕业了啊。”
“那也算是我抓住你了吧?”
就连他这样偷换概念也不急着反驳,凉太反而是愣了几秒,脸上又浮现出了总是让他心跳不已的那个笑容,冲他伸出手来。
“嗯,小警官,逮捕我吧。”
什么呀?这算是回应他的告白?隼握住凉太的手,一用力就把对方勾了过来,肩膀蹭着肩膀,他轻轻地、飞快地把嘴唇贴上凉太的,又笑着分开来。
“可以亲你吗?”
“……为什么是先做了才问啊?啊、拜托你看前面好好开车行吗?”
“诶——”隼拖着长音。“忘了告诉凉太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开真车呢,顺便一提这车是用真正的钻石和乌鸦桑换的哦,虽然品级不那么好就是了…之前的经验都是和凉太桑你在卡丁车俱乐部学的。”
“……什、你……换人!换我来开!”
当然,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骗人的啦。
尾声.
事件终于在历经两个月的搜查后落下了帷幕,事关重大,还有更多的线索没查清楚,但是隼提供的录音已经搞得全城风雨,顶着民众的压力,警视厅也不得不加班加点赶进度,赶快给民众们一个结果。
而用极端手段办案、还把事情搞得沸沸扬扬的隼当然免不了被停职处分几个月。他闲在家里也是发霉的份,于是凉太就自然成了他每天的骚扰对象了。
那之后,他还去看了父亲一次。不过对方并没有说话,隼也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就这样谁也没看谁。直到探视时间结束,隼才望着对方的背影问了那句话。
“你会收留我,是出于什么?同情吗?还是愧疚?”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向他的方向匆匆瞥了一眼,便离开了探视间。
隼搞不懂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也暂时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了。
没办法向后看,他就向前走吧。
于是隼向前走,走到了正坐在原地烦闷不已的凉太身边。
“怎么啦?凉太桑?”
“我说,隼——”对方猛吸了一口橙汁,把纸杯弄得啪啪响,满脸无奈地说着。“为什么大家对好人和坏人的定义这么容易改变啊?前二十几年都是彻头彻尾的大恶徒,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英雄一样的人了啊……这叫我怎么适应啊?不、都怪你写的那些东西吧……你到底怎么美化我了……”
“哈哈…”隼大笑起来,突然多出个鬼主意。“反正我也是停职期间,那……凉太桑现在想怎么做?我奉陪到底喔?”
凉太显然也来了劲,闪着罪恶的星星眼跳了起来,头顶上把高涨的情绪暴露无遗那对狐狸耳朵不由地跟着摆来摆去。
“那,就去用伪造的三折券吃垮炸鸡店吧!”
“噢——!……就这样?”
“快点快点,啊、先借豺狼桑停在那儿的车子用用吧,之后再告诉他好了。”
“遵命遵命,凉太桑——”
至少这个时刻能让他安心下来的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吧?其他的事情,就慢慢地再去搞懂吧。
end.
番外.
隼的21岁生日是在龙友的酒吧里过的。
虽然他没提过这件事,不过他20岁的生日其实也是在这里过的。
他成年那天的生日一如既往被忘记了,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隼站在玄关里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独自去了龙友的酒吧。
那天人多得离谱,龙友没什么和他搭话的时间,隼就一个人坐在吧台边,默默喝着苹果汁。
凉太桑一定没有忘记。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那时的隼侧过头,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又酒力差到被酒的味道给熏晕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隼!”
“啊、”
对了。现在可不是那个时候啊。隼抬起头看向打断他逐渐沉入回忆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挪步,对方就越过人群向他走过来,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今天的主角怎么在这里发呆啊?”凉太笑着问,光是看着这样的笑脸,都足以让隼愣神。“累了吗?蛋糕也吃了,该玩的也玩了,钱也赚了…忽略那个。不然就回去休息吧?”
怎么在他的生日会上这人也在想着赚钱啊……看着凉太随口把重要的事情略了过去,隼有点无奈。但是不得不承认,凉太总是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情。
反正灯光这么暗,也没有人看得到他在做什么吧?
这么想着,隼把脑袋靠上凉太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长高了一点点,之前感觉凉太比他高出很多的,现在倒是刚刚好就能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里。
“……今天就这样结束的话,好可惜。”
“诶——”凉太拖着长音,也不抗拒他这样坦率地撒娇的样子,反而伸出手臂扣着他的背,让他贴得更近些。“那你还想要做点什么啊?寿星说的话,听一下也不是不行喔。”
是在暗示他对吧?就是今天可以做的意思哦?
隼抬起头眨巴着星星眼,这幅可爱的样子让凉太忍不住地笑,俯下脸轻轻吻了他的唇角。
“凉太桑、喜欢…”
哪里变得怪怪的。等等,还只是接吻哦?为什么无法按耐的心情就已经涌了上来呢?
不过凉太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猛然上窜的热度,手臂向上拖了拖,卡在他的肩胛骨中央。
“所以,快点回去吧?你不想去酒店的对吧?”
“嗯…”
绝对是因为这只狐狸太色了的原因。
他绝对是以最快的速度和凉太回家的。
因为再晚一秒都不行,从进了电梯隼就缠着凉太着急地接起吻来,两个人的腿绊在一起,几乎是直接摔进了玄关。
“唔…你到底在着什么急…”整个人被抵在玄关硬邦邦的地板上,凉太偏过头躲开隼舔得他嘴唇隐隐作痛的猫舌头。“隼、去了房间里再…”
“不要…已经忍耐不下去了、凉太桑不是说了会听寿星的话的嘛。”
似乎打算用这句话把他想说的话堵回去,铺天盖地的吻又一次落下来。凉太半阖上眼睛,半推半就地回应起这个绵长黏腻的亲吻。
先前的二十年都没有恋爱经验,这种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骗人的,接吻的技术总之是好得离谱。又温柔又色情,就算动作急了点,还是轻轻地吮吸着他的嘴唇,发出啵啵的响声。但因为猫科动物的舌头天生长着倒刺,给这个吻增加了小小的刺激和痛感。好像呼吸被逐渐夺去一样,凉太不由地抓紧了隼的衣服后襟。
一边接着吻,手也闲不下来地从衣服下摆探进去。隼的手指和掌心都软乎乎的,凸起来的肉垫磨蹭着胸前和下腹,又被尖利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凉太轻易就败给这不着重点的快感,仰着脖子沉浸在愈加强硬的吻中,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下颌滑落下去,身体早已变得不会拒绝了。
察觉到对方变得顺从了起来,隼无处安放的躁动反倒又一次被点燃。他主动地结束了这个吻,拉起还搞不清状况、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凉太,把他整个人翻过去。
“你在发什么疯…”凉太抱怨道,被隼的重量贴近,他撑起一边手臂侧着身子看向隼。“在这里做的话明天腿会痛到爬不起来的。”
“那我抱你下来。”
好像在说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一样,隼随口把凉太搪塞了过去,一边把已经又硬又烫憋在裤子里难受得不得了的性器隔着裤子贴上凉太圆鼓鼓的双臀,不住地轻轻磨蹭起来。
“你…刚才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
这个状态太反常了。因为隼说自己没经验,以往就算是做的时候,基本也全部都是凉太来主导,这小猫咪被他撩拨两下就脸通红,哪会做这么猴急的事。
“不知道…感觉凉凉的、…”
隼老实地回答着,勾着那条松垮的裤子往下拉,随便舔了舔手指就抵着臀缝揉弄几下,也不征求他同意就滑进去一个指节。
“你不会是喝了谁的薄荷酒吧…啊…喂、”
这么说来倒也可以解释总是紧张兮兮的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了,要是还有余力想别的,凉太现在一定要好好地唾骂一通那个不看好自己酒杯的家伙。
但是烫得快要将内壁融化的手指突然间挤进来,只是一点点的润滑根本不够,生硬的摩擦感和异物感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说啊,凉太咬着嘴唇遏制住想要叫出声的冲动,任由被薄荷叶强行催了情的小猫胡作非为起来。
平时总是仔仔细细、意外的有魄力的人现在连扩张都没了耐心,里面的甬道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隼就猛地抽出手指来,逼出凉太的喘息,嘴巴上还撒着娇冲他耳语。
“已经想进去了,凉太桑…”
“嗯、慢一点,只许进来一半…”
凉太应答着,当然只是因为他总是自诩是隼的哥哥、师傅才这么迁就的。里面还没完全适应,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猫下面那根东西大得夸张,在什么措施都没有的情况下进来,真的要害他去医院了。
“明白!”隼喜出望外地拼命点头,嘴上胡乱地答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没有。
但答案果然就是他一点也没懂。有了凉太的同意,隼变本加厉地双手掐住他的腰,白晃晃的臀瓣因为这个姿势不得不翘得老高,尾椎上方软乎乎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竖起来贴着脊背,白色的尾尖轻轻颤动着。
对了,因为从来没用这种姿势做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呢。
脑袋里不由地意识到这件事,隼本来还打算乖乖听凉太的话,不知怎的就被这上涌的内心满足感控制。
他一手捏着凉太的腰,把圆滚滚的臀瓣分开,还不等凉太反应过来,就顺势整根贯穿进去,就着这个方便的姿势在高热的甬道里一口气插到了底。
“啊—!痛、好痛…快点出去…”
肠壁的软肉却好像在和叫痛的主人对着干,迅速地纠缠上来迎合着。猫科动物的性器上软软的倒刺把疼痛放大了几倍,凉太紧紧地捏住手指,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腰,却只把深入体内的性器咬得更紧更深。
“凉太桑不是被我逮捕了吗?就当作是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隼笑着喘息起来,拿出上次的话丢回给凉太。
下身被完全包裹住、好像吮吸一样攀附上来,里面湿湿的又柔软,他怎么也不舍得退出去。凉太也渐渐地不继续喊痛了,想着大概是痛感转化成了快感麻痹了神经,隼小心翼翼地扶着凉太的后腰退出一点又轻轻地撞进去,这样不深不浅的快感刚刚好拉扯着大脑中的那条弦,让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往更深的地方插进去。
“已经不痛了吗?…还是说,凉太桑更喜欢痛一点的?”
“唔……”
听着凉太死死咬住嘴唇的哼唧声,他承认今天他有点着急了、有点过分了,但是嘴巴和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明天他一定要好好道歉……
一边想着,隼俯下身想要亲吻凉太安慰一下,却发现对方嘴上不吭声,纤长的睫毛上却已经挂上水珠了。
这、这么痛吗……!啊,是他做错了,不该这么过分的!
隼瞬间清醒了许多,大脑慌乱到空白一片。他还没见过凉太这样呢,果然是欺负得太过头了,不管再怎么被酒精控制了也不能……
内心中唾弃自己的话还没讲完,隼就感觉软软的东西拍在他身上。一下两下,不住地摇摆着,拍得他胸前痒痒的。
“……不许看、”
“啊……”
是……在摇尾巴啊。亮橙色的漂亮尾巴拍在他胸前,软绵绵地乱晃,凉太憋红了脸,伸出手想要抓住停不下来地摇着的尾巴。
之前都是正面位,那条软绵绵的大尾巴被压住了他才没注意到。但说起来狐狸也是犬科动物,舒服到不受控制地在摇尾巴,因为感觉羞耻才掉眼泪了吗?
这么可爱的事情偏巧被今天的他发觉,隼再也无法按耐下去,握住还在乱动的尾巴,从根部向上撸动起来。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凉太浑身发麻,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好像随着被撸尾巴而变成了敏感的地方。嵌入体内的性器插得更深,毫不克制动作、猛烈地撞进去,他整个人都好像被隼顶开来,内壁从一开始的干涩,被操到涌出水来,身体交合的地方随着猛烈的抽插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屁股被饱满的囊袋拍得响亮,虽然感受不到痛,但这种被从后面干、连自己都没见过的样子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的羞耻让凉太不住地落眼泪,嘴巴合不住地呜咽起来,唾液顺着脸颊淌在地板上,脸上被口水和眼泪弄得湿漉漉的,下面也晃晃悠悠地滴着水,几乎就要被操到干性高潮,淫靡得不得了。
“好舒服…感觉马上就要射了…太浪费了,好想一直插在里面……”
隼俯下身,粗重的呼吸热热地拍打在凉太脸侧,脸上是这幅已经克制不下去、通红着脸颊眯起眼睛看他的色样,眼睛里却全是掩饰不了的爱意。凉太别过头,从接连不断的呻吟声中挤出一句来。
“你这只醉猫……”
“凉太桑一边在骂我,还像这样对我摇着尾巴,好可爱…你也醉得不轻呢……”
“……”
凉太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刻一定也只有现在了,隼得意忘形地笑着,挺着腰把憋了许久的浓稠精液射进紧致的甬道之中,白色的浊液随着他缓缓地撤出来而顺着光洁的大腿滴落下去,深色的尾巴根部也沾上了星星点点,那块儿毛发被精液蹭成了一团。被他猛地灌进了身体内部,凉太也颤抖着身体射了出来,地板和胸前、小腹都被浓白的液体弄得一团糟。
这一幕看得隼完全都不需要个缓冲的时间,暗暗计划着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多哄凉太用这个姿势做。他把凉太颤抖的身体搂紧,用耳朵撒娇地蹭着对方。
“凉太桑,现在去床上还能再来一次吗?”
“…不要。”
“啊、凉太桑…我最喜欢的凉太桑~”
“不碰尾巴的话……”
“我发誓!”
猫发的誓没有半点用,发现新大陆的好奇心和被凉太大骂骗子的抉择之下,小猫还是决定先好好玩弄一番可爱又柔软的狐狸尾巴。
-
“给,牛奶。”
龙友照例端了牛奶过来。说来也是奇怪,隼从进这个酒吧的门那天开始,除了生日,就没在这家酒吧里喝到过酒。
“……为什么我都21岁了还是要喝牛奶。”
然而和上次一样,隼还是只抱怨两句就老老实实地端起了杯子。
“因为凉太交代的,他是我们的朋友,当然得多少听一下他的话了。”
“什、什么……”隼满脸震惊地看着龙友,眼泪哗地就涌了上来,引得旁边的常客们也忍不住注目。“只有我一个人把龙友桑当朋友,没想到你居然……呜呜……”
“啊!我没说你不是朋友吧!”最受不了这套的龙友被他哭得心慌,连忙从酒架上端了一堆下来。“想喝就喝个够!我请你行了吧!”
“谢谢龙友桑!”
“……你这家伙变脸也太快了吧。”
看着眼前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人瞬间就止住了眼泪,没心没肺地打开他收藏的好酒,龙友发誓下次要听取凉太的建议,禁止这只猫进来。
说谁谁就到,龙友正想着,门就被人推开,看上去一如既往不知道又在哪里赚得盆满钵满的凉太喜气洋洋地走进来,还没坐下就被这只猫缠住了。
“凉太桑——你终于来了~”
“什么情况?”凉太看了看那只仿佛喝得酩酊大醉的猫,又看了看龙友和周边的常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会又给他喝那种薄荷酒了吧……”
“凉太桑……回去吧?”
“哦…下次得有我同意才行啊?”
望着那两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一起出门的背影,龙友不解地挠了挠头。
“但是我这次没有给他薄荷酒喝啊。”
“哈哈哈…”听了他的话,豺狼在一旁大笑起来。“看来凉太也遇到对手了,猫和狐狸……究竟哪个更会说谎一点?”
“这个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了。”
龙友说着,扶了扶跌下去的墨镜,内心祈祷这两人都别再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