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凉介再一次见到伊野尾慧是在一家夜店,那已经是对方不告而别五年以后了。
“山田桑,今天拍摄结束后去喝一杯怎么样?”在电视剧拍摄的空隙制作人走过来拍了拍山田凉介的肩膀,“只有男人参加的那种。”
在艺能界这个大染缸打拼了十几年,山田凉介深谙其中的门门道道。看着制作人伸出小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挂着偶像的招牌式笑容。
“好的,一会儿我和经纪人说一下。”
制作人选的地方是一家较为小众的夜店,据说很受圈内人的欢迎。山田凉介来过几次,基本上次次都是推不掉的应酬。
这次是制作人组的局,导演编剧和剧组的几位男演员都位于邀请之列。由于都是些圈子里数一数二的角色,饶是对山田凉介一直都很放心的经纪人这次都忍不住再三叮嘱他要多看点脸色。
没有女士的参与大家都放纵了本性,找了角落里的卡座入座后就各自选起了顺眼的陪酒女。毕竟这会儿也不好做特例独行的人,随便指了一个女生后山田凉介便一个人喝起了酒,偶尔和旁边的人搭上两句话。
不管参加了多少次自己还是习惯不了这种事啊。
看不惯共演的男演员把手伸进陪酒女的上衣,山田凉介干脆把目光转向了四周。
就算是圈内热门的夜店,归根到底也只是一家夜店。地上有人造雾气,头顶有闪烁的灯球,一切装饰都是为了烘托纸醉金迷的气氛。扭动的曼妙身姿,杯中颜色妖异的酒水,到处都散发着金钱与情色的味道。
包括台上驻唱的乐队。
大概是辗转于各个夜店酒吧的不入流乐队,每个人脸上画的花里胡哨,。陪酒的女孩说最近很流行的视觉系都是这种打扮,仍旧身处年轻人行列的山田凉介却丝毫不感兴趣。毕竟正统偶像走的不是这种路子,没必要花费时间在无关的人身上。
音乐很聒噪,密集的鼓点和略有些刺耳的贝斯声吵得他一阵阵头疼,但是角落拿着吉他的身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染着白色头发留着夸张发型的青年,灯光昏暗再加上对方下半脸带着面具让人无法窥视他的容貌,脸上没有黑白一片让人得知他并没有像其他队员那样画的过于浓妆艳抹,脸上偶尔会有灯光反射的光点,估计是为张扬个性而打的钉。然而以上种种都只是次要,最吸引山田凉介的是那个几乎与印象中无异的身型以及对方偶尔翘起小指的习惯。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这里的常驻乐队吗?”看旁边没人注意他这边,山田凉介悄悄问给自己倒酒的女孩。
“并不是哦。老板为了换口味找来的乐队,隔三差五会来一次。”
“你知道那个吉他手叫什么吗?”
“好像叫夜空闇,来过几次还挺受欢迎的,不过他总是带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好像没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真名就更不清楚了。山田桑对他感兴趣吗?”
“你们老板应该教过你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该问吧?”看到山田凉介似笑非笑的表情,女孩也不敢再多说了,只是继续默默地倒酒。
一曲完毕乐队下台,山田凉介随便扯了一个自己要出去透风的理由,跟着那个身影向卫生间走去。
站在洗手池前伊野尾慧摘下了面具。
平时自己在演出前是不喝酒的,这次推脱不掉调酒师的好意,队友们又一直在旁边起哄,自己一时兴起就多喝两杯。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烫,思绪也有点不清晰了。
大概是喝醉了吧,他这样想着。
“夜空闇是吗?”耳旁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他转过头。
是山田凉介靠在门边。
“我找了你很久。”
“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伊野尾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虽然刚才在演出的过程中有看到一个酷似对方的身影,但感觉两人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就没有多想。即使本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他也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交流,毕竟五年前不辞而别的是自己。
“看到你的前同事兼前男友,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前同事,我能有什么想和你说的。”
山田凉介觉得自己一直都看不透伊野尾慧这个人,初见时是,热恋时是,如今再相见也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仿佛一直游离在对方的身旁,被对方排除在内心之外。他不知道此刻眼前这个人的漫不经心是否出自真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对方这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
既然对方不愿开口,那不如自己逼他开口。
刚喝下去的酒如同助燃剂浇在了怒火上,山田凉介拽住对方直接把他推入一个隔间上了锁。
隔间的空间不大,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山田凉介也因此得以好好端详这张自己思念了五年的脸:对方瘦了,头发漂成了白色,原本可爱的蘑菇头发型变成了此刻张扬的牛郎头;眉骨和下颚打了钉,卧蚕处贴了钻;红色眼影搭配了红色的口红,使得原本还有些幼态的脸显得性感又撩人。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伊野尾慧的模样,记忆中的恋人是干净的纯洁的带着温柔又和煦的笑容的,而眼前人却是曼丽的懒倦的带着乖张和冷意的笑容的,如同盛开到荼靡的玫瑰。
唯一没变的是仍然让自己心动的眼神。
如同被对方饱满的唇珠蛊惑一般,山田凉介吻了上去。而令他惊讶的是对方也并没有推开他。
“你不是最怕疼了吗。怎么打了唇钉。”当初明明很拒绝打耳洞。
两人接吻的空隙山田凉介问他。
“人总是会变的。”伊野尾慧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唇钉其实刚打不久还在恢复期,对方舔弄的动作弄得他不太舒服,“接吻就接吻,不要说话。”
山田凉介也索性不再啰嗦干脆直接再度吻了上去。舌尖纠缠的水声代替了说话声,声音不大却仿佛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变了吗?为什么变了呢?为了谁而变了呢?
他的唇钉也是为那个人打的吗?
他的吻技好像更好了,也是为了那个人吗?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以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然后一头扎进自以为是的怀疑中无可自拔,无关最终的结果或是真相的对错只是沉醉于这个思考的过程中。
在酒精的催化下心中的怀疑如同鼓起的气球一样涨大,或许还要加上对方当初不告而别带来的背叛感,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的感情随着怒火一起冲入其中。
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赋予了一双眼,一对耳,偏偏只创造了一张嘴,让人一次只能亲吻一张嘴。
那么曾经亲吻着自己说着爱自己的这张嘴,是否也将甜言蜜语送给了其他人呢。
啪!
气球涨破了。
伊野尾慧从未承受过来自对方如此剧烈的吻。记忆中两人的接吻总是浅尝即止,即使是在热恋时也是如此——毕竟年少轻狂,两人不必以热吻来证明两人感情的真实性。而此刻对方的吻带着狠戾,偶尔牙齿的磕碰仿佛要把自己拆吞入腹,舌头不断的交缠仿佛在控诉自己的冷淡无情。
随着时间的延续,被对方深知自己敏感带所在地的伊野尾慧早就被挑拨的没了力气,只能半倚着被对方圈在怀里。舌头的动作变得迟缓,嘴里慢慢泛起血腥的味道,不知是自己的舌尖被对方的牙齿咬破还是自己的唇钉划破了对方。
可能是看到了自己眼底的痛苦也可能是感到了自己轻微的挣扎,在伊野尾慧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对方终于放过了他,两人舌尖分开拉出色情的银丝,额头靠在一起喘着气。
思绪逐渐回笼,但身上的热度和躁动却仍在对方手指的挑拨下毫无平息的迹象。山田凉介把他翻了个身,轻轻舔弄咬着他的蝴蝶骨引起一阵他的颤抖。感觉到对方的手伸入自己的裤子,伊野尾慧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推开他制止他,应该打开隔间的隔门逃走,就像五年前那样。但是此刻的他却犹豫了。
你真的想推开他吗?
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午夜梦回的时候,酒醉惊醒的时候,情欲突起的时候,自己每每被突来的回忆撞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反复提醒着自己所有佯装出的轻松与坚强都是欲盖弥彰。
如今那个熟悉的想念的让人眼泪快要掉下来的人,此刻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躲呢?
在这个谁都不在的时候,自己甚至正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要违背本心呢?
五年过去,自己仍是那个最胆小的人。
那个心怀贪念却蹑手蹑脚的人。
罢了,就当是酒后的一场梦吧。
梦醒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手指继续在对方的身上放肆探索着,虽然两人已经分离五年,但显然时间并没有让山田凉介遗忘所有关于伊野尾慧的事情。如同抚摸热恋期的爱侣一般,他的手指抚摸过一个个曾经流连的地方,从喉结到胸口到下体,仿佛带着对方回忆两人曾经最爱的无上体验。但山田凉介却对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感到恼火——明明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为什么自己仍清晰地记得当初两人间的小情趣,为什么还在顾虑着对方的感受。
自己不该愤怒对方的背叛吗?
自己不该追问对方为何不告而别吗?
像是为了报复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前戏,山田凉介的硬挺就闯进对方的身体。看着对方的身体猛地挺起,他甚至有点报复后的快感。
大力摩擦着记忆中对方的性感带,看着伊野尾慧渐渐支撑不住,因快感冲击头顶软了腿,随着自己的动作而起伏,看向自己的眼波销魂,山田凉介心理泛起一丝满足感。
对方仍因自己给予他的快感而情动,这一认知让山田凉介感觉仿佛五年的间隔期从未存在,对方也从未忘记两人相处的一切。
“山田桑不是说透口气吗?我还以为在卫生间。”有人走进卫生间,山田凉介听出声音来自与自己共演的男演员。
“大概去门口了吧,看他那个样子应该不习惯这里。”这次则是编剧的声音。
“是啊,看着就像个老实人,也没见他传出个什么绯闻。”
“和这样的人合作就是放心啊。”
听到门外人的声音,两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就在伊野尾慧以为身后人要等门外人走了以后再有什么动作时,一直箍着他腰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他已经翘起的阴茎开始慢慢摩擦,后方的撞击又重新开始。
?!
暂停的快感突然成倍袭来,伊野尾突然没忍住叫出了声,即使他立刻用手捂住嘴,却仍有呻吟随着啪啪的撞击声传出。
“哦哦,这声音。”
“大概是哪个色急的在里面打炮吧。”
门外的声音带着了然的下流,两人拧开龙头开始洗手。
山田凉介没有理会伊野尾慧吃惊的反应,手上和下身的动作逐渐加快。
他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那是个邪恶却疯狂的念头。
“我们把门打开吧?”水龙头的流水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他们不认识你,被操的人是夜空闇,伊野尾慧的名誉并不会受损。他们会看到我,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山田凉介这个人只对男人感兴趣。”他在伊野尾慧的耳边喃喃着。
山田凉介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从未有过的清醒,这个疯狂的念头在自己的脑海扎了根。五年来从未间断过的思念是养分,对世俗评论的厌恶则是催化剂,让这个念头发芽茁壮成长。
“这样不好吗?”他的声音带着疯狂带着蛊惑。
“这样你就能回来了,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你疯了吗?!
伊野尾慧听的心惊。他想转过头去警告身后的人,却只换来对方更猛烈的撞击。他不敢出声,强压着快要溢出唇边的呻吟,只能无助地摇着头,颤抖着企图伸出手抓住山田凉介的袖口,却因为耗尽了体力怎么都抓不住。
山田凉介接住了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拉回到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着,如同两人在热恋时自己做过的无数次那样。漂亮的手指上自己曾套上的戒指早已被对方摘下,只剩下手指根部淡淡一圈痕迹证明着曾经的誓言。
“叫出声吧,让他们听到吧。”恶魔的耳语仍在继续。他不去看对方眼中的哀求,似乎这样就感受不到对方的拒绝,自己也就不会因为对方的拒绝而心痛。
“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对吧,让那些不屑的人知道,让那些阻碍我们的人知道。”
伊野尾慧无法阻止对方,身下传来的快感如同毒品腐蚀着他的神经使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头脑企图集中注意力却仍随着对方的冲撞而碎成一片。他喘息着,双手胡乱地作出无效的阻拦,企图逃离却被对方箍住,像困在缸中的鱼折断羽翼的鸟。
不要!
不要让他们看到!
他绝望地看着山田凉介的手伸向了隔间的门把手。
恐惧让快感升级,随着后穴的收紧使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达到了高潮,白色的浊液甚至喷射在小小隔间的门上。
伊野尾慧的眼睛无力地半睁着,有眼泪混着红色眼影划出血泪。当过度的快感和恐惧同时向他袭来的时候,他的头脑中却并不是只有一片空白。如同走马灯一般,他回想起两人在刚组成团队时疏离又礼貌的相处,数年中熟稔略带调戏的对话,确认恋情后谨慎却甜蜜的交往。
还有最终自己抽身的时候。他不记得那时候山田凉介的表情。因为他逃跑了,他撇下山田凉介一个人逃跑了,无声无息,从未回头看。
门外没有声音,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没有听到些什么。面对仍然紧闭着的门,伊野尾慧此刻却并没有那种本应有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沉重的如同枷锁一样的伤感。
他曾寄托于时间,让两人这段无关对错的感情淡却于记忆之中。在他的认知中这段爱情像是烂苹果,曾经外表光鲜内在甜美,时间久了却只会待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给人徒增困扰,不如就腐烂在泥土中埋没在尘埃里。
离开的过程如自己所料的顺利,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执着。自己记忆中的略带孩子气的恋人已经成长成了成熟的男人模样,甚至在经历了这无法饶恕的背叛与抛弃后仍愿拥抱自己。
我又是何德何能呢。伊野尾慧的嘴里泛着苦涩。
呼吸渐渐平静,身体和心灵的热度也渐渐冷却。他挣扎着想起身离开,对方软掉的性器从他身体划出。精液没了阻挡沿着大腿滑下,但是此刻的伊野尾慧却无心处理,只是淡漠地提上了裤子。
梦该醒了。
“别走。”
感受到对方要离去的打算山田凉介抓住了他的手,一个使劲两人位置对调。伊野尾慧跌坐在马桶上,看着对方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
他知道对方后面想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这是五年前就应该听到的话,若当时的自己走得没有那么决绝,或许就会心一软改变心意。
此刻也一样,他绝望地发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自己都没有能力拒绝对方说的任何请求。
那是爱在作祟,那是自己仍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爱在作祟。
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赋予了一双手,一双腿,偏偏只创造了一颗心,让人一次只能爱上一个人。
自己又怎可能轻易地把这份沉重地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呢。
“别走。”
词穷并不是出于本意,山田凉介发现自己只能说出这两个苍白的字眼。
五年前伊野尾慧突然离开的时候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线索,离开的理由日后的去向一切都是谜,不如说他本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人看不透。所以此刻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消对方的顾虑,只能如同一个闹着要吃糖的孩童一样诉说的自己的祈求。
他在赌。伊野尾慧从未拒绝过他。曾经不会,他祈求这次也不会。
但就像刚才对方说的那样,人是会变的。
他已经不再留蘑菇头,眉骨下唇都打了钉,眼角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红色的眼影,一切自己熟悉的模样都被对方抹去,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的自己做正式地告别。
那么感情呢?习惯呢?也会这样轻易地被改变吗?
“别走。”
真是狡猾啊,伊野尾慧心想。
性事耗掉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头脑也因酒精和快感搅合的不甚清晰,十几年积攒的习惯和心底压抑不住的情感催促着他答应对方。
那股熟悉的,属于爱情的甜腻味道又出现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五年来它从未消失,只是它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蛊惑着心存侥幸的伊野尾慧放弃规则放纵自我。
它说这是你才是的本能,你的本能是爱山田凉介,刻在骨子里印在灵魂上,不会因任何阻挠而消失。五年的分离只会带来更大的渴望,如同戒断反应一般让你欲罢不能。
两人之间沉默着,仿佛沉默就会使时间静止,让两人继续沉浸在着久违的情欲与爱意中。
然而最终打断一切的是一通电话——铃声不断,让山田凉介不得不接的电话。
“山田你去哪了?制作人跟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了,出发前我不是还嘱咐你今天要……”
经济人的声音瞬间把两人拉回现实,山田凉介果断按断了电话也不敢再去看伊野尾慧的脸。他知道下一秒泡沫就会被戳破,他祈祷这一秒再晚一点到来。
“你走吧。”
山田凉介听到伊野尾慧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他抬头,对方的眼中是他看不懂的疲惫和无奈。
他想反问对方难道就这么无情,无情到一点机会都不留给自己。五年前如此五年后还是如此,让自己就像被收留的宠物狗,享受了短暂的宠爱之后又被他挥手抛弃。
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口。
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或许此刻伊野尾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甚至再早之前,早在两人分别的五年前,自己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答案。
眼前的伊野尾慧仍像离开前一样,像照顾弟弟的哥哥一般,像亲密的爱人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令人讨厌的包容。自己曾经最喜欢亲吻着的漂亮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擦去他眼角的泪。
原来自己哭了吗?
那他呢,他也哭了吗?
隔着眼前的水雾山田凉介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他干脆闭上眼,俯在对方的膝上,再最后贪享一刻尚未褪去的温暖,再最后听一次令自己眷恋的声音。
“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伊野尾慧回到吧台的时候往角落的卡座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已经换了另一群狂欢的人。
“别看了,你的老相好已经走了。”调酒师把新调的酒放在他面前。
“少胡说,人家人气偶像跟我能有什么关系。”伊野尾慧尝了一口,这酒的入口热辣回甘却浓郁又甜腻,让人联想到成熟到快要腐烂的苹果带着发酵后的味道令人回味,就如同刚才的那场性事一般让人怀念又遗憾。
“人气偶像怎么了?你忘了你以前不也是?”调酒师揶揄着,调着下一杯未知的酒给下一位未知的客人。
‘你俩接吻的照片公司现在帮你们扣住了,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现在组合正是人气上升期,你们知道你们这次差点捅了多大一个篓子吗!’
‘我刚才问了山田,他坚持要把你俩的关系公开,简直是在胡闹!’
‘伊野尾慧你不能跟着胡闹,山田那边刚接了新的电影,那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导演,这次要是错过了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些浓稠的黑色的充满暗示性的声音仿佛又缠绕在耳边,令人作呕的恶意如同藏在蛋糕里的碎玻璃,在吃下去的那一刻划开喉咙扎进心脏。
也不是没想过即使直到宇宙尽头直到意识腐烂直到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放弃,但最终自己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至少他认为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了结这一切。
那么既然是自己轻飘飘地为两人的爱情判了死刑,那些理由那些借口那些为了谁和谁为了什么和什么就不必再说出口,让他们尘封在记忆的角落吧。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伊野尾慧笑了笑,把剩下的酒喝完。
爱情给了他梦境,现实却又让他清醒,徒留回忆让他抱憾终生。
“我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