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歸家途中,山田始終閉著眼睛將頭靠在車窗上休息。周圍從他上車開始就保持著安靜,只是汽車平穩地行駛了一陣,耳朵就敏銳地捕捉到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
大概是坐在身邊的中島為了不驚擾他,想要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山田這麼想著,沒有對此做出反應,正打算繼續讓意識陷入沉眠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來自戀人的氣息湊近了,對方似乎是抬起了什麼,輕柔謹慎地攬過他的肩膀,試圖把山田往自己的方向靠攏。
內心並沒有因為被打擾休息而產生不悅,但山田多少有一絲疑惑,不得不睜開眼睛,正巧捕捉到戀人被口罩遮擋、只剩下藏在鏡片後的黑眸。大約是沒料到山田還清醒著,中島一下子止住了動作,胳膊尷尬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收回。被口罩模糊的聲音支支吾吾地傳出來,山田歪歪腦袋,還保持著被中島半擁著的姿勢,嘴唇無聲地開合:“……怎麼了?”
他其實猜得出中島的心思,但還是有點惡作劇地想要他親口說出。速來只要露出微笑就會變成半月形的漂亮雙眼不安地撇開目光,中島小聲地:“車窗玻璃好硬的。”
“那就直接說,讓我靠在你身上啊。”抱起雙臂,山田自覺地直直倒在戀人的肩頭。中島一邊輕聲說著“怕打擾涼介”,一邊貼心地解下外套覆蓋在他的身上。還帶有餘溫和殘留香水氣息的外套遮蔽了路燈光纖,有效地給山田提供了一個放鬆神經的機會。在外套的遮掩下,山田探出一隻手,摸索著將中島的手掌抓緊。車要到家還有一段距離,他知道中島生怕有半點動靜都會吵醒淺眠的戀人,因此大概率會萬分謹慎地勉強保持一個讓山田舒服的姿勢、到達目的地之前都一動不動。那樣的話……中島可能會脊背僵硬,但也絕對不會將其訴說給戀人。山田閉目思忖著,心想回家後就好好犒勞他,雖然身為中島全心全意熱愛的對象,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對方提供的特別服務,還有那點只留給他的純粹又笨拙的小心思,只是每每被如此溫柔呵護,山田都覺得心臟被溫熱的泉水包裹,對戀人的愛惜要止不住地溢出來了。
只是回家後,確認山田已經清醒不再需要中島握住手臂的支撐,他的戀人居然換下鞋在門口扔掉口罩,草草噴一下酒精就鑽進了主臥的浴室。山田還在外面把自己和中島的東西碼好歸類,浴室便已經傳出了嘩嘩的水聲。他盯著緊閉的浴室門,心想自己最近工作繁忙,是沒有好好度過甜蜜的二人時光,但體諒他的過勞,中島也絕對不會主動要求做愛的……不、不如說平常就算有親密的念頭,他也會半遮半掩,紅透耳根才能表達心意。這個夜晚對方主動得有點反常了,該不會是他疏於照顧暫時得到喘息空間的戀人,對方被他愛撫調教過的身體已經急不可耐了吧。
懷著一點擔憂和疑慮,山田還是認命地走進了外面的浴室。熱水和沐浴球的放鬆效果極佳,撫慰了他多日以來緊繃的神經和積攢的疲勞,讓他也不由得想要在浴缸里多泡一陣子。懶洋洋的思緒暫時還沒有理清中島歸家後表現的緣由,他一邊吹著頭髮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拍戲造成的不規律作息讓他的眼眶泛紅,亟需休息。中島雖然再怎麼想要,也不至於不體諒他對睡眠的渴求,強行要自己的擁抱才對吧……
邊任由自己胡亂猜測,山田走出浴室的時候發現一切都安靜得不像話,好像戀人已經抱著抱枕在被窩裡等他到無法抵抗睡神了。他快步走進臥室,這才驚訝地發現中島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滿臉都是等著他沐浴結束的架勢。床頭燈被擰到最暗,鼻尖嗅到一絲清淡的草木熏香氣息,中島把睡房佈置得很舒適,看見他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拍拍腿,隨即張開了雙臂,臉上的神情雖然泛著一點害羞,但還是純粹期待得讓他看起來像等著主人愛撫的兔子。
要自己主動投送懷抱真是少見中的少見……沒有如中島所想的那般被雙臂擁入懷裡,山田抱著胳膊站在臥房門口不為所動,僅僅是挑了一下眉:“幹嘛、你要換位置?”
“誒?”素來清澈的眼眸瞪大了,立刻慌亂起來,“……別亂說!我只是……”
他結結巴巴,目光也羞澀地落在自己並放的大腿上。大概真的是因為忙碌讓頭腦遲緩了下來,山田呆愣幾秒突然得出答案。他趁中島還沒有下一步動作,竊笑幾聲就應邀走過去,上半身倒在戀人柔軟但結實的大腿,挪動幾下舒舒服服地枕在上面。他很想克制自己的表情,以免逗得中島又面紅耳赤把他推開,可嘴角的上揚怎麼也止不住,山田乾脆睜大雙眼,直直地看向那個像小動物一樣抿著嘴,眼珠不安分地亂轉的戀人。
明明是自己主動邀請的,還這麼害羞……
山田噙著笑意,乾脆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戀人腹部的睡衣,溫暖透過布料傳遞給他的臉龐,他慢慢伸出手,緩緩摟住中島勁瘦的纖腰。掌心在腰側輕柔愛撫,山田把臉頰愈發往柔軟的小腹埋進去,貪婪地吸取著戀人身上沐浴過後的清淡香氣。他享受了一會,察覺到有掌心溫柔地落在自己的髮絲上,緩緩梳理著。
放鬆的身體讓睏意立刻湧了上來,半瞇著眼睛的山田含糊不清地發問:“裕翔,怎麼突然這麼做?”
“……膝枕不是有效緩解壓力的方式嗎?”
中島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戀愛指南啊。
平日里山田會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此刻倒有想好好感謝的衝動了。但他只是更加摟緊中島,嘟噥道:“是裕翔的話,能讓我放鬆的方式有很多種啊。”主动提出膝枕,还真是第一次。
“我早就……想試試看。”
“嗯?”
抬起頭的山田在中島從上往下看的視野裡像一隻美麗而慵懶的貓,但他實在覺得羞恥,匆匆忙忙地瞟向山田後腦勺:“綜藝和電視劇裡不是會有這種嗎?男朋友想讓女朋友給膝枕……什麼的。”
山田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轉而將頭又埋進睡衣裡,肩膀抖動了幾下。呼呼的笑聲傳進中島耳朵,讓他面上發燙:“不喜歡、就不要……嗚哇!”
“我沒有不喜歡。”
慌亂地掙扎間,摟在腰間的手臂一個用力,山田順勢起身直接抱著中島壓在床上。他的額頭抵著戀人的,隨即在直挺的鼻樑上落下輕吻。
“以後也這麼做吧。”
順著手臂的動作,中島全身都被山田摟緊,聽話地貼在他的胸口。他伸長手臂關掉床頭燈,讓黑暗降臨。平日里他是會注重小細節的一方,再加上愛照顧人的心性,讓中島的目光始終黏在山田身上尋求那些需要他幫忙整理的衣領或布料,但悉數接納這些的山田向他展現了無盡的溫柔,能讓雙方安心地彼此依賴。因此第無數次的,中島還是暗自慶幸,能遇到山田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