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蛇】短篇们

大和妈妈与闺蜜谈心时说过一句鸡汤，大意是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主角。

Jesse认为这个风格很山王，也只有山王的天真家伙们会信。想他Jesse，有钱有颜有武力值，打遍天下唯我独尊，放到网络小说里就是……那些个初中生经常说的词叫什么来着……杰克苏？除了身世凄惨这个缺点之外，其余条件简直完美符合，也确实有许多男男女女追着他跑。

“Nope，”监狱之王竖起食指左右晃晃，“身世凄惨可算不上什么缺点。”

好的大佬，收到。

如此完美的杰克苏碰上山王联合会的总长Cobra，却有了逐渐走偏的趋势。

Cobra其人，纯纯的JUMP系男主，日常维系“干掉你们”状态，靠S级武力和S级嘴炮挽回数个失散伙伴，甚至为了打Jesse的金主，硬是说服其他首领结成了SWORD同盟。

这才是热血漫画的主角剧本。

Ice接了金主的电话，叫大家撤时，Jesse正和Cobra打得难舍难分。说实话，Jesse是让了他的，之前两人双双倒地，Jesse率先爬起来却没动手，站着等Cobra恢复一点力气，才上前对战。

“打架，当然要势均力敌才有意思。”Jesse如此解释，“小蛇是个很好的玩伴。”

回归正题，战况激烈，Jesse突然收了手还表示要跑路，处于斗志昂扬状态的Cobra当然不乐意，他上前一步质问道：“你这家伙要去哪里？”

Jesse和Ice并排往外走，头也不回。

“喂！”

“还有事？”Jesse停下脚步，带着点混不吝的姿态回应，“小蛇舍不得我？”

“哪里还可以找到你？”Cobra懒得顺着垃圾话反驳，便直接按自己的节奏问了。他想的是这次架没打完，Jesse又是第一个解了他眼镜蛇绞杀的人，如此对手定要决出胜负。

奈何Jesse的脑回路注定和Cobra这种人不一样，所以他们俩对同一句话的理解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Cobra想的是约架，Jesse想的是约会。

山王老大之前从不对他感兴趣，Jesse受宠若惊，想着必须认真对待。他上下摸半天兜，大家打架都是要轻装出行的，谈那些带血腥味的“生意”时用的名片不在，只翻出来一张湾区某位客人递过来，又被赶路的他顺手接下的纸片。

是张甜品优惠券，揉得皱巴巴的，幸好地址还清楚，就在Funk Jungle对面。

他趿拉着后脚跟再次滑下去的帆布鞋，走近Cobra，SWORD众人警惕起来，生怕他来个突然袭击。

Jesse在Cobra跟前站定，晃了晃那张粉色的优惠券，说：“地址。”说完把纸条抵在一脸茫然的Cobra胸前。

Cobra以为这是战书。但他打架一向直来直往，没有这么多仪式感，也没有处理书面战书的机会，就会想很多有的没的。接吧，显得他和敌方老大私下联系，以后街区被人找了麻烦，山王可能因此受指摘；不接吧，人家战书都送上门来了，况且是自己先问的地址，真不接会显得他很不成熟很丢脸，于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见人家没有接的意思，Jesse不耐烦地啧了声，手绕到Cobra身后去。Cobra一惊，绷起肌肉，准备随时还手。

没想到Jesse只是把纸条塞进他牛仔裤的后兜里，然后顺手揉了把他的屁股。

等等……

Cobra的耳根倏地红了，他身后的SWORD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山王的伙伴们青筋暴起，如果是在山王街的地盘，他们早一拥而上把胆敢调戏他们家老大的登徒子打一顿了。白衣恶魔们家里是开夜店的，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只有那只叫Kizzy的小猫对着男朋友耳朵窃窃私语。鬼邪高的小孩在思索要不要给站得远没看见的番长汇报，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他兴起也跟着湾区的豹子瞎胡闹。无名街的跑酷少年们纷纷捂眼，而达摩一家……达摩一家还在打架。

“喂！你……！”等Cobra反应过来，Jesse已经离他有些距离了。

“我怎么？”Jesse歪头装没听清，见Cobra沉着脸不回答，自顾自地用不小的音量告别，“下次再约，拜拜～”

这下SWORD看Cobra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Jesse遇上Cobra，就从浴血黑帮片跳到了青春爱情片，还凭几句话就把这位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也拖下了水。

接下来这几天，Cobra承受了来自各方亲友的关心与八卦。他和往常一样坐在ITOKAN的红色沙发上，手里的机车杂志被那张罪魁祸首递来的小纸条取代了。

Cobra恶狠狠地盯着小纸条，就像盯着Jesse本人。但他的眼神在接触小蛋糕字样时又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去看看嘛，盘踞在他内心的毒蛇诱惑他，明天就过期了，赶紧打架买小蛋糕一条龙搞定。

于是他轰着心爱的哈雷一路冲到了湾区Mighty Warriors的大本营，正巧碰到Jesse往里走。

“哟，来了。”

Cobra被人形自走豹纹衣架闪到，抿起嘴，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对面甜品店确实有开在混乱地带的资本，光是展示柜里飘来的香气就勾得他心神不宁。

“跟我来。”Jesse拉着在Funk Jungle显得衣着过于朴素的小蛇穿过人群走上二楼包厢。

Jesse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已惊涛骇浪。他这几天工作间隙总想起Cobra，越想越顺眼，虽然不知道Cobra为什么突然看上他，但说到底约一次不亏。

Cobra也挺紧张，这里的地形他不熟悉，开阔地带对他更有利。然而Jesse不愧是雇佣兵，会利用主场优势，特意把他带到放了桌椅和诸多摆件的室内，摆明了是想针对他。

门落了锁，两人面对面站着。

“那我们开始吧。”Jesse说。

“好。”Cobra活动了一下脖子，结果半仰着的头还没低下来，就被敌人的手扣住后脑勺，使用必杀技时曾经闻过的熟悉气味撞到他的唇上。

他懵了，任人舔咬了半天，直到Jesse因为没能成功突破牙关退开半分时才找回一点神志。

“你干嘛！”

Jesse比他更无辜：“约会都是从接吻开始的。”

Cobra对谈恋爱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几年前阿登美保撒狗粮的校园纯情阶段，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嘴硬道：“是，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们也从接吻开始。还是说，”Jesse用舌尖舔过锋利犬齿，甩下豹纹外套作势要扑上来，“小蛇你喜欢进展快一点的？”

“……啊？我们不是在约架吗？”

身手敏捷的豹子难得扑了个空：“哈？”

误会终于解除。Jesse不知从哪个柜子翻出一瓶酒，表示Cobra让他对自身魅力产生怀疑，要借酒浇愁。烂好人Cobra在Jesse一连串的文字游戏下迷迷糊糊认了错，被要求罚酒三杯，也就那么灌了下去。

Jesse很快就发现自己失策了。他被逼着和浑身噗噗冒酒气和傻气的Cobra一起喊了整整五分钟“猪木先生加油！你今天好吗！”喊不对就红围巾加眼镜蛇绞杀伺候。温香软玉在怀是很享受没错啦，但那些零零碎碎的摆件被扫落在地上，牺牲了不少。

楼下大厅的小弟隔着天花板听见包厢里传来咣当咣当的动静，为自家老大的上垒速度深深折服。

最后，Cobra如愿以偿，畅快打了一架，完事踩着打烊的点买到了小蛋糕，又轰着摩托准备回山王，走之前心满意足对出来送他的Jesse说：“优惠券，谢谢了。”

Jesse挥挥手：“小事小事，下次再来。”

等听不到引擎轰鸣声了，他摸着淤青的嘴角，望向柜台后面的老板，眼神很好读：懂了？

老板回他一个ok的手势：“明天我就去山王街发下一期的优惠券。”

“不，明天把新鲜蛋糕给我，我直接外送。”

Jesse誓要把青春爱情剧贯彻到底。

—END

虽说Cobra和大和是从小一起长大、兴趣相投的好兄弟，但在某个方面，他们完完全全分属两个极端。

那就是食量。

阿登如此说道，同时熟练掏出Cobra藏在杂志后面的几块燕麦饼干。

直美深以为然，然后把第七盘蛋包饭推到正在猛虎进食的大和手边。

Cobra别过头躲避阿登的凝视，假装自己是真忘记吃早饭了。他对大和的吃相不感兴趣，继而转头望向窗外，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见走高冷路线的发小露出浅笑，阿登就知道这人的专属外卖来了。

果不其然，ITOKAN大门被踢开，穿着张扬豹纹的Jesse走进来，熟稔地走到山王总长身边，把他往里面挤了挤，大腿贴着大腿紧挨坐下。多亏外卖业务，他和山王的人已经混熟了，否则观感太像砸场子。

Jesse将左臂搭在沙发背上，就有两盒小蛋糕贴上Cobra的左颊。他又举起右手，在Cobra眼前晃晃袋子，甜食爱好者就这样被拥有浅金发色的豹子捕获了。

“香草抹茶草莓巧克力，选一个？”

成熟的地区首领选择都要。

“哦呀哦呀，小蛇真是贪心呢。”Jesse嘴上调侃着，却还是把四个蛋糕全按刚刚报的口味顺序放到桌子上，随便Cobra拆。

阿登叹了口气：“Cobra的胃口都被你养刁了。”

“我已经听你们要求降低频率了，从一天一次降到四天一次。”Jesse的手臂又搭回来椅背，手指时不时轻揪一下Cobra后颈的碎发，引来他不满的瞪视。

“是，很感谢你为街区和平所做的牺牲。”阿登扶额，“现在是四天送一次蛋糕，一次送满四天的量。”

“你们对自家老大未免太苛刻了，小蛇为SWORD殚精竭虑，吃点喜欢的怎么了？”

Cobra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点头，想起小时候和大和一起被阿登支配暑假的恐怖往事，又把头埋了回去装没听见。

“Cobra本来就是小鸟胃，吃得少，小蛋糕吃多了就更不吃正餐，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的。”山王联合会的公主大人发话了。

大和在一旁嚼着蛋包饭附和：“是啊，上次打架还因为低血糖晕了，幸好有我接着，街边刚好也有自动售货机……”

Jesse的重点放在了晕大和怀里这个小细节上。他盯着Cobra唇上沾的奶油，眼神一暗，说道：“确实不妙啊。”

Cobra动作一顿，赶紧把手上的小蛋糕一口包下去，空出的手去拿下一份甜品。

然而Jesse的速度比他更快，他揽过剩下的包装盒，像一只护食的大猫。Cobra倾过身想抢，招式被一一轻松化解，看起来反倒像是主动往Jesse怀里拱。

Jesse享受得很，他一边按住Cobra，一边伸直了手臂，将小蛋糕递给阿登：“你们三个分掉。”

大和快乐地举起勺子，太好了，又能加餐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Jesse心中的头号敌人。

以今后的小蛋糕配给为筹码，Jesse和Cobra进行了深入谈判，具体表现为“你不同意今后湾区甜品店就会永远对你关闭”以及“你管我！”等对话的循环播放。

最终双方达成了友好共识，小蛋糕作为Cobra好好吃饭的餐后奖励，至于算不算得上好好吃饭，则由Jesse亲自监督。

两颗金色脑袋凑到一起吵架时阿登完全插不进嘴，他坐在桌子对面听完谈判结果，咂摸着品出一些不对味来——Cobra好像把自己卖了。

事实证明，Cobra不仅把自己卖了，还把ITOKAN顺便也卖了。Jesse光明正大地恢复了进入山王地区的频率，而且得寸进尺地由最开始的一天一次上升成了一天两次，美名其曰午饭和晚饭都要好好监督。

然而效果并不好。同样的份量，Jesse吃完饭舔着嘴角欣赏Cobra新换的耳钉时，被观察对象往往还端着盘子，和只吃了几勺的咖喱饭对峙。问他为什么不吃也只回答不合胃口。这情形搞得Jesse也开始反思，是不是他真把Cobra给带坏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肌肉万一瘦没了还怎么和他打架。Jesse捏了捏Cobra的胳膊，换来一记爆锤，结果两人从餐厅里面打到餐厅外面。得，又有理由不吃饭了。

Jesse是个行动派。这天晚上Cobra回到家没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一打开门Jesse就挤了进来，还非常自来熟地提着一袋食材。

“找我有事？”

Jesse把洋葱胡萝卜什么的往厨房吧台上一摊：“感谢神明吧小蛇，我来给你做饭。”

“你会做饭？”

“Little Asia可没有那么多餐馆和便利店。”

迎着Cobra狐疑的目光，Jesse很快煮好了一锅咖喱。

他们坐在餐桌两侧，画面有些诡异。明明是前不久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派势力，现在其中一人却在给另一个盛饭。

冒着蒸腾热气的咖喱浇在米饭上，Cobra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尝尝我的秘方。”Jesse说。

Cobra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摆在他身侧的小蛋糕，于是舀了一大勺咖喱饭，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塞到嘴里。瞬间，Cobra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独家咖喱意外地好吃。咖喱通常以咸香著称，然而不知道Jesse往里面加了什么，食材带了一丝隐隐的甜味，又被咖喱本来的咸激发出来，两种味道相辅相成，引人食指大动，连Cobra不怎么吃的胡萝卜都变得美味了起来。

Cobra顺利完成了今晚的指标，获得了多日未见的小蛋糕一个。

他咬着小蛋糕问：“你加了奶油吗？”

“什么？”

“咖喱里面，你加了奶油吗？”

“不，”Jesse翻翻购物袋，举起一个纸盒，“加的是椰奶。”

椰奶是Cobra小时候常喝的牌子，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会特意为他准备一大瓶。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把它往咖喱里加：“你还挺有创意。”

“不是我独创的。”Jesse吸溜着椰奶坐到Cobra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大块，Cobra被带得往他身边歪了歪。

Jesse去Little Asia混日子之前，在街头游荡过一阵。多日没有进食的小男孩半靠在墙角，视野都模糊了。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仔细包了橙色帕子的便当盒。Jesse顺着手臂向上看去，是个乖巧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那小孩把便当盒往Jesse怀里一塞，就为了赶校车急忙跑远了。

那是Jesse吃过的最好吃的咖喱饭。

过了段时间，他恢复了力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居民楼里下来一位老太太，语气和蔼地跟Jesse搭话。此时Jesse还没有沾染上很多野性，能和老人世俗意义上地礼貌交流几句。老人说她的小外孙借了司机电话，告诉她楼下有个无家可归的小哥哥好可怜，希望能帮他一下。语毕，她递过刚清出来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食物，劝Jesse别和家里人闹矛盾，早点回家去吧。

Jesse在心里冷笑，他才不是那种赌气离家的幼稚小鬼，他是家破人亡被迫出走。但老太太的善心不好驳斥，最终Jesse只意思意思陪老人继续聊了会儿闲，没有要她的东西。

有人说话让老人很高兴，听闻Jesse夸她做的咖喱饭很好吃，便一股脑将秘方传授给了他，还说除了椰奶之外，其他辅料也可以根据家人口味试着融合进去。Jesse一边笑眯眯地表示自己记下了，一边暗自腹诽根本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他做饭，家和家人的概念在他的世界中早已荡然无存。

凭着这续上的一点能量，Jesse熬过了冬日里最冷的一天。

但这种悲惨往事Jesse当然不会告诉Cobra，他只说是一位长辈教的，没有解释前因后果。

第二天，直美听说Jesse做出了能征服Cobra的咖喱饭，强烈要求学习。Jesse好脾气地现场演示了一遍，给望眼欲穿的Cobra端过去一盘，剩下的自然都进了大和的肚子里。

大和吃一半咂咂嘴：“总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嗯？”Cobra发出一节疑惑的单音。

“对你而言世界上好吃的都是一个味道吧。”直美吐槽。

“闭嘴，丑女！我在思考！”

“你这个死秃子！”

两人又若无旁人地开始“打情骂俏”。

在这对小情侣独特的吵架声中，Cobra迅速解决了咖喱饭，伸手拿过今天份的小蛋糕。Jesse翘着二郎腿看他，心想当年的自己肯定预料不到，他真的会心甘情愿地给另一个人做饭，而那个人刚好也愿意等他。

虽然是小蛋糕威胁的结果没错，但这也是拉进关系的一大里程碑。Jesse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直到后来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翻阅家庭相册了，Jesse才知道当年的那对祖孙是谁。

原来那么早之前你就拯救过我了。Jesse看着盘腿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整理照片的Cobra，低头将他拖入一个深吻。

—END

“你的故事里没有我……呜……”

阿铁领着耶云恭介走进ITOKAN时就撞见了这幅颇具冲击力的场面。曾经称霸两大监狱的王牌雇佣兵Jesse双手捂胸，浮夸地往某无辜金发人士怀里倒，倒下去之后虚弱不已又痛苦万分地补充：“心碎了，要小蛇揉揉……”

好在Cobra还知道给自己留点面子。眼见阿铁马上举起相机拍照，他用力推推Jesse：“喂，起来。”

“心碎……”无论Cobra怎么推，Jesse都歪在爱人身上不肯挪窝，简直瘫成了液体。

这家伙，穿惯豹纹真变大猫了。Cobra抬眼把阿铁蠢蠢欲动的镜头瞪回去，然后探出手在Jesse心口的位置迅速晃悠两下，故作不耐烦地说道：“舒服了吗？”

“没有。”得逞的豹子反手握住修长五指，拉到嘴边响亮地亲了一口，“现在舒服了。”

Jesse是舒服了，总长大人的脸也和他的围巾一个色号了。

摆出前辈的姿态，阿铁给茫然围观的耶云恭介补课：“这就是山王七大不可思议之一，敌人变情人。”

耶云尽职尽责地掏出记事本，追问：“那其他六大不可思议是什么？”

“还有一个与理发店的兄妹有关……”

不可思议当事人之一高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小子……”Jesse翻身而起，随意拖着帆布鞋却走出了千军万马出门干架的架势，完全没有一点点虚弱的影子。

Cobra看出他疯劲上来要对耶云不利：“Jesse！”

被叫住的人顿了一下，放下手，把揪衣领的前置动作硬扭转成了友好拍肩。耶云僵在原地，等他继续说完刚才的话。

“你小子……对我和Cobra的故事没兴趣么？都是不可思议事件为什么不追问这个？”

“诶？”

“为什么漫画里没有我？”

“那个……”耶云的眼神开始飘忽。

耶云恭介是知名漫画社C社的脚本师。半年前，他坐火车出门采风，一不小心睡过头，被送到了他从未踏足过的SWORD地区。

Cobra从Funk Jungle出来，凉风正爽，久违地决定在沿海马路上兜兜风，暂时将责任与担当抛在脑后。然而他包袱没丢掉，捡回了一个在海边徘徊、疑似要跳海的陌生人。

其实耶云只是在找信号买票回城。

“山王居委会”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Cobra直接把他捎回商业街，指了最近的旅馆给他，说第二天才有火车来。路途中，他们经过了几片风格完全不同的地区，耶云也发现Cobra有意无意绕了路，没有直直穿过那些地方，于是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有故事的好人。

凭借高超的谈话技巧，耶云很快从山王街几个位店家口中了解到SWORD地区的大致情况，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在第二天正式向五大首领提出采访申请。

就这样，名为《High&Low G-SWORD》的漫画问世了。今天是连载完结的日子，耶云来给SWORD首领们送单行本样书。

“喂，我问你话呢。”Jesse的眼神愈发危险。他永远忘不了雨宫雅贵在他面前得瑟的样子。

“Jesse你看，他们把広斗画得多可爱！”雅贵活像一只展开尾巴的孔雀，举着C社的漫画杂志炫耀，“故事好温馨，果然広斗还是爱哥哥的吧！对吧对吧！”

雨宫末子转身就走。

“広斗！不可以无视哥哥的话啊！”

Jesse狠狠踢了一脚藏在Funk Jungle吧台下的纸箱，里面全是他追连载时买的杂志，本人没有出场的那种。

“那个……是因为……”耶云环顾四周，好像除了Cobra没人可以救自己，赶紧递出纸袋，“这是给Cobra前辈的样书请笑纳谢谢！”

“连样书都没我的份？！”

“够了，Jesse。”Cobra起身接过书，“是因为我。”

“诶——”Jesse又要心碎了，松开可怜的耶云，八爪鱼似的往Cobra身上盘，“为什么啊小蛇，你嫌弃我吗——”说完把脸埋在爱人脖子上直蹭。Cobra涨红了脸不肯回答。

“那边的小子，”Jesse从Cobra看不见的角度阴冷地睨耶云一眼，“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耶云心想他造了什么孽，要来受这对怪人的夹板气，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Cobra前辈一直对你的漫画形象不满意，所以我们把和你有关的部分都去掉了。”

“哈？什么意思？”

“就是说，”耶云翻了个白眼，“Cobra桑觉得我们画你画得不够帅。”

Cobra甩开Jesse落荒而逃。

阿铁全程录像并将高清视频上传至DTC群组中。有了DTC的通风报信，Jesse很快在老地方找到了Cobra——山王三人组经常闲聊的天台，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王街。Jesse上一次来，还是Cobra带着他向两位发小公布关系的时候。

“想不到小蛇还是个颜控呀，”Jesse背靠铁栏杆，摸摸自己的脸，“那以后干活我可要好好保护这张脸。”

“……随便你。”Cobra闷声回应。

Jesse知道肯定还有其他缘由，趁Cobra松了口追问道：“真的只是因为画得不够帅吗？”

“……他们说你是反派人设。”

“哦呀，”这个答案倒是出乎Jesse的预料，“小蛇认为我不是反派？”

“不是。”Cobra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最初只是立场不同。而且我听Ice说，你进监狱也是因为守护什么东西，惹了当时惹不起的人。”

“小蛇查了很多嘛。”Jesse侧头看向Cobra，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总之，你不是反派。”Cobra皱皱鼻子。

Jesse伸手给他顺毛：“好好好，不是不是。”

“还有……”

“……嗯？”Jesse已经专心玩起了Cobra新长出来的黑发。

“你的仇家如果知道你留在SWORD，会来找你报复的。”

巨大的幸福感瞬间击中了Jesse。他将手心顺着脸侧下移，托住Cobra的下巴，在他嘴角啾了一下。

“你是中学生吗！”Cobra粗声粗气地质问他，却并没有推开他那颗金灿灿的脑袋。

“我是你男朋友，小蛇担心我就直说嘛”Jesse顺势抱住他，又亲了几下，“放心，他们打不过我。”

Cobra也许想起了九龙当年对MUGEN做的事，环在Jesse背后的双手又紧了紧。

耶云突然打来了电话。

“Cobra前辈，今天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耶云说，“等这次取完材，我们会从下个星期开始制作放送G-SWORD的特别动画，记得在电视上看哦。”

“喂！”Jesse冲着手机大喊，“这次一定要让我们Mighty Warriors出场啊小子！”

“一定一定，打扰两位了再见。”耶云许下承诺，很自觉地迅速挂断电话。

一个月后，Jesse占了Cobra家的沙发和电视机，歪头向房子的主人抱怨：“连Pearl和Bernie都出现了，我还没有一个Q版形象。”

“谁叫你故意恐吓耶云，他又不会任你欺负。”Cobra拆开包装盒，咬下一口新鲜送来的小蛋糕。

Jesse自知理亏：“嘛，算了算了。Funk Jungle马上开门，我走了。”

Cobra到门口给他递来外套：“别死掉了，混蛋。”

豹纹混蛋一边穿衣服，一边倾身抢走了Cobra唇上的奶油：“知道了，我也爱你。”

—END

Jesse被刺眼的晨光晃醒了。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恶狠狠地想是哪个败家玩意偷偷溜进来开他房间的窗帘，让他知道了定要把那人的手骨打折。

楼下传来摩托车的轰鸣，伴随着一阵叫嚷：“Cobra——Cobra你怎么还没起啊！Cobra——”

啧，听声音是山王的人，都敢跑来湾区扰民了，下次得找小蛇好好讨要补偿。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真的好吵啊……Jesse不堪其扰，脑袋缩到臂弯下试图隔绝噪声，然后发现了一点违和感。

他，Jesse，即使身陷监狱也坚持天天锻炼、拥有一副令专业教练都艳羡不已的健美身材，向来都是裸睡的。而现在，Jesse掏出堆在肩膀底下硌得慌的大帽子，再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嚯，活生生一只小恐龙。

这不仅是手骨的问题了，Jesse准备把那人的脑袋敲掉。

他愤怒地翻身跃起，不小心被绊了差点没站住，回头一看，好家伙，这睡衣后面还拖了条大尾巴。

我倒要看看那群小兔崽子还干了什么蠢事。这样想着，Jesse抱着尾巴走到穿衣镜前，准备检查自己脸上有没有被画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镜子里映出的是山王总长的样貌，Jesse脱口而出：“Cobra？”音色也是镜中人的低音炮。

他这才注意到屋内装潢与自家完全不同。

见过大风大浪的Jesse摸摸下巴，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和Cobra灵魂互换了。

在楼下等人等半天，担心Cobra出事的大和按捺不住，冲上来拿备用钥匙开了门：“Cobra你没事……吧……”

大和哽住了。虽然他和Cobra是一起在阿铁家的澡堂互相搓背坦诚相见的好兄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一个没穿衣服站在镜子面前凹造型的老大。

“你这是……”

“啊，我就是在想，”Jesse顶着Cobra的脸，厚颜无耻面不改色地说，“我身材这么好，是不是应该出本写真集，说不定都能畅销到湾区那边。”

咔嚓。大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直美还在等我们做大扫除。”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给自家老大递去衣服，然后僵硬着推门离开，结果脚下踩空，双手扒着栏杆滑了半层楼。

大和碎一地的心等到ITOKAN更是被碾成了渣渣。给山王联合会带来“居委会”之称的外冷内热好领袖摊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看漫画书，完全没有给忙前忙后的大家搭把手的意思，反倒总插嘴说几句风凉话，譬如“这里台球桌丢掉挺适合放个DJ台”、“办拳击比赛也许营业额会暴涨”、“没有吃的吗我好饿啊”等等。

不论话突然变多的问题，最后一句绝对是被恶灵附身了吧，这怎么可能是Cobra。

看到ITOKAN门口突然停了一辆明黄色跑车时，大和更头痛了。

豹纹爱好者今天不知怎么转了性。他从跑车副驾驶气势汹汹地走下来，脸色和西装的布料一样黑。大和心想难道Mighty Warriors也被九龙收编了，赶紧准备到门口去堵人。

没想到刚才还躺着不肯动的发小一个鲤鱼打挺，也杀气腾腾地迎了上去。

两个地头蛇互瞪片刻，同时伸手揪了对方的衣领喊道：

“你又在搞什么恶作剧！逗我很好玩吗！”

“你居然坐Pho的副驾驶！你嫌弃我的宝贝车吗！”

他们在ITOKAN门口小学生似的互殴，毕竟对面是自己的身体，谁都不想下狠手。最后，大和还有Pho一人拎一个安置到餐桌两侧，终于理清了情况。

“太好了，山王还有希望。”大和几乎落下泪来，立刻决定用一盘咖喱饭犒劳自己。Cobra表情阴沉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配上Jesse的脸还有点慎得慌。

Pho则满面愁容地跟Jesse解释：“不是我非要送，是Cobra不会开车……”

Jesse翘起二郎腿：“哟，小蛇会骑摩托不会开车啊。”

Cobra双臂交叉在胸前：“没考汽车驾照。”

“什么，”Jesse大为震惊，“还有汽车驾照这种东西？”

全体沉默。

“嘛嘛，开个玩笑而已，我有驾照。”Jesse摊手，“那没办法，只能我载你去湾区了。”

“去湾区干嘛？”Cobra满脸警惕。

“我们俩的状态目前呆在一起比较好吧。”得到肯定的眼神后，Jesse继续道，“难道要去你那个小公寓里挤着？要住肯定住我的别墅。”

“也是哦，”大和应声，“山王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住过去吧。”

Cobra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样把我往火坑里推？

大和做错了什么呢，大和只是不想再在Cobra家看到任何冲击场面，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就这样，好不容易逃回山王的Cobra又被眉开眼笑的豹子塞进跑车带到了湾区。工具人Pho很自觉地留下来，表示自己晕车，等会吹吹风再散步走回去。

呃啊，Cobra别过头看窗外风景，心想别用我的脸笑得那么欠揍。

一路折腾到了湾区别墅。他们俩一上午都没进食，Jesse虽然会做但懒得做饭，于是问蹲在长条沙发上自闭的Cobra：“点外卖？”

“我不吃。”

Jesse所谓的点外卖就是给Pho打电话要他顺路带回来：“大和问你吃不吃草莓蛋糕，不吃的话他就不给Pho优惠券了。”

“……吃。”

谁知Cobra平时攒的优惠券数量过于庞大，老实孩子Pho接过大和随手抓的一把，硬是绕了好几圈路，把优惠券全部花掉。等他双手提着满满两袋甜品到达别墅时，漩涡中心的两人已经在客厅里喝得烂醉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远离两个醉鬼，把自己买的面包挑出来，转身去Little Asia照顾那群小不点。

Jesse没准备喝醉的，他只是没想到Cobra的酒量那么差，一瓶啤酒吨下去就晕乎了。Cobra也没打算喝醉，他只是初次体验没有一杯倒的快乐，一时忘乎所以，空腹痛饮洋酒，把Jesse的珍藏扫荡了不少。

Jesse迷迷糊糊摸到了两个塑料袋，翻开一看全是小蛋糕。他嫌弃地把东西推开：“蛋糕，不要。”

“蛋糕，要。”倒在地上的Cobra跟他唱反调。

“你很喜欢吃小蛋糕啊？”Jesse问。

Cobra咂咂嘴：“最喜欢了。”

“那你是不是……嗝……”Jesse打了个酒嗝，“能尝出它们的区别？”

“那是当然。”Cobra自豪地说，“我闭着眼都能知道它们是哪家店做的。”

“那我们来……试试……”Jesse撑起上身，把小蛋糕们在茶几上依次排开，中途差点打碎几个酒瓶。

Cobra伸手扯下Jesse脖子上挂的红围巾，自觉在脑后系好绳结，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样子。

挑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草莓蛋糕，Jesse喂到Cobra嘴边。Cobra咬了一口，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吃。Jesse及时抽回手：“不能吃多。”

“凭什么？”

“不能把我的身材给吃胖了。”

“那剩下的怎么办……”Cobra非常苦恼。

Jesse认真思索几秒，大义凛然地说道：“那我来吃吧。”语毕，他将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很快就被奶油腻得到处找水喝。

“不行，剩下的还是你吃吧……”

“好诶！”Cobra兴奋地高举双手，“猪木先生万岁！”

又开始了，Jesse努力把话题扯回来：“小蛇知道这是哪家店的吗？”

“商业街进去左转第三家。”

Jesse看看包装纸上的地址，还真是。

他们又试了几轮，正确率百分之百。Jesse见人蒙着眼睛，半张着嘴乖巧等待投喂，一时酒劲上头，眼前虚影成了Cobra的样子，索性也不管对面其实是自己的身体，放下手里的蛋糕就亲了上去。

两人相碰的一瞬间，Jesse眼前倏然一黑。得，换回来了。

Cobra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视线失去遮挡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味道不对，醉醺醺啃了几下Jesse的嘴唇，依旧没猜出来，不服气地问道：“这是谁家小蛋糕？”

Jesse酒醒了大半，干脆利落地拉下围巾，捧着Cobra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湾区特供，山王专属。”

第二天，Jesse又没睡到自然醒。他被Cobra用手机砸起来，一脸茫然：“怎么了小蛇？”

Cobra红着脸，把手机相册怼到他面前质问：“你昨天在我家录的什么东西！”

视频里，穿着小恐龙睡衣的Cobra对摄像头笑得甜蜜：“Cobra最最最最最最喜欢Jesse啦！”

—END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Cobra拎了几罐啤酒走在路上。商业街两旁的路灯投着素白的光，衬着黑夜能看到有零星雪花飘过。

经过某个街角时，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了。山王总长格外喜欢操心，想着是不是流浪猫猫狗狗在冬日里找不到住处，冻昏过去了之类的。

结果走过转角一看，不是流浪猫流浪狗，是只流浪花豹。

Jesse还是套着那件豹纹皮草，看起来是挺暖和，但下半身只穿了条单薄的牛仔裤，帆布鞋鞋跟依旧没有好好提上去，金发上也落了不少雪粒。

流浪花豹紧闭着双眼，Cobra轻轻伸手试探鼻息，松了一口气。

“喂，起来。”

Jesse不理他。

“那我回去了。”

塑料袋被厚重外套蹭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Cobra转身要走，却感受到背后有杀气传来。他凭肌肉力量迅速扭过身体，条件反射想用手里的啤酒罐子砸人，可硬邦邦的沉重感提醒他这是店家刚从冷冻柜里凿出来的存货，硬是虚晃一下收回了武器。

这份好心让偷袭者占了便宜。趁Cobra重心不稳，Jesse一举将男友扑倒在地。

“嘶……搞什么啊……”Cobra的后脑撞到Jesse冰凉的掌心里，他支起上身，反手去摸Jesse的手背，果然被粗糙地面蹭破了。

自作自受，Cobra心想。

Jesse倒是挺无所谓的，他缩回手，握拳搭在Cobra的膝盖上：“这位先生。”

Cobra盯着他不说话。

“请把我捡回家吧。”

街上有位老婆婆养了只猫，爬了树就下不来，经常靠山王联合会的人当人肉阶梯。Cobra就被它踩过，恶劣又讨喜的表情与眼前这只大猫如出一辙。

不等回答，Jesse又继续背诵明显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我很乖，是绝对会咬人的好宝宝。”

“逻辑不太对吧。”Cobra忍不住吐槽。

“只咬男朋友还不够乖吗？”Jesse俯下身想讨个吻，被无情推开。

“冷死了，回家。”

一打开门，Jesse踢下帆布鞋就往被炉里钻，再向后一瘫，成了大型猫猫条。Cobra将啤酒放进厨房水槽里化冻，又去客厅角落取了小医药箱，也坐到Jesse身边。

他拉过Jesse的手，仔细地用小镊子为他清理伤口碎石，随口埋怨一句：“你扑人的力气还挺大。”

Jesse一边享受服务一边假装谦虚：“和夜生活相比，我还是收了点力。”

Cobra抬眼瞪他：“少受没必要的伤。”

“是是是。”药膏的冰凉触感传来，Jesse又往被炉底下缩了缩，“小蛇你越来越啰嗦了。嘶疼疼疼——不过我喜欢，听我说完再生气嘛。”

处理好伤口，Cobra盘腿坐在桌边，打开手机阅览今天的未读邮件。Jesse百无聊赖地数完Cobra毛衣上的条纹，目测好他新长出的黑发的长度，身体也回温成了原来那个小火炉，于是放心地用自己的腿去勾Cobra的。

“热气都散出来了。”Cobra没有要陪他闹的意思。

Jesse不管那么多，变本加厉地蹭过去，用双臂环抱Cobra的腰，脸怼着他的痒痒肉那里说话：“一个人暖和不起来。”

Cobra被扰得没办法，认命地放下手机，也躺进了被炉，将褥子拉到两人肩膀的高度抵御寒冷。

“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大半夜跑来山王。”

“不小心打翻Ice的特质咖喱，被Sarah赶出来了。”Jesse委屈地撇撇嘴。

Sarah，站在湾区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只是打翻咖喱？”

“……还沾到了Ice告白时送她的泰迪熊身上。”

“活该。”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收留我同居，只能在别人家寄人篱下。”

“你住Mighty Warriors的大本营都算寄人篱下了。”

“除了你家都是寄人篱下。所以说啊小蛇，能让我变成家养的吗？”

暂时还属于野生动物的豹子没有得到回答。困意袭来，Cobra恍惚觉得旁边这只花豹的皮毛也和大熊一样柔软而温暖。他打了个哈欠，埋进Jesse的豹纹皮草里，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Jesse配合地抱住他，没忍住亲亲男朋友的发旋：“小蛇不回答就当默认了哦。”

屋子里安静片刻，只听得见易拉罐里坚冰融化的噼啪声。过了一会儿，他感到Cobra挨着他的胸口，小小地点了点头。

“别给我分心呀，小蛇。”

战斗本能让Cobra躲过了迎面击来的一记猛拳。他眨眨眼睛，觉得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看到对面戏谑的表情才想起来这是上次黑白堂大乱斗时自己对Jesse说过的话。

当时Jesse接了句“你这是吃醋了吗”，不过Cobra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无聊的台词，他只是瞟了眼对手的姿态，稳住重心为下次攻击做好准备。

见他不回话，Jesse舔舔虎牙，自顾自地说：“我可要吃醋了哦。”语毕，他以刁钻的角度欺身上前，拳头与Cobra交叉挡在面前的手臂相撞，然后提起膝盖攻击下盘。Cobra很快反应过来，晃了个假动作骗过Jesse，以攻为守，用人体最坚硬的肘部砸向对手的大腿骨。与此同时，Jesse也一个手刀劈向了Cobra因低头而暴露出来的后颈。

双方血条同时归零，对战结束。

角色刷新到观众席，Jesse撑着栏杆划了划结算界面：“没意思。”

闻言，Cobra睨他一眼：“是你拉我过来打单人竞技场的。”

“可是小蛇没尽全力啊。”Jesse故意大声叹气，“有心事？”

“……不关你的事。”

“哦呀，圣诞活动过几天马上开，搭档却这么没有干劲，这倒让人苦恼了。”Jesse笑眯眯地凑过来，面上一丝苦恼的情绪都没有，“你说呢，搭档先生？”

Cobra第一次见这人关心他的现实生活，但他一向是把游戏和现实完全分开的类型，于是撇过头不想说太多。

“说说嘛，让我开心开心。”

亏他还真以为Jesse确实关心自己。Cobra公事公办地扔了个道具盒子过去：“补偿。”

Jesse单手接住，信息弹窗显示盒子里是他做新装备缺的那件珍稀材料。他吹了声轻挑的口哨：“这么贴心，我会怀疑你暗恋我喔。”

Cobra没理他，只回了句“圣诞活动联系”就摘下游戏头盔下线了。

《热血街区》是最近风靡全国的沉浸式角色扮演类战斗游戏，玩家在创建角色时只能设定名字和外貌，出生地和对应的势力则全部随机，也没有职业选择系统造成的壁垒，技能由升级或任务奖励的技能点选择兑换，且一个终端只能绑定一张实体账号卡和一个角色，无法更改，这种宿命又自由的设定也是《热血街区》区别于其他角色扮演游戏的特色之一。

几个月前，Cobra在这款游戏中认识了Jesse。

游戏共分为五个大型地区势力，名字合称为SWORD，玩家若前往非己方的地图则会强制红名，成为所有人的攻击对象。虽说目前SWORD正处于平稳的相互制衡状态之中，但很难保证会不会遇到故意挑事的人，所以为了保证性价比，大家做日常任务时往往只接己方势力的。

除了五大势力之外，极少部分玩家会抽中自由身，出生在一个名为Little Asia的公共地图中，升到一定级别后可以选择自立派系或者加入已有势力。可是这种玩家的起步也会非常艰难，没有势力经验的加成也没有己方地图的保护，他们在新手阶段可以说是全程红名，Little Asia也成了某些高等级恶劣玩家的经验池。

Jesse就是这样从Little Asia中一路杀出来的高玩。他没有选择加入任何帮派，每天挂着红名大大咧咧地玩耍，偶尔有不长眼的玩家找过来，很快就被送回复活点，只能灰溜溜地打开背包清点自己不幸被爆出了多少高级玩意儿，扣到掉级的经验值又要用哪些任务补回来。

黑白堂大乱斗是游戏开服以来推出的首期大型活动。Cobra是山王地区现存最大公会——也就是山王联合会——的会长，他早早就和公会的骨干玩家们组了队，前往专门开放的废墟车站地图争夺排行榜奖励。

Jesse当然也积极参加，不过他对奖励没兴趣，只是来搅浑水玩罢了，结果没想到和Cobra对上了拳。两人水平相当，攻击的路数也相近，活动结束后就自然而然地以切磋为名加上游戏好友，偶尔相约竞技场，平时在山王地区碰到也会打打架什么的，两人就这样熟悉了起来。

其中一个账号的持有者緋野盾兵将游戏头盔放回书架上，对着日历抓抓头发。

是啊，圣诞节要到了，不仅游戏里有活动，大学校园也不会冷清。緋野正是因此煎熬——他在圣诞愿望箱里写了个不得了的愿望，而这张承载了迟来少年心事的纸条还刚好被他暗恋的对象抽中了。

别误会，他的暗恋对象不是Jesse，而是一个同校的学长。

那天天气不错，緋野在人工湖边跑步锻炼，中途被草坪上的人吸引了视线。他身上的豹纹图案实在太过惹眼，很少有人在大学里穿这么夸张的衣服，緋野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等他跑到第二圈时，那个男人还在原地，不过已经躺到草坪上，就着午后的阳光打盹。有称霸校园的流浪猫过来顶顶他的手，似是在抱怨这个人类抢了它晒太阳的位置，未果，干脆蹦到了人类怀里，占了一起一伏的胸膛，揣起前爪也开始眯觉。男人抬手随意挠了挠它毛绒绒的下巴，被一爪子无情拍开。他也不恼，睁开眼变本加厉地揉猫咪耳朵，眼角里带了点顽皮的笑意。

阳光下，男人金色的头发和豹纹衣衫与橘纹的猫咪相映成趣，突然就击中了緋野的心。此后，应该算是有缘分加上自己留心吧，緋野总能在校园里见到他。不过緋野盾兵的感情内敛得很，喜欢什么东西都像有包袱似的压抑自己。他喜欢星星却不加入天文社，只买了星星耳坠低调戴着，还喜欢草莓蛋糕，也只在街角偷偷地吃。归咎于这种个性，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就连学长的身份也是根据有次下课时看到他从隔壁教室离开，查了课表推断出来的。

圣诞节临近，学校的某个社团办了互助活动，在校园各处放置了小箱子和纸笔。同学们可以把自己的圣诞愿望写在便签上投入箱子，再随机抽出一张其他人的纸条，互相帮忙实现心愿。緋野在两人初见的地方徘徊许久，也鼓起勇气拿起草坪许愿点的便签，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想和他一起过圣诞节。

按理说应该再写个落款，以便抽到它的同学行动，但緋野这个愿望连“他”是谁都没有指明，想来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无所谓地没有签名，而是画了个叼着星星的猫咪头像。

刚把纸条丢进去緋野就后悔了，他想把纸条拿出来，可机器已经把箱子内容物搅乱了，他闭眼抽了一张，果不其然没有抽中。唯一幸运的是他负责的同学只想要一条圣诞祝福短信，緋野很快设置好定时发送，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想去甜品店买个纸杯蛋糕，靠美食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尴尬事，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愿望当事人哼着歌走过来。緋野迅速站上绿道边缘开始热身，假装自己是来跑步的。天不遂人愿，很快他就装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金发男人写完纸条之后，抽出了那张写了等于没写的愿望便签，背面落款处有丑丑的猫咪对着緋野耀武扬威。

纸条很新，没有经过几次机器的搅拌。暗恋对象抬头环顾四周，只看见了随风消失在树林拐角处的一截红色围巾。

名为冬日奇遇的活动于圣诞前一周准时开启，所有游戏地图落满皑皑白雪。战斗游戏出品的活动当然不是守着烟囱等圣诞老人分发那么简单，玩家们需要两两组队，在地图中寻找扛着大袋子的圣诞老人或者铃铛下系着礼物盒的驯鹿，打败他们后获取随机礼物和积分，活动结束后还会根据积分排行给予丰厚奖励。

Cobra和Jesse选择一起组队，很明显是奔着榜一去的，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平安夜当晚，活动的战斗阶段告一段落，两人以大比分甩开身后其他的玩家队伍，牢牢霸占了第一名的位置。结算界面显示第一名不仅有游戏内部的虚拟奖励，还有实体的圣诞礼物，立刻寄出，隔天就能送达。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Jesse摊手让金币滑进背包里：“第二阶段的活动你参加吗？”

Cobra想象了一下他们俩一起跳舞还有打雪仗的样子：“……不了。”

“有约？”

“有约。”Cobra闭眼扯了个谎。

“OK。”和平阶段的奖励多是不太实用的外观装饰，所以Jesse也没有过多纠缠，“合作愉快，祝你明天玩得开心。”

无论緋野的感情究竟是抵触还是期待，圣诞节都如期而至了。一大早，他就被快递员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签了字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放着两个精致吊坠。

饰物分别是花豹和眼镜蛇的模样，反面刻着两人的角色名。想要的款式是确认参加活动时就选好的，不过为了避免玩家隐私的问题，游戏公司将地址设置成了非必填项，想来应该是因为Jesse忘记补上收货信息，干脆全都寄到队友这里了。

还是问问比较好。热心肠的好孩子緋野盾兵登上游戏，意料之中地收到了Jesse发来的大哭表情。

Jesse正趁着和平期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到处打架，给白色雪地染上几圈他单方面认为非常契合节日气氛的猩红。Cobra利用前几天活动剩下的传送道具从天而降，救下只想和公会好友们玩雪的无辜玩家，推着Jesse走到角落。

“你今天不是有约吗，来妨碍我干嘛？不怕男朋友吃醋？”

Cobra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怨气，不过权当是他忘填地址不开心，也没有跟人纠结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的话题：“地址给我，我等会儿给你寄过去。”

Jesse也不嫌耽误Cobra过节，开口就报地址。听到前几个词时，Cobra只是感叹他们刚好在一个城市，以后有线下活动也可以一起跑，榜一势在必得。等到了后边的详细地址，准快递员的双眼瞪大了。

他们居然是一个学校的。

“不错，”Jesse愉快地拍拍Cobra的肩膀，“那就麻烦你送到这里来了。”

他让Cobra下午在学校最大的那棵圣诞树底下等他。Cobra回忆起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无奈地叹一口气，点头应允了。

下午，緋野拿着快递，按时坐在了圣诞树旁的长椅上，心想圣诞节认识个新朋友也不错，起码不是一个人过。

广播里播着《铃儿响叮当》之类的欢快音乐，緋野的心情在他看到某人接近的身影时却不一点都不欢快了。

他从来没有跟暗恋对象搭过话，也确信那人不认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也在这里，轻易离开又怕错过来找他的Jesse，但总而言之躲为上计，于是緋野拉起脖子上的围巾，用温暖的红色布料挡住了下半张脸。

金发男人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开口道：“Cobra？”

緋野愣住了，手上力气一轻，围巾轻飘飘掉下去：“……Jesse？”

“真名是杰西。”杰西弯腰解下緋野脖子上挂着的链子，收入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着因为忐忑而握紧的手打开另一个首饰的包装盖子，替他戴好花豹吊坠。

“你……”緋野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耳朵尖却悄悄变红了。

“你的目光太明显，想不发现都难啊。”

杰西没有告诉緋野，他也经常去街角的便利店买啤酒，早对那个光吃蛋糕就满脸幸福的男生起了兴趣，凭借着过人视力看到了緋野挂在包上的、写了角色名字的账号卡，而他投到箱子里的愿望正与眼前人的殊途同归。

“现在，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杰西接着说，“圣诞快乐，我亲爱的小蛇。”

Jesse是一名赌徒。幼年时的他也许会相信光芒与太阳、友情与热血、未来与希望，但那位将他陷害入狱的亲友剥夺了Jesse信任一切美好概念的能力。

世界是混乱的，未来是无序的。努力只能换来一场虚妄，真心也只是利益的垫脚石。既然如此，那就将人生作为赌局吧，每一次下注带来的刺激感都是稳赚不赔的结果，有这些肾上腺素就足以支撑他生存，其余的全是添头，无所谓失去不失去。

流行已久的扑克牌和骰子过于低级，将生命作为赌注的俄罗斯轮盘又太单调。促成他与Ice相遇的音乐和时尚是生活的点缀而非本质，阈值被提高，Jesse开始在搏击中寻找活着的感觉。成为雇佣兵后，相比酬金，他更在意搏击本身。对手的动作取决于招式流派、性格特征、体力状况……种种因素的叠加让结局变得难以预测。

当然，前提是两方势均力敌，而这是一项极难被满足的条件。

后来他遇到了那个叫Cobra的家伙。Jesse远远就看见了他的身影，知道是山王的头头，于是将眼前的无名小卒扔到一边就冲了上去。

Cobra正对付着另一个方向的敌人，却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攻击。

这不就有趣了吗？野兽嗜血的本能涌上来，在Jesse脸上凝成笑容。所有人都泯然为赌桌旁的芸芸众人，唯有Cobra是坐在Jesse对面的游戏参与者。

牌已经发下去了，两方也推了筹码进场，一边是SWORD的存续，一边是九龙的入局。然而打到一半，Ice临时收到消息，刘打电话来叫他们撤离。说到底，他们只是激发九龙与SWORD矛盾的导火索，引线燃尽之后的故事与他们无关。

可Jesse在意那张没来得及被翻开的牌，他不允许最重要的环节就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如鲠在喉。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又找到了Cobra。令他意外的是，Cobra也惦记着那场没打完的架，不过山王总长的想法单纯得多——九龙垮台，摸不着心思的Prison Gang仍是隐患，所以只要打败了Jesse，他们就不会再来街区找事了，类似于山王与达摩一家解决多年恩怨的套路。

嘛，也算殊途同归，Jesse没有纠正Cobra直来直去的脑回路。他有了进入山王地区的理由，抓住了许多与Cobra约架的机会，但是胜负一直未决。明明一次又一次被破解锁技，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Cobra总能爬起来，不屈地、执着地、狠狠地挥出拳头，仿佛不知道什么是认输。

挺巧，Jesse也从来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类型。非要算起来，他也被Cobra打懵了挺多回，既然眼镜蛇死咬住自己不松口，那么他也愿意陪着继续加注。

毕竟，Cobra是第一个让Jesse兴奋到说出“让我好好玩一玩”的人。

战火从街巷蔓延到床铺，敌对情绪随着Jesse的汗水滴下，落在Cobra心口处柔软的皮肤上。

可他们从不接吻。

母亲落在他额头上的好梦祝福，Sarah接下信物给予Ice的回答……吻是美好情感的载体，美好情感与Jesse无关。

Cobra也不问。他不善于表达，靠言语拉回曾经的伙伴得益于多年羁绊与气氛烘托，而他和Jesse才认识不久，气氛基本剑拔弩张，都不是谈风花雪月的好时候。

有次Cobra不小心带倒墙边的广告版，整块玻璃砸到Jesse身上，让他的脑袋见了血。幸好伤口不深，Cobra怀着愧疚为他消毒包扎，结果伤员从此就在这个临时医疗点赖下了。

Jesse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只是享受完Cobra的服务之后再懒得自己处理伤口。

应该是这样吧，只能是这样吧。Cobra完全是Jesse的反面。虽然他们有相似的发色、相似的地位、相似的战力，但Cobra相信光芒与太阳、友情与热血、未来与希望，他是一切美好概念的集合体。Jesse只是一个赌博成瘾的人类，他不是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伊卡洛斯翅膀的封蜡被高温融化，羽翼散开坠入大海，而Jesse连一根羽毛都不曾拥有。

但有时这位人间的赌徒也会昏头。某天晚上他遭了暗算，匕首在身上划开一长条血痕。忍着痛拧断对方的脖子，Jesse捂住伤口，步履蹒跚思维模糊地向潜意识中的安全屋走去。

整体而言伤得不重，但半边衣服都染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失血也让Jesse的脑袋昏昏沉沉。他斜倚在沙发上，看脸色苍白的Cobra忙前忙后，不仅撒止血药时不吭声，最后一道绷带固定好也没动静。

身体因疼痛分泌了大量缓解用的激素，Jesse陷在温暖的晕眩里，对Cobra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小蛇，我们打个赌吧。”

Cobra坐在茶几上与他面对面：“赌什么？”

“赌你爱我。”

孤注一掷的赌徒送出一个吻，而那个如太阳般的青年接受了它。

Jesse知道，自己赌赢了。

“赢了有什么？”换气间隙，Cobra含含糊糊地问。

“谁知道呢，”Jesse回答，“也许是段充满希望的未来吧。”

—END

这是一个人类与妖怪共存的奇特世界。不止本土的妖怪，随着交通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发展，各种神话传说交叠在一起，妖怪们也没有了不同体系间的隔阂，愉快地凭自己的心意选择居住地。

所以，当Jesse发觉Cobra有些不对劲时，选择去咨询专业人士是一种非常正常的行为。不过Cobra算是有点名气的人物了，万一传出乱七八糟的消息，恐怕不光是SWORD地区，连湾区都会受到波及，最好不要把这事闹得太大。

思来想去，他给Iwata家的小少爷发了封邮件。小少爷作为人类却拥有一点点灵力，因此被不明组织绑架过，Iwata家族雇Jesse救人，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小少爷很快就回了信：“你跟小蛋糕是什么关系？”

小蛋糕是Jesse写邮件时给Cobra的代称。

“纯洁的打架关系。”Jesse镇定自若地回答。

又等了十几分钟，邮箱里总算收到了第二封回信：“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根据你的描述，小蛋糕应该是被魅魔附体了。去一趟神社就能解决。”

附件里还贴心地带了张神社照片。Jesse搜了搜名字，离这片地区不远。

Cobra这家伙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怎么会被魅魔附体呢？Jesse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想出结果，不过为了继续维持“纯洁的打架关系”，他决定找理由约Cobra去一趟神社，立刻出发，速战速决。

造型过于豪华的跑车还在路上，正在Itokan里等着小蛋糕投喂的Cobra也打了个电话出去。

“你好呀，Cobra哥哥。”电话另一边传来男生的声音。

“Gun酱，我有点事情想咨询你。”Cobra窝在角落的专属沙发里，压低嗓音说了一通。简而言之，他总感觉最近Jesse很奇怪，但Jesse在山王地区不太受欢迎，就算有那么一点点担心，Cobra再次强调，只有那么一点点担心他的对手，山王总长也不方便就近寻求帮助，所以只得给远方亲戚家古灵精怪的弟弟诉说烦恼。

“喔——”弟弟拖长了尾音，似乎还偷偷笑了，“你跟那个代号花豹的人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Cobra斩钉截铁。

“真的嘛？没什么关系还专门打电话问我？信息太少我也不好判断是不是妖怪作祟喔。”

Cobra皱眉想了想，补充道：“只是因为他这种状态很影响我们打架。”

“好吧好吧，我看看……”年轻人装模作样地停顿片刻，给Cobra下了结论，“花豹应该是被魅魔附体了，想要赶它走的话，可以去神社逛逛。”

“魅魔？”

“就是一种……”弟弟如此这般给他解释一大段，听得Cobra在心里直感叹居然会被这种生物找上门，不愧是Jesse。

“谢了。”

Cobra挂断电话就开始搜索离山王最近的神社。新鲜的纸杯蛋糕也烤好了，都是直美研究的新配方，专门找甜品专家过来帮忙试味。

他用拇指敲着手机键盘，空闲的手取过一个热气腾腾的小蛋糕，正要一口咬下，高档汽车丝滑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在店门前停滞。

Jesse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熟门熟路地走向总长专座的方向。Cobra刚还在跟亲戚讨论Jesse，当事人突然出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手那么一抖，小蛋糕差点拍在脸上。等他抬起头时，鼻尖还沾了一小团粉白的奶油，就像是过生日被人搞恶作剧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翘了二郎腿在他对面坐定，看到Cobra狼狈的模样，喉结却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奶油点在微微泛红的皮肤上，配合那脸不太常见的无辜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可恶，Jesse心想，这个魅魔太会洞察人心，谁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必须快点解决掉它，尽早拯救小蛇。

Cobra此时也心虚得很，除了相约飙车之外，他从没跟别人主动提出过要去哪里玩，要拉上Jesse去神社更是不小的挑战。他抿抿嘴，放下小蛋糕直视Jesse，打腹稿的计划却被对面人的姿势扰乱了。

毕竟来自崇拜音乐与时尚的Funk Jungle，Jesse穿衣打扮的风格和山王有很大不同。他还是穿了那套惯常的豹纹上衣和牛仔裤，光看布料拢罩下的轮廓很难相信这是个爆发力极强的战士。Jesse的肌肉精瘦而有力，露在外边的脚踝也是细细的，打架时能看到跟腱优雅的线条。

现在，坐在桌子另一边的Cobra一眼就能看见搭在膝盖上的那截脚踝。

糟糕，Cobra思忖，这个魅魔太会发挥优势，不管自己多不会说话都得把Jesse拉回来。

于是他做了个深呼吸帮助自己缓解紧张，然后邀请道：“Jesse，听说附近有家……”

谁知Jesse跟他同时开了口：“小蛇，附近有家神社好像在举办……”

Cobra第一次主动邀约就遇见这种场景，不知道该继续说自己的还是接对面的话，勇气瞬间消散，未说出口的语句也卡壳了。Jesse倒是很自然地继续：“……在举办祈福活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啊？啊……”Cobra听清之后选择顺杆爬，“对，我也是听说了那家神社，想去祈福。”

心虚和尴尬，种种情绪的累加让Cobra脸颊泛红。Jesse没抑制住冲动，伸手把那块吸引他目光许久的奶油蹭下来，这种暧昧动作让Cobra的脸更红了。

两人再次心有灵犀地想道：都怪魅魔。

Jesse清清略微干涩的嗓子：“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Cobra答应得很干脆。

为了赶时间，Cobra占了跑车的副驾，由Jesse驱车前往神社。路途中，他们的视线偶尔交织，又瞬间像触了电似的弹开。

专注点，Jesse对自己说，因为魅魔分心出车祸太丢脸了。

忍一忍，Cobra告诫自己，很快就能把那个妖怪赶出去了。

难熬的半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来到了神社门外。路口放了一个小型水槽，那是给参拜者进入建筑之前净手用的。

正值冬天，气温很低，水槽里透亮的液体寒冷刺骨。Cobra取过木勺，淋了点水在手上，指节立刻就被冻得通红。Jesse比他耐寒，面不改色地洗完，看见同伴冻得直哆嗦，犹豫半天，还是叹了口气，将Cobra冰凉的手拉过来揣进自己兜里。

魅魔就魅魔吧，身体是小蛇的，可不能冻着。

他们穿过了第一个鸟居。传说鸟居可以将妖怪阻挡在外，Cobra已经做好了Jesse回神后调侃他的预期，Jesse也开始设想如何接住Cobra清醒后的拳头。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面色古怪地互看一眼，就这样继续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红色鸟居，直达神社内部。

默默感叹完附身妖怪的顽固，二人不约而同地冲向一位神官，请他帮忙看看情况。当然，防止魅魔作祟，Jesse和Cobra都没有点出这个关键词，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些关心对方身体的话。

神官点了点他们的额头，然后笑着回答：“二位精神力极强，妖怪无法近身，不会被妖气影响，请放心吧。”

妖怪……无法近身？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Cobra抽出已经回温的手，掌心有了些汗水。Jesse也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神社里的其他东西扯开话题：“来都来了，求个签再走？”

“……好。”

小纸条还没打开，就有人端着摄像机往这边跑，记者举起话筒对他们提问：“您好，请问二位是来求签的情侣吗？我们从山脚下就注意到……”

Cobra还停留在震惊过后说啥做啥的待机状态，脑子嗡嗡作响，没听清记者具体的话，只知道有人让他打开签文看看。Jesse见Cobra没拒绝直播镜头，便也跟着展开了纸条。

摄像机凑过去给了特写。

姻缘签，大吉。两张都是。

Iwata家的小少爷Gun关掉电视机，深藏功与名。

哪有什么魅魔附体，只不过是两个傻子看对了眼。

—END

*

黄昏逢魔之时，Cobra见到了他的召唤者。那人身穿浮夸豹纹，看他的眼神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男生，显现出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惊喜。

也是，Cobra低头看了一眼法阵，歪歪扭扭，不甚专业的样子，能成功才是意外。若不是他头上压着必须实现一人愿望的包袱，特意加强了感应，恐怕这个召唤仪式只会为本就混乱的街区添上一幅奇怪涂鸦。

“你想要什么？”年轻的神明直入主题。他再不快点完成愿望收获信仰，剩下的力量就不够他维持灵体了。

说来惭愧，Cobra不是天生的神明，而是一个莫名其妙被引渡人拒绝的魂魄。当年他在一片混沌中跟着群影影绰绰的逝者走向通往彼岸的码头，引渡人却独独把他拦了下来。结果这一下将Cobra的意识刺激清醒了——他才不要去什么彼岸，他要留在人间。

可能是因为生前做的好事比较多吧，更高的存在放过了他。但如果想要继续在这世上徘徊，Cobra只能和神话时代的前辈们一样，用人类的信仰换取力量，而替人实现愿望就是前辈们百试不怠的方法之一。

“你知道我是谁吗？”召唤者问。

“当然，”Cobra心想这人真的很业余，“法阵会将你的个人信息同步给我。”

“那你了解我的什么信息？”

看来召唤者是在试探他，Cobra开始报一些基本情况，比如他叫Jesse，今年32岁了，是山王的老大云云。

Jesse的眼睛逐渐亮起来，他追问道：“还有呢？”

“抱歉，你没有灵力，法阵也画得太糟糕，”Cobra撇撇嘴，“我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

“好吧。”Jesse的表情凝固片刻，可他很快又勾起嘴角，“这就够了，你能出现就已经是个惊喜。”

“看出来了。”Cobra转回正题，“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啊，我就是想要个对象。”

“……什么？”

“我想要个对象。”Jesse再次重复。

“可是我没有这种牵红线的技能，”Cobra指指自己，又用脚尖点点地上乱七八糟的法阵，“你提供的力量也不够我凭空造一个人出来。要不然你换个更容易实现的，比如一夜暴富？”

“我不，我就想要个对象。”Jesse顿了顿，狐疑地看着他，“你其实什么愿望都实现不了吧，Cobra？”

“怎么可能！”到手的信仰不能飞了，Cobra沉思片刻，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

Cobra久违地凝了实体，坐在Jesse的机车后座上感受带着凉意的风。

“我以前一定很喜欢飙车。”

“你在猜测自己的喜好？”

“我没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Cobra如实回答，“不过那都不重要，实体只能维持一天，你快带我去约会。”

“大晚上着什么急，”Jesse轻笑，此时星空已经取代了黄昏的火烧云，“先休息，明天再说。”

Jesse载着Cobra回了自己家，那是一间单身公寓。屋子主人随手扔了件睡衣给他，然后就去浴室洗澡了。

Cobra犹犹豫豫地套上睡衣，刚好合身。虽然没有了人类的记忆，但他对于情侣间的事情还是有些常识的，只不过……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水声停下，Jesse擦着头发出来，看见Cobra还磨磨蹭蹭站在床边：“小神仙不用睡觉？”

“……”Cobra视死如归地躺上床，拥有正常温度的手臂搭到腰上时还抖了一抖。

Jesse想通了，哑然失笑：“我去睡沙发吧。”

“不……”Cobra感到很困扰，自从和Jesse搭上话开始，浓浓的违和感就在他脑子里盘旋，“我以为你会更……”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对Jesse的第一印象。

“哦？你喜欢强势的男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想太多，Cobra，就陪我一天而已，”Jesse闭上双眼，胸膛抵着他的背部，Cobra能感受到那颗鲜活心脏的跳动声，“睡吧。”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而Cobra还清醒着——魂魄确实不用睡觉。他不敢乱动，只盯着侧边的衣柜整理思绪。

专为他人实现愿望的年轻神明第一次见这样微不足道的条件，乍一听有些奇怪，令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过于缺爱才会寻求残破书籍里的召唤法阵，大费周章就为给自己找个伴。可是在解释清楚能力和时间的限制之后，Jesse却依然应允了下来，不肯换成其他能给自己带来更切实利益的东西。

Jesse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指头攥着他的衣摆，跟害怕走丢的小孩子一样。

从高中生降格到小男孩，Cobra不禁被自己贫瘠的形容词逗笑。罢了，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这笔简单的交易做完，他就又可以在人间多呆一会儿了。作为附赠品，Cobra转过身，食指点上男人紧皱的眉心，替他驱散了梦魇。

*

起床后，Cobra自觉换上了方便出门的衣服，两只正在咆哮的金色老虎一左一右盘踞在黑色外套上。Jesse看他一眼，又皱起眉。

“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掉。”他是个有服务意识的神明。

Jesse沉默几秒，然后回答：“这样就很好。”

Cobra迟疑着点点头，他有些摸不透召唤者的想法，不过还是拎上两个头盔问：“现在出发？”

“不用骑车，”Jesse说，“我带你逛逛山王街。”

果然，Cobra知道逛街是最常见的约会方式，而Jesse是山王联合会的首领，想跟他炫耀一下地盘也很正常，甚至有些俗套。

但繁华的商业街很快冲淡了Cobra对于此举的负面评价。这片小镇充满了烟火气，居民们也充满了人情味。可能看Cobra是个面生的外来者，偶尔有几个店主对着他们俩窃窃私语。他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可是最后迎接他的是各种小甜点，还有个小女孩被奶奶撺掇着递给Cobra一枝花。

“谢谢呀。”Cobra蹲下来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摇摇头，精致发辫跟着左右摆动：“奶奶说这是应该的。”说完她就跑回店里，扒着奶奶的腿，害羞得不肯露面了。

“诶？”Cobra愣在原地，抬头看替他拎了不少蛋糕盒的总长大人，“你们这里的人还挺好客。”

Jesse没有回答，只是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累了吗？去找家餐厅歇一歇，顺便把蛋糕拆了？”

说到山王街上的餐厅，ITOKAN绝对是不可不去的选项。他们刚一走进店里，就听到了老板清脆的声音：“欢迎光……Jesse？”

Jesse抬手为他们做介绍：“直美小姐，ITOKAN的老板。”

没等Cobra礼貌地打个招呼，Jesse又揽过Cobra的肩，继续说道：“这是我朋友Cobra，第一次来店里，麻烦上个招牌菜。”

直美欲言又止，豹纹男人再次强调：“毕竟是第一次嘛，落个好印象，麻烦了。”

不知道为何，Cobra觉得Jesse不像是能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说话的人，他应该具有……更加强大、更加霸道的气场？他没有时间想太多，直美已经换上面对客人的明媚笑容，领他到角落里的卡座，又把Jesse给拎走了。

Cobra坐在红色沙发里，一边吃小蛋糕一边偷听他们在柜台里争论什么，可是那两个人故意压着声音，Cobra分辨不出具体的语句。

拆到第五个甜品盒时，Jesse终于回来了。

“你们……”Cobra刚开口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就又闷头咬了口奶油，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

“别想多了，直美小姐对你没意见，”Jesse安抚他，“只是你长得太像她那个渣男前任，一时勾起了伤心事。”

是这样吗……Cobra转头去看柜台，确实有几个原本竖立的相框被拍了下去。

“又在瞎说。”直美端了两盘香味扑鼻的蛋包饭上桌，金灿灿的鸡蛋上用番茄酱画着无限标志，而给Cobra的那一份里番茄酱格外浓郁。

Jesse嚷嚷着区别对待，被毫不留情地敲桌警告：“不想吃就滚出去。”

故作凶狠的老板看向Cobra，语气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怎么样，好吃吗？”

Cobra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然后由衷地赞叹道：“好吃！”

直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表示要再送他几个纸杯蛋糕，撒双倍糖霜的那种。

等她回到柜台后边忙活，Jesse伸手拿过番茄酱瓶，往Cobra盘子里又加了点。

“我喜欢吃甜有那么明显吗？”Cobra舔舔嘴角的酱汁，问道。

“是啊，”Jesse也不吃饭，就撑着头看他，“你看起来就是个甜甜的家伙。”

似是调情的话语让Cobra脸红了。

*

他们在山王的错落街巷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赶走了几批仗势欺人的小混混，还追着那只经常走丢的惯犯猫咪跑了好几个街区，才将它送回老人的身边。

第二个黄昏马上降临，两人站在天台上，俯瞰橘色暖光笼罩下的祥和街道。

“你觉得山王街怎么样？”Jesse问。

他的表情很认真，让Cobra也敛起心神，仔细思考措辞：“是个很棒的地方。如果我还是人类，应该会选择在这里生活吧。”

空气凝滞片刻。Cobra没有等来Jesse的回应，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评价，于是侧过头准备再加几句：“Jesse你……哭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Jesse擦眼泪，心想不至于吧，就夸了两句至于这么感动吗。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Cobra。”

夕阳刺目的光辉投映到Jesse的金发上。Cobra眯起眼睛，说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嗯。”Jesse似乎早有预料，一直以来的温润气场骤然消失。

“我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们以前就认识啊，小蛇。”

这个称呼像一柄利刃破开了Cobra记忆中的迷雾。身为人类的他躺在面容比眼前人更加年轻的Jesse怀里咳出血沫，抢在体温彻底流失之前抓住那双手，对Jesse说：“山王，拜托了。”

他还记起了码头的细节。

“你不能上船，”引渡人横起船桨挡在Cobra身前，“你身上的思念太过沉重，无法顺利渡往彼岸。”

黄昏余晖穿过Cobra的身体。地上没有影子。

“关于那个许愿的法阵，”Jesse继续说，“我其实只是想有机会告诉你，我好好保护了你的山王街，没有辜负你的愿望。”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Cobra哽咽着去抓Jesse的肩膀，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飘起来。

“我害怕。”Jesse坦然承认，“我怕今天是一场梦境，违反了潜意识的认知就会提早醒来。”

“但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说，我绝对会后悔一辈子。”Jesse扬起笑容，恍然中有曾经那个监狱之王的桀骜神态，“我喜欢你，小蛇。不管你乐不乐意，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实体彻底消失，Cobra由衷希望Jesse不要做什么傻事。

*

事实证明Jesse确实不是那种为爱殉情的人。再次踏上地面时，Cobra发现脚下的法阵要比上回的标准得多，传来的力量也充沛得多。

“我就说我们很快能再见。”Jesse丢开颜料和书籍，走进法阵拥抱他，“幸好你们的力量来源是信仰这种东西。”

而Jesse时刻坚信着Cobra从未真正离去。

“我许愿了？”

“在此之前，”Cobra狠狠一拳砸向Jesse的肩膀，“先把总长的位置还给我。”

“没问题。”

有人说Cobra是理想主义者。但Cobra本人不熟悉这么学术的名词，他只知道自己被夸过山王的守护者，被骂过多管闲事的小屁孩。无论如何，他都谨记着MUGEN前辈的教诲，想要给所有人一个归宿，阿登如是，千晴如是……

Jesse亦如是，虽然他就是那个语气里带着不屑与调侃，将“理想主义者”和“Cobra”两个词汇连在一起的人。

他们的相遇并不特殊，没有圣光与玫瑰，气氛甚至不太友好，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难闻味道。

那场架打得很艰难，可Cobra不允许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倒下，所以迟迟未能有个结果。自从MUGEN解散以来，山王的担子就扛在了他身上。那些压力如浓稠的胶质，混在Cobra周围的空气中，涌入他的肺腑，隔绝他的感官。周边的种种都成了虚无，保住山王、保住所有人的归宿，这信念化为支撑Cobra前行的唯一动力。

Jesse以为山王总长是可以灼伤他人的太阳，殊不知Cobra仅仅是渴望着太阳的碎星，眼前也只有些许被天堂施舍般撒下的微光。

然而，Cobra毕竟是Cobra，即使要前往目力所不能及的高处，即使手脚攀着的是随风摇晃的绳梯，他也心甘情愿背负一切，咬牙前行。

理想主义者，Jesse如此评价。

后来有一天，Cobra又在山王街上遇见了Jesse。此前两人已经在山王的地盘打过很多次了，对方来势汹汹提拳就上，他也反应很快地与人过招。

“你不累吗？”气喘吁吁并肩躺在地上时，Jesse问。

“不累。”Cobra故意放粗声线回答。他是山王的总长，不能给Jesse看不起自己的机会，否则就是平白让山王矮人一头。

“总是皱着眉，”Jesse翻过身来，不顾Cobra的瞪视揉揉他的眉心，“就连买甜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就是在买完小蛋糕回家的路途中被Jesse截下的，看来这人一早就看见他在甜品店门口排队，故意埋伏在了必经之路上。

“你埋伏我？”

Jesse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过来找你分个胜负而已。”

“只要赢过你，你们就不会再来找山王的麻烦了？”

“嘛……”Jesse话还没说完，眼神一凛，迅速撑地侧滚，躲过了眼镜蛇绞杀的起手式。

片刻后，他们再次陷入僵持。Jesse盯Cobra盯了半天，蓦地卸下力气，叹道：“算了，下次再打。”

Cobra一下没收住力：“……诶？”

“很累吧，Cobra。”Jesse将之前的问题改成陈述句，又补了一问，“你为什么而挥拳呢？”

“当然是为了守护。”Cobra毫不迟疑地回答。

“真是沉重的拳头啊，”Jesse感叹道，“何必呢，你有多久没有享受过战斗了？”

轻飘飘的话语激怒了Cobra：“我和你们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人不一样。”

“随你随你，我也不是什么大教育家。”Jesse捞起在打斗中垮下的衣肩，拍拍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家之后，Cobra思考了很久。他是猪木先生的忠实粉丝，每一场比赛都会尽量看直播，就算不赶巧也必须预录下来留待日后欣赏。岁月流逝，观赛的重心也逐渐转移了，他不再能纯粹地欣赏搏击的美，和同伴嚷嚷刚才那拳有多么漂亮，而是想着对面擂台的选手与哪个敌人类似，有什么技巧可以用在下一次冲突时……

Cobra垂头看向颈间挂着的猪木先生同款围巾，红色布料上残留了些洗不去的血迹。原来他已经变了那么多。

“说真的，小蛇，承认自己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彼时Jesse刚从他身上下去，空气里石楠花一样的气味还未散开。

“你这家伙又懂什么……”

“未来之事不可知，”Jesse看着他，“活好当下吧。”

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可是Cobra不得不承认，和Jesse一起时，无论他们在街巷中打斗还是在床铺上纠缠，他不再是山王的总长，而是单纯的Cobra。

那份疼痛是直接的，那份满足是直接的。

那份轻松是真实的。

不知道第几次给赖在他家的Jesse包扎好伤口后，Cobra坐在沙发上问：“把弱点暴露在我面前真的可以吗？”

Jesse的一头金发因为绷带的存在翘得乱七八糟。他伸手捂住Cobra的眼睛。Cobra条件反射肌肉绷紧，过了一秒才放松下来，那双睫毛由于紧张屡屡蹭过Jesse的手心。

“那要取决于我面前的是山王总长还是Cobra。”

眼眶里的酸涩被温热掌心催化成泪水。Cobra别过头试图隐藏自己的失态，Jesse倒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过来啧啧称奇：“小蛇你终于哭出来了啊。”

“滚。”Cobra红着眼睛瞪他。

Jesse举起双手投降，结果带动肩膀上的淤伤，疼得他很夸张地喊了一声：“疼疼疼——”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Cobra还是看不下去，给他拿了冰袋过来。

“你看，”Jesse大爷似的瘫在沙发里，“饿了就要吃饭，疼了就要喊，累了就要休息，这都很正常。”

Cobra不置可否。

“嘛，我得回去了。作为治伤的报酬，明天想吃什么口味的小蛋糕？”

“……草莓的。”

“OK。”

Jesse站起身，Cobra出于礼貌跟着起来，又被花豹偷袭，捧住了脸一通乱揉。

“嗯，”临走前，偷袭者满意点头，“这副表情就好多了。”

“至少在面对我的时候不要总想着山王发愁，否则会让我质疑自己的实力喔。”Jesse轻佻地敬了个礼，“明天见。”

Cobra撑住门框目送他，带着不自知的浅浅笑意和对明天的期待。

Jesse从半空中将他拽回了人间。

“听说喜欢的蛋糕类型可以反映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哦！”千晴放下杂志，语调夸张地对阿铁和阿檀说。

DTC的另外两人也来了兴致，正要接话，眼尖的阿檀突然看到Jesse从门口走了进来。

“喂！麦踢……麦踢什么来着？”阿檀气势刚刚出来一半，又低头去问英文单词的读音。

“Mighty Warriors……”阿铁小声提醒他。

“哦对！Mighty Warriors的人来这里干嘛！”他气势汹汹地拍桌耍帅，可就这耽误的几秒钟功夫，Jesse已经走到了与他们只有一桌之隔的角落里，放了好几个塑料袋在小桌上。

将塑料袋的造型摆得顺眼了，Jesse才懒洋洋看向他们：“哦呀，问我吗？”

“当然是问你！”

“这个嘛……我是来给小蛇道歉的。”

这可是件稀罕事。DTC三人组也不管什么武力值和所属势力的差异了，一个个自来熟地围过去，就差揽上Jesse的肩膀直接八卦。

“道什么歉？”千晴问。

阿檀补充道：“先声明我们不是八卦，我们是先替Cobra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教训你！”

就我们还教训Jesse？阿铁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檀，必须赶紧转移话题！他眼珠一转，凭借拍摄短视频锻炼出的敏锐度捕捉到了Jesse身上的不同：“诶，你换新衣服了？”

前雇佣兵一向张扬，不管什么季节总要往衣服上点缀些豹纹元素，通常是黑点金底的。不过今天这身嘛……

“这就是我给小蛇道歉的原因，”他扯扯衣服，“我不小心把他的红围巾洗掉色了。”

“这样啊……”三人哦了一声，对视之后又发现了盲点，“等下等下，你们俩用一个洗衣机？不对，你帮Cobra洗衣服？啊啊啊啊槽点太多了不知道先问哪个啊可恶！”

Jesse不想跟他们扯太多生活话题。他喜欢Cobra，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对山王爱屋及乌，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跟山王所有人玩到一起去。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但配合上那身被染成粉色的豹纹外套，还有面前数个包装得少女心满满的小蛋糕，就显得分外无害甚至有些可爱了，也难怪三人组今天敢跟他凑近。

千晴甚至拿起之前的杂志乱搭话了：“Jesse，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蛋糕？”

Jesse嫌他们聒噪，可还得等Cobra来，一时脱不开身，不得不随便回答一句：“我不吃甜食。”

“真的假的，那你还天天和Cobra桑抢小蛋糕？”千晴撇撇嘴不太相信，将杂志彩页翻得哗啦啦响。

Jesse看到了关键字：“占卜？”

“对哦！”DTC又沉浸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叽叽喳喳地谈论他们喜欢的蛋糕和女孩，然后大声嚷嚷结果太准了太准了。

“说起来，Cobra桑喜欢哪种蛋糕呢？”千晴托着下巴开始发散思维。Jesse表面翘着二郎腿抗拒他们的接近，却也偷偷竖起了耳朵偷听对话。

“应该是草莓蛋糕吧？之前在街角看他吃过。”阿铁回忆道。

“黑色中长发的女性感觉不是Cobra喜欢的类型。”阿檀反驳。

阿铁不服气了：“那你说！”

“我猜是巧克力蛋糕。”

千晴翻翻男性占卜版面，巧克力蛋糕对应的是工口。

阿檀装模作样地半捂住嘴吸引注意力，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别看Cobra总板着脸，其实他可色了哦。”

“噗——”

“喂！我忍你很久了！”阿檀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水，整个人弹起来指着Jesse吼，“三天两头往我们山王跑，果然是想偷袭我们吧！”

Jesse笑得肚子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你为什么会觉得Cobra很色？”

另外两人也投来求知欲十足的目光。八卦为上，阿檀忿忿坐下，解释道：“上次跟隔壁鬼邪高的小子打架，Cobra的衣领被扯到肩膀，我看到了很多吻痕，甚至还有牙齿印，一定是哪个如狼似虎的大姐姐留下的。”

“哇——！”年纪最小的千晴发出羡慕的声音，“Cobra桑好厉害啊。”

阿铁立刻回头寻找仁花的身影，真幸运，他的小女友不在这里，不然听到他们讨论这些话题也太羞耻了。

“咳咳咳……”Jesse努力捂住嘴，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附和他们，“真没想到小蛇是这样的人！”

“是吧。”阿檀的怒气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刚被Jesse顺着说一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千晴又提出了另一种思路：“如果反过来想，我们也能从喜欢的性格类型推断出Cobra桑喜欢的蛋糕。”

“说出你的假设。”阿铁递出杂志卷成的麦克风。

“Cobra桑也可能喜欢那种贴心的成熟姐姐啊，年下男年上女什么的，这样反推出来……唔……应该是烤芝士蛋糕！”

阿檀和阿铁一人敲了一下他的头：“这完全是你自己的喜好吧！给我认真一点啊混蛋！”

“你们这么想知道的话，”Jesse竖起食指点点下巴，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直接问问小蛇本人不就好了？”

“不行不行不行，”DTC连连摆手，“他肯定不会玩这种游戏啦。”

“嗯？”Cobra刚推开门就听见ITOKAN里边的嘈杂声音，Jesse与三人组和谐相处的稀有画面让他有些疑惑，“你们在聊什么？”

“小蛇你来啦。”Jesse往里边挪挪，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坐坐。”

Jesse占的本来就是山王总长的专属座位。Cobra自然而然地坐下，收获粉红花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一条。

Cobra将不安分的手臂无情抖掉：“猪木先生的账还没跟你算。”

Jesse轮流打开纸盒，一阵阵的甜品香味冒出来，萦绕在Cobra身边：“我这就来给你道歉了嘛。这些小蛋糕都是你的了，喜欢吃哪种就吃哪种。”语毕，Jesse偷偷向DTC三人眨了眨眼。

另外几人立刻明白了Jesse的意思，于是眼巴巴地趴在桌沿，等Cobra先对哪一个蛋糕下口。

被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心虚，Cobra看看小伙伴们又看看Jesse：“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没有啊。”Jesse故作无辜，“我诚心诚意过来道歉，小蛇你不相信我我好难过。”

他捂着胸口往Cobra怀里倒，很快就让Cobra没心思探究刚才的问题，只顾红着脸把“柔弱无骨”的Jesse往旁边扒拉了。

“好好好我吃！”Cobra第一次被人逼着吃小蛋糕。

他忽视Jesse“这才是乖小蛇”的调侃，将手伸向了草莓蛋糕。

“呃啊——”阿檀发出不甘的叹息，“居然是最普通的草莓蛋糕！”

“诶？”Cobra茫然地撇他一眼，右手不明所以但十分贴心地改道了，“那我吃另一个？”

甫一拿起巧克力黑森林，他又看到阿铁一副不忍直视的复杂表情。Cobra小心翼翼地放下棕黑甜品，眼神又飘向了一旁的芝士蛋糕，还扫了一圈只在女性占卜版面才出现的其他蛋糕。

“喂——”最关心占卜结果的千晴忍不住了，“你们不要影响Cobra桑的第一直觉啊！”

Cobra也怒了，这么多美味小蛋糕摆在面前还不能安心吃：“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千晴扑过来，握住他的双手，神神叨叨地问：“Cobra桑，你到底最想吃哪一个？”

“都一样想吃。”所以快点让我吃啊，Cobra心想。可他是山王总长，不能轻易对兄弟们发脾气。

“千晴，这要怎么解释？”阿檀问。

阿铁接话道：“是啊是啊，占卜师没考虑这种情况吗？看来他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不！一切都能找到合理的答案！”千晴开始维护他的崇拜对象，强行下了结论，“这说明Cobra桑——”

阿檀阿铁屏息等待，Jesse坐正了身体，Cobra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注意力也暂时从小蛋糕转移到了千晴那里。

“——男女通吃！”

众人陷入短暂沉默，只有Jesse率先鼓起了掌：“不愧是占卜大师，真准。”

“……哈？！”阿檀和阿铁不相信。

Jesse嘴角一翘，伸手拽下Cobra的衣领，在快要消褪的齿痕上又加了新印记。

这下就连沾沾自喜的千晴也开始怀疑人生了。哦，他恍然大悟地想，所以他们俩的衣服才会混在一起洗啊。

不对，这是重点吗？后知后觉的三人陷入混乱。

总而言之，Jesse成功道歉，Cobra尝到小蛋糕，DTC也得到了答案。至于千晴占卜大师的美名传遍整个SWORD地区，甚至以一己之力带动了阿檀的商店销售额和阿铁的视频播放量，那就是后话了。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众所周知，山王联合会虽然是地头蛇一般的定位，但成员们本质上个个都是热心街坊，商业街真正的地区恶霸另有存在——

那就是藤田奶奶养的虎斑猫。

小猫咪刚来山王时可爱得紧，天天陪奶奶到处遛弯，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零食和抚摸。怕猫的大和除外，Cobra给它系上山王同款方巾时，大和正躲在直美身后瑟瑟发抖。

然而众人的喜爱也助长了喵星人恃宠而骄的性格。小猫咪长成大猫咪之后，藤田奶奶的腿脚也愈发不灵便了。可猫是关不住的，它偶尔会独自跑出去，昂首挺胸地在山王地盘上巡逻。时间长了奶奶不放心，总想着万一被欺负了、受伤回不了家该怎么办，便拜托山王联合会去寻。

猫科动物自带潜行技能，寻猫过程时常事倍功半。久而久之的，山王干部摸索出了一个诀窍。

这天，刚将虎斑猫送回藤田奶奶家里，Cobra从居民区里出来，和豹纹男人打了个照面。

别说，Jesse标志性的衣装和那只虎斑猫还有点像，而且俩都一等一的令人费神。

“我今天没心情。”Cobra整理了一下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

“哦呀哦呀，”Jesse倒是毫不客气地将山王总长往身后的小路里逼，“你是要认输吗？”

“认输？”Cobra现在就像一条遇到威胁嘶嘶吐信子的毒蛇，“你不要小瞧我。”

Jesse一步步走向Cobra，帆布鞋啪嗒打在石板路上：“那为什么……拒绝我的战书呢？”

他们确实有例行切磋来着。Jesse称之为友好交流，Cobra称之为为民除害。

只不过今天Cobra实在没精力，他和阿登他们一起找猫找了三四个小时，差点把整个山王的地皮都掀开检查，才找到被青草盖得严严实实、睡得正香的猫咪。

罪魁祸首从楼上窗户探出脑袋，往两人所处的位置喵了几声。

“因为它。”Cobra指指那颗小脑袋。Jesse跟着他的手指向上看，与虎斑猫对上了视线。

可能是领地意识作祟，猫咪浑身的毛瞬间炸起，喉咙里不住发出低吼声。Jesse对此不以为意，略一挑嘴朝它笑了笑。猫咪更生气了，呲牙咧嘴地咆哮起来，甚至跳出窗台想要和这个陌生人一决胜负。

然而落地之后，猫咪看看Jesse，即使依然带着怒气，耳朵却向后压平了。

“这么虚张声势可不行。”Jesse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摸头。

Cobra想提醒他，这猫不让山王以外的人随便摸，否则爪子伺候。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么关心敌人干嘛，该让Jesse受点教训。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猫咪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让Jesse揉了两把，等人类的手抬起来，它就风一样窜回了家，片刻不肯拖延。

“以后它不会再烦扰你们了。”Jesse说。

“哈？”Cobra满脸质疑，“你又不会跟猫说话。”

“信不信随你咯。”Jesse耸耸肩，凑近Cobra一转攻势，“作为报酬，跟我打一架？从湾区赶到这边可不容易。”

“不打。”说着，Cobra抬起胳膊推开Jesse。他又不是随叫随到的私人陪练，走走停停一下午，现在临近饭点，总该去补充能量了。

Jesse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皱起眉抽抽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ITOKAN蛋包饭的香味。”Cobra没好气地说，下一个瞬间却被Jesse的动作惊到，“你有病啊？！”

Jesse攥住Cobra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闻了闻他的掌心，鼻尖擦过皮肤有种痒痒的触感。

“不对。”

“快松手。”手腕上感受到的力度越来越大，Cobra觉得Jesse的行为愈发不对劲，叱咤湾区的雇佣兵甚至用侧脸沿着手臂方向移动，撒娇似的往上边蹭，现在Cobra整个胳膊都在Jesse怀里了。

什么鬼，这是喝了酒后劲太大过来找他耍酒疯吗？Jesse潜意识里用了巧力，Cobra挣也挣不脱，只能边用另一只手推他，边尴尬地移开视线，祈祷千万别被山王其他人看到，不然肯定双双社死。

这时，Cobra无处安放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一条金色的、有深棕斑纹的、毛茸茸的尾巴。

还会动，尾巴一甩一甩，勾得Cobra忍不住伸出手，在绒毛最细软的尾巴尖上点了一下。

原本摆得欢快的尾巴骤然停滞，然后抵着Cobra的指腹晃得更开心了。

靠，Cobra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大概明白Jesse为何有如此异样了——因为他在口袋里装了整整两兜猫薄荷，双手也与它们接触许久，留下了人类闻不到，猫科动物却会为之疯狂的味道。

Jesse紧紧抱着他，试图汲取更多猫薄荷的气味，可是找不到具体来源，只觉得Cobra浑身都是令他着迷的味道，便自顾自往颈窝里贴，嘴鼻一次又一次蹭过Cobra的皮肤。

“喂，Jesse，你冷静一点啊……嘶——疼！”

人形花豹甚至试图用Cobra的脖子磨牙了。

虽然刚刚才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兽人，Cobra也明白这应该算得上秘密身份，不能让更多人发现。看着那截往自己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的漂亮尾巴，再瞧瞧快要失去理智的Jesse，Cobra决定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他使出了常年捉猫的手艺，挠挠Jesse的下巴，将人伺候得哼哼唧唧了，再挣离怀抱，拉着Jesse绕小路往自己家去。

这掩人耳目的心虚样子，搞得像他跟Jesse在偷情一样。Cobra暗自腹诽，反锁公寓大门，回头看向那只字面意义上的花豹。

Jesse黏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蓬乱金发里竖起了一对金棕的耳朵。

“Jesse？听得见我说话吗？”

耳朵不耐烦地晃晃，Cobra以为他听见了，正准备松一口气，结果Jesse直接上手扒起了他的外套，了解前因后果的能明白这是要猫薄荷，不了解的人恐怕会以为Jesse光天化日强抢民男。

Cobra啧了声，还是配合地脱下外套，让他抱着衣服缩进沙发里团成一团。

一次用太多猫薄荷会伤身吧。爱操心的山王总长蹲在沙发对面，努力回忆起养猫小知识。

外套被抽到一半，Jesse攥住袖子，完全没了那个监狱之王的桀骜风范。Cobra盯着他，他盯着Cobra。

两人对峙半天，Jesse兀地松开手，Cobra一时没收住力，带着衣服坐到地毯上。

“你这家伙……”话音未落，Cobra看见Jesse向他张开了双臂。

“不许我吸猫薄荷，”豹耳和尾巴随着他的说话声轻微摇晃，“那让我吸吸你吧。”

Cobra犹豫片刻，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从Jesse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委屈。最终，他还是在沙发上和Jesse一起躺下，顺手揉揉那双耳朵，满意地听到了代表舒适的呼噜声。

长条沙发的宽度不够两个成年男人分，兽人体温偏高，Cobra挤在Jesse怀里，很快陷入浅眠。

太阳下山了，昏暗光线笼罩之中，花豹的尾巴偷偷缠上怀中人的脚腕。

Jesse一反先前表现的混乱状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没有人能拒绝大猫。

没有。

今天是龙也的忌日。

Cobra只拿了瓶啤酒。龙也生前担心妹妹沾染酒瘾，加上还得照顾凑在一起耍酒疯模仿猪木先生的琥珀和后辈，他便一直像个操心的家长似的，不敢喝太猛，权拿啤酒爽一爽，最后反倒越喝越喜欢。

直美跟在Cobra身后，矮身放下一捧鲜花。白色花瓣柔柔托着露水，向晚时的风吹来其他墓碑的香火气味，将直美眼角将落未落的那滴泪也吹了下来。

“我去抽根烟。”Cobra找了个理由，为兄妹二人留出独处时光。

“……谢谢。”

金发青年微微颔首，一边假意摸兜找打火机，一边往人迹罕至的荒凉草地走去。Cobra其实不喜欢吸烟，毕竟曾经他也是个拥有明星梦的天真少年，为保护嗓子和牙齿做出过不少努力。

这就导致他的西装口袋里没有打火机，只有一根庆功宴上某位官员派的香烟。庆功宴是西乡张罗的，九龙垮台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和他们的至亲挚友。

卷烟纸皱皱巴巴，想必已经随着这件不常穿的黑色西装在衣柜里颠沛流离许久。Cobra用双指夹了香烟，盯住远处虚无的一点发呆。

“借个火？”

突如其来的男性声音让Cobra猛然一惊。伤疤还未完全愈合的指节收紧，零星烟草碎屑掉到泥土里。

“不好意思，我没有打火……”Cobra下意识的话语在他看清来人面目时戛然而止，“Jesse。”

“哟，Cobra，好久不见。”Jesse敷衍地打了个招呼，身上还穿着与此地氛围格格不入的豹纹外套。

“你来这里做什么？”Cobra竖起防备，“SWORD不会再有你们的任务了。”

“来墓园还能做什么？”Jesse反问的样子像是在质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没有一点常识。

被怼回来的提问者捏捏香烟滤嘴，面带烦躁，决定不跟这个过于任性的家伙随便搭话了，眼角却倏然一亮。

“……你有打火机？”

“嗯哼。”Jesse吸了两口烟，然后示好道，“要火吗？”

Cobra犹疑地看着他，Jesse抬抬下巴示意那根被蹂躏得惨兮兮的香烟：“高档货，浪费可惜了。”

行吧，难得没有剑拔弩张，今天就破个戒。这样想着，Cobra叼住烟嘴，伸手想拿过对面人手中的打火机。

谁知Jesse却收起了点火的小物件。Cobra一扬眉毛，刚要质问他是不是欠揍，Jesse就压住山王总长后脑乱翘的金发，额头抵着额头，用自己的烟将火渡过去。

橙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跃，忽明忽暗。

“别愣着啊。”Jesse催促道。

Cobra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抿好烟嘴深吸几口气。

微弱火光彻底点燃。烟草里混了爆珠，辛辣的薄荷味刺得Cobra撇过头咳嗽。Jesse直起身倚在树干旁，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真是蛇宝宝。”

Cobra白他一眼，心头堵着被Jesse再三挑拨起的闷气，强行抑制鼻腔中的不适感，狠狠来了一大口。

“你是Little Asia的人，有朋友葬在SWORD？”Cobra还是打破了自己刚刚发下的不再搭理Jesse的誓言。

Jesse对此类猜想嗤之以鼻：“首先，我只是在Little Asia混日子；其次，我没有这么弱的朋友。”

“那你来这里是……”

“问得这么详细，还怕我把谁的墓给你掘了不成？”

“Jesse！”Cobra有些动怒了。

自知失言的豹子耸耸肩，回答方才的问题作为道歉：“明天我就要走了。”

“雇佣兵的活？”Cobra条件反射地追问，又刻意移开关切的目光，“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Jesse说话时，白色烟雾一阵阵从他开合的唇间溢出，“我找到了害死我家人的凶手。他们虽然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我总归不能让他们就那样死无全尸、再无后续。”

Cobra明白了，Jesse来这片墓园是为了进行最后的吊唁，即使他想要凭吊的对象早就无处可寻。

“你还回来吗？”薄荷爆珠的余味是苦涩的，Cobra探出舌尖舔舔嘴唇，直接用手掐灭了烟头。

“回来？”这个词汇对于四海为家的雇佣兵而言太陌生了，“回哪里？”

Jesse的反应又惹得Cobra烦躁起来，他继续折腾那剩下的一小截香烟，试图剥开滤嘴外层。“回湾区，回Funk Jungle，回随便什么地方。”他头也不抬，粗声粗气地说。

“可能吧，明天晚上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Jesse手中的烟也抽完了，他将残骸扔回金属烟盒里，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开。

“喂。”

转身后，Jesse听见Cobra喊他。

“还有事？”

“下个周末在ITOKAN，直美要教我做小蛋糕，你想试试吗？”语毕，Cobra顿了顿，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怕把山王其他人毒死。”

即将要踏上复仇之路的人沉默地盯着他，眼神让Cobra心里打起小鼓。

“好啊，”片刻后，Jesse轻笑着回答，“我要草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