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世界树】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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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Teen And Up Audiences
Archive Warning:
Major Character Death
Category:
M/M
Fandom:
Fantastics from Exile Tribe (Band), EXILE (Japan Band)
Relationship:
Sato Taiki/Yamamoto Sekai, Tachibana Kenchi/Tsuchida Tetsuya
Character:
Sato Taiki, Yamamoto Sekai, Tachibana Kenchi, Tsuchida Tetsuya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Collections:
世界树七月半24h同人企划
Stats:
Published: 2022-08-12 Words: 12257

【世界树】来日

Summary

代发:lof链接

循环世界,ooc,有橘铁及白滨亚岚客串,可能引起不适,请酌情观看。

Notes

(各部分副标题指各人物的周目计数,其一代表该周目第一天,其二为第二天,以此类推)

【世界树】来日

[所谓始源重复的过去]

“婊子装什么神。”

烟头被摁在烟灰缸里熄灭。墙角的男人奄奄一息。

“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放在上次的文件夹里。”

“明天还有演出吧?你那些观众知道你平时这样吗?”

男人吐出一口血沫,没有回答。

“把衣服穿好,别露出痕迹。”

“下次也要好好服务,听到了吗?”

亲昵暧昧的语调。

窗帘拉得很严,关灯之后的房间黑暗浓稠。几个人带着战利品鱼贯而出。

门缝中的阳光尖锐强烈。


一周目其一·佐藤大树

佐藤大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公寓里睁开眼睛。

近期的记忆几乎清空。外面有人在挨户敲门。

“有人在吗?有人的话九点整到楼下,不要留在房间内,会有麻烦的。”

佐藤大树察看了自己醒来的房间。没有通讯设备,家具和生活用品齐全,衣柜里甚至放了现金。墙上的钟指向八点半,他在玄关坐了25分钟,决定下楼。

公寓楼临街,街景完全陌生。有两个人等在楼下显眼处,见到佐藤大树便过来打招呼。看上去更年轻的一位率先开口:

“初次见面,你就是新的守序者?”

那人热络地伸手:“我叫白滨亚岚,这位是橘老师,在你之前到达这里。”

“守序者?”佐藤大树同白滨亚岚握手,“你们也是被叫下楼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嘛,我们是不需要世界叫的,他只负责找新人。”白滨亚岚冲佐藤大树笑笑,“被带到这里的人都是守序者,守序者就是始终守时的人。”

“守序者会被聚集到这里来。这个世界由不同的时空拼接而成,一定程度上进行着循环。在这里发生的事,在不久的以后还会重现。无论这里在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断定这里不是现实,只是现实的某种扭曲投射。”橘介绍道。

“但不能排除这里和现实存在某种关联。”白滨亚岚接过话头,“我们现在就是要一起调查这里,摸清这里的规则,想办法回到现实。”

“其他的规则由世界来告诉你。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注意守时,绝对不能失序。约定过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必须遵守,以口头约定为准,哪怕点头都即刻生效。如果没能准时,失序者会立刻死亡,当周目强制结束。”橘交代大树,“周目即循环周期,因为每周目的天数是随机的,无法预测哪些事会重现。强制结束周目会导致信息丢失,所以切记守时。”

“死了也没关系。下周目开始的时候,你就会毫发无损地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啦。”白滨亚岚笑眯眯地在旁补充。

“你清楚那种感觉,你至少用这种方式浪费过两个周目。”橘揭露道,“虽然是为了证明失序的后果,但故意失序也太乱来了。”

“请等一下,”佐藤大树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说还有一个守序者,叫世界,但是约定的时间是九点整,他是不是已经失序了?”

“世酱是很特殊的守序者。”白滨亚岚耐心解释,“他总是要比约定时间晚上五分钟。”

“……”佐藤大树无言以对。

“非常准确的五分钟,准时到才会失序呢。世酱自己也试过。”白滨亚岚说,“好了,他来了。”

为证明失序规则就浪费了三个周目啊……佐藤大树珍惜起队友透露的情报。

名叫世界的守序者拿出一份地图。地图上标注了区域。

“这是出现在大厅的,新人来之后的新地图。又有新区域了,相邻的A区和E区分别由我和亚岚负责调查,新区域F区交给世界和这位——”

“佐藤大树。”大树补上自己的名字。

“教会大树怎样收集信息,各类已经探明的危险和规则都要详细向新人介绍。拜托你了,世界。”橘把一些装备递给世界,白滨亚岚拍了拍佐藤大树的肩膀:“别担心大树,世酱人很靠谱的。”

世界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山本世界,画漫画。”他和佐藤大树研究起去F区的路线。“佐藤大树是吧?在以后经过区域边界时,一定要乘坐交通工具,否则无法跨区域行动。”世界指了经过C区到F区的一条地铁线路,“我们走这边。”

“不能跨区域?这是怎么回事?”

山本世界已经走出去了,佐藤大树努力加快脚步跟上他。“这里的时空很混乱。每有一个守序者进入这里,就会有一片新区域生成。各区域的时空几乎都不同,就像是从现实中撕裂出来,再强行拼凑在一起,好比并不匹配的拼图。穿过这些区域的交界就像走过拼图块之间的缝隙,必须借助黏合这些时空的力量,也即这里原本存在的事物。”

“如果自己走呢?”

“无法通行。时间的流逝速度会改变,花费正常区域的半天时间也未必移动得了一厘米。”

“我明白了。”

“可探索区域和未知区域交界也有很有趣的现象,你可以试试。总之,想用常规方法离开是不可能的。”世界说,“这个循环世界一定有一些隐藏的规则存在。”

公寓位置不属于任何区域。两人步行到C区,世界带着大树抄近路,走到了一条商业街。两人在一间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

山本世界进去买了一份报纸,“这家店里的报纸会更新信息,不同于其他场合的信息随着周目重复出现,就连JUMP也会更新……”

这么重要的信息点竟然是买周刊少年JUMP的时候发现的。佐藤大树看着山本世界若无其事地翻开报纸。“啊,我们必经的地铁站出了事故。”世界指给大树看,“多人死亡,这些人如同被地铁和站台的夹缝吸了进去,场面血腥……事故地铁站已经封闭。”

“那我们乘电车好了。”山本世界道。

他把报纸折好放进背包里。那个背包靠上的两侧各有一只粉色翅膀形状的装饰,佐藤大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十四周目其一·橘ケソチ

A区边缘。

不远处就是地图标注的A区与未知区域的分界。界限那边光线朦胧,景物看上去形同虚幻。仿佛凭借想象随意拼凑的建筑看不清色彩和轮廓,隔着蒸腾的热气般浮动,扭曲,给人一种微妙的诡异感。

橘朝着边界线一步步走去,不远处坐在树荫下的男人安静地注视着他。

橘的背影随着步伐逐渐流失,混乱的色彩被他留在身后。等他回头的时候,只剩一团模糊的线条。

树下的男人兀自微笑,起身穿过那些停滞的颜色。他拉着橘从分界线返回,像把人形的容器重新装满。

“你没有褪色,你可以离开这里穿越边界。”色彩歪斜的人形容器拉着男人的胳膊,“跟我离开这里。”

男人笑着看他,好像听不懂橘在说什么。

他缓缓把橘透明的手举到胸前,让那只手按着自己的心脏。

“杀了我。”他说。


一周目其一·佐藤大树

F区的街道安静陈旧。交叉的巷道极为狭窄,就连风都难以穿过。

这里正值仲夏,强烈的阳光刺得佐藤大树眯起眼睛。

“呐,那边凉快。”世界朝巷尾一指,那里是个周围拉着警戒线的地铁站。

四下无人,佐藤大树头顶的树冠里藏着长声鸣叫的蝉。“真的要下去吗?”他看着山本世界跨过警戒线,在地铁口冲他招手。

“地铁事故是你来了才出现的新情报,可能会和你如何离开这里有关联。”世界说,“五分钟后就上来,你回答就开始计时哦。”

“你——”

山本世界微笑着看他。

佐藤大树认命地下地铁站去。橘给的装备里不包含手电筒,两人一步一步走到未知的黑暗中去。

地下通道的墙壁上挂了各式宣传图,画中人的注视扁平但无处不在。空气凉飕飕的。外面的蝉鸣与天光一同溶解。

佐藤大树听到了许多人的絮絮低语。

“世界桑,你有听到什么吗?”

“来吧,回到我们中间……”抢先回答的低语声被割成细碎的形状。借着通道转角微弱的光线,佐藤大树看到山本世界缓缓摇了摇头。

“你听到了什么?”

“让我回到‘我们中间’……”

山本世界朝光亮的入口跑出去一段路,朝腕上的表看了一眼:“现在离开这里,大树,马上。”

“那你呢?”

“我现在还不能走,你出去等我。”

佐藤大树从潮水般的低语中走出,声音消退的感受就像游泳时出水换气。他在入口等待独自深入黑暗的前辈。

五分钟后世界返回。“通往站台的通道锁上了。但有一张我很在意的海报。”

“墙壁上的那些吗?”

“嗯。是土田哲也老师的海报。”山本世界说,“他近期有个人演出。”


八周目其一·白滨亚岚

白滨亚岚早上出门的时候,视网膜上浮现了8这个数字。

“真是的,新人才来了一天就换下一个周目了?”亚岚一边不满一边下楼,“E区一点进展也没有,看不出有什么线索……”

大厅里的橘正在研究新的地图。“亚岚你来了。”橘没有抬头,“世界昨天看到《限界》已经上映,而且地铁发生了事故,有人死在站台缝隙。”

白滨亚岚像被雷劈中。

“真的吗?现在呢?新的一周目了!”他几欲下泪,“我以为这里……”

“大树可能和事故有关联。你先前的七个周目还没见过电影上映吧?”橘放下地图拍了拍他,“一个新的事件一旦出现,就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重复——你还没有找到片场?”

“您也知道E区很大吧?”白滨亚岚感到空调温度太低了,他不住地打着寒颤,“街道是错乱的,地图上的名字和记忆中也不同,现在——”

“还记得世界的时空剪接假设吗?那个人也许能帮你。我们都会忘掉一些现实的事,但在这里,这里的‘我们’可不会忘。”橘说,“我们都可以帮你找,就当帮你证明你的后悔假设。”

“你和世界不是对那个假设不感兴趣吗——对了,他们两个怎么还没下楼?”

“说去证明后悔假设,一早就走了。”橘回答。


二周目其一·佐藤大树

佐藤大树跟着山本世界到D区看土田哲也的演出。两人闲聊着等待入场。

“白滨到达这里时,生成的新区域是E区。E区面积很大,和随我生成的C区D区景象完全不同。他有一个假设,我们称为后悔假设。即‘这个循环世界的基石和边界都是后悔,这里是由每一个守序者后悔的事件发生的时空拼接而成。’”世界说,“我加上了一部分,‘解决后悔就是离开或毁灭这个世界的方法’。”

“依据呢?”

“白滨不避讳谈他的事。他在现实是作为演员活动,主演过一部灵异电影,叫《限界》。电影一上映就怪事频出,观看过影片的人在离开影院的路上就会出现意外,很多人死在电影院附近的地铁站台缝隙,就像真的中了电影里关于界限的诅咒。”

山本世界笑了笑:“我原本不相信。但是昨天的报纸——”

佐藤大树看他从背包里拿出昨天买的报纸。“《限界》先前首映,和事故标注为同一日期。”

“所以这是亚岚后悔的事?”

“是的。他来这里过了七周目,那部电影都还在拍摄。这就是他的依据。在这里,各区域时空既会发生波动,新区域时空也会对原有区域产生扰动。波动仅限于围绕同一件事时间点前后的波动,新事件的出现更大概率是由扰动产生。E区拍摄的电影上映,F区发生事故,很难说没有关联。”

“那你的部分呢?”

“我没有依据。既然能由于后悔的存在而创生,那也能跟着后悔的消失而湮灭,就只是前半部分的推论而已。”世界回答,“但我已经在尝试证明了。”

“你在带着我擅离职守。”佐藤大树揭穿他。

“这是证明过程。”山本世界一本正经地说,“土田哲也老师是我少年时的偶像,这么说虽然很难为情,但我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亲眼看过他的现场演出。”

佐藤大树语塞。

“那么,如果假设证实,这片区域会陷落,或者我会离开。你后悔的事是什么呢,佐藤大树?”

佐藤大树看着山本世界的眼睛,内心泛起不知名的酸涩。

“我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没有谈过恋爱吧。”他回答。

世界眨了眨眼,佐藤大树觉得他并不对这个回答感到奇怪。“那么,要和我试试吗?”

“哈?”

“就当是证明过程。”世界的声音低下去一点。

“你看看这是哪里,看看现在什么气氛——算了,在学校里做数学证明也不讲气氛。”佐藤大树自暴自弃地妥协,“好吧,交往试试。就当是证明过程。”

山本世界被他逗笑了。

“你是学数学的?是数学老师吗?”他问。

“是啊,又不是我自己想做。我看起来不像老师?”

“像,只不过——我第一次觉得老师这么可爱。”山本世界伸手去摸佐藤大树的头,被后者拍开。


神音的咏唱好似穿过绵延的风雪。舞台中央的舞者随着乐调起舞,动作迅捷如疾风闪电,衣袖飞舞如林间飞花。辉光皎洁,背景屏幕上圣洁的花树伸展枝叶,半跪的舞者像花树一般伸出双臂,好似领受如光散落的神谕——

“神之眼注视着世间万物,一切苦痛挣扎皆为定数。”

唱段以此开头,歌唱的声音似有实体,在剧场里回旋飘荡,将每个人裹挟入神音传来的云端。圣光为云朵镶上金边,耀眼夺目的是那起舞的神使。

至高的纯洁,明艳不可方物。

佐藤大树完全被舞蹈感染。

演出结束。“很了不起吧,这样的舞者。他值得全部的注视,一切的荣光,”世界悄声说,“‘如果有人企图熄灭他的火焰,那我一定不会原谅那个人’,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这样说吧。”

“现实中的他还在活动吗?”佐藤大树过了许久才问,“你进入这里之前。”

“没有。被人泼了脏水,成了众矢之的。”山本世界回答。

“……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必道歉。现实中痛苦的事情多了,熄灭一座灯塔没有什么大不了。”山本世界竟然爽朗地笑了,“等你进入社会就会明白,类似于截稿日一次一次到来的那种绝望感……生命是个无望的螺旋,你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到无休止重复的将来——就和现在一样。”

佐藤大树低头。

“我们现在在这里看到的,是因,还是果?还是说因果也是螺旋,我们的每一步都既在向前,也在向后……”

“但无论我们朝着哪个方向迈步,我们都没有停在原地,”佐藤大树看向兀自说话的山本世界,“不是吗?”

“我的恋人是个积极者啊。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没见过这种人了。”世界揉了揉大树的头发,佐藤大树躲开他的手问道:“你在现实中也从未想过离开这样的因果螺旋吗?觉得痛苦也从未试图逃脱吗?”

“那你呢?你口中的方向真的毫无意义?”山本世界反问。

“当然!方向当然不是毫无——”

“不过除了尝试证明,这次还有意外收获。”世界打断他,“橘老师也来看演出了。”

“啊?”

“往那边走了。”山本世界说,“我们跟上他。”

无事发生,C区没有陷落,两个人也没能离开。


八周目其二·白滨亚岚

“我约好了导演,你到他家里去和他谈,地址告诉你了,就说你是我。”

“我当然是你。”白滨亚岚对着公寓楼下公共电话的听筒说道,“你不是相信了吗?”

“原来觉得这个人很强啊,自己兼任导演和编剧,能拍出那么好的背德电影,从作品角度确实很厉害呢。”对方自顾自扯起了闲话,“你说的如果都是真的,当初就不该不好意思拒绝他的邀约……因为关系很好。”

“我知道关系很好。但是上映之后真的会出现死者。”白滨亚岚急切道,“你相信我,这里不是真实的。趁现在《限界》还没上映,我要请他赶快联系制片人。”

对方哈哈笑了。“既然这里不是真实的,那你干预这里有什么用?现实的死者要怎么办?”

“这里和现实一定有关联。”

“你只是因为什么事情,后悔了在赎罪吧?”听筒里慵懒散漫的声音和白滨亚岚本人完全一致,“遇到自称来自现实的我自己,提醒我最近完成拍摄的灵异电影真的会把诅咒带到人间,真是奇妙的人生经历啊。”

“如果你看到有受害者,你也会后悔的。”白滨亚岚一字一顿,用力挂掉了电话。


白滨亚岚每次来访,导演都会提前给他留门。

他敲了门进到家里没看到人。叫了几声导演的名字,无人应答。

白滨亚岚纳闷地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看到角落的桌上摆着一台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的文件夹目录吸引了白滨亚岚的注意。

“啧,这是收藏了多少色情影片啊……”白滨亚岚咋舌,“还有个播放窗口,怎么,我来之前还在看,所以要躲起来吗?”

他坏心眼地把播放窗口最大化,点击播放键。

难耐的喘息声立刻溢满了整个房间。视频的清晰度很高,白滨亚岚看到一个面孔清秀的男人布满红痕的身体被完全展开,正被人压在身下肆意凌辱。

伴随男人的呻吟声,那人扯着他的头发换了个姿势。“看镜头。也给别人看看你有多么兴奋。”那人命令的同时也抬起了头,白滨亚岚认出正在男人身上起伏的人正是和自己交情匪浅的,《限界》的编剧兼导演。

他震惊得浑身僵直。录像中男人的惨叫声越来越高亢,画面淫靡不堪。

白滨亚岚合上电脑,手撑着衣柜呕吐起来。


十五周目其二·橘ケソチ

天气和橘的心情一样好。

他把昨天买的电线装进背包里,坐下来戴上耳机凝神听着。

“如果你看到有受害者,你也会后悔的。”

橘微微地笑了。白滨亚岚会后悔,但他永远不会后悔。

他确信要去做一件事。一件现实中做过的事。

到了楼下,橘经过公共电话,伸手摘下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装置。

橘来到白滨亚岚与这个世界的自己通话时提到的导演住址。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橘悄声进去,在导演暂停播放回头去看的一瞬用电线勒住了他的脖子,直到他完全停止挣扎。

杀一个已经杀过的人,橘没有什么实感。在现实中杀死这个人之后,他清理好现场把人拖到隐蔽处分尸,也没有什么实感。脂肪,肌肉,骨骼,看起来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不像是人。橘伸手拍一拍死人青紫肿胀的脸,也不像人,觉得很无趣。

引他来到这里的仇恨,进门时听到声音的愤怒,都好像只燃烧了一瞬,他套上电线和拔刀时一样平静。

“《限界》。”橘嘲弄道,“大概只有你能编出那种东西来。”

白滨亚岚在门口敲门了。

橘和尸体一起藏进衣柜。两只手用力扶着尸体的同时他从衣柜的门缝向外看去。


十三周目其二·山本世界

看完演出的橘回到了B区。

山本世界带着佐藤大树扑了个空,认定这个橘不是和他们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守序者,而是本来就在这个循环世界里的人。“不同区域都有波动,时空同步的区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可以通行的。”山本世界如此解释。

数学老师没有异议,第二天跟着他继续调查。山本世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立刻提出交往,他确实寄望于以此证实假设,但佐藤大树跟在他身边,给他一种熟悉且“本应如此”的错觉。

自己可能只是漫画画多了。山本世界想。

回到公寓,他住的房间门口站着白滨亚岚。

“世酱,你昨天去证明后悔假设了吧。”白滨笑嘻嘻地问,“你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一定程度上已经证伪这条假设了。你想问什么?”

白滨亚岚眉毛抖了抖,笑得很暧昧。

“我看到你了哦,C区的舞校,在一条商业街上。你看上去比现在年轻,满脸憧憬,在舞校门口来回踱步呢。”

山本世界揪住了白滨亚岚的领子,后者大笑起来。

“你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连自己都不肯面对的话,你要怎样证明假设?”

山本世界的手青筋暴起。

“告诉我吧,F区的地铁站只是封闭了,没有任何对于事故的详细说明,你是怎么知道的?F区的地铁出事故,人是死在站台缝隙……你去哪里验证了什么?”白滨亚岚近乎绝望地伸手抓住了他。

山本世界放开白滨亚岚,一把将人推到一边。他打开门,从房间里取出那份报纸。

“给我地址,我明天到出售这种东西的地方去。”白滨亚岚整理一下语气,“我没时间了。万一明天重复七周目的事,我就真的没法挽救了。”

“你……橘老师之前应该和你说过什么吧。”山本世界迟疑了片刻道。

“他让我找这里的我自己。那个人确实帮了我,但导演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我看到——算了,不提那个。你们昨天去查了什么?”

“去看土田哲也老师的个人演出。啊,这个我要拿回去。”白滨亚岚手中的报纸里掉出一张宣传单,山本世界弯腰准备把它捡起来,“这是在演出前——”

“等等。”白滨亚岚抬手制止了山本世界,看清楚宣传单上舞者的脸时,他语无伦次起来。

“啊,这个人,这个人——”


八周目其三·白滨亚岚

白滨亚岚从山本世界那里得到了C区便利店的地址。

“离舞校这么近,果然你去过那边吧?”白滨亚岚胳膊往山本世界肩上一搭,“不让我说,你连大树都不告诉吗?你不尝试再证明一次?”

“我在证明。”山本世界回敬道,“与其威胁我,你不如尝试破坏自己所说的诅咒仪式。”

白滨亚岚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红线。

“早就准备好了,我就等着这一天。”他回答。

“……当心。”世界最后说。

“这个给大树看看吧。”白滨亚岚把一本东西塞给山本世界,山本世界拿起来一看,立刻黑了脸。

白滨亚岚大笑着跑远。

便利店的报纸显示电影尚在拍摄。


十五周目其三·橘ケソチ

“爱憎无束,因果相生。”

外间傍晚的阳光温暖明媚。橘坐在电脑前,把命名为土田哲也的文件夹中的视频逐个点开。

他每看完一段就删除一段,以此消磨时间。他一整天都在导演家中,兴奋了还唱几句土田哲也个人演出唱段的歌词。橘脚边的尸体脖子沿着勒痕整齐断开,血在高级地毯上晕染出狰狞的斑纹,看着视频唱歌的橘像踏着一匹史前巨兽。

“不可待者,来日之日。”

太阳沉下去了。天际线的云被烧成血红。橘看完了最后一段视频,点击删除后清空回收站。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那颗头挂在门上。眼睑被割掉,露出一周眼白的眼睛因窒息而暴突,几乎贴到了门镜。血从门上流下来,干涸成倒长的死树。

时间差不多了。橘从地上捡起刀,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来找导演的白滨亚岚敲着门,眼睛贴到门镜上。

“你在吗?怎么这么黑?”

金属撕裂皮肉,白滨亚岚的声音戛然而止。倘若死人仍有视力,能从门镜里看到友人濒死时扭曲变形的脸。


[所谓未曾抵达的未来]

“前辈真的不去舞校吗?决定以后做漫画家了吗?”

“嗯。如果想要安定下来的话,还是先选择擅长的事情。”

风从舞社练习室的门吹进来。

“但那是前辈的愿望啊。”

“……你呢?故事写得怎么样了?”

“我在想,我也不一定为人物选择了最好的路。”

“本来也不需要选最好的路吧。重点是,你想要写怎样的故事,想要表达什么,这才是一个编剧该考虑的啊。”

“是这样没错。我最近想到,如果正片之外也写这些人物未选择的道路,写他们不曾存在的来日如何交汇,是不是也很有趣?”

“连续篇都想好了。你上次的剧本也拿到比赛的最后审查资格了吧?你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编剧的。”

“您就别笑话我了。”

“我是认真的哦。你有仰慕的名编剧吧?好好学习吸收,你一定能拿大奖。”

“……嗯,我会的。”


三周目其一·佐藤大树

二周目结束于失序。佐藤大树在公寓里整理信息,房间的四壁自上而下逐渐被黑暗淹没。山本世界敲开了他的房门,对方的嘴动着,佐藤大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黑暗四下里流淌、聚拢,压缩,佐藤大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肩上好像落满沉重的积雪。

山本世界最后还想搀扶他,但紧随佐藤大树倒在浓稠的黑暗中。

白滨亚岚失踪。橘先前与他有约,但白滨亚岚并未按时出现。

“害怕吗?”山本世界问。

“那就是失序啊。”佐藤大树身上被挤压的感觉挥之不去,白滨亚岚空荡荡的房间加剧了他的不安。

“也许诅咒解决了,他已经回到现实了。”山本世界说,“他说过通过这个时空的自己,已经找到了破坏电影里诅咒仪式的办法。”

“竟然不打算先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回到现实了。世界,你这是怎么回事。”橘皱眉,“我有个想法,先看看诅咒有没有解决,如果解决了,我们再考虑给亚岚办欢送会。”

“《限界》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佐藤大树问。

“那部电影讲了一个很垃圾的故事。亚岚讲过。一个年轻男性被虐打强奸致死,鬼魂的复仇造成了诅咒,包括施虐者在内的众人合力让那鬼魂灰飞烟灭。”

橘嘴角上扬。

“很有趣吧,施虐者的罪行最后也没有被发现,他在庆祝劫后余生的人群中,看着四散的魂烟露出笑容。”

山本世界若有所思。橘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佐藤大树总觉得橘的表情相当阴沉。


“《限界》的导演兼编剧原来是这个人啊。”C区便利店外,佐藤大树查了最新的报纸,“我曾经很仰慕这位前辈。但是——”

“这种剧情,还是上映了吗?”山本世界盯着首映日的消息,“是今天。”

“先前的报纸里有提到事故站和大致时间吧?我们只要去看看事故是否发生就能知道亚岚前辈有没有成功了。”佐藤大树道。

山本世界点头同意,在地图上圈了几个站的位置。佐藤大树要在约定的时间到站等山本世界。暮色四合,人群经过他缓缓涌入地铁站。

佐藤大树放慢脚步,和无数人擦肩。路灯陆续亮起,星月遥远又暗淡,提醒他这里的一切都并非真实。F区跟随他的到来而生成,但他从未见过这里的街道,属于他的一隅在哪里?

一个人从他旁边经过,佐藤大树看到那人背着和世界一样的背包。“大树?你在看什么?”山本世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去坐地铁,世界桑。”佐藤大树拉着他跟上那个眼熟的背包。

两人跨过站台缝隙时同时迈了幅度夸张的一大步,站定后各自瞧着窗户上对方的倒影露出苦笑。那个和山本世界背着相同背包的人也上了车,佐藤大树贴着山本世界,视线绕过密集的人群,从缝隙里盯着那人,看到那个包的右边翅膀只剩下了半只。

那人坐了几站地铁,准备下车。大树拉拉山本世界的袖子示意他跟上。这一站是换乘站,不少人挤向出口,那个带着粉色翅膀状装饰物的背包离佐藤大树越来越远。

车厢门突然像开了液化滤镜一般扭曲。下车的人们动作纷纷停滞,重力改换方向,车厢里的人朝着打开的车门滚落。山本世界一只手拉住扶手,另一只手拉住佐藤大树。

最外层正在下车的人发出惨叫。所有车厢门强行关闭,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中,地铁启动了。

车厢门口的地面溅满鲜血。未被吸入站台缝隙的人们尖叫痛哭。地铁驶进下一站,佐藤大树看到亮光才终于想起呼吸,倒在地上剧烈咳嗽。山本世界拍着他的背,手在颤抖。

半只粉色翅膀状的装饰断口吸满了血,黏在车厢门底部。


“那个人,也背着和你一样的背包呢。”

佐藤大树觉得窒息,脚步沉重。山本世界也没好到哪里去。“亚岚前辈失败了,诅咒没有消失。他——”

“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这里发生的事是F区的时空波动,最开始的报纸不是说过吗?”山本世界打断他,“这是一个新的周目了。”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一直安慰我。”佐藤大树低着头说。

“世界桑,周目轮替不会把守序者带走吧?我们不是还在这里吗?”

“那半只——”

“那个不是翅膀,是六角恐龙蝾螈的鳃哦。”山本世界转到佐藤大树面前,努力把笑容最大化,“这个包跟着我一起来到这里的。”

佐藤大树看着山本世界。“那个人是你?”他问。

“C区和F区的时空几乎是同步的,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山本世界回答,“我忘记这是哪来的了,但记得这是重要的随身物品。”

“你还会拉住我,但那个人呢?那是你吧?”佐藤大树下眼睑蓄起晶亮的细碎反光,“亚岚前辈失踪了,而这里真的会发生死亡这种事……如果你……”

山本世界好像小孩子和朋友玩笑开过了头,朋友哭起来才想起手忙脚乱地安抚。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伸出双臂抱住佐藤大树。

佐藤大树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大树,有些事情我现在要告诉你。关于橘老师的。”山本世界柔声说,蜷起指尖抚着佐藤大树的头发。


十六周目其一·橘ケソチ

告别前去调查的山本世界和佐藤大树,橘独自上了去B区的电车。

山本世界没多去过B区,他不知道B区有和C区那条一模一样的商业街。橘抱着一捧未经捆扎的花,推开舞校的门,脚步稳稳当当地上楼。

练习室虚掩着门。橘把门推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回过头,靠着“橘”的人两手垂下来。橘没犹豫,在男人愣神的关头割开了对方的颈动脉。血洒到地上散落的黄玫瑰上,花的香气和血腥味四处喷溅。

土田哲也从“橘”怀抱里滑下来,像滑进被日光晒暖的水中。人早就断气了,所以在水中漂浮。是橘重新抱他起来。

他尝试过太多次拯救那个人。取得最好的结果是精神失常,那个人不会跟他走,但会微笑着向他请求:

“杀了我。”

一如现实。

他发现自己和现实中一样无力。

橘后悔没能救土田哲也。那个人是神迹,理应永远耀眼如太阳。

但橘确实救了土田哲也。

他不再后悔了。

白滨亚岚是个冒失的人。但他的后悔假设的确是正确的。山本世界的补充也完全无误,橘感到自己随时可以抽离。

“等着我。”橘亲吻了土田哲也冰凉的手背。


山本世界和佐藤大树回到公寓时,看到橘坐在一楼大厅。

“明天,你们打算干什么?”

佐藤大树正要回答,橘打断道:“以后,你们打算干什么?”

“白滨亚岚的电影,诅咒还在吧?”

山本世界缓缓点头。

“嗯,”橘一副了然的表情,“因为他死了。”

他欣赏着两个后辈震惊的神色。看到那两人进来时灰败的脸,他就可以想见这两人今晚看见了什么。要是看看导演家里,他们才会惊讶呢。橘这样想,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个编剧兼导演也该死。他借由一人点着的不过毫厘的火星,需要多少枉死来扑灭?”

“枉死。一人。”山本世界打断他,两只手攥紧了又放松,“您认识土田哲也老师吧?”

橘大笑起来。

“我今天刚见到他了。”他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杀他的人和我一模一样。”

“那么毁了他的人是谁?”佐藤大树问,“熄灭他的火焰的人是谁?”

“死了,不必再问。你们还有机会离开,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只要让后悔这种情绪消失就可以离开了,后悔假设是正确的。”橘后退了一步,身上开始出现淡淡的光晕。“白滨说过那是会反噬的恶咒,献祭人命才可能将诅咒的大部分消解,我想救人,最后只能以这种方式……我们兜兜转转,还是没能改变任何事,这里不是能带来改变的地方……离开这里吧,问问自己到底在后悔什么。世界,那本漫画是我给亚岚的。”

“打破这里混乱循环的螺旋,走向不留遗憾的未来吧。”

没等山本世界回答,橘又朝后退了一步,溶解在温柔的光线中。光线延展如土田哲也起舞时身后的虚拟花树,橘眼前最后浮现的东西是一如死树的蜿蜒血迹。最后的最后,这里的自己在舞台上看到的,仍是所爱之人最耀眼的模样。

“神啊,我不曾后悔。”他默念着,身侧的白光将他吞没时,他仍保持手捧鲜花的姿势。


十四周目其二·山本世界

山本世界从C区便利店里出来。“你看,《限界》首映日前一天,主演白滨亚岚在家中自杀。”

“自杀?这个世界的亚岚前辈吗?”佐藤大树拿过报纸,“上映前,这里的亚岚前辈不可能提前知道诅咒的严重后果。”“白滨之前说过橘老师建议他去找这个世界的自己。守序者白滨肯定和他说了什么,”山本世界按着自己的鼻梁骨,“诅咒的事情解决了。白滨是好人,在这里也是。”

“但他看到那些录像,那两个人都……”“熄灭火焰的人。杀他救他的人。相同也不同。如果我不知道——”山本世界笑笑不再说话,佐藤大树轻轻拍着他的手。

“大树,你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山本世界突然问。

“如果是没谈过恋爱,那你现在应该已经和橘老师一样,满身光芒地离开了。”

佐藤大树的手骤然缩紧。

“现在不是欺骗自己的时候了。”山本世界把一本漫画递给佐藤大树,那是白滨亚岚最后塞给他的,“我真正后悔的事情是,我很想学舞蹈,但我没有勇气走这样一条路。所以我选择了去画我擅长的漫画,成为了现在这样。”

我们各自背叛了一些东西。

如果后悔不曾消失,白滨背叛良知,橘老师背叛爱,而我背叛理想。

那你呢?

佐藤大树没有回答。他松开山本世界,拿起漫画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等你看完。”山本世界自顾自地说下去,“白滨给我时我就知道是橘老师给他的。橘老师来到这里最早,他问过我的笔名。当他问我我有哪些作品,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说这里会删除一部分对现实的记忆,但我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漫画的部分。我只记得我在后悔。”

这里是无限循环的时空吗?是死后的轮回之地吗?

如果那时——

“什么啊,这个故事。”佐藤大树用力眨几下眼,笑声带点闷闷的鼻音,“笔名挺平常的,这位实现梦想加入了知名组合的,努力跳舞的主人公,是你理想的自己吧?这么爱看JUMP,辨识度也太高了……后面和另一个人作为队长建立起新的团体,搞什么,两个人的名字叫sekai和taiki?我确实在舞社待过,但你在想些什么啊……”

“可能平行世界的我在给我托梦吧。”山本世界伸手抹掉佐藤大树眼角的泪珠,“漫画确实让我获得了一些有趣的体验,但我变得不再期待未来……虽然这才是后悔之处,但我现在又很庆幸自己没有一开始就说实话。”

“哈?”

“如果一开始就暴露了,我岂不是刚和你交往就要离开这里?”

“怪不得你画那种剧情!打什么双队长的旗号!”佐藤大树推着不省心的漫画家走,山本世界扭过头不甘心地喊叫:“我们都没有说实话!交往这件事源头在——”

“在我好了吗?去解决完我们后悔的事之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三周目其二·佐藤大树

“你觉得今天,这里,可以碰到他?”

“当然,我那时经常到这边的舞校来。”

“怎么找到的!未免离便利店太近了!根本是同一条街!还是买JUMP的时候找的便利店!”佐藤大树怒道。

“只是碰巧找到的。我还记得现实中《限界》上映的事,那几天我有到舞校去。”

佐藤大树不愿再争辩,朝舞校门口凝神看着:“只要劝他进去就成了吧?哪怕只是进去看看。”

山本世界点点头:“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等了几小时,看到这里的山本世界背着蝾螈背包朝舞校过来。佐藤大树心里暗笑那个人在舞校门口踌躇犹豫的样子,和身旁的守序者世界比口型:“我去了。”

“呀,这位年轻人,想要学跳舞吗?想要了解一下舞校吗?”

山本世界一个激灵,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佐藤大树。

“如果犹豫的话,不如先进去看看。”佐藤大树摆出和蔼前辈的样子,“我看你很适合学舞,在这里转了这么久,你是感兴趣的吧?不如,试着听从自己的心意?”

“你——”山本世界面对大树的热情有些讶异,“我很喜欢,但是——”

“人不尝试自己热爱的东西的话,是会后悔的哦。不要总觉得人生还很长。有些事情,如果现在放弃了,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弥补,那不是很遗憾吗。”

“我去看看,但是您,”山本世界一脸被戳穿的表情,他眯起眼睛打量佐藤大树,“我可能见过你……您有什么后悔的亲身经历吗?”

“后悔自己没谈过恋爱。”佐藤大树一本正经地回答,余光看到不远处躲起来的守序者世界努力竖起耳朵在偷听,“但是周围有喜欢的人,是我很尊敬,也很照顾我的前辈。”

“这样啊。我以为会是……看来并没有选择暴殄天物的路线啊。那我也要努力前进了。”山本世界认真地朝佐藤大树鞠躬道谢,“谢谢您鼓励我,还告诉我这些。”山本世界摩挲着蝾螈背包的背带,推开了舞校的门。

里面飘出似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十四周目其三·山本世界

“你看到的这里的我,背包上两边的蝾螈鳃是完整的。所以先前那个人并不是我。”

“还记得他准备在哪一站下车吧?“佐藤大树指着地铁上圈起来的站点,“一周目时出事故的站点都靠近电影院,一共有两个,我们当时下去调查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太远担心失序,前天出事故的站恰好是我们没有调查的那一站。我们在下一站被疏散,地面上的建筑我有些眼熟,需要过去确认。”

到达出事故的地铁站附近,佐藤大树认出了这里的街景。

“这里是——我家在这里!”佐藤大树辨认着街道上的商店和公寓。

“我们总说这些地方来日再去,这个人来日再爱,这样的来日永远也不会来。”

他语气突然落寞。

“果然还是这样啊。现在我应该还在上课,拜托世界桑到我家里取一下剧本的手稿,然后寄去参赛吧。我记得地址。”

“没有选择去做擅长的编剧,按照父母的安排选择了其他方向,这就是我后悔的事。”佐藤大树说,“我中学的时候报名参加了关于剧本写作的比赛。终选的手稿已经写好,但我没能交出去。”

背叛才能。

“说真的,我真的擅长做编剧吗?”佐藤大树低着头自嘲道,“所有的喜欢和自大都要付出代价的。”

“别这样说。我相信大树的才能。”山本世界说完也感到自己的话并无凭据,在佐藤大树指了一间小屋后,他逃也似地去取手稿。

庭院门前挂着印有“佐藤”的门牌,底下被画上了一张扁圆的脸,好像还加上了翅膀。笔迹稚拙,线条已经非常模糊,画上去应该是很早的事了。“家里这么乱,真是不好意思。常听到大树说起自己在舞社有一位很照顾他的前辈,”佐藤大树的母亲接待了山本世界,“那孩子还是喜欢和年长的人一起玩啊。”

山本世界注意到这位得体的妇人气色很差。她从一个纸箱里拿出装订整齐的手稿,递给山本世界。“您愿意替他把手稿寄出,真是太感谢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份手稿……”

佐藤家长长的走廊里堆着好几个这样的纸箱。像在清理掉什么东西。墙角放着一只空鱼缸。

山本世界道谢离开,和佐藤大树一起把剧本寄出。

“这样,就都结束了。”

逐渐亮起的光线中,佐藤大树吻了山本世界。

“后悔的事情都解决了,世界桑,回到现实之后,我们会像你的漫画那样,建立自己的团队,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会的,你说过你也去舞社吧。不过,我更期待看到你写出最好的剧本。”

明天也会是晴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中。


[所谓扭曲收束的现实]

《限界》首映日晚。

“感觉被尊敬的编剧前辈欺诈了。”

一个背着蝾螈背包的男高中生靠着地铁的扶手,发送了这样一条信息。网上在讨论《限界》主演于首映日在家中自杀的新闻,死亡现场用红线摆出怪异的阵。淡出人们视线许久的舞者同日被发现手捧黄玫瑰,死在自己运营执教的舞校练习室。案发现场有三具尸体,另两具有打斗痕迹。

“前辈,您还在舞校吗?我有话想当面对您说。”

见前辈没有回复信息,年轻人安静地翻起消息记录。

“这样前辈就有相同的背包了!”

“谢谢,我以后每天背。”

“您要转去舞校了吗?恭喜!”

“你的比赛也要好好准备终审哦。”

地铁到站,只有这位年轻人朝车厢门走去。迈过站台缝隙时,那人身形突然下沉,好像被什么引力吸了进去。

一片惊叫声中,地铁关门启动,车厢门外传来骨骼粉碎的骇人异响。


End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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