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界在跟亚当交班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奇特的传闻。
“你知道保育所最近好几个新生儿是怎么来的吗？”
世界想象不出婴儿除了从培育腔出来之外还能通过什么方式。
“你能想象吗？婴儿从人的身体里出来！是那个兔人跟我们的人通过性交之后生出来的！”亚当说大牙亲口对他承认的，说那兔人性交的对象还不止大牙一个。
2.
世界在食堂吃完晚餐往窗外看去，夜空中浮现的巨大虚拟屏显示已是晚上8点。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保育所接班，世界不喜欢照顾孩子，不过在那里的工资比起钻井可要高上不少，往往一个上午便能抵得过他挖泥一天的收入。
他能有机会做这份工作纯粹是接了他朋友大树的班。大树被选上去首都工作了，把这个炙手可热的机会交接给了他。临走时对方笑着跟他说，世界一定会没问题的，板着副脸小孩子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世界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临睡前世界调好自己的内置钟，闭上了眼睛却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索性打开终端搜索起了性交。大辞典上只写了这是近古人类一种生育繁衍的方式，再无更详细的资料。
怎么做？孩子从哪来？
隐约记得少年时跟大树一些交头接耳的小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是男人把那里放进女人的那里，就像播下一颗种子，孩子就在女人的肚子里生根发芽长大了。
“世界，你说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世界把书合上，满脑子只记得下午的钻井爆破实操考试。
世界讨厌这门考试，无论怎么布点，就算穿着全套防护服，爆炸产生的岩灰随着重力总要落满全身。
3.
因为人类是朝天钻井。
几百年前，地球被陨石撞击，人类世界几乎被火山喷发产生的岩浆和火山灰埋入地下。仅有少数被选中的人类带着物资和技术基于计划放置在了世界各地秘密修建于地下的避难所逃过一劫。
很多年后世界曾翻阅过资料，避难所的修建参考了源自古中国一种叫做围屋的特殊建筑形式，无数的房屋连在一起，人类自然也形成了一个个聚居集体。
尽管所有人都非亲非故。
他与大树跟千千万万的孩子一样，从人工培育腔出生，在保育所长大，完成必需的知识学习和技术培训后早早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只为这个世界早日重见天日努力奋斗。
虽然他们不知道天空是否还跟历史影像上看到的一样。
想起大树站在临行列车前对他做着离别手势的样子，竟与兔人的样子有些重合。
世界只远远见过一次，那兔人样貌活泼，身形瘦小，窄小的屁股后是小巧的尾巴。
4.
清早被内置钟震醒的世界吃完早餐收拾完毕穿过无数堂屋来到避难所背面的保育所。保育所远离钻井等作业区，给所有年幼孩子一个安静的学习和训练环境。
今天上午安排的课程是观看凿井施工原理视频，是平时世界最喜欢的工作内容，只要把全息影像打开，再稍微维持一下秩序，便能度过一个安稳的上午。
不过今天所长跟他说留意一下那个红发的孩子，如果太过调皮实在无法主持纪律可以喊秩序老师来帮忙。
世界闻言看了看那个孩子，有一副凸出的门牙，看起来像只兔子。
世界无端想起昨天听到的那个传言，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了句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所长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已经听说了吧，这是那个兔人送过来的孩子。来所里的时候不是什么胚胎已经是个完成体的婴儿了，而且不到四个月便长成了三岁小孩的大小。
“不过除此之外智力体力跟一般幼儿并无任何区别，而且最近生长速度好像慢了不少，看着越来越正常了。”
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是出去实习的高年级学生回来了。每年靠着培育腔出生的新生儿已经逐渐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生产需求，一个人类胚胎能够成功从孕育到破腔需要时间和精密的操作，有人直接送来完成体的婴儿何乐而不为。
只要能长大能干活。
上课后世界不禁又观察了一会那孩子，一头红发和与旁的孩子截然不同的机灵神情，越看越像大牙。
“我听别人说生下孩子的男人叫爸爸，女人叫妈妈，孩子可能会有某一部分像他们诶，这么神奇吗。”
他们没有所谓的爸爸妈妈，他们哪里知道。
世界想要是大树以后哪天放假回来见面，他一定会把今日见闻告诉他。
5.
过了一个月亚当又来找他，支支吾吾说那兔人也给他生下了孩子，还不止一个，请他帮忙一起把孩子送去保育所。
这段时间，这个一年前突然出现在人类聚居地的长着兔耳朵和兔尾巴的异人能生孩子已不仅是坊间流传的秘密。据说兔人会在月圆之夜穿过一间间屋子最终挑选一个人进入你的房间与你性交并于一个月后生下孩子。
因为孩子，没有人去追究兔人的来历，所有人都默许了兔人的存在。
如同一个更快更好的培育腔。
在约定好的时间世界上门见到了亚当的四个孩子，有男有女。他们一手抱一个送去了保育所。所长接过亚当手里的孩子时随口说了句跟你有点像，世界递出去之前趁着月光看了看手里的婴儿，之前睡得香甜的女孩因为动静有些惊醒，一双绿色如猫一般的眼睛简直跟亚当一模一样。
6.
从保育所回来，穿过幽深的长廊世界意外的发现有人在他的房间门口等他，来人笑着问他说我的孩子们已经安全送到了吗。
世界点点头。
不是错觉，他的样子与记忆中的大树真的有些神似。
兔人开门见山的问他想要孩子吗，世界想了想摇摇头，说自己在保育所已经干得够够的了。
兔人闻言又笑了，说也好，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要孩子的话那我可以给你点别的。”
兔人进入世界的房间，引导世界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告诉他这就是性交。
钻井不需要性交，保育所不需要性交，培育腔不需要性交，生产生活不需要性交。
避难所不需要性交，世界不需要性交，人类不需要性交。
不过，此时的世界看着身下的脸想起了大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7.
兔人临走时做了个人类分别前会做的手势，右手掌心朝上向斜上伸直手臂，伴随着传统的道别祝福：“为了明天！”就像大树上车前做的一样。
然而第二天，兔人就消失在了他们的世界，就跟来的时候一样神神秘秘悄无声息。
不过很多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几周后，世界听闻亚当被捕了，原因是试图强行与一名女性性交，行刑前嘴里还念叨着明明都有器官那兔人能生孩子的话为什么其他女人不能生。
8.
世界某天在终端买的一堆杂书中看到一个古老的神话故事，说古中国有个神仙叫做兔儿爷，是天上的玉兔化成不同的样貌下凡拯救人类。
世界想，也不知道是救了我们还是在惩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