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东京对佐藤大树来说，让他向往也让他忐忑。
终于攒够了钱，能够在周末去东京来一次两天一夜的旅行。做计划前兴致勃勃，着手安排以后却发现东京太大，而两天太短，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可选择的范围大大减少了。
尽管如此，佐藤大树还是给自己安排了紧密的行程。第一站是天空树和浅草，佐藤大树到达这些热门地点脑子里一片空白。当然，最初是有一些兴奋的。但那种兴奋转瞬即逝，他站在那些图片里的地方，看着“代表物”景观，没觉得和屏幕里的有什么区别，甚至屏幕里的那些图片拍得更好些。
东京这么大，这么繁华，这么多人，自己找一晚上的住宿却要花费很多时间和金钱；想要在东京更有无数隐形的门槛:那些学费，租房的礼金，还有不菲的生活费。东京是高档商店里的畅销商品，足够美丽好用，价格也足够冷漠。
他的心底产生一丝loss，失去了在游客聚集地久留的想法，匆匆前往了自己计划的下一站——秋叶原。
他并不是什么动漫迷，也只看过几部大热的动漫——为了不和朋友们失去共同话题。那为什么要来呢，除了那些旅行攻略里的“必去”，还因为记忆中的那个朋友说过的话。
“秋叶原那里有好大的一家周边店，等你去东京了我们一起去买手办。”
“秋叶原那里还有很多女仆咖啡店，真的会带猫耳朵的那种，我一直想去试试呢。”
啊，那个人，不知道他去过了没有。
佐藤大树站在午后繁忙的街头，迷茫地看着匆忙、兴奋、冷漠、失落、幸福、平静的脸庞从自己身边拂过。太阳无比明亮，甚至刺眼，他却不知道下一步去哪里。
二、
自己的日程上原本写的是去女仆咖啡店，但此刻明显兴趣缺缺。佐藤大树擅长做计划，擅长执行计划，却不擅长应对计划外发生的事情。午后的太阳开始变得灼人起来，他躲进一家便利店，买来冷饮和饭团，坐在窗边想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那是两年前，佐藤大树还在上高一。班里有一位新来的转学生，看着年纪比他们大些，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打扮和这里格格不入。他说他叫山本世界，刚从美国回来，父母一时没办好异国转学手续，只能先来老家这里过渡。乡下的孩子连东京都觉得遥远，更别说美国。大家都对山本世界敬而远之，不是因为玩不到一起，而是山本世界看起来实在是生人勿近。上课总是睡觉，动不动冒出一两句英文，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连笑都很少。不过，只有当聊起动漫的时候，山本世界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兴致高昂，滔滔不绝，大家说没想到啊，原来美国来的小孩也会喜欢アニメ。渐渐地，班上好多同学都开始喜欢围绕在山本世界周围。
这让佐藤大树有点生气。原本他才是班级的中心来着，堂堂足球队队长，班长，名列前茅的成绩，这些都让他对不时从抽屉里掉出的信件都习以为常。自从山本世界转来以后，他收到信件的频率就越来越少，同时，山本世界那里却经常发出起哄的声音。原本的偏爱和关注都流向了另一个人，他心里多少有些忿忿不平。
于是他开始悄悄给山本世界耍小心眼，比如值日分给他最脏最累的活，集体活动安排他来组织什么的。能者多劳嘛，佐藤大树想。山本世界每次听到班长的分配以后都一脸默许，只是直直地盯着佐藤大树的眼睛。佐藤大树刚开始会避开，后来发现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也直直盯回去。除了这两个人，好像其他人都从两个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什么，但只是噤声。
本意是想支开山本世界，后来佐藤大树发现，好像山本世界多了很多和自己的独处时间。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山本世界打扫卫生打破了教室的玻璃，他要跟着一起放学后留下来商议赔偿；原本山本世界负责的活动，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事事要经过佐藤大树同意才行。怪，怎么变成这样的，佐藤大树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总之，最后的结果变成了，每天山本世界都在操场边带着耳机看漫画，等佐藤大树放学一起回家。佐藤大树从来不知道山本世界家具体在哪里，据山本世界说在一个方向但他自己总迷路，必须得有人给他带路才行。班长当然责无旁贷，山本世界一脸理所应当。佐藤大树不想和对抢走他风头的山本世界说话，山本世界倒是很不客气，自顾自地讲他看过的那些动画和去过的地方。他是东京人，他说，中学去了美国，高中却因为父母工作不得不又回来，下学期就会回到东京了。
东京啊，佐藤大树听到这个词眼睛开始放光。他一直是这个小镇的天之骄子，大家都说，大树将来一定会去东京念大学，做东京人。他没去过东京，只在电视上看到那是很繁华的地方。对，我就应该去那种地方，他在心里暗暗想，我会去的。
而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东京人，山本世界看到佐藤大树来了兴趣，讲了更多关于东京的事情。他说他是独生子，经常去家附近的公园呆着，喜欢两条街外的洋食店，当然佐藤大树印象最深的是他眉飞色舞地讲自己最喜欢秋叶原。
想到这里，佐藤大树翻开自己的通讯录，在最下面找到了和山本世界的对话框，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了一条消息。
“你能告诉我东京哪里好玩吗？”
三、
对面回得很快，“你什么时候来，来多久。”
佐藤大树：“现在在秋叶原，明天走。”
手机又开始震动。
“？秋叶原就在我家门口。”
“你在哪里。”
“我现在去找你。”
这是佐藤大树意料之外的回复，不能说没有私心，只能说，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发出地址以后他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对方到现在都还记他的仇，准备来耍他吧。惴惴不安之间，他又想起了两个人是怎样尴尬收场的。
接触得多了，亲近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佐藤大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和山本世界每天在天台一起吃午餐。很奇怪，山本世界吃的是自己做的便当，而佐藤大树总是吃面包。他吐槽说到底谁才是从美国回来的啊。山本世界光笑不说话，还时不时说家里多做了一份便当，让佐藤大树帮他解决。一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山本世界说自己什么也不会，要大树帮他补课，还说什么帮助同学是班长的义务，东一句西一句，佐藤大树很快就没了拒绝的理由。第一次到山本世界家里去，佐藤大树惊奇地说，原来你们家在反方向啊。山本世界还是面无表情，是吗？那你怎么总带我绕远路。佐藤大树无语，这么不聪明的人，确实是需要自己补课的。
那些晚上好像都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佐藤大树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一次补课，山本世界用了好长时间才解出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兴奋地不得了站起来又蹦又跳，还一把抱住了大树。到这里大树还想，果然是美国人啊，然而下一秒，山本世界不知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低头就在大树嘴上狠狠嘬了一口。两个人都愣住了，氛围一下降到冰点。山本世界缓缓放开佐藤大树，大树却慌忙站起，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跑回了家。
佐藤大树一宿没睡，那个，应该叫接吻吗，代表了什么？翻来覆去，他还是认为，山本世界是美国来的，所以不代表什么，只是一种礼节，一种会发生在朋友之间的普通的行为罢了。所以第二天在学校遇到山本世界，他还是尽力和以往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对方打招呼。然而山本世界恢复了刚转来时那种冷漠的表情，无视了他。
隔天就是期末考，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还没能消散。暑假里佐藤大树憋得难受，一气之下骑车来到山本世界家，却发现房子里已经没人了。
是哦，他是要回东京的。
他匆忙翻出手机，找到山本世界自己存的联络方式，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信息，“已经回东京了吗？”
过了许久，对面回复，“嗯。”
哦。
四、
山本世界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两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脚踩在椅子上并腿坐。头发好像烫卷了，衣品似乎也进步了。拉开便利店的门的时候还把大树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忍不住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被吓到啊。”
佐藤大树原本还有点紧张，听了这话气不大一处来，回嘴到，“没有人像你一样进门这么大动静啊。”
山本世界自然地拿起佐藤大树的包，说，走，我带你去玩。
五、
跟有些人相处，可以抛开所有的前情提要。
佐藤大树觉得山本世界就是这样的人。一整个下午，没什么不正常的，谁都没提起以往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去吃了有魔法的食物，佐藤大树被不好意思得垂眼直笑，旁边那个人倒是很来劲，配合得不得了。从秋叶原出来两个人的话匣子没合上过，从以前认识的同学到最近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虽然只窥见了一点东京生活，佐藤大树好像开始觉得这座城市有了一丝呼吸。
山本世界晚餐带他去高级餐厅，会有餐前酒，可以俯瞰脚下的那种。佐藤大树之前只和朋友一起喝过啤酒，现在山本世界还点了红酒，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一杯下去，佐藤大树很快开始发晕。新鲜的食物，新鲜的环境，好像太开心了点，直到走出饭店来到要分别的地方，佐藤大树都觉得自己的嘴角还在扬起。旅行的快乐，久别重逢的喜悦，抑或是酒精。没关系，不重要。佐藤大树想。
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是车站，人流熙熙攘攘，世界和大树站在路边，看着红绿灯一轮一轮交替。谁也没有先说出下一句话，谁也没有迈出一步，就那样站在那里，一起看城市的血液跳跃流动。在人群中他们好像一起披上了哈利波特的隐身衣，没有人来打搅，也没有谁想融入人群。
但夜在变深，总要有分别的时刻。佐藤大树在夜风中逐渐清醒，他开始查末班车的时间，计算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到旅店。山本世界瞟到了他的手机屏幕，问，真的要走吗？
佐藤大树笑了，当然了。
山本世界没说话。
佐藤大树做好一切准备，捋了捋双肩包，郑重地转向山本世界，说，那我走啦，今天真是谢谢你。说完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他想，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生啊。
胳膊却被拽住了。大树回头，山本世界问，不走可以吗？
大树说，可是房费很贵。好像心意相通了，吧。
他接着说，那，要不要接吻。
六、
佐藤大树觉得自己是一瞬间成长起来的。
那些晦暗不明的情愫，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确认的心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发出这样的请求，但话就自然而然地从自己口中说出。山本世界没有犹豫，捧住他的脸就吻了上去。好像终于从隐身衣中出来了，路人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所以那个吻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山本世界抱住他，说，去我家吧。
佐藤大树说，但我不和你做。
山本世界说，好。
七、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白天的起点。
房子不大，也只有一张床。佐藤大树看不出这里有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他也不想去问。
山本世界为他放好了洗澡水，大树疲惫得无力客气，洗漱完就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穿的还是山本世界的T恤。他其实带了自己的睡衣，但，既然和浴巾一起递进来了，他也就没坚持穿自己的。
山本世界还在洗漱，佐藤大树躺在床上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快，原本不是这样的。原本自己应该在酒店设定好明天的闹钟，原本应该整理好今天的照片然后发INS，原本不会和这个人见面的……
山本世界回到卧室，看到佐藤大树已经睡熟了。深沉的呼吸，很规律。
八、
山本世界醒得很早，或者说他没怎么睡。
绝对不是因为另一个人占了太大片的面积。他本来就有晚睡的习惯，再加上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他很难描述这种心情，激动？兴奋？不安？好像都有，他不想闭眼，想一直看到失而复得的大树，即使他只是在睡觉。
山本世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佐藤大树还在熟睡。他侧过身子，蜷成一团，没有防备的状态实在是让山本世界觉得很少见。刘海好长，盖住了眼睛，嘴嘟成一团，红润得很。
他只说不和我做，对吧
他还问我，要不要接吻。好的。
山本世界凑近，先用舌头舔了一遍大树的上唇和下唇，他没有醒；于是山本世界更加大胆，用自己的嘴唇贴上大树的，开始吮吸。好软，山本世界想。大树的嘴唇闭合得并不严，于是山本世界的舌头开始进攻，舔他每一颗白白亮亮的牙，拂过他大笑才会露出的牙龈，轮完一边以后又逗弄那两片嘴唇。
佐藤大树是因为觉得喘不上气才醒的。他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气息和动作，却还睁不开眼，只能顺着本能把身体往后缩，可是头更靠近山本世界了。
手使不上力气，他想说点什么，但牙关一打开，山本世界的舌头就直直塞了进来。醒了就更好了，山本世界把两个人调整到更合适接吻的姿势，用腿圈住大树，专心致志地完成这个吻。佐藤大树退无可退，由着山本世界在自己口腔里搅弄，搅得他脑子里都七荤八素的。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勃起了。好糟糕，因为山本世界也勃起了。
九、
吻结束的时候佐藤大树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比昨天喝了酒还红。他不敢抬眼，山本世界离得有多近，鼻息已经完全告诉他了。他有多心动，身体的反应也已经明了了。
山本世界问，要不我用手帮你？
佐藤大树沉默了，抬眼进行了今天第一个对视，然后说，不用了。
嗯。
来做吧，佐藤大树说。
十、
佐藤大树紧紧抱着山本世界，无他，因为紧张，因为害羞，因为是真的想做。山本世界脱掉他身上衣服，任由他抱住自己，一点一点，挑动他身上的情欲。大树的脖子，他的肩头，他的手，他的胸，他的肚脐，他都一一亲吻过去；颤抖的脚，小腿，大腿，圆润的臀瓣，山本世界用自己的手抚摸过去，帮他放松每一块肌肉。他用手覆上大树的性器，大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好美，年轻的脸庞，蓬松的头发，自然的情潮，舒展的肉体。山本世界觉得自己在揉捏一团泥，甚至在做扩张的时候也是，虽然生涩，但大树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排斥，只是抱得更紧了些。进入他的那一刻，山本世界甚至觉得他想勒死自己。有什么不好呢？起码他是渴望我的，山本世界想。
最初的不适很快就被快感取代，佐藤大树像被一轮一轮抛向空中，渴望坠落又害怕坠落，在每一次的眩晕中达到高潮。海浪会平息，心情也会平复，大脑彻底清醒。
佐藤大树很想问山本世界之前都和谁做过。刚张嘴，他又想到，自己有什么资格问呢？两个人也没有确认关系。
山本世界睡着了，佐藤大树起床了。
十一、
山本世界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佐藤大树热好了冰箱里的午餐等他一起吃。今天太阳很好，房间被照得很亮，揉得皱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作为早上发生过的事情的唯一证据，大咧咧地摆在那里，没有人企图抹去。山本世界看到佐藤大树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背上行李就可以随时离开的样子。他问，你要走吗。
对的，明天早上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佐藤大树回答。
这样啊，山本世界喃喃道。
下个学期，我就要开始在东京上大学了，佐藤大树说。
那很好啊，你可以经常过来。没有人说话了。两个人在沉默中填饱了肚子。
十二、
分别的时候佐藤大树站在玄关说，所以我这次只是来旅行的。
山本世界摸了摸他的脸，答道，我不会换手机号，也不会搬家的。
希望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旅行。山本世界抱住了佐藤大树。
大树说，好。然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山本世界想，我从来无法阻止有的人进入我的生活，也无法阻止他的离开。人生如逆旅，我永远祝你旅途愉快。
佐藤大树发来短信的时候山本世界正在犹豫晚饭点乌冬还是点鳗鱼饭。
内容很简单，“我今晚可以过去吗？”
山本世界这会倒没有犹豫，迅速回了消息，“可以啊，你吃乌冬还是鳗鱼饭。”
对面已读不回，山本世界选了鳗鱼饭正准备付钱，佐藤大树又发来了消息，“寿司吧，我想喝酒。”
也不是不可以。趁着那个人还没来，山本世界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门铃声，佐藤大树和外卖员一起站在门口。
很好笑的画面，佐藤大树一脸老实巴交，外卖员一脸客人是您吗的卑微。山本世界不经意间笑起来，好像吓到了外卖员，匆匆找完递完餐就跑掉了，余下的佐藤大树却不像看上去那样老实，山本世界忙乱之间就溜进了屋子里，毫不客气地从冰箱里拿出洋酒和可乐，打开电视来回翻看。
山本世界看到他擅自拿出的玻璃杯又气又笑，说，喂，你这家伙。
佐藤大树转过眼睛和山本世界对视，满眼都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的平静，刘海长得快要遮住眼睛，配上卫衣牛仔裤，好像山本世界在以大欺小一样。
山本世界无奈，说，想看什么，我的会员好像还没到期。
佐藤大树选了一部最近很有人气的爱情电影，又自顾自地给两人倒了酒，打开寿司的包装盒开始吃起来。山本世界知道他不会客气了，于是也坐到沙发上，这边手一搂，那边身子一靠，水到渠成。
爱情电影总是那样，爱情出现，推拉爱情，确认爱情，然后拥抱或者告别爱情。山本世界本来也对这类电影没什么太多的想法，但本该说点什么的佐藤大树也很安静。
“不喜欢吗？”
“有一点，”佐藤大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主角一定只能选择一个人呢？”
“爱情不就应该是只指向一个人的吗？”山本世界奇怪。
“真的吗，如果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同样的感情，那现在的这份感情就会变吗？”佐藤大树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原本的那份爱情，怎么就不算是爱情了？"
山本世界哑然。他发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佐藤大树迎上了山本世界的目光，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可以说给这个人听，不过他还是开口了。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他这样承认了，我也能感受到。"
山本世界端起了盛满饮料的杯子，示意佐藤大树继续。
"但是最近，我发现，他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
"你生气吗？"
"有一点，"佐藤大树思考了一下回答到，"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那么生气，我能感受到哦，他仍然爱我，只是现在又复制了一份给另一个人。"
佐藤大树忽然自嘲地笑到，"或许我的这份爱才是复制的。"
"但，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懂，我现在获得的这份爱，它也并不是假的，那我为什么还感到生气呢。"
"更何况，我也不只爱他一个人。"佐藤大树的声音变小了，但很坚定。
"占有欲吧，"山本世界回答，"爱情是被所有人允许的占有欲，好正常。"
"那你呢，你会有占有欲吗？"佐藤大树的声音还是很小。
山本世界很快点了点头，"有，但，我想你自由。"
"我只在乎真，不在乎长久。"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旅途嘛。"山本世界故作轻松地总结着。他不是没有因为嫉妒的情绪而痛苦过，只是，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资格决定爱人的去留。爱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他决定收起太过于个人的情绪。
距离在莫名其妙地拉近，物理上，心灵上，没有方式能表达当下情感的波动，那就先拥抱，然后来接吻吧。用双手环抱住对方，嘴唇接触嘴唇，语言通过舌头传递。爱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存在的东西，用肌肤触碰肌肤来确认爱在发生，吻让爱变成两个人之间真实的物质。享受吻，享受爱，享受被爱。
电视自动播放了下一部电影，是喜剧片，背景音和环境格格不入，山本世界准备关掉电视，佐藤大树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山本世界，接起了电话。
"嗨，我在朋友家，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喜剧片的声音好像刚刚好。
"你忙完了吗，事情还顺利吗？晚饭吃了吗？"佐藤大树在关心对方。
"太好了，那你和朋友去吃饭吧。我今晚……"佐藤大树又看向了山本世界，但山本世界始终低着头。
"就不回去了，喝了点酒，头有点晕晕的。你不用来接我，没关系的。那就这样，bye-bye。"佐藤大树挂掉了电话。
山本世界若有所思，站起来说他去放洗澡水。
"世界桑"，佐藤大树叫住山本世界，"今晚可不可以抱着我睡，像这样。"他也站起来，然后将自己整个头托在另一个人肩膀上，双手在对方背后重叠，最大限度重叠。
山本世界用同样的姿势回抱住他，真好，严丝合缝，也是他想要的。
"好。"他的声音和佐藤大树一样坚定。
谁是谁旅行的一站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享受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