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脱离人群的,被捡起来的,被水灵灵得捞起来的,破碎掉被收集起来的,抓不住的,这些时刻的中岛,胜利想,对方总是会滑溜溜地像泥鳅一样遛走。
会有无所事事的时候,躺在床上或者在毛绒地毯上,中岛侧过头感受到绒毛擦在脸颊,手机躺在手心停在某个推特页,对于这样浪费人生宝贵时光的自己有无可奈何的厌烦,但依旧只是四仰八叉地躺着。
“在发呆?”胜利的小脑袋闯进视线,他低头挡住落地窗的光线,发丝被光打的透黄,隐隐约约描上毛边。
小猫咪吗,中岛伸手胡乱揉上胜利的毛,“嗯……在发呆。”
“看电影吗?”
“没有想看的呢。”
“那……我们一起发呆吧。”
于是胜利也躺下来,视线跟中岛平齐,逆光也深邃的眼睛望着中岛,好像藏了星夜。
-
入冬的雨天,连续阴了好几天,潮湿的空气让一切都变得软哒哒,胜利又爱又恨的天气,他想中岛应该也不会太喜欢,那个爱出汗的人,平时想保持清爽的诀窍就是会少穿几件,让人忍不住想问他冷不冷,这种阴湿天气里逃不开的湿气也许会让他烦躁,要不要在这里买个干燥器,会有这种东西吗,胜利歪着脑袋从口袋掏出手机查了查,好像直接开暖气一切都解决了,但这对冬季有点失礼吧,明明是老天为相互依恋的人创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呢。
胜利不是非常喜欢亲密接触,偶尔会,可能是一时兴起,可能是恶作剧。他喜欢看中岛的反应,基本会表现得淡定,但在一秒之间,是比一秒更短暂的,丝毫的动摇,会被他捕捉。有点让胜利上瘾,但不能经常行动,这会让敏感的中岛变得迟钝,捕猎要出其不意才会获得满足与快感。
-
我们,去看鲸鱼吧
对大海没有很特别的情结,夏天的海边啦烟火啦,让他悲伤,所以不太喜欢,欢乐的氛围令他眷恋,万圣节或者即将到来的圣诞,他都很期待,觉得从十一月开始进入节日的气氛也不算早。
突然想看鲸鱼,是电视的节目里正在介绍。
他苦笑了。
仔细想想,确实不够了解这种世界上稀有的巨大的哺乳动物。虽然也没有什么必要,莫名有对未知和神秘的渴望。
他们尚未掌握自己的人生,但在他物的轨迹里出现是否可以留下更长久更深刻的印记。
“我们去看鲸鱼吧。”
“诶?去哪里?”
“问,鲸鱼要去哪里才能看到呢?请胜利五秒内回答。”
“诶?诶?呃……大海。”
“正确!”
“不不不,不对吧,去哪里的大海啊?”
“大海只有一个啊。”
“那我们是要坐着船四处飘荡直到发现鲸鱼吗?”
“正确!”
胜利被逗得笑起来:“那请问健人く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呢?”
“今晚!”中岛也放肆大笑,拉起被子盖过他们的头顶,被窝像大海的浪潮把他们吞没。
-
“颈环,不戴了吗?”
看到前几年演唱会的影像,被一条黑色的碎闪的颈环勾起了一点欲望,好想再看他戴啊,好想扯着环压在墙角上他啊,他呼吸不上来眼角溢出泪,双手胡乱拍打自己的身体求饶,但自己的下体仍然停不住地抽插,他浑身在颤抖,在跟着自己身体的韵律上下运送动,眼角肩头膝盖和那里粉得泛滥,他汗湿得要溺死了,站也站不稳,于是不再乱动,只是紧紧扒着自己的脖子和后背,把头死死埋在自己的颈窝忍耐着,好像有凉丝丝的液体顺着背脊流下来。这样在内心妄想,他觉得罪恶,又爽快。
演唱会刚下来,结束了特别小视频的录制,他就扯上中岛。
-
牵着你的手逃跑,累倒在金色的麦穗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也许是梦又或许是现实,他一直拉着中岛的手奔跑,像被什么巨大的极恶的生物追赶,又或者是为了逃出这个黑暗无边的牢笼。
“胜利,为什么逃跑?”
“我们要逃出这里。”
“可我们一直在这里生活啊。”
“不对,我们不在这里,我们从没在这里生活过。”
他们跑到一扇门前,是一扇有着繁复花纹和沉重圆环把手的铁门。
中岛的直觉告诉他,走出这扇门他们便会不再相识,他看见胜利毫不犹豫地抓起把手,惊慌地立刻冲了上去,他伸向的手僵在空中。
“给,热的。”
中岛转头看见手边递来一杯热饮,还有一张狐狸似的笑脸,于是恶作剧心起,把伸向热饮的冰凉手指改向了对面难得藏在高领里,看起来暖乎乎的脖子。
一根被拨动的音弦,远方的蝴蝶扇动翅膀,落叶缓缓着地,很难说这些会改变什么,又有什么不会改变。
-
那个人总是在前面奔走,甚至是用尽全力狂奔,胜利总想抬起手拦住他,但他又明白自己的无力且不该,他偶尔会梦见自己孤单地立于聚光灯下,四周漆黑,好像只有聚光灯投下的圆形光圈内才是他的世界,但他抬头看见那个人在远方闪耀,像灯塔像北极星,像数多年以来偶有接近地球的火星异常闪耀,但那个人专注地表演,眼睛里闪着火花,他确实在为自己和观众燃烧,可是啊可是,如果有寂寞疲惫的时刻,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他。
他如今觉得自己已成长到足够强大,当光一前辈告诉胜利今日的场子台下有中岛在看着,他鼓足了劲,有万千的思绪堵在了心口,仿佛有一簇鲜艳的玫瑰从心底窜生,但胜利最终淡淡笑着说好。
请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看着我。
-
“胜利是不需要饰品的。”
没有把那个人说的话都奉为信条,但偶尔会有不经意留落在心头,总拿来反复咀嚼的句子。
“好难得见到胜利戴项链。”
他以为对方会否定。
“也很适合哦。”
他也知道对方是肯定派。
胜利知道中岛是爱戴饰品的,最常戴得是戒指,还有手表,有段时间很爱戴耳夹,那些反射着银色光的垂在耳边的各种形状,会令他想起团里另有打了耳洞且常戴素圈的人。
羡慕有时候会进化成嫉妒,是一种缓慢侵蚀人心的毒药,而其解药……
幸好那只素圈耳夹中岛没有戴很久。
-
冷淡的冰凉的故事,发生冬天的,凝结在屋檐下冰柱一般的故事,晶莹剔透的,摸上去冰凉凉的,会在不经意的时刻会想起来阳光的反射,刺进眼里,留下泪。
-狐狸不需要冬眠吗?
-你啊不会看见毛绒绒的生物就觉得人家需要冬眠吧。
-看起来很好睡觉。
-但其实有很努力地过冬哦。
胜利摇晃了了两下尾巴。
-捕猎什么的了,还是有认真做的。
又摇晃了三下。
-我梦见你了。
-诶?
-天气很冷,但是胜利会用尾巴帮我取暖。
-难怪你醒来时看起来很悲伤。
-我不是在怀念尾巴。
因为胜利说也会好好捕猎,我突然就很安心,啊,原来不会饿死啊,好努力地在生存呢,很了不起的胜利。
胜利一定不要先死哦。
-嘿。
好像又看见尾巴在摇晃。
-
常有说可爱到舍不得吃掉,但是人们又会用甜品形容可爱的事物,什么糖霜、什么布丁还有什么小甜饼,归根结底,对喜爱到无可救药的事物,还是想吞食下肚的吧?
比如说胜利看见中岛鼻侧颈窝以及其它各处提醒着吻的黑痣。
相反,胜利凑上来的时候,中岛总是在余光瞥见胜利脖子中间的那颗,偶尔会藏在衣领下,随着身体的运动,拉扯到皮肤筋肉,而随之像灵活的金鱼游动的小痣,是格外诱人之处,中岛总是忍不住用手指婆娑,动情时会轻轻吻上去,而恶作剧心起时也会用舌头挑逗。
胜利会被对方痒到缩起脖子时想:这不让人想吃下去吗?
如果有灵魂体那大概是可以把中岛包裹得很严实的九尾巨狐,相较下单薄身躯的胜利攀上中岛肩头的时候,中岛会稍微屈身,又或是躺下来让彼此更接近,可是睡着的鼻息让中岛不太能入睡,只好蹑手蹑脚褪下互相缠绕的手脚,悄悄地挪出被窝,但依旧不忍心还是在枕边注视了一会儿才离开。
-
抽烟妄想。
中岛洗完澡套着宽松的T恤,拿过放在桌边的玻璃酒杯向阳台走去,那里有人在等他,那人穿着成套的藏青色睡衣,袖口卷起几道,一副轻松的姿态抿着酒杯。
夹起一支烟,中岛放下酒杯起身靠近阳台边,吞吐几口,沉默的空气流浪在他们之间。
之后中岛回到嘎吱响的椅子上,就着夹烟的手拿起酒杯,藏在霓虹与高楼间的昏暗夜晚,酒杯与酿液微弱闪光。
“好难闻。”
“烟味?”
“嗯,别抽了。”
“看来胜利还没完全长成大人呢。”
“谁说的,因为难闻才戒掉的。”
“难闻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抽吧。”
“kenty才是没有长成大人呢。”
说罢胜利指指中岛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中岛便把烟嘴调个方向,又是嘎吱声响,胜利起身越过桌面,灵巧又迅速地用嘴叼过那支烟。
是没有变的难闻味道,一如最开始那次他们躲在拐角接吻的味道。
从确定关系开始胜利便不再抽烟了。
-
胜利注意到交流时应当看着对方,是中岛提醒的,中岛捏住少年的下巴。
胜利不怎么看着我,中岛抱怨。
但是你总爱看我,胜利这么想。
胜利不会对中岛过度任性,始终亦步亦趋伴在身后,现在大概够到身侧了吧,胜利想。看似很近但还留着一肩之距,这样的距离让胜利很少出错。
综艺效果是可以办到的,比如那次特典,他对写信敷衍的中岛“拳打脚踢”,他深知此种讨中岛欢心的“吐槽”行为可以被原谅。可能也有一点真的生气,对于分明严把家门,却说着想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这部分。
-不太想普通,想要独一无二的特别。
-一般不会跟成员撞衫呢。
中岛抽到胜利的“凶”。
“会生气哦!”
“诶?会生气吗?”
“会生气哦!”
“别人对我生气?还是我对别人生气?”
“不知道哦,但会生气。”
之后心虚地别开视线将话题转移了。
他喘息他汗涔涔的模样,他身上滑溜溜,津津反射润泽的光,他被摸得发出笑声,混着微不可闻的呻吟,他被说不必忍耐,他嗯了一声扭动几下身子,似乎是没有听进去。
这种时候目光倒是很贪恋他的身体。
“健人くん?”
凑到耳边会唤醒他的敏感,注意到他在身下微小地颤动。
“在这里真的好吗?地上,是不是太硬了。”
“都这样了……”他低头看自己的下身,然后抬眼看向胜利,“胜利,能抱得动我吗?”
“不要太小看我。”
“毕竟锻炼了嘛。”他捏捏胜利的肚子。
-
-对于那两人的关系,也有羡慕的时候。
胜利偶尔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站在那两人之间,作为中心位,他不承认自己孤独,也不承认别人是中心,他一遍遍复述或是开玩笑似的在节目上宣扬,说不定也是为了给自己打强心剂。即使到了这个时候。
“胜利会灰心吗?”
“健人くん确定要这个时候对我不客气吗?”
中岛用气音虚弱地笑笑,“胜利,要是能,多为你自己考虑,就好了。”说出的句子因为身下在抽送有点断断续续。
中岛与菊池的十几年,在人生中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胜利明白,而他与中岛相遇至今又度过了多少年呢?他觉得这同样不算一段可以轻易抹去的历史,对于他,对于中岛。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健人くん好好看着我就好了,这是他最后的护盾。
不该是这样的,曾几何时,中岛这样教导他,粉丝才是你最后应该相信的,有粉丝才有我们。
是这样吗,那既然中岛这么说了,胜利便选择这么相信,虽然他还是偷偷地把中岛放在最先,以及最后。
-
这个冬季格外漫长。
胜利在围巾里深呼吸,冰凉从舌头到喉咙管最后刺进肺,他尝到冬天特有的,混合着久久保管在壁橱而残留的霉潮味道,口附近的围巾在呼气时凝上微小水珠,蹭上去感到一阵潮湿。
“好冷哦。”
“好冷啊。”
“那为什么出来啊?”
“想看雪。”
“天气预报说的?”
“唔……也没有。”
中岛偶尔会无根无据的心血来潮。
但中岛说,“诶,我只会对胜利这样哦”,把胜利捧得飘飘然,他从脾气里为中岛分出一些骄纵。
由于太冷他们决定找个暖和的地方歇脚,他知道中岛一定会选择那家咖啡店,他喜欢的风格,有午后阳光、别致古典的装修和淡雅香气。
“据说晴天才是更冷的。”胜利抿一口拿铁,“比起阴天来。”嘴唇沾上奶沫,中岛伸手想去抹,胜利敏感地向后缩了缩,用舌头舔掉。
“是这样吗?”中岛收回双手捧起杯子取暖,净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绕过素白瓷杯,手掌一大半藏在袖子里,指尖还留着冻过的红。
“kenty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很不在意这些呢。”
“只对感兴趣的事怀有热情。”
“是哦,所以我对胜利很有热情。”
中岛在对面从茶杯里弯起眼睛,狡黠地笑起来。
-
-十四岁便进入组合,与组合共度的日子差不多等于至今为止的人生。
但胜利想他遇到中岛,是在更早的时候,那岂不是比人生还要长,在这个艺能界的初生到成熟。可能他还不够成熟,而中岛在他身边,左边或者右边,即使与中岛对称的另有其人,但自己的背影有没有在他的眼里留下烙印。
-自从成为组合的那一天,就知道,失去了与他做朋友的机会。
“胜利的眼睛很漂亮。”
“健人くん喜欢它?”
“很喜欢。”
“我把它们送给你。”
“怎么送?”
“健人くん站到这里来。”胜利对他招手。
中岛赤身攀至床下,随手抓来一件床边的长身外套,站去胜利指着的镜子前。
“这就是我所看见的,时刻映在我眼里的,我把自己所见送给你,是不是就拥有了共同的双眼?”
漂亮的、强大的、被自己逗笑的、沉默地看着平板的、喜欢吃甜食的、不小心把内脏吃光而为自己到处讨要内脏的,灯光下浑身津汗,扭着头说不要了,又或者扒着自己的肩说再来一次,所有时刻的健人くん。
“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记得啊,那么小的胜利,我还给你比个子,没想到真的那么小了。”
若问初次的事,那是在巡演途中的地方酒店,中岛被推倒在房间的大床中间,他问胜利知道怎么做吗,胜利那时还会有点害羞,小声狡辩自己是有经验的。
中岛不知道那对象是男是女,而胜利究竟从中汲取到了些什么,只感觉自己被连啃带咬,像在被吃、被吞食,胜利的小牙在他皮肤上留下浅浅的印,阵阵微痛给予他酥麻,中岛倒也不觉得讨厌了,可是他觉得这头幼兽也许需要提点,便拍拍胜利的肩说可以用舌头,却被胜利压下去深入接吻。
原来接吻好好学到了,中岛想,他一边回应一边舒适地调整了姿势陷入床笫。
-
“那去kenty的房间,要不这个没自觉的最年长会先睡的啦。”
但虽然,仔细想了想,那次大概是先跟我在露天温泉喝了不少……胜利有点心虚,但又狡猾地将这个话题缠绕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藏了起来。也有不挑明为妙的事情。
“怎么说来着?朦胧的美?”
中岛笑起来,在胜利看来确实在朦胧的雾气中。
啊,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突然想到了,却也突然沉默了,一些年下不该逞能的时刻胜利很乖顺地心知肚明。
“胜利,真的很懂事呢。”
但他也不想,他只是不知道任性的时候该把自己摆放在什么位置,在没有任何更亲密关系之名的他们俩之间,胜利矛盾困惑着自己究竟可不可以成为月圆夜的一匹肉食小兽,对心念的果腹之人暴露自己的侵害性。
距离感是安全舒适相处的保障,对双方都是,胜利明白中岛对他一定程度上的不设防与无距离的亲密是因为自己的无害性——“可爱啊懂事啊这类吧。”忍不住叹出悠长的气息,把眼前飘荡的雾气吹散了一些,薄薄的白雾盘绕着,漂浮着,还有酒的香气淡如丝,好想装作自己醉了,该与不该,那些时刻拿捏的分寸就迎刃而解,他也许沉默得有点久,也许并没有意识到有多久,他看见对面头发丝缠绕成一缕缕往下滴着水珠,顺着肩骨流畅地滑到锁骨蜗居,又留不住地沿着胸口往下,他想,没错,这人倒是任性得无所畏惧。
“露天温泉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吧。”
“可是稍微h点的漫画里经常会有这种情节哦。”
“你不是少女漫画吗。”
“我可是男孩子。”
“……28的人了。”
“那胜利也26了。”
“所以在跟你喝酒。”
中岛他如何接受这个狐狸到神明的转变,可能也需要一些酒精。这个小小身体拥有与其不正比的胃口和欲望,曾经喂了一块肉给胜利的中岛,反口就被他的欲求塞满。嚣张的,胆怯的,飞扬的,不满的,开心的,落泪的,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埋在他胸前的时候,他手里揉着对方毛发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万千种曾经胜利的表情,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他陌生,但他仿佛又隐约窥见胜利的退却,他便以吻安慰他。
为什么是肉食的神明,中岛也不全然明白,至少他不奉胜利为神,可少年站在身前的时刻,他想,一位小小的凌然的神明就这样降世了吧。
这天醒来时寂寞感悄然而至,起先只是微小的,眼神下意识地往温暖的皮肤边角飘忽,他误以为是寒冷天气的副作用,立刻翻身下了床,逃跑似的。
他比平常更刻意的保持距离,花了更多的精力不让自己无意识地靠近中岛,每时每刻,他都感觉好像有谁在他和中岛的身体里装了磁铁的两极,为了对抗引力他拼了老命,本就燃烧的身体更加火热,他好像快要变成焦炭,脑袋晕晕,觉得自己无计可施正一步步屈服于欲望。
“胜利在躲着我吗?”
“没、没有。”他从没有这么明显的心虚过。
于是中岛的目光更锐利起来,是射穿厚铁板的激光,把胜利灼出个洞。
但是太近了,胜利感到无比折磨,抱上去一定很温暖,甚至滚烫,每一件衣服都显得碍事,想一层层剥开,想把脸颊贴在温热的颈窝胸口小腹,手掌在他的背抚摸,啊,在背部靠上,靠近脖子的部位,有颗痣呢,他愈加口干舌燥了。
被扯进隔间的时候脑袋烧到空白,中岛打开热水,他觉得更加难耐,但比起这些,他感到中岛紧紧抱着自己,胜利从湿答答的刘海丛间看着中岛,这是在询问为什么,中岛举起食指放在嘴间,他说这是个秘密。
他又偷偷贴过去了,小臂碰到小臂,他平时不爱挽起袖口,可是,谁让他得了肌肤饥渴症呢。胜利调皮地悄悄地感到了安心。
-
关于肌肤饥渴症有没有传染性这个问题,由于世界上本就没有足够多的已知病例,胜利便以他自己对这个病理的认知,认为此症并无传播性,其实这并不重要,胜利想,他只是对身体接触变得敏感,注意聪贴上中岛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堪地承认,他只是有点不满罢了。
对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小气有点失望,这股挫败感也无处可以发泄,他只好捏紧手掌心,往中岛旁边靠了靠。这天是团体的杂志采访。
对只有团体活动时才能多见到面,胜利偶有不服气的时候,他更容易感觉到寂寞,比平时更渴求被关注,坐立不安,他对自己陌生又害怕,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烦躁和自我厌恶。这是新奇的,是罕见的,他需要中岛无时无刻不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安定,他心底动荡不安的波澜才会平息。
但基本上,胜利善于忍耐。
在二安结束时中岛握上胜利的手,不如说是没有自觉的,理所当然就握上了,中岛没有任何过早的意识,就好像随手关掉离屋的灯,拿起桌上的水杯,甚至是宛如呼吸一样的行为。胜利感到中岛滚烫的掌心,黏腻的紧紧地贴着自己的皮肤,那块相接的部分好像在缓缓地融化与凝合,他们在梦寐以求的场馆里刚燃烧未烬,体内还残留着的热量似乎可以灼伤彼此,胜利此刻盈满的内心使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但他又忍了忍,只是稍微用劲捏了捏中岛与他相牵的手。
他们牵了很久,中岛都没有放开。
“忍耐总会有好事发生的吗?”
“不知道,至少我有好事发生了呢。”
如果只有一方过于依赖,就像跷跷板只有一边的重量过于庞大,永远也不会上下摆动,这样未免太寂寞了,于是胜利分过来一些重量。
“我们在舞台那头相会吧。”
然后跷跷板摆动起来。
睁开眼,是围在树杈间的天空,他猜测自己大概正躺在哪片公园的草坪,环顾四周都是陌生的风景,意识恢复中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枯草。醒来之前的事,是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自己,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大的V领毛衣,休闲裤运动鞋,根本无法从中推测出什么结论,但口袋沉沉的,他伸手掏出一部手机,他点开,顺利用面部解了锁,那看来是属于自己的。
之后便企图在这茫然中寻找熟悉,他看通讯录,看通话和聊天软件的记录,都是没有印象的内容和姓名,但他大概认识很多人,也有很多工作,一串串对话框里有人跟他闲聊有人找他吃饭,还有工作上的时间安排,他细细翻看,“接受采访”、“杂志拍摄”、“常规录制”等等。
中岛正值烦恼旺盛的17岁,他围着厚厚围巾,一身西式学生制服,他的烦恼,比如怎样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比如如何在众多少年中脱颖而出,比如如何获得青睐得以出道,除此之外,大概还有协调工作与学业,他一团烈火似的行事如风,偶为身边人停下脚步,他若有所思的走在放学路,胜利便是见到了那样的中岛。
他认得那是中岛,明明对前事后事都一团浆糊的脑子,却在看见这张脸时露出了一块清晰的拼图碎片,“健人くん”、“kenty”、“中島健人”。
“人人都有秘密。”
在舞台上的记忆,伴随高昂的情绪,些许难以忘怀,真实又虚幻。看到身边人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相机似的,一眨眼即在脑海里永远成像了。
像是梦里的景象,沐浴在聚光灯下的中岛,金边闪耀的中岛。
一碰就碎掉的,那不是中岛。
“诶所以你才突然冲到我面前?”中岛少年一脸不可思议,他的黑色头发,没有造型的头发,些微圆滚,包裹着脸颊,长度达到围巾,抬头时鼓出圆润的发尾,青涩的中岛,像个圆柿子,胜利甚至想捏捏。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佐藤胜利”其人,他是凭空出现的闯入者。
“你说我会跟你一起出道?”
“嗯……不如说至少十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
“好可惜啊,我不在胜利くん的那个世界。”
“你还没出道?”
“没有,但总有一天会的。”中岛想了想,又亮着眼睛看向胜利,“可以问胜利くん关于出道的问题吗?”
胜利无比别扭,他此时是比中岛年长的存在,身高也相差无几,他转头,都不需要仰视。他从不敢想象自己接受中岛的咨询,那个经常拦在自身前的背影,那么庞大,那么坚定,遮住风浪,也遮住了光,他扯过那人的膀子,让他回头看看自己,让光照亮彼此。
“喊胜利就好。”胜利说。
中岛看来纠结,他本就在意长幼,胜利知道,但他仍旧坏心地观察中岛皱起眉头。
“不冷吗?”
随后中岛解下围巾,垫脚绕过胜利空荡荡的脖子。
“啊……”胜利想他其实没有觉得冷。
“你住哪里呢?”
“也许,我不需要住处。”
中岛怀疑自己莫不是碰见了漂亮幽灵,不知道如何来也不需要住处。
“因为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胜利如此解释道,“我好像,确实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另一个世界的我,是怎样的?”
“成为了很厉害的偶像。”
“真的吗?”
“真的,大家都喜欢叫你kenty。真的有很多人喜欢kenty,粉丝们,后辈们,合作过的人,应该没有不喜欢的吧。”
“胜利くん也喜欢我吗?”
词语带着轻微震动穿进胜利心脏,他似乎感到冷,又被厚厚的围巾捂热。
即使回到了过去也无法弥补遗憾。
他在17岁中岛的唇上留下吻便消失了。
人为什么要长大,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如此,成熟、坠落、腐烂,未必扼腕。
长大了,能办到的事和不能办到的事更加明晰,无可奈何地,明明视力下降却看清了更多。
风吹过眼,浓长睫毛微微颤抖,胜利眯起眼睛,光线温柔地斜落进屋,chai趴在身边。头发长久未经修剪,挂在耳边常遮住大半张脸,他抖开。风里有凉凉降温的味道,他起身关窗。
他想自己长大的过程里是否有什么巨大痛苦,父亲的去世算是激烈动荡,那段时日周围总不见天日般灰蒙蒙,最终能拯救自己的,只有他给自己一个拥抱。
好像总是这样的,他最终依靠的终归是不可靠的自身,被推赶着站上舞台也好,独自站在中央也好,他觉得自己被压扁,被挤压在墙边,他自身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无形被赋予支撑,不允许拒绝的。这让他偶有偏执地自怜自哀。
“这样的我,无法多得到一些关爱吗?”
但他看见中岛落泪了。
时隔四年,他记得上次是在某次特番,正互相诉说着组合的过去与将来,他们仿佛是长跑后尽显疲乏。他听见中岛的声音从喉咙更深处艰难地爬出,他看见中岛为了吞进泪水而深深呼吸,他与其他人,只好沉默。
偶尔回想中岛落泪的次数,甚是罕见。
“那家伙竟然哭了。”重岡说,刚录完一期游戏室,他推推胜利,“跟我还有照一起出去,坐在车上说些有的没的,笑着笑着就哭了!”
“kenty?”
“是啊!吓人一跳呐竟然哭了,真是,不忍直视。”
“这话被kenty听到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当时就跟他说了。”重岡摸摸自己的膀子,“他打人越来越疼了,胜利你要说说他啊。”
“我……”
胜利吞吞吐吐,于是重岡切开话题。
“刚刚那游戏真的懂了吗?”
“懂了啦!玩了三轮哪还不懂的……我没那么笨。”听来还留着不满。胜利并不讨厌游戏,也不是讨厌不懂规则,他只是厌恶抛弃背叛,不想被抛下,也不想再抛下谁。
“哈哈,胜利,原来不擅长这种。”重岡拍拍他,“知道啦,下次会多照顾你的!”
比起被小看,胜利更在意的是,“kenty真的哭了吗?”
“大概是太开心了吧。”重岡语气没了轻扬,混铅般重,沉在屋内底部,“那家伙现在,还开心吗?”他稍微收起笑,少见的,严肃起来。
以至胜利突然语塞,像忘了嘴巴,手里握紧方才游戏时的纸牌,“我觉得……挺开心的。”
重岡伸手抽出那张写着“boom”的纸牌,给胜利手心塞了一张“解除”,胜利疑惑地看向他。
胜利想,那大概在演唱会前中岛还落了一次泪,但他眼前忽又闪过中岛光滑的背,随呻吟起伏的身躯,还有潮湿的眼角,其实那个人的泪腺也并不坚强。
明明在自己面前落泪那么次。
胜利称之为“落泪”,不是哭,他想中岛也许从未意识到,在情欲中迷失,在撞击下七零八落。
中岛不轻易在人前哭,可是他们第一次登上东蛋的那场,中岛在最后致辞时哭了,胜利觉得那才是动情地哭泣,然中岛的表情丝毫不动摇,分秒间抬手利落地将泪水抹掉。
他们谁都不是最可怜的那个。
“所以,kenty现在,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