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死去,你會做什麼?」
又是如此矯情的問題,就像泡沫那般虛無縹緲。
我討厭這種類型的問題,就像提出它的人一樣討厭。頭髮被理髮師一不小心剪得過於短了,再也蓋不住視線,赤裸裸的輕易暴露行經更是煎熬。
「我可是認真提出問題了。」對面還算嚴肅的語氣,可以說這其實就是一場逼問。
「還有、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看著我?菊池風磨。」
雙人面對面位置,被放下的精緻玻璃杯與桌面擦出清脆聲響,杯壁上從剛開始就搖搖欲墜的水珠終於串連著落下,形成一小攤湖水。手肘離開檯面,身體後撤地拉開距離。
菊池風磨抬起頭。
「那失禮了。」他開口喃喃說著,「我認為這個問題和組合的未來以及其他正事都無關。」
僵持不下,這樣的對話近幾年已經成為了他們之間的常態。
中島健人抬手將下意識皺起的眉頭揉開,他的耐心馬上也要消耗殆盡。如果不是剛剛自己開口提出一個話題,恐怕他們會一直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地沈默下去。他深呼一口氣,看著菊池風磨抱在胸前交叉的小臂,心想,罷了、就算是能大吵一架也好。
「如果你覺得我的話題都是無聊且沒必要的,那還請麻煩你來告訴我,什麼樣的才是有意義的。」指尖在桌子上敲得生疼,中島健人感到自己的眼眶正在發酸。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為什麼道歉、你不需要。」中島健人說著,「連直視都做不到的人就不必做多餘的事了。」
這糟糕的、亂成一團的關係。中島健人又看回菊池風磨的臉,對方的視線在接觸到他的一剎那就倉皇逃走了。這樣狼狽的舉措令人火大,隨後又忍不住嘲諷地笑了。明明早就過了胡鬧尖銳的年紀。
於是他毫無保留地嘲笑起菊池風磨:「如果有人此刻說,這些年來你毫無長進,那我一定是第一個贊同的。」
「當然,我也一樣。」夾雜他心中無奈地嘆息。
這場相談還是不歡而散,中島健人失望地垂下眼眸,燙上顆扭曲烙印一般深深地看了菊池一眼,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邁步走出門。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還飄著天氣預報中根本不存在的雨。很顯然他們兩個坐在那裏浪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寶貴休息時間。無法接受難得的休息日一事無成,中島健人想到這裡就煩躁至極。
隨便吧,簡直是神經病一個。愛怎樣怎樣。他把鴨舌帽從包裡拿出來,打開手機撥通經紀人的電話讓他趕緊來接自己回家。
緊接著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剛剛菊池風磨那幅低著頭沈默的模樣。
要不拐回去把他揍一頓吧,也算是做成一件事。
車倒是來的很快,中島健人最後還是沒有來得及將此想法付諸實踐。這樣的不愉快中沒能給那個人一耳光可以說是殘念。
於是他也姑且算是殘念地回頭看去——
「⋯⋯」他想大罵,說菊池風磨你要是真的有病就去精神病院。
不過現在可是在川流不息的東京街頭,儘管天色漆黑一片卻從來不缺霓虹燈刺眼的光。超級偶像本就難以藏身,再弄出任何一點動靜不出五分鐘就會被掛上頭條。
中島健人從來不會做出如此不專業的事。他握緊拳頭,將眼前的人忽略不計時還是留下一瞥,轉頭開了車門。
然而。
他的手背沾了雨水,在那一瞬間好像、黏性裹挾一切。緊接著一股力量強硬地控制整個動作走向。車門沒有順暢關閉,自己的身體也被擠壓到傾斜,失去平衡狠狠磕在對面那扇門上面,骨頭與硬物相撞發出悶悶一聲。
趕在一切爆發前精準「砰!」地合上,街道上的喧嘩在那一刻壓縮著消逝了。
「我要回家了。」中島健人都顧不上把自己調整到舒服的坐姿。手臂稍微動彈一下就會和那個人碰上,事實也是如此,兩個人隔著衣服較起勁來。擁擠和煩躁,結果是菊池先卸力,轉頭把安全帶給他自己扣上了。
「啊、沒問題。」菊池風磨脫下淋濕的連帽衫,團在手裡繞了兩三圈,「中島的家我是很久沒去過了。」
「哼。」中島健人挪開一段距離,笑了刻薄的一聲,「中島家可是有相當高的門票,至少要⋯⋯這個數。」
說完,他伸出手比了一個數字。
「好啊。」菊池把座椅靠背放平向後仰去,語氣一如既往,「我工作了十幾年的時間姑且還是有些積蓄的,給你好了。」
真是有夠討厭。
雨已經停了,最後中島健人給經紀人留下一個甜美的笑容,招招手讓其回家休息,不好意思啊、明明是休息日。
「路上小心喔。」他說完沈默片刻,偏過頭低聲對跟在自己身後的菊池說,「你、跟我來。」
菊池風磨垂著的腦袋這時候才算是好好地抬起來。他把亂糟糟的瀏海隨便撥到一邊,昏黃路燈下的中島健人的背影,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什麼時候我們也這樣走過來著?
記憶無法檢索,感覺總是不會錯的。不過那個時候走這條路絕對沒有現在這麼大動靜吧?休息日也要精緻打扮而搭配的皮鞋,這很中島健人。
嘖、還真是專業。
說起來那天晚上啊,中島你走在我前面,雖然雨停了還是可以聽到從路邊房檐滴下來的水珠,過於浮誇的皮鞋踩在積水上,路燈的倒影被攪成一團。
就像今晚舞台上的你一樣。
「明明就一樣。」冰塊和玻璃杯,清脆交響這同酒水一起送進中島健人口中,他連帶一塊冰一同吞下,在嘴裡裹挾著砸吧嘴看自己面前的菊池。
「硬要說有什麼不同、也就比你之前更囂張了。這算什麼?給我的挑釁啊。」他抬手揉揉眼睛,身體和心理無論如何都很疲憊的狀態下,結束完應該參加的應酬後本該犒勞自己大睡一覺到天亮的。
「嗯——那一定是有。」菊池風磨將手中酒杯喝到見底,又給自己加了新的,「畢竟我和勝利聰到現在為止還都士氣滿滿,怎麼可能收斂。」
「啊、我明白。刺激我?」中島挑挑眉,看著菊池勾起的嘴角,從心底的笑意。
「不是那個意思。果然和中島分開後我們就不如從前默契了?」
「和菊池有默契好像不是一件好事吧。對吧?timelezs的菊池風磨。」
酒是瓶頸很細的款式,所以兩隻成年男人的手同時握上去的擁擠場面不太好看。
「殘念、事實證明好像⋯⋯更加默契了?」菊池風磨不顧中島一瞬間縮回的手,相當大方地給兩個人都添滿了杯子。
「那是因為你喝太快了。」中島深吸一口氣,閉著眼說。
「我現在已經不會在這個層級的問題上生氣了,你失敗了,中島健人。」菊池說著,緩慢從沙發靠背上離開,探身和中島的杯口碰了一下。
「下次至少要做做樣子?兩位小朋友到現在偶爾還會耿耿於懷。」
中島健人一下就明白他是在說今天,哦不,昨天後台的事。
事實上他們從很久之前就徹底不聯繫了,line的頁面一直停留在三月底的某一天,連最後一條消息什麼時候變成已讀的他都不知道。
後台碰到什麼的尷尬場面,單說你我的運氣是一定的。
於是早就有過預想的事情實實在在發生,也只是淺淺打了招呼就擦肩而去。在那之後中島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空白的天花板告訴他剛剛的戲碼簡直遜爆了。
沒有衝突也沒有假裝無事的熱絡,哪怕任何一種都比這一種好吧?人們向來愛看充滿起伏的故事,他們再該怎麼演繹都不能如此平淡。
「你可真是壞人。」中島意外於他的建議,「這是⋯⋯騙子啊?」
菊池風磨不是正討厭這些嗎?
「只是善意的謊言。」菊池說,「至少人們喜聞樂見。」
「菊池你真的⋯⋯」中島淺淺瞥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講下去。
「啊、是哈。」
視線相交處,分別就在下一瞬間。菊池風磨僅僅放下杯子,繼續自己應該進行的動作。中島健人自顧自地環視房間,一副認真觀察的樣子——當然,是裝的。從記憶清晰處就只剩下這種狀態了。
或許是為了打破不算尷尬的尷尬,菊池風磨再次開口:「話說回來你喝醉了吧。」
「才沒有。」好像是要證明自己一樣,中島健人將杯子裏的液體一飲而盡,「我現在酒量好的很。」
「欸——」
我以為將來的日子裡只有更加討厭你。
恨比愛長久,所以這份心情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時間淡忘。菊池風磨把險些從沙發上滑落的中島扶起來,散亂的髮絲黏在臉上,整個人都是酒醉的紅暈。隨手抓了沙發抱枕的其中一個墊在對方腦袋下,菊池風磨好說歹說最終還是奪下其手中的酒杯:「はいはい中島さん,這不還是醉了嗎。」
「酒杯、別管我了——」
朋友、玩伴、隊友、一起長大的重要的人、工作夥伴。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角色,年少時帶著青澀的頓感邁開步子向前奔跑哪有那麼多心思,往往都是在很多年後發現,當年熱忱扮演的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殺青不見了。
「別管我了。」
菊池風磨真的很煩他。
中島的聲音像是細針,扎進一根倒也不痛不癢,持續增加到最後不僅吃痛還讓人煩躁。他穿過桌子腿視線聚焦在中島的鞋尖,連皮鞋圓潤精緻的光澤都讓人莫名火大。
「啊、我想你應該會很開心?終於不用再和中島健人這個討厭的傢伙一起綑綁了;我們也不用再因為一件都不會妥協的事一直吵架;或許你還真的可以召集到更合拍的⋯⋯新隊友?」
滔滔不絕的人最心虛。菊池風磨想。
因為了解,所以知道矛盾所在;因為了解,所以更加沒立場說出什麼挽留的話。
早該如此。
「啊——」他嘆出一口長氣看向中島,「既然你都如此堅定了。」
「那我支持你吧。」菊池說著,霎那間他看到中島臉上閃過從未見過的動容,隨後眼淚就流了下來。
「誒、やばい。演技也太好了吧。」菊池想笑,同往常一樣的方式強硬扭轉局勢,「真的成演技派了。」
中島健人睫毛上有反光,亮晶晶的,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淚水。他的手掌比中島的大出一截,足夠遮罩對方眉目。
他頓了頓,猶豫著還是用手輕輕壓上去,感受到中島眼皮下的顫抖。他想幫他抹乾,卻在手心被剜掉一塊肉,那裏盛放著中島健人的淚、變成一灘辛辣酸甜的湖水。
在灼燒啊,他想。
其實這才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根本算不上遙遠。
三十歲的中島健人酒量貌似真的變好了,也或許只是強行保留一些理智。他從沙發靠墊上離開,坐得離菊池風磨近了一些。視線從對方褲腳開始向上有規律延伸,終點是菊池風磨的眼睛。
「別這樣看著我,有點噁心。」
「那還真是抱歉。我現在看得正有興致。」
中島健人什麼時候退縮過,他乘勝追擊抬起眼和菊池對視更徹底。
其實有賭氣的成分。他呵呵地自己笑了,整理好凌亂的頭髮,在心裡嘲笑真是幼稚。事到如今還以為自己是火氣旺盛的高中生嗎。
不過微弱眩暈是可以被添油加醋的。
中島健人眯起眼睛。他記得之前喝醉的時候,第二天菊池風磨一臉疲憊地抱怨他酒品不好,一晚上不知道貼人身上多少次,這是沒有安全感的體現,應該回到嬰兒床自己開一桌。
我酒品明明好得不得了。當時自己是這麼說的。
「坐好吧你。」菊池把中島跟自己扯開距離,安置在沙發轉彎處,半包圍的靠背很安全。
四月之前的中島健人尚且還有正當理由和菊池風磨共處一室有所交集。現在算是什麼?
2
中島健人問自己。他開始厭惡。
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答案糊弄過去就好了,但此時大腦給出的每一條都足夠讓他反胃。
看著菊池風磨仰頭扯了一把窗簾,最後一絲空隙也在此時消失不見了。
「還記得那年聖誕節嗎?」菊池問他。
一個在冬天相對浪漫的節日,是像他們這種造夢者的角色展現魅力的絕佳時機。現在能想起來的全都是和組合、和這個人一起度過的時間。如此模稜兩可的大範圍,中島努力回想找到了還算特殊的一件事:
「你送我條紋內褲那年?」
菊池的質疑就在下一秒:「不是。我怎麼會送那麼土的內褲,絕對是你記錯了吧。」
「放什麼屁,我可還在舞台上穿了。」
中島健人沖他翻了白眼,就是這麼土的內褲,當年的菊池用了很精緻的禮盒包裝,打開時衝擊力就不用多說、為了心繫fmkn的粉絲們也勉強穿上了,還在節目裏努力表現,他怎麼會不記得。
兩個人又陷入短暫沈默,中島自己想了一會又順著話題接起來:
「啊啊、所以是哪一年啊?」
「你喝得很醉的那一年⋯⋯」
「範圍太廣了吧?啊——我知道了,恐怕是二十一歲那年的事了吧。」
「我二十一歲、中島你已經二十二了。」
「哦哦、不太記得了。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
「虧你還知道⋯⋯我告訴你吧、一件中島健人從來不知道的事。」
菊池朝他招招手。
「喂、這裡就我們兩個。」
菊池還是堅持讓他再靠近一點,然後在兩個人的腿馬上能貼在一起的距離湊上去。中島下意識躲開,卻被對方先一步強硬控制住。
「喂!」他大喊,「你故意的吧!」
「那天呢、我們接吻了。」菊池說完就被推開到沙發另一側。
中島摀著耳朵消化了這一句,挑眉質疑他:「哈?撒謊吧,你趁人之危啊?」
被剛剛的一下推搡恰好撞在沙發肘子上,菊池揉著脖子吸氣:「那天可是二十一歲的菊池風磨被強迫得無路可退啊。」
「絕對撒謊。」中島否認他,看著菊池吃痛的樣子乘勝追擊,「活該。」
對於偶像來說更多的還是吻戲和對粉絲隔空去做的福利吧。以至於絕對不能公佈於眾的灰色地帶的吻,前女友們的吻,早就在經年磨礪的疲憊歲月裡消逝了。
這麼說起來也是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談情說愛了啊。中島健人想。
那麼菊池風磨。
他仍舊無法回憶起任何關於聖誕節和面前的人接吻的經歷。光是腦補一下對方接近自己的臉就沒辦法接著進行下去,又怎麼會親在一起。
「哼。」中島冷笑,說,「我再怎麼飢渴也不會拉著菊池風磨做這件事。」
中島健人誰都不信,他只信自己。
某次私下雜誌採訪,記者問菊池風磨的問題。說實在的這些機靈的雜誌社早就抓住了賣點,對於怎麼合作藝人來為自己的內容加點馬力,引導藝人做出公司粉絲都滿意的答案,價值最大化。所以讓一個和中島健人相關的問題,端在了菊池風磨的面前。
「身為這麼多年的夥伴,你認為中島信任你嗎?」
在場的任何人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微妙,問題和注視聚集過來。
「欸?這是什麼狼人殺遊戲嗎?」一旁的中島健人笑著問。
聽著旁人的笑聲,菊池風磨輕輕吸了一口氣。厭惡充斥大腦,他打斷中島的虛偽圓滑,對記者說:「中島啊,誰都不信,他只信自己。」
在菊池風磨送出精美盒子裡的條紋內褲的那年聖誕節,中島健人說,為了答謝你,組合工作結束後來我家一起玩會遊戲吧。當然,那時的fmkn還是偶爾會湊在一起打一些電子遊戲的關係。
菊池風磨邁入二十代的第一個聖誕節、中島健人拿出哥哥模樣還給房間添了幾瓶酒。菊池風磨現在都記得那幅場景,最普通的啤酒,還有稍微上檔次一點的高級酒,一小簇一小簇地從中島的手上放下,指尖會落下和瓶身一樣的水滴。
你只會越來越厭惡我的。
菊池風磨看著他,問我們玩什麼遊戲?
「真心話大冒險。」
「好土。」
「這你就錯了,風磨。」中島健人把已經倒進酒的玻璃杯推到他面前,「在我們這個虛假成分不言而喻的行業,最土的遊戲才是最刺激的。」
手中骰子從拋下就開始旋轉翻滾,一路到中島的腳邊才勉強停下,還是叛逆地釋出最後力氣掙扎著進了沙發下面。
「啊——風磨你倒是好好投啊拜託。」酒杯和卡牌混亂交疊攤在桌面上,中島健人臉上已經泛起迷醉的紅,他把靠近骰子掉落的腿懶洋洋翹到另一隻腿上,「你自己撿、不要悄悄改變骰面大小啊。」
「真是有夠懶的。」菊池風磨起身,「至少把腿再往旁邊挪一點。」
「不過我的數字是12欸、這局怎麼都是我贏吧?」中島健人在沙發縫隙翻找出手機,對著桌子上兩個投出6點的骰子拍照,「果然還是有好運的時候啊。」
菊池撿起來的骰子是4點、此外的另一隻1點,兩個加起來沒有中島1只數量大。
他認栽地就地坐下,說真心話,中島你抽一張吧。
「中島健人的運氣雖然差、但是對戰菊池風磨還是綽綽有餘吧。」中島笑著,揉了揉眼睛讀出卡牌上的字:「聊聊最近的一位前任。啊、說說看吧——」
「我的前女友是一個非常幼稚的小女生。」
「哈?舉報你喔。」
「大學生、比我小兩歲而已。」菊池風磨回憶道,「她每次跟我吵架,都要給我唱一遍『恋を知らない君へ(給不懂愛的你)』。哈哈,很有趣吧。」
「這有什麼有趣的、你真是個爛人。」中島健人相當不滿地哼了一聲,「你讓她難過了吧,居然會讓大學生說你不懂得愛。」
「嘛、可能真是吧。」菊池撇撇嘴,「比起完美偶像中島老師來說我是自愧不如,不過這首歌我很擅長哦。」
「ああ、あなただけは消えないで(啊、只願你不要消失)
夏の中へつれてって(引著你回到那個仲夏)
恋をしたあの日のまま(一如當初,互生情愫那日)
抱き合えたら(緊緊相擁)」
中島健人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個人的歌聲他在熟悉不過,無論是剛剛結識還不懂任何技巧的,還是後來變聲期間動不動嘶啞的,還是現在的、二十代的、菊池風磨的歌聲。
菊池風磨絕對不是什麼感情就可以隨意動容的存在,他最在意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他自己。如果是如此感性的生物,那麼至少就會對我好一點。中島健人這樣想了。
不要被他欺騙。
腦子裡浮現過很多前輩的臉,誇讚地說著健人真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很好的哥哥。組合裡成熟穩重、波瀾不驚的存在。
而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了。
「ああ、行かないでと願うだけて(啊、只願你不要離開)
もう一度と願うだけで(僅僅在心中再度祈願)
こんなにも痛いのなら(早知道心會這麼痛)
友達のままでよかったのに(我們明明繼續做朋友就好了)」
你傷心嗎?他應該不傷心。
玻璃杯混亂擺放著,早就分不清那是誰的。杯口束縛的酒水湧動,那是桌子受力的緣故。
「中島?」旋律就斷在這裡。
唇與唇相接的時候中島健人想明白了,最傷心的原來是自己。
四月之後,他們之間可供人知曉的關係改變了。SNS上到處都是揣測,眾說紛紜。一個一個id下述說著fmkn的結局,甚至長篇大論加以佐證,就像是考試之後對答案,為了分數而拼命證明自己的答案才是正確的的學生一樣。線上直播的視頻切片鋪天蓋地,中島健人的淚水和菊池風磨錯位的視線就那樣在手機屏幕裏循環往復。
很長一段時間裡包括現在,一旦意識不夠堅定,中島還是能夢到攝像機裡那天的自己。皺著眉頭醒來才發現是自己短暫睡了一覺,菊池風磨還坐在閉眼之前的位置,周圍的燈光卻被貼心地調得昏暗下來。
四月之前的中島健人尚且還有正當理由和菊池風磨共處一室有所交集。現在算是什麼?
「抱歉,我睡了多久?」中島開口,聲音嘶啞。
「還沒有到需要強行叫醒的程度,也就五分鐘吧。」菊池風磨向他的方向推了一杯水,「看來中島老師的確很辛苦啊、還有時間和女友相處嗎?」
「跟你沒關係吧?還是說你的女友抱怨過你沒時間陪她?」中島健人起身,拎起旁邊衣架上自己的外套,「我到底是為什麼要跟你來,真服了。」
「如果現在我拉起你的手,對你說我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是中島健人呢?」說完,中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腳步聲,他閉上眼,感知存在降臨在一步之遙。
呼吸,中島健人回頭對上菊池的視線,露出相當完美的嘲諷笑容,「那謝謝你的喜歡。」
「再多點感恩呢?偶像不就是這樣嗎。」
「少碰我。」中島抬手打掉菊池的手,轉身打算離去,卻停在原地不動了。
菊池風磨這次是真的沒打算攔他,沒聽見開門聲意外地抬起頭:「你這是怎麼了?」
「在台上的時候扭到腳了,剛剛又扭了一次。」中島健人抽著冷氣,「至少先來搭把手?真的很痛。」
「不是叫我少碰你。」
「聽著、要是剛剛那一段『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是中島健人的說辭』還算是個人說出口的就先做出點行動。」
「對、多送一些繃帶來吧,麻煩了。」菊池風磨掛了酒店前台的電話,告訴中島包紮的東西一會就送上來。
中島表示知道了,扭過頭面對牆面不去看他。
那天在難得休息日發生的爭執,後來是他一路跟著中島健人回到家。坐在他家客廳看著對方無視自己的存在該幹嘛幹嘛,到最後才催著去洗洗睡。
當晚菊池洗完澡推開中島健人臥室的門,他也是這副模樣躺在床上。面對著牆,沒有過多交流的意思。
菊池看著這位努力家的背影,還有他那可憐的、已經紅腫的腳踝。今天還真是拿出要漂亮地決出勝負的氣勢啊。
3
年少的中島曾認為這種天降緣分就是一輩子無法替代的好夥伴,夏天的舞室裏空調開再低都是無濟於事的存在,那股蔓延在空氣中消逝不散的潮濕和悶熱惹出汗水簡直是輕而易舉。中午短暫的休息,大家都走了,他和風磨吃完飯一起躺在地板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
什麼都講。
風磨總是能比他更早入睡,常常是講完一段話發現沒了回應,再扭過頭去發現對方早就閉上了眼。然後中島再聽著淺淺的、有規律的呼吸聲,還有空調工作的哄響一起漸漸沒了意識。
那是珍貴的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盯著白牆的感覺並不好受,特別是知道身後還有一雙眼睛。
中島健人想著。
好在酒店方面的速度並不慢,菊池對房門外的服務生道謝,關上門後叫中島坐起身來。
「為了印證剛剛的說法。」菊池說到,手握上那紅腫的腳踝。過了會,他又說:「好後悔沒有向腳底按摩師傅學兩招。」
「不幹活就起開。」中島抬起另一隻健康的腿威脅到。
「客氣一點。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啊你。」菊池擰開藥膏,接觸皮膚時冰涼的觸感惹得中島忍不住蜷縮,卻被對方禁錮得動彈不得。「虧你還能再扭第二次⋯⋯」
「可惜了、這麼努力的我,真想讓飯們看看這幅場景啊。」中島低頭看著菊池把自己的腳放在蜷跪起的腿上,手指張開著、藥膏在手心加了溫度,最終揉搓到那塊紅腫上。
還有菊池的發頂。或許是剛剛的插曲攪亂了髮型,有一撮翹起的呆毛格外凸顯。來自內心的強迫也好,下意識反應也罷,這份俏皮出現在菊池風磨頭上還是太猙獰了。於是中島伸手撫平了它,後又如夢初醒般想起來什麼似地說:「比起練舞的努力,忍受菊池的觸碰更為辛苦啊。」
腳踝上的動作停下來,被手握著不動的時間裡是鹽和傷口。那份灼熱刺激血液,瞬間湧變全身。
「是啊、一直以來的中島就是如此辛苦。」他說。
無可救藥。看著菊池瞳孔裏自己的身影,中島健人只能想到這個詞。
儘管如此菊池還是給他包紮得相當完美,繃帶整整齊齊束縛著,乾淨俐落。
身前的男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輕快地在結尾打了蝴蝶結,如果再不在意一些氛圍,應該是能輕哼出歌的。但是他並沒有打算離開,兩個人還是以面對面的姿勢僵持著。
「你還要一直摸下去的話我就收費了。」
「我是你的什麼客人嗎?」
是的話就好了。
如果面前的這個傢伙是我的什麼不可明說的客人,只要現在關了燈把對方拽倒在床,做一些屬於成年人之間肉貼著肉的交易就好了,哪怕更外放更露骨,對誰都輕鬆太多。
「真想打你一頓。」
「你打我的次數還算少嗎?真的很疼、每一次都是。」菊池風磨說著騰出手撩起擋在面前的頭髮——雖然並不起到多大作用。然後他低下頭自言自語般念道,「要不算算帳吧,中島,反正你和我從今往後也不見得會有什麼過多交集,不如就在這裡一筆勾銷。」
「事到如今還想說互不相欠之類的話嗎?」中島健人冷笑著,「聽著,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再糊塗的賬本都不可能扯平,目前為止我還就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人。」
「是嗎?那斤斤計較的小人來評判一下之前那次的強吻怎麼算?」
「哈?又不是初吻就少裝了。」下一秒,中島健人俯身死死攥住地上人的衣領,「要是真的這麼想親我大可以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見菊池風磨久久不開口,他劍拔弩張的氣勢更加張揚了些、抵上對方的額頭,又接著說:「為了順理成章滿足你的願望,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當我憐憫你、好嗎?」
還沒等他徹底發完威風,菊池在他身上使了力氣。本就重心不穩的身體跌到地上去,兩個成年人翻倒在一起的場景也太可笑了。
這是中島健人看到牆上鏡子剛好呈現的畫面的第一想法。
「中島、三十代就是,就算不玩真心話大冒險也可以接吻。」
耳邊的熱氣讓他想逃,還沒付諸行動就被制止。指尖從繃帶滑到皮膚裸露處,菊池風磨低聲說著。沿著向上,手探進中島褲管裏。
癢,還有熱。酒店的冷氣功能是否健全已經沒有功夫考證了,中島健人看著菊池風磨的臉,四肢在此刻變得無比僵硬且醜陋。
「喂。接吻的話起碼要湊近一點。」菊池在靠近的半路停下,執意是讓他自己來完成剩下的路程。
好,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在這個時候還要計較是誰先開始的話也太幼稚了。看著對方的嘴唇,中島微微偏過頭——這是最合適接吻的角度了。等到鼻尖先有感覺,癢癢的人類皮表絨毛現行交壤,人中被對方呼吸噴灑得濕漉漉的。
「慶幸吧、這是三十代中島健人的第一個吻。」好幼稚。中島一邊自嘲,一邊閉上眼貼上菊池的嘴唇。
接吻就是一場循序漸進的博弈。最初貼上的淺嘗輒止被不知道是誰的貪心拱火,不再紳士地一來一回,偶像怎麼能這般粗魯。
「你是狗嗎?輕一點。」菊池喘著氣,他和櫃子有一段距離,卻因為壓在身上的中島不得不向後靠去,這使得腰部和脖子彎折的角度並沒有很舒服,尤其是他的脖子,快斷了。他壞心眼地報復性伸手,大力揉一把中島健人的側腰,還是不解氣般留戀地最終拍了一下對方的屁股,說他這種行為是性虐待。
「做到哪一步就性虐待了?以菊池的經驗這點算什麼。」中島含著他的下唇沒有鬆開,話在口腔裡模模糊糊,「話說回來,你硬了啊。」
「這只能證明我是一個性功能完好的男人。」菊池順著身上人的動作低頭,「喂、你別解我褲子啊。」
皮帶鎖扣碰撞的金屬脆響令中島感到愉悅,他用手掌覆蓋在被內褲布料包裹的凸起上:「啊、條紋內褲,果然是你的審美!好土。」
感受到觸碰不禁緊繃起身體,菊池倒吸口氣,本著有來有往原則也摸上中島的腿間:「還想要的話今年聖誕節我也可以送你一條。」
「這就不用了,謝謝啊。」
拉鏈聲響,中島把自己的位置往前調整,故意和菊池的貼在一起。得意地對上他的視線:「我的是純白系來著。」
酒氣還蔓延在兩人之間,和中島健人如此近距離果然還是有些魔幻。菊池風磨看著對方的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又是不知道是對著鏡子練習了多少的成果。
酒讓他臉紅,好像還有些難以保持平衡,不知道從剛才開始一直是這樣還是現在才上頭,總之是只要沾上酒精他就這樣。
不過中島健人的大部分的看似鮮活的表情下,實則早就都是自我馴化後的肌肉記憶了吧。
「說起來我一直想問啊。」菊池解開他領口的扣子,順手就摸了上去,「中島健人會私下悄悄練習sex時刻的表情嗎?」
「啊!」是趴在胸口的中島用牙齒咬他。罷了後對方抬起頭,無語地說,「我要是說中島健人為了能滿足粉絲們的性幻想私下也練習了完美的高潮表情,你信嗎?」
「我信啊。」菊池扳過中島的臉,在他下頜線的地方啃拭起來,「去床上?這個姿勢真難受。」
「我在做的中途是絕對不可能停下來的⋯⋯所以中島,現在後悔的話⋯⋯」
你還可以走。
這是菊池風磨沒能說完的話。
中島的舌頭滑過口腔,手指插進菊池的髮絲間尋找最合適的角度,吮吸聲和水聲在整個房間充斥著。他不換氣,也逼迫菊池這樣做,濕與熱之間稀薄的氧氣就像沒有必要存在一樣,若是尋求死亡邊緣的快感也有些太過認真。
直到菊池真的把他掐疼了才鬆口。
缺氧的緣故,中島的眼眶紅著、人體機能讓他大口喘氣,顫顫巍巍地起身拿過床頭櫃酒店的安全套,叼在嘴裡用另一隻手撕開:「⋯⋯別讓我罵你。」
「等、等一下。」菊池伸手制止,「絕對是先擴張開始。」
他翻身把中島壓在下面,撫摸對方被汗水浸透的頭髮和臉頰。下定決心終於要做的事情即將落入實踐,他笑了:「你最好記得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看著中島的眼睛,這個時刻菊池風磨感受到空前的冷靜。像對待大學時的學術論文,事件流程被排三六九等,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中島健人那條引以為傲的白色系內褲連著褲子一起脫下。
「我記性好得很。」中島回答,下一秒就落入沈寂。可能連自己都沒有過多發覺,很克制地咬住了一點點下唇。下頜肌肉緊繃,隨之而來是微微眯起的眼睛,像蝴蝶翅膀一樣在空中撲朔迷離。
菊池的手還在加速,握著的地方時有時無地緊縮又鬆開,他看著中島逐漸後仰的頭和愈發抬高的腰肢,已然領會最舒服的角度是怎樣的。前端滲出的液體和手結合,從中島緊繃的口中開始洩露出幾聲慾望的難耐。
於是菊池風磨先是俯下身吻著他皺起的眉頭,然後是鼻尖和唇,撬開牙關時菊池用大拇指快速摩擦頂端,中島顫抖著喘出聲來:
「哈、啊⋯⋯」
「這不是能開口嗎、sexy thankyou。」菊池大笑,「這個時候還忍什麼呢?」
他伸手捏住中島的兩頰,欣賞對方因他而流動的神情,喘氣聲越來越急促,噴灑出來的濕熱氣息蒸得菊池放在唇面的拇指要熟了。中島在迷離邊緣掠到菊池愉快的臉,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簡直令人討厭至極。他拼命讓自己恢復一絲清醒,眼神鎖定了菊池,然後笑著伸出舌頭將這個人的指頭裹挾進嘴裡。
簡直是con上鎖定鏡頭的氣勢。
菊池輕嘖、在中島即將攀上頂峰時鬆了手。
「哈?」快感供給中斷,中島一下紅了臉,他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忿忿不平地自己伸下手去。
然而。快要握上的剎那菊池飛速抓住他的手,將手臂控制住反剪舉向中島頭頂。
「既然都要做了,怎麼能用前面。」中島健人聽見自己身上的男人這樣說。
「你⋯⋯」那隻手伸向後方的時候,要說什麼全部都忘記了。他看到菊池風磨撿起剛剛撕開的安全套包裝,從袋子裡不耐煩地搜刮出為數不多的潤滑液,再然後、再然後就是難受的涼。
「嘶——」菊池的手指在穴口四周徘徊著,粘膩的液體被他弄得到處都是,視線從沒有這樣直白過,他對中島健人說:
「做出些可愛的表情看看?」
中島偏過頭去,呵呵、怎麼可能如他所願。他真的盡力轉移注意力,手指還是忍不住抓緊了枕頭,只要一想到菊池風磨和他正在做的事情,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羞恥感就會海浪般不斷沖刷上來,要將他整個淹沒溺亡。前面已經很脹了,不舒服,非常不舒服。該死的菊池風磨。
「話說你知道自己前列腺的位置在哪裡嗎?」小腿被蜷起,菊池風磨把中島腿分得更開,「如果讓我來找可能會花費一些時間。」
手指進入的時候,冷汗和由衷的熱侵佔整個身體。中島健人側著頭,連下巴都濕透了,他抽著氣,想把自己埋進枕頭裡。說到底、他都三十歲了,在做愛時被關照後面簡直是荒唐。
而對象還是菊池風磨。
他才剛剛插進去一根,那裏像是一個單獨的生命體,粘濘中不斷收縮,感覺真不錯。
「元氣型啊。」他對此下定義,然後親吻愛撫中島的身體,從嘴唇到脖頸到乳頭,在起伏不斷的小腹上輕輕啃舐了幾口又回到了嘴唇。
他相當溫柔,中島覺得這絕對是精神分裂,偏過臉去的角度可以對視,看著菊池風磨幫自己撩走蓋在臉上的髮絲,他說,「雖然我很喜歡,但中島你得放鬆些。」
「這根本不夠讓我進去啊。」
「少在這裏吹⋯⋯啊、啊。」中島皺著眉。雖不情願但也做到這一步,即使心裡一萬句刻薄話,在不太清醒的腦子裡轉一圈也就當是說過了,做人還是圓滑一點,嗯嗯。他這麼想著。於是、於是回想著舞台上的樣子,回想著菊池風磨應該會喜歡的表情,他眼周肌肉微微用力,眨眨眼睛後笑著說,「第二根進來試試吧⋯⋯」
菊池風磨在上方沈默地盯著他,有那麼短暫幾秒,他感覺自己的手抽筋了。
「你啊。」他說了一半就不說了,抓住中島將人翻了個身。
「神經病吧你。」趴在床上的、可憐的中島健人,被其掀起還勉強掛在身上的衣物,腰部更顯得細。但他也就僅僅罵了一句,下一秒菊池的嘴親在腰窩位置,失聲喘出後下意識用手捂上嘴巴,然後嗚嗚咽咽地塌下腰去。
「不喜歡後入式嗎?」
「滾⋯⋯你知道我為什麼罵你。」
菊池又笑了。話說這傢伙和女人做的時候也這樣嗎?根本沒有女人能忍受吧!中島回想到他們曾經在節目上玩的我愛你遊戲,自己可是做足了心理準備跟這傢伙告白,結果也是這樣的笑作為答應。那一刻他莫名被帶動地也大笑起來,然後起身和他抱在一起,自己悄悄用了最大的手勁拍打對方,演了一出反響相當的好戲。
這麼說來就在剛剛,也是菊池第一次正面跟他講出愛,第一次講出口的不知真假的甜言蜜語,然後自己就和他滾上了床。
啊啊、中島你也到這般地步了。他自嘲著將自己藏進雙臂之間。
在兩根手指抽出來時,菊池把中島又調整到和自己面對面的位置。他捏著中島的下顎,舌頭強硬地入侵和其交纏在一起,中島半瞇著眼睛,口水從嘴角溢出來了。感受到空前的空虛他委屈地盯著菊池風磨的眼睛,口中是無意識的小聲喘息,熱氣都傳給對方。腿在腰側蹭了蹭,菊池抬頭撩髮,不滿地嫌棄著過於長了是礙事。
他終於俯身掐著中島側腰,低聲道:「我真進去了啊。」
⋯⋯
中島回過神來,警惕地開始揣測菊池接下來的一舉一動。說到底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做愛,已經被頂端洇濕的內褲脫下來,勃起的陰莖終於見了天日。中島靠在菊池給他墊好的枕頭上,他看到那根東西在蠢蠢欲動。
抵到臀封的時刻,中島讓自己深呼吸了幾個回合。摩擦、試探,這是菊池挺著腰在做的事。他喘著粗氣,看來也是忍耐已久,他突然變得很安靜,房間裡只剩下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喘息和一次次未果的水聲。
「那個、菊池。」他呼喚著,「抱著我、試試。」
菊池再一次俯下身,兩人先是接了色情的吻,中島得願以償、緊緊、緊緊抱住了對方。
「進來⋯⋯」其實只有緊貼皮肉的呼吸也足夠令他全身顫慄,感知到對方用手再次探了探位置,然後舉起性器慢慢地、慢慢地——進入。
「啊——」身體在短時間裡癱軟又緊繃,中島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瘋狂跳動,這很疼,菊池的很燙、和傷口撒鹽沒什麼區別。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一味地徒勞地將十指嵌入菊池的背裏。
「真熱。」耳邊的菊池這樣說。然後等身下的中島適應半刻,他開始慢慢聳動起來,循序漸進。同時耐著性子撥逗中島的乳頭,再去吮吸,用牙齒輕咬。念在中島的後面的第一次來得如此突然,他夠慢節奏,怎麼說也至少不能讓這個人第二天醒來到處地說沒有爽到,那他菊池風磨的臉面還往哪放?
他想著,加快抽插速度,在真的感受到來自中島體內的腺液後完全挺了進去。對方則是把自己的腰反弓成蝦一樣,床單被他抓得一塌糊塗。
還好不是在我背上。菊池風磨想。
中島健人的聲音真的很性感。與平日裡故意捏造的性感系愛豆營業聲線不同,在菊池帶動他衝撞的過程中偶然的一下,那塊軟肉被攻擊後中島整個人都緊了起來,裡面也是,緊縮著不放手一樣。他真正地呻吟了出來,聲調偏高的然後緊接著全身顫抖,過了很久哪怕菊池不動了身體還處於餘韻之中。
中島說:「別頂那裡、真的。」
做愛這件事裡不要就是要。菊池風磨說,我知道這個。他抬起中島的腰在下面墊上枕頭,將細長的腿架在身旁兩側,勢如破竹地再次頂進去、那個他已經掌握的、熟悉的位置。
中島髒了,被打濕了,在酒店的白床單上翻扭著求救。
他被菊池強硬地禁錮在床頭,連床都因為菊池的專制獨裁被搞得響動。他果然還是很討厭菊池風磨,在被掐著腰狂操的時候用自己破碎得根本不堪入耳的聲音說,我要殺了你。
「那來殺了我。」菊池的手摁在他汗涔涔的身體上,「你不是最恨我了嗎?」
你真惡毒。他說。
中島吵鬧著還嘴,雖然嗓音已經嘶啞:「你才是最惡毒的、菊池風磨⋯⋯啊、嗯。」
你今天站在那裡說喜歡我、你才是最惡毒的。他說。
「強忍著高潮的衝動還是口不饒人。那麼中島、你是多喜歡我?」
身為偶像的第一要事就是抓住機會,如何在有限時間發揮最大魅力,讓觀眾產生心動後再致命一擊,就這樣不可救藥地愛上自己成為粉絲。
中島健人是超級偶像,不管是令少女還是婦女心動簡直易如反掌,當粉絲群體的覆蓋年齡數據愈發擴大,甚至到最後連男性都收割其中後,中島已然站在人群中成了造物主的神。
神又怎麼會為了一段簡單的愛情煩惱、女人男人都十分通吃不是嗎?
直到有天他真的意識到自己喜歡著菊池風磨。
完了。他想著,氣急敗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路過的勝利嚇了一跳。當然這種事情勝利又怎麼會懂,於是在對方再三追問下,中島也只不得不透露一點。
健人居然也會為了這種事煩惱嗎?
你看吧,他果然這樣說。
看著勝利圓溜溜轉的眼睛,中島健人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
菊池風磨。過去的時間裏從斜著視線偷偷比較誰長得更高一些,先是健人再是風磨,本想著咬緊牙關反超,可直到青春期結束了勝利者也依舊是舊王。說到底兩個人最開始的比賽健人就沒有贏過風磨。
喔喔、現在要說是中島沒有贏過菊池。
後來他們冷戰再到和好,中間拉了多少人下水,前輩們後輩們苦不堪言,無奈地勸說著讓他們二人重歸於好。
再後來、再後來菊池突然出現在演唱會,那確實是中島這個頂級造夢者萬份心動的場景之一,以至於到多年後別的記憶都消散忘卻了,這件事還是清晰可見。
只是最開始看到那篇令人煩躁的報導,少年時期的中島健人大概是覺得自己內心的堅固防線一下被挖取走了一塊,冷靜思考後越琢磨越是覺得不行,指責風磨的時候有些口無遮攔。這不對,雖然是孩子但好歹也是娛樂圈摸爬滾打過的產物,怎麼就這般咄咄逼人,他不知道,只知道後來風磨不再叫自己健人,自己也就改叫他菊池了。
人生的軌跡大概就這樣,仔細想想還是很討厭。
討厭吧,真的很討厭。
我討厭菊池。
我討厭風磨。
中島扶上菊池的肩。他要高潮了,放肆地叫喘聲中,他眯起眼睛說:「快點、風磨,我想射。」
「快點、再快一點。啊、啊⋯⋯」
就在菊池全力頂弄著中島的腰懸到最高,他痙攣地射了出來,隨後菊池也高潮了,抖動著射進中島體內的安全套裏。他發出長長一聲慰嘆,倒下撲在中島身上,任由漢液融合到一起,吻在中島滿是晶瑩的唇上,是鹹的。
喘息久久不平,房間裡全是曖昧不明的痕跡,一片狼藉。
中島早已筋疲力盡,當了這麼幾年偶像有著開控的充沛體力,還是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的手無力地搭在菊池身上,一下一下緩慢拍打著對方。
末了,菊池問他:「⋯⋯kento你最後叫我什麼來著?」
中島偏過頭和他對視,片刻笑著挪開視線:「我什麼都沒說。」
「說謊。我的聽力很好,不會聽錯的。」
「那你還問我?」
「那是有時候一點點的失誤。」
中島手伸得更遠了些,觸碰到菊池風磨的指尖,還是滾燙啊。
「所以你說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中島健人大笑出聲。
「我說啊、」他圓圓的眼睛裏好像也汗濕了,「風磨明天起床後要把我家所有衣服都洗一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