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池风磨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关于夏天的回忆,似乎特别青春洋溢,海滩、冷饮、和朋友恣意嬉闹。
还有,汗津津的那个他。
***
7月份的东京高温逼人,闷热得像个蒸笼,但中岛健人知道,自己此刻的烦闷恐怕是心理作用居多。七年了,他终于正式踏上回家的路。
“Kenty,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娇小可爱的青年放开身旁混血大高个的手,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中岛。
“Kenty,欢迎回来。大家都很想你喔。”紧接着西装革履的混血大高个,也与他精英外表不搭地缠着人撒娇。
“我也想你们,但我要喘不过气了,而且你们不热吗?”中岛笑着说道,一边拍拍聪和Marius环着自己的手臂,让他们松开一些,不去深究Marius说的大家指哪些人。
两人就像害怕中岛逃跑似地,改为一人勾住中岛一边的手,Marius还一把拉过他的行李箱。不过也不能怪聪和Marius,中岛确实打算自己打车到市区,随意找个酒店入住,但熬不过两人的撒娇攻势,还是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班机,于是聪和Marius在上班日的午后跑来接机,或者说堵人更适合。
“我打电话跟胜利说,我们接到Kenty了。”聪拿出手机拨号,中岛则转头问Marius,“你们不忙吗?”
“这可能是自己当老板,和是老板儿子的好处吧。可以翘班一下。”Marius俏皮地眨了一下眼,接着补充,“而且来接Kenty是正当理由。”中岛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一走出机场,暑气扑面而来,不过在中岛冒汗以前,佐藤胜利已经丝滑地把车停在他面前。聪看着他坐进车子,才把勾着的手放开,Marius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也从另一边上车,把他挤在中间。
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礼数要讲究,弟弟们长大后仍不改喜欢和哥哥贴贴的习惯,不过聪和Marius此时的过分粘人,当然也包含着怕中岛逃走的谨慎。
“胜利,好久不见。让大忙人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Kenty,你终于回来了。来接你是当然的。”
“我这几年又不是都没回日本。”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胜利扭头看中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中岛这些年有几次不得不回东京时,总是去借住同为Alpha的好友岩本照家,但岩本一年多前结婚了,中岛不好意思去打扰,也不想自己去被塞一嘴狗粮。
“出发吧,胜利。”聪拍了拍驾驶座椅背,打断两人的无言对视,不知道是太细腻察觉了空气中的异样,或是太天然根本没察觉。
“我先说了,我不回实家住。”
“嗯,已经帮你安排了六本木的酒店顶层套房。”
“胜利,那里……”
“毕竟高级度假酒店集团家的少爷,如果回东京却放着自家高级酒店不住,去住别的酒店,太说不过去了。”
“说到中岛家的少爷,在日本人们会想到的不是我吧。”中岛忍不住轻飘飘但刺耳地怼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幼稚不讲道理,还把气撒到胜利身上,但只要是牵扯到那个人的事情,中岛总会失去平日的风度和余裕。胜利的所有安排,从出现在机场当司机接他,就意味着那个人知情,甚至就是那个人授意的,而中岛常常觉得自己搞不懂那个人,因为摸不透对方的心思,所以无法好好相处。
“Kenty永远都是中岛家的少爷。不管在多远的地方。”胜利语气认真地强调。
“所以说Kenty应该更常回来嘛。” Marius接着说。
“对啊。虽然我和Mari去海外旅行时找过你,但还是不一样。”聪把头放在中岛的肩上蹭了蹭。
“抱歉呐。”中岛不想再为难这几个与他和那个人都很亲近的弟弟们,况且中岛也不想一直逃避下去,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也是这样他才同意回来的。
“宴会是明天晚上6点,对吧?”
“对。”胜利透过后视镜和中岛对视,眼里又透露着担心。
“放心啦,我会准时参加,会好好表现的。我可是中岛家的少爷嘛。”中岛笑着说,接着双手合十,“但在那之前,拜托让我一个人呆着。”
“可是今晚…叔叔说…希望家人之间先一起吃顿饭。在青山的实家。”聪小心翼翼地说,小鹿般的眼神让中岛狠不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回答,“我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回去一趟,但晚饭就别等我了,好吗?”
聪点点头也不再勉强,有很多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聪只希望这些爱他的人,也是他所爱的人,都能幸福快乐,但他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够干预的。
***
“株式会社中岛Resort”是一个以运营高级度假酒店为主的集团,现任社长是中岛健人的父亲,而他则是海外战略部部长,过去7年来,接连在海外开设了好几间豪华度假酒店,是中岛集团进军国际市场的功臣。
Marius家的叶氏集团规模远大于中岛家,跨足多个产业,但两家除了有业务往来,私下也关系良好。Marius在11岁时从德国搬回日本,中岛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Marius大学毕业后,进入叶氏集团法务部工作,两人在工作上也时有交集。
聪是中岛法律名义上的弟弟,非常有艺术天赋,除了会参与一些中岛集团度假酒店的设计装修工作,也创立了个人品牌,经营着自己的工作室。因为中岛的关系,聪和Marius成为亲密的幼驯染,Marius准备去西班牙马德里读大学时,聪也决定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到当地进一步学习设计。隔年的暑假,Marius和聪去夏威夷玩,并拜访刚负责完当地度假村新开幕的中岛,带来他们在一起了的好消息。
佐藤胜利的父母都曾在中岛集团担任要职,胜利的母亲和中岛的母亲还是表姐妹。胜利和自己的亲兄姐年龄差距比较大,初中搬到附近后,也几乎和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就是个细心稳重的孩子,现在是中岛集团副社长的特助。
近两年随着中岛先生逐渐退居幕后,副社长几乎全权负责日本国内的业务,经常代表中岛集团出席重要活动,而这个人就是聪的亲哥哥、中岛健人另一个法律名义上的弟弟,风磨。
改姓前叫菊池风磨,现在叫中岛风磨。
中岛健人的父亲和风磨、聪的母亲再婚前,两家人就已经熟识了,因此成为重组家庭后,私下他们还是维持喊对方父母“叔叔、阿姨”。聪小一点的时候通常叫中岛健人“健人君”,后来更常喊昵称“Kenty”。然而,明明全家都姓中岛了,菊池风磨却坚持以“中岛”称呼中岛健人,中岛健人则喊他原本的姓氏“菊池”。
中岛住在海外的7年间,两人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直接接触的机会,一星期却至少必须因为工作会议在线上碰面一次,这时总是少不了一场针锋相对。
中岛有时忍不住想,明明都是幼驯染,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
胜利、聪、Marius坚持一起把中岛送到顶层套房,看着他好好安顿下来才离开。中岛冲了个澡,换上浴袍,打开电视,把看过无数次的动画当作令人安心的白噪音,又觉得渴,于是从冰箱里为他准备好的各式饮料中,拿了罐啤酒咕噜咕噜灌下肚。
也许是因为喝太急,也许是因为空腹,也许是因为长途飞行加上时差,才喝完一罐啤酒,中岛已经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靠在沙发上任由眼皮打架,然后他注意到,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胜利、聪、Marius都是Beta,他们不会发现,但身为Alpha的中岛闻到了。
虽然已经稀薄,但他不会认错。这个味道让中岛健人又爱又恨,那是菊池风磨的信息素味道。
“你平常住在六本木的顶层套房?”在中岛考虑清楚以前,他已经把这条信息发送给菊池。
TBC.
***
おまけ
对正文剧情没有直接影响的补充设定,如果有兴趣,请看以下:
中岛健人和岩本照是高中同班同学,两人因为都学钢琴,有相似的经验而关系亲近起来,但彼时岩本虽然依旧会弹琴,却已经一颗心扑在街舞社上。
岩本暗恋同社团的Omega前辈深泽辰哉,说是暗恋但其实是个公开的秘密,岩本炙热直白的目光根本藏不住。岩本在高中毕业时告白了,但深泽似乎有什么苦衷,所以两人维持了多年“有实无名”的关系,一直到岩本30岁生日,他们终于结婚。
菊池收到中岛的联络时,刚从集团旗下位在和歌山县白良滨的度假村,结束三天两夜的视察,乘着新干线回东京。
点开和中岛的对话框,两人平常不管公事或家事,必须沟通时,几乎都透过旁人传达,或是无所谓般地发在群聊里,偶尔才会私联,而且总要夹枪带棍,好像互损一番才是联络的目的。
一时没猜透中岛为何突然这么问自己,菊池决定放空,思绪飘回到过去。
樱花含苞待放的季节,刚满13岁的菊池搬到了中岛家附近,并上了同一所中学,但一直到樱花早已凋谢、绿枝嫩叶蓬勃生长的4月末,他才第一次见到中岛。是中岛先主动向菊池打招呼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欣喜,凑了上来。
“嗨!你也没有带伞吗?”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上一刻还阳光和煦,下一刻就倾盆大雨,看来苦主不只自己一个人。
“嗯,完全没想到会下雨呢,真糟糕。”菊池篮球社团活动后,又被老师请去帮忙跑腿了一下,其他同学都先离开了,结果就遇到刚钢琴自主练习完的中岛。
中岛走出隔音良好的琴房,才发现外头在下大雨。虽然司机肯定就在校门口等着,但校门口和最近的教学楼之间,还是有一大段毫无遮蔽物的距离,让中岛有些困扰,看到菊池时,他忍不住感到庆幸。虽然对方也没有伞,但一个人时的无措,奇妙地消失了。
“你怎么回家呢?”中岛问。
“我通常都骑自行车通学,但现在……。”菊池瘪了瘪嘴,中岛看着他的鸭子嘴表情,忍不住轻笑出来。眼前的人比自己矮了点,一张脸白白软软宛如棉花糖,还有下垂的狗狗眼,更显得委屈可怜。没有兄弟姐妹的中岛,突然就生出想当大哥照顾弟弟的心情。
很久以后两人聊起对彼此的初印象时,菊池听完中岛的描述,看似不以为然的“哧”了一声,耳朵却泛红。“中岛像发现一大颗坚果的花栗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家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要不要顺便载你回家?”中岛想,不能放任小棉花糖淋雨回家,而且既然是同校学生,应该不会住太远,绕点路也是行的。
“可以吗?我家在……。”
“诶!我家也在那附近。走吧!”
菊池一报出自家位置,中岛惊讶地发现两人住得很近,二话不说就要抓着菊池的手腕冲进雨中。
“诶!等等!”穿着篮球球衣的菊池,从包里抽出自己换下的制服衬衫,然后和中岛各伸出一只手拉着彼此,另一只手拉着衬衫撑开在头上,就这样在滂沱大雨中狂奔。
衬衫没什么挡雨效果,两人几乎瞬间就湿透了,少年边跑边鬼吼鬼叫“牙白”。坐上中岛家的劳斯莱斯时,他们看着淋成落汤鸡的彼此大笑了起来,中岛更是久违地感到心情舒畅。
“我叫中岛健人。你呢?”
“菊池风磨。”
“请先载风磨回家。”中岛告诉完司机菊池家的位置后又兴奋地转向菊池。“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家附近还有同校的学生?”
“我们家3月刚搬来。”
“难怪。风磨你在哪一班?”
“二班。”
“二班…?啊,风磨是一年级对吧?我是二年二班。”中岛终于确认菊池比自己小一岁。
“啊…擅自把健人…健人君当成同龄人,没说敬语了。”
“没事。说敬语太有距离感了,别说敬语。”
因为菊池的自行车留在了学校,他们相约隔天再由中岛家的司机载他们一起上学,放学后中岛跟着菊池到原宿竹下通逛街,接着还不想回家的他,又跑到菊池家写功课、蹭晚饭,认识了菊池还在读小学的弟弟聪。
就这样年龄相仿的两个少年很快熟络起来。
菊池风磨知道了,中岛健人身为家中独子、中岛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从小就接受严格的菁英教育,课后没有太多时间和同学玩耍。中岛的母亲是位个性坚强的Omega,也是位优秀的钢琴家,但生了中岛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中岛12岁时母亲病逝,他消沉了一阵子后,把思念之情投入到天天认真练习钢琴,等到意识过来时,好像已经没什么同龄好朋友。
中岛也不喜欢回家,母亲离世后,父亲埋首工作,偌大的屋子里,虽然有协助打理家务的人来来去去,仍缺少了生气。既然都是孤身一人,不如在外消磨时间,本来没有钢琴课、马术课、或其他补习的日子,中岛就会尽量拖到晚一点才回家,认识了菊池后,他时不时在菊池家待到要洗澡睡觉才回家,他喜欢菊池家热闹温馨的氛围,而且菊池很清楚哪里有什么新奇好玩的,还可以轻易与人打成一片,让中岛的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也似乎更贴近其他同龄人。
菊池的一群朋友相约去迪士尼,他便邀了中岛一起去。到了晚上,等待烟花秀开始前,中岛小声告诉菊池,小时候父母常常带他来迪士尼玩,但母亲不在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和朋友一起来迪士尼。
“谢谢你,风磨。今天玩得很开心。”
“我还知道很多有趣的地方,再一起去吧。”
菊池记得,当缤纷的烟花在夜幕绽放时,自己转头看向中岛,故意用略带得意自负的语气这么说。他那时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会一直一起玩。
菊池也邀中岛一起去海边,这是他每年夏天的固定行程。他们到东京近郊的海边玩时,中岛兴奋地说,“我们家在和歌山县白良滨有一间度假村,但我其实也没去过几次,以后放暑假一起去吧!有风磨一起的话,一定更好玩。”
然而菊池的母亲和中岛的父亲再婚后,本该有更多机会一起玩的两人却关系恶化,别说一起去海边度假,菊池几乎没再听过中岛唤自己风磨。
不过菊池其实和中岛一起去过白良滨的度假村。那是菊池16岁那年暑假,也是Marius搬回日本的第一年暑假,中岛先生组织了这趟旅程,短短几天内,聪和Marius成了两小无猜、无比要好的关系,菊池和中岛却尴尬了起来。更准确来说,是菊池开始单方面疏远中岛。
***
7月的太阳不急着落山,中岛健人醒来时,窗外依然亮着,他抹了把脸,捞过眼镜和手机。快晚上7点了,6点半时聪给他发了消息。
“风磨哥哥出差回来的时间耽搁了,我们还没开始吃晚餐。”
聪总是这么温柔,他不会强求中岛回来共进晚餐,只是让中岛知道,如果要赶回来吃晚餐还来得及,如果想避开尴尬的饭桌时光,就更晚再回来。
中岛是靠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的,窗帘也没有拉上,明亮的光线加上不良的姿势,让他睡得十分不安稳,不停地做梦。中岛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只依稀记得是一个接一个不连贯的梦境,像记忆被破碎扭曲又拼接在一起,而每个碎片里都有菊池风磨。
一定是信息素造成的,中岛想,睡了个午觉好像反而更累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对了,刚刚就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本来就有起床气的中岛脸更臭了。他一时想不到谁会来敲他在自家酒店顶层套房的房门。
“中岛,在里面吧?”啊,久违地没有经过任何机器的变质,直接听到这个嗓音,是刚刚一直扰他清梦的人。
中岛的脑袋依然混沌,无法好好运转,因此他只是带着不爽的情绪,大力地拉开房门,并没有伶牙俐齿地攻击门外的人。
菊池正要再敲门,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中岛脸色明显不善但懵懵的,黑色刘海柔顺地搭在额上,后脑勺有一两根翘起的呆毛,还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幼态,身上的浴袍却松开了,露出大片肌肤。
菊池看呆了一会儿才开口。“胜利说你应该还在这里。回实家吃饭吧,我开车。”
“我不饿,你自己先回去。”话音刚落,中岛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咕噜声,让中岛面子挂不住,松开手就想关上房门。
菊池抵住门,难得放过调侃他的机会,只是不容拒绝地说,“你准备一下,我在走廊上等你。”
“这个饭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也要装成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吗?更何况我们不仲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中岛终于找回自己语言能力,语速飞快地反驳。
“说要当我的哥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吗?”
TBC.
菊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一个15年前的承诺。是因为来的路上,一直在回忆往事?或是因为房门打开的瞬间,醉人的金酒味信息素扑鼻而来?
“碰!”中岛直接甩上房门。
中岛洗澡时把抑制贴撕掉了,之后一个人在房间内休息,也不需要特别控制,还喝了让人放松的啤酒。他现在才发现房间里的柠檬味道,早已被自己的金酒味道取代。
“我在走廊上等你。”菊池拍了拍房门,稍微提高音量重复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抑制贴…别忘了。”
中岛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整理了仪容出门,搭上菊池的车。要说倔强,他们其实谁也不输谁,但要中岛摸着良心说的话,他会承认在两人之间,菊池先让步的次数多一点。
而这次中岛妥协的原因,是因为菊池刚刚那句话。尽管对菊池突然提起陈年往事,感到莫名其妙,却让他动摇了。
从六本木酒店到青山实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他们一路沉默,不约而同都在想15年前那个承诺。
那时他们认识还不满一年,却形影不离。寒冷的1月底,很少下雪的东京下了一场大雪,导致交通大乱,菊池的父亲不幸车祸身亡。噩耗传来时,中岛正好和菊池待在一起,所以从去医院到安葬,中岛连续几天一直陪在菊池身边。
想起亲切幽默的菊池先生,丧礼上中岛也忍不住哭了,但才快要14岁的菊池,从头到尾没有掉一滴眼泪。除了一开始是震惊到根本哭不出来,中岛知道,菊池固执地遵守着父亲对他“不要轻易哭”的教诲,身为长男的他,自认应该扛起照顾一家的责任,尚且纤瘦的少年,肩负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压力。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菊池一家的生活也看似渐渐重回正轨,然而菊池风磨在14岁生日,晚饭后家人帮他庆生时崩溃了。以往唱生日快乐歌时,父亲会弹吉他伴奏,今年只剩母亲和聪清唱,菊池还没等他们唱完,就忍不住吹熄了蜡烛,丢下一句“我不想吃蛋糕了”便夺门而出。
菊池夫人本来要追出去,但看到小儿子被吓到,眼眶里也蓄满泪水,只好打电话给中岛,请他帮忙找大儿子。
中岛在不远处的公园找到菊池,他蹲坐在樱花树下,双臂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哭到整个人都在颤抖。中岛禁不住也感到鼻酸,冲上前抱住菊池,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拥抱着菊池,希望可以传递一点力量和安慰,就像菊池曾多次默默鼓励他一样,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直到衣服被泪水浸湿,双腿发麻,中岛怀里的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抬起头露出红通通的狗狗眼,还没完全变声的奶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浓浓鼻音问他。
“健人君也这么痛过吗?”
“我妈妈最后一次病倒时,病情突然加剧,住院不到一星期就走了。我本来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只是住院一阵子就回到我身边。她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可能不像风磨这么受到冲击,但还是很痛。”
“现在呢?”
“想念会一直想念,但痛感会随着时间经过变钝。”
菊池点了点头没有回话,中岛双手抚上他的脸颊,让菊池直视自己。
“风磨,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我是哥哥呀,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中岛揉乱菊池的头发,后者依然不发一语,只是突然又拉近彼此的距离,抱住了中岛。
“一直吗?”
“只要风磨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着风磨。”
“约定?”
“约定。”
中岛把菊池送回家后,又收到他的短信。
“今天谢谢。”
“果然有健人君在身边最安心了。”
“但今天的事要替我保密喔。”
后来他们没再谈论过这件事,毕竟菊池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特别害羞尴尬,但这是菊池风磨为数不多充满年下感,展现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直白对中岛健人撒娇的一次。中岛回想起时,都会觉得心软软的又胀胀的。
不过中岛17岁分化为Alpha后,他注意到菊池开始有意无意回避自己,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短暂地闹别扭,中岛自认“大人有大量”,不打算跟菊池计较,18岁时,父亲和菊池母亲再婚,他们真的成了兄弟,中岛更试图扮演好哥哥关心菊池,没想到对方毫不领情。
“少摆出一副自己是好哥哥的样子。”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当个哥哥。”
“我才不想要中岛当我的哥哥。”
中岛越想越委屈,明明自己被菊池的言行刺伤,明明是你拒绝我的,怎么就我变成了不守约定的坏人?
在菊池开抵青山实家停好车时,中岛忍不住把想到的直接说出来。
“但也是菊池先不要我当你的哥哥的。不是吗?”中岛直视着前方挡风玻璃,轻声地打破沉默。
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的菊池,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瞥了中岛一眼,又垂下视线,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大家都在等,先进去吃饭吧。”
“少装成只有你一个人是顾全大局的成熟大人。你以为我想跟你吵吗?”中岛也转过来面对菊池,虽然菊池并不看他。
“先把你推开是我的错,所以我主动去找你了,但后来选择离开的人是你,不是吗?你问我是不是平常住在六本木的酒店顶层套房?是。你想知道理由吗?我就问你,那间登记我们两个人名字的房子,你觉得我会想一个人继续住吗?”
菊池连珠炮似地讲了一串,但他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低的。菊池自知有点理亏,虽然后悔过、道歉过、弥补过,但他伤害过中岛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菊池也有他的委屈,他想告诉中岛,他在意的是约定的后半句。
明明说过只要我有需要,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明明就知道我需要你,为什么还是一走了之,留我一个人在日本呢?但菊池问不出口。既然中岛毅然决然地跑去海外7年,回国时也避不见面,摆明就是不想以另一个身份和他有关系,所以菊池只能搬出兄弟的名义。
TBC.
“听到车子的声音,想说怎么过这么久人还没进来。”佐藤胜利走了出来,打断菊池和中岛的僵持。
“这就来了。”菊池打开车门对胜利说,又看了中岛一眼,编了个借口让他调整好情绪再下车。“中岛回个消息。”
胜利当然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自然,从小到大,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这两个不省心的哥哥吵架时当目击证人,这几年来,这样的状态更可以说是菊池和中岛相处的常态。
中岛深呼吸几下,尽量平复心情,就跟着下车进屋。他知道7年前自己不应该不告而别,但他其实只是没想清楚怎么面对和菊池的关系新变化,也没有足够勇气理清两人的关系,这一逃就长达7年。
有别于胜利已经料到菊池和中岛会一起回来,聪和Marius看到他们前后走进来,表情是藏不住的惊讶,中岛先生和菊池夫人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Marius和胜利都被留下来一起用餐,虽然以他们的身份和交情,这样的安排并不奇怪,但中岛和菊池心知肚明,这回恐怕是为了确保有人可以调节气氛。
“如果只有菊池在,大家肯定聊得很愉快吧。”中岛忍不住想,有时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更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株式会社中岛Resort”创社50周年,加上现任社长中岛先生60岁大寿,要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这是中岛被召回家的理由,但事情当然没有这么单纯,大家都预料已半退休的中岛先生,会在宴会上对接班人人选,做出一些表态。中岛也以为父亲是要先对他和菊池说些什么,才让他们在宴会前一天回实家。
但中岛先生在餐桌上,却只字不提公司相关的事,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都是胜利、聪、Marius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互开玩笑。
如果忽略房间里的大象,他们仿佛就像13年前,相同的一群人围绕着餐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
中岛健人和菊池风磨变成好朋友后,经常婉拒司机接送,和菊池四处溜达。中岛先生听说了以后,本来有些担心,后来发现儿子变得更活泼开朗,对菊池这个孩子留下了好印象,大人之间也开始有交流。
菊池先生意外过世后,中岛健人和父亲都深知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对菊池一家多加照顾,两家互动越来越频繁,好像真的成了一家人。
中岛17岁那年暑假,和他们家是世交的Marius叶一家搬回日本定居,由于Marius的父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又希望Marius可以多和其他小孩练习说日语,就让他借住中岛家一段时间,于是中岛先生安排了一起去和歌山白良滨度假,菊池母子三人和胜利也都被邀请。
一阵吵吵闹闹的猜拳后,年上二人被分配到同一个房间,还只有一张床,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睡觉过,所以两人并没有多想。一切都很美好,夏天戏水一直是菊池风磨的最爱,中岛健人也彻底玩嗨了,直到假期的倒数第二个晚上,大家各自回到房间休息时,菊池发现中岛有些不对劲。
中岛一回到房间,就说自己觉得热,进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轮到菊池也洗完出来时,看到中岛只穿着一小条内裤,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电视上虽然播着电影,但似乎也没在认真看。
“中岛,你这样小心感冒。”菊池这时已经不叫中岛“健人君”了,大概上了高中后就改口叫“中岛”,中岛问过理由,被他敷衍过去。
不知从何时起,菊池觉得叫“健人君”,好像太撒娇了,让他感到难为情。菊池知道自己内心其实依然挺依赖中岛,但他也希望中岛多依赖自己,而且虽然说是哥哥,这家伙有时根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嘛,菊池时不时心里会这么想,看看现在这副模样恐怕早已着凉了。
虽然中岛本来就是易出汗体质,又晒了一下午,但吃晚餐时还很正常,让菊池有点担心,他可以看到中岛皮肤裸露的部分覆了一层薄汗,双颊异常坨红。从菊池出来后,中岛的目光就紧紧追随着菊池,盯到菊池不自在,却对他的提醒无动于衷。菊池直接走过去,把被中岛压住的被子抽了出来盖到他身上。
“中岛,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中岛这时才如大梦初醒。
“我说你有没有不舒服?”菊池坐到床上去,一边问一边把手掌覆盖到中岛的额头上,结果一摸就缩回了手。
“好烫!中岛,你发烧了吧。”菊池拨开中岛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小心翼翼地再次摸上他的额头。
“可能有点中暑,休息一下就好了。风磨,赶快来睡觉吧。”看着中岛漫不经心的样子,菊池感到头大,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给他。
“补充一下水分。”看中岛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坐起来喝水后,菊池又打算去浴室打湿毛巾,让中岛擦拭一下,没想到才转身要走,冷不防地被中岛用力拉了一把,整个人摔回床上,中岛手中的水也洒了一些出来。
“风磨,要去哪里?”中岛一脸无辜,皮肤泛着红,眼睛也红红的,嘴巴微张露出兔牙。菊池风磨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眼前的小兔子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后尽量耐心地回答。
“浴室。”
菊池离中岛很近,突然觉得好像闻到淡淡的酒味。
“中岛,你偷喝酒了吗?”
中岛放开拉住菊池的手,往他胸前不轻不重地揍了一下。“胡说什么。”
“你真的很像喝醉酒了。”菊池叹一口气。“我去浴室给你拿条毛巾擦汗。”
菊池把毛巾拧干后,本来要丢给中岛自己擦,结果看着对方用他最无法拒绝的上目线,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最后还是一脸任命地帮中岛擦拭脸和身体,再把人重新塞回被窝。
菊池也躺下后,中岛立刻靠了过来,两人都打赤膊,菊池可以清楚感受到中岛身上的热气。菊池搞不懂中岛为何突然变成粘人精,明明床还有不小的空间,菊池翻了个身背对中岛,默默地往边上移动,中岛却继续靠过来。
“风磨,过来一点,不要离我这么远。”
在菊池已经侧躺到床的边缘时,耳边传来中岛的嗔怪,紧接着整个人被从后面抱住,一只修长的腿横跨到菊池身上,中岛的头在后颈磨蹭着,鼻尖和嘴唇划过菊池尚不明显的腺体,手也在他的胸前捣乱,让菊池又痒又无所适从。
“风磨…好香好软…。”
“中岛,要睡觉就快睡,别闹了!”
“我要风磨…风磨…好香又好软…好舒服…。”
中岛听起来神智不清地呢喃着,菊池不懂他怎么对自己身上的味道,突然大感兴趣,两人明明用了同款酒店沐浴露洗澡。
菊池尝试打掉中岛作乱的手,反被对方又狠狠地揉了一把胸,就在菊池忍不住要发作时,后颈传来湿湿软软的触感,是中岛舔上他的腺体,然后菊池感受到自己的股间,被炙热的硬物抵住。
菊池霎时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僵住,他总算意识到,中岛的发热是分化引发的。
中岛跟随着本能褪下内裤,把下身往菊池的臀缝和大腿间挤,不断地磨蹭,手和口也没有停止动作。就在中岛的兔牙咬上菊池的腺体,带来一阵刺痛时,菊池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挣开中岛的禁锢,抓起浴袍跑了出去。
中岛健人不知道的是,菊池风磨也起了反应才逃走的。
TBC.
“健人,妈妈今年10月就过世满18年了啊。”
一直到吃完饭,中岛已经想找个借口溜回酒店,父亲终于开口了。“健人,到书房来聊一下。”
中岛健人感觉到大家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自己身上,包括菊池风磨也在偷瞄。而关上书房房门,父亲的第一句话出乎中岛意料,不确定为什么突然提起母亲。
“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爸爸是入赘到中岛家的,健人知道吧?妈妈是中岛家的独生女Omega,外公要一个Alpha继承家业,最后选中了大学毕业就在中岛集团工作的我。”
“…知道。”
中岛健人有些迟疑地回答,猜想着这个对话的走向,他不觉得父亲是特别叫自己来忆当年的。
关于父母亲先婚后爱的故事中岛是知道的。曾在欧美生活过的母亲,受到西方文化薰陶,对于感情的表达不像传统日本人这么含蓄,他可以从父母亲之间的互动,清楚感受到他们的好感情。母亲也曾不避讳地告诉过中岛,虽然同意了外公外婆安排婚事,但自己本来只打算“交差了事”。
“我本来想着不要让你的外公外婆操心,只要和相亲对象还处得来,就同意结婚,但我可不会妥协生小孩,我不想为了不爱的Alpha怀孕生子,也不希望小孩在缺少爱的环境中长大。如果集团需要一个姓中岛的继承人,可以等到我们年纪都大了,再收养一个合适的成年Alpha。没想到我和你爸爸真的坠入爱河,因为有好的感情基础,才决定生小孩的。现在想想实在太好了,可以有健人这样可爱的孩子。”
从小印象里,母亲吃药、看医生是基本,一年往往还有至少一两周必须住院治疗,但母亲对他的教育一直很重视,父亲也会在繁忙的工作中,尽量抽空陪伴他们母子,只要母亲身体健康状况允许,一家三口也会经常外出游玩。
“健人,对不起,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健人,妈妈真的很爱你,对不起,有时候可能对你太严格了,其实妈妈最希望的是你开开心心、平安健康地长大。”
“可以当你的妈妈,真的很幸福。”
母亲临终之际,短暂从昏迷中清醒,含着泪对中岛留下遗言。
然而中岛也一直认为,如果母亲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不会难逃相夫教子、传宗接代的压力。不但无法继续追求作为钢琴家的梦想,还因为艰辛的怀孕生子过程,导致腺体机能受损、信息素紊乱,不到40岁就病逝。
在这个社会,每个人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可以从后颈有没有腺体,判断出是Beta或是将来会分化为Alpha或Omega的少数特殊人群。这些带有腺体出生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往往被赋予更多期待,他们得到更好的栽培,同时也多了一道枷锁。这个情况在有家族事业的有钱人家更加明显,不问个人喜好,Alpha是最优先的接班人,而Omega则需靠着联姻巩固自身及家族地位。
“爸爸妈妈是因为长辈的撮合才在一起,但我们非常幸运,认识后发现彼此很合拍,所以我们是因为真心相爱,才期待可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的。而对爸爸妈妈来说,我们的孩子,也就是你,能够健康快乐是最重要的。”
听到父亲说了和母亲以前说过类似的话,中岛健人想反驳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只是张了张嘴又沉默地等父亲喝一口茶后继续说。
“只是爸爸妈妈也是初次为人父母,所以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往往习惯性地以自己曾被对待的方式,来教养孩子,想着这么做是为了孩子好,其实却造成伤害。健人,会怪爸爸娶了风磨和聪的母亲吗?”
“嗯?”父亲话锋一转,让中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摇摇头回答,“菊池夫人是很好的人,对我一直很照顾,而且父亲和菊池夫人在一起后,笑容又重新变多了。那时妈妈也走几年了,我想妈妈也不会怪爸爸的。”
“爸爸问的不是这个,是…健人会不会讨厌和风磨变成兄弟?”
中岛健人苦笑了一下,再度摇了摇头。“我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收养他们。”
菊池家是一个比中岛家、甚至叶家都更早发迹的古老大家族,不只经商还从政,事业范围也包含了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部分。在菊池风磨的父亲年幼时,菊池家已逐渐式微,家族掌门人试图用一些肮脏手段,支撑这一棵早已烂根的大树。
菊池父亲能力很好,但对家族见不得光的事业没兴趣,也因为是Beta,在他脱离菊池家时并没有受到阻拦,然而没想到菊池先生和同为Beta的菊池夫人结婚后,生下了带有腺体的菊池风磨。
由于菊池家族中优质的Alpha和Omega越来越少,现任家主非常在意,本来已经和家族好几年没交集的菊池先生,又成了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菊池夫人怕菊池风磨分化成Alpha,要卷入菊池家对内对外的斗争,更怕菊池风磨分化成Omega,沦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
这样的担心随着菊池风磨渐渐长大只增不减,而且菊池先生因为意外英年早逝,只靠菊池夫人一人,难以和菊池家族抗衡,所以中岛先生和菊池夫人再婚时,经过商量决定办理收养手续,让风磨和聪正式成为中岛家的孩子。
中岛健人本来以为外公外婆会反对,但他们对于女儿的死抱有愧疚,认为如果多了一个可能分化成Alpha或Omega的孩子,中岛健人就不必独自承担继承家业或传宗接代的压力,可以更自由地选择未来出路。
“所以你不会觉得风磨抢了你的工作?”
“现在的工作很适合我,我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停顿了一下,中岛接着说。“虽然我和菊池常常在开会时争执,但我必须承认,他把国内的业务处理得很好。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分工配合得挺好的。”
“但海外战略部有当地团队配合,部长其实不需要一直待在海外。健人啊,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呢?就算有风磨和聪陪在我的身边,就算我现在的妻子是他们的母亲,但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
中岛健人看着地板,不发一语。
“所以你只是不想和风磨结婚?”
中岛倏地抬眼看父亲。如果说曾经对父亲和菊池夫人再婚有什么不满,那都是因为中岛自己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但7年前他得到了本来求之不得、和菊池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却因为别的原因,内心产生疙瘩,他知道自己可能太固执别扭,但还是决定离开菊池。
中岛不知道怎么向父亲说明,只是又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热茶,良久才反问了一句。“那菊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就像刚刚说的,爸爸希望你幸福快乐。你身为S级Alpha,会有很多人试图送上一个又一个Omega,处心积虑插手你的感情生活,所以我当时想说,你早点和风磨订下婚约也是好事。你们门当户对,而且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只是现在看来,爸爸自认为你好,反而又让你过得更辛苦了。但风磨也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不管是7年前还是现在。你们应该好好和对方谈一谈。”
中岛奇怪地看了父亲一眼,“菊池最近说了什么吗?”
“风磨说,他愿意解除婚约,只要你以后愿意回家。”
中岛健人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但端着茶杯的手还是狠狠地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又搞不懂菊池了,而且怎么感觉这家伙一直掌握着两人之间关系的主动权呢。
“如果菊池还是那个等级不明的Alpha,爸爸一样会希望我们结婚吗?”
见父亲被问得愣住,中岛站了起来,微微欠身。“我先回去了。我会和菊池好好谈谈的。”
中岛走出书房,胜利、聪、Marius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他,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只有菊池依然埋头看手机,但他其实啥也没看进去,正全神贯注竖起耳朵,注意着中岛的动静,中岛清了清喉咙。
“菊池,可以载我回去吗?”
“啊!喔,好的,现在就走吗?”
“嗯。聪酱、Mari、胜利,明天见。”
三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中岛和菊池之间来回看,中岛可以轻易看出弟弟们的疑问和兴奋,菊池也可以轻易看出弟弟们的疑问和兴奋,而他自己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心情。菊池把六本木的酒店顶层套房空出来给中岛,所以他这几天要待在青山实家,他以为中岛会自行打车离开。
中岛看着菊池迅速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有一瞬间幻视一只大狗狗屁颠屁颠地朝自己跑过来,好像那个曾经无条件粘着自己的小狗长大了,还是属于自己的忠心大狗。中岛的心揪了一下,菊池总能勾起他最矛盾的心情,虽然不想以7年前那种方式和菊池有了婚约,但菊池真的提出解除婚约,中岛又不乐意了。
“去喝一杯吧!”
“蛤?”
“好久没和菊池一起喝酒,好好聊一聊了。”
“我们现在是会喝酒叙旧的关系吗?”
“以后可能是完全不会这样做的关系。”
“什么?”
菊池把车停到路边,一脸不解地盯着中岛,眼神难得毫无闪躲,两人无言对视,仿佛谁先把目光移开谁就输了。
“回家喝吧。登记我们两个名字的家。我以前买了几瓶高级洋酒,都没有带走呢。你没有偷喝掉吧?”中岛继续自说自话。
“中岛,你突然发什么疯?”
中岛向来行动力很高,想到要做什么就会付诸行动,是那个有点任性的中岛,行动派的中岛,菊池怀念的中岛,菊池又恨又爱的中岛。
“如果解除婚约,那间房子就会被处理掉,不是吗?”
TBC.
菊池风磨在客厅沙发上坐立难安,中岛健人在一旁开放式厨房调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来两人名下高级公寓的路上,中岛让菊池在超市停一下,买了蜂蜜、柠檬、冰块,回到家翻出一瓶金酒,叫菊池坐着等他。
菊池推测中岛在书房时,中岛父亲告诉了他,自己提出了解除婚约,但菊池以为这是中岛一直想要的,可是中岛现在一连串让他摸不着头绪的行为,明显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其实就算解除婚约,菊池也没有打算处理掉这间房子。7年前,中岛离开日本后,菊池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以加班后搭个电梯就可以回去休息很方便为借口,搬到中岛集团在六本木的酒店顶层套房。
另一个菊池没有说出口的理由是,如此一来,这里很大程度还是维持中岛和他一起生活时的样子。菊池除了会定期回来打扫,易感期时也会像狗狗一样,循着气味回到这间房子。虽然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中岛留在这里的衣服,几乎没有残存的信息素了,但心理上还是可以起到些许安抚作用。
易感期的那几天,菊池总是把自己关在衣帽间,蜷曲在中岛的衣服堆中,想念着衣服的主人,度过空虚难耐折磨人的时光。
“喝喝看吧。”中岛递给菊池一杯淡黄色的鸡尾酒,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自己也喝了起来。
“怎么样?好喝吧?”
“嗯,挺好喝的。感觉很适合夏天。”菊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酒喝下去,反正今晚大概会留在这里过夜了,不管是中岛不让他走,或是自己内心不想走。
“这个鸡尾酒叫作‘Bee’s Knees(蜂之膝)’,是金酒、柠檬汁、和蜂蜜调制而成,就像我们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时的味道呢。”
中岛一口气喝光酒杯里的酒,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菊池解释,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菊池莫名紧张。
“你知道吗?Bee’s Knees也是一句俚语,意思是‘最好的’。”
“所以…我们的信息素适配度高达98.25%?”菊池试探性地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菊池的错觉,中岛的眼睛似乎氤氲着水气,他的声音轻轻落下,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向菊池的心脏。
“可是菊池,我真的很讨厌我们的信息素适配度这么高…。”
菊池觉得,湿了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眼眶。
***
分化往往来得令人措手不及,而中岛健人分化的那一夜,菊池风磨比他更手忙脚乱。
菊池靠在房门大口喘气,试图冷静下来,暗自庆幸宽松的深色浴衣遮掩了他的生理反应。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寻求帮助,内心却隐约不想让别人看到中岛衣衫不整、意乱情迷的样子,纠结了一番后,菊池向前台要了紧急备用的抑制剂,小心翼翼地折回房间,但他还没走到中岛面前就被察觉了。
“风磨,是风磨吗?”
“中岛,你分化了。我帮你打抑制剂,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菊池尽量保持镇定地说话,手却无法抑制地颤抖。
中岛还在呢喃着“风磨,风磨,我要风磨,我只要风磨…。”沾染了情欲的声音,让菊池从头皮到尾椎都发麻,他以最快的速度抓过中岛的手臂,按照课堂上学习的记忆注射抑制剂,然后眼神乱飘地帮中岛穿好裤子,把人用被子裹好,最后不顾中岛的抗议,再次落荒而逃。
“中岛…健人君…好像分化了。我先帮他打抑制剂了。”
“这样啊,风磨真是可靠的孩子,我这就去看看健人。风磨先去休息吧,你今晚去睡聪他们的房间好了。”
中岛先生听完菊池的话,把自己保管的一把房间钥匙给他,菊池却在走廊上徘徊,既没有勇气面对中岛又放心不下。直到体感十分漫长的十分钟后,中岛先生回来了。
“风磨还没去睡觉吗?风磨做得很好,健人已经睡着了,谢谢你。”
听到中岛先生的称赞,菊池有点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中岛健人大概不会称赞自己的反应。
“不客气。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年下三人住的是里面还分成两间卧房的房型,其中有一张大床的房间被佐藤胜利独占了,而聪和Marius的房间则有两张床,但经过了几天已经变得亲密无间的两个小孩,硬要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于是菊池风磨爬上空出来的另一张床,尽管身体感到疲倦却睡意全无,他想到了曾经和中岛讨论过关于分化的事。
中学一年级时的文化祭,菊池的班级卖饮料甜点,最大的卖点是女生穿西装、男生穿裙子当侍应,客人还可以票选最喜欢的服务员。
13岁的菊池脸蛋白白软软,戴上茶色波浪卷长假发,搭配制服针织衫百褶裙,声音还没完全变声,几乎就是货真价实的清纯女学生模样,加上有点认生但态度真诚有礼貌,反而更受欢迎,不停地被称赞是最适合女装的男生,一当班就高居人气排行榜榜首。
菊池虽然觉得荒唐,但也有一丝自豪,可是就在他刚套了一条运动长裤,还来不及换下女装打扮时,便听到有同学语带调戏地说,菊池以后应该会分化成香甜可人的Omega,开一些过分的玩笑,菊池按捺不住揪住带头的同学衣领让他住嘴,但对方不肯罢休,最后演变成中岛赶到现场时,两人扭打在地上。
当时在班上更像边缘人的中岛,因为班级准备的舞台剧,中间有一段需要演奏钢琴,原本担纲主角的同学受伤了,中岛才在几天前被临时拜托顶替。
中岛有些紧张,菊池问了他表演时间,发现就在自己负责当班之后,答应一轮完班就去给中岛捧场加油,但中岛临近开演迟迟没等到菊池于是去找人。
菊池因为害羞,没有事先告诉中岛自己会扮女装。中岛一到菊池班级摊位就看到学生们围了一圈,中间有人在打架,看了看四周没找到菊池,仔细一瞧或者准确来说,仔细一听,才发现那个正背对着自己,把一个男同学压在地上,要求对方道歉的“学妹”是菊池风磨。
“风磨!!!”
听到中岛的声音,菊池下意识回头,男同学仍不死心地想要反击,眼看他一拳就要挥向菊池的脸,中岛一个箭步冲向前紧紧抓住他的手。
“揍别人脸什么的太没有绅士风度了。”语气平和却很冰冷。
中岛穿着镶有精致珠坠的水蓝色缎面燕尾服,一身王子般的贵气戏服,加上充满风范的言行举止,伴随着他的华丽登场,人群先是传来了惊讶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紧接着议论纷纷起来。
中岛的手劲之大菊池领教过,而且他现在是动真格,男同学脸色难看地试图挣脱。
“放开我!你是谁?干嘛突然出现在这里多管闲事?”
“风磨不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一定是你先做了什么吧。”
“健人君…,马上就要表演了吧?不管他了,我们走。”菊池一把扯下被弄得乱糟糟的假发,爬了起来又脱下百褶裙,拉了拉中岛,决定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中岛顺着菊池不再追究,准备回去自己班上,围观的学生中不少人对中岛感到好奇和兴趣,也跟着离开去欣赏表演。
演出非常成功,中岛健人摇身一变成为校园风云人物,下台时一票新晋迷妹迷弟蜂拥而上,中岛风度翩翩地打招呼致谢,甚至送上几个飞吻,但他没有特别停留,径直走向菊池。
菊池有些得意,中岛刚刚看到他打架,第一时间站在他这边,现在又撇下一群争相想认识他的粉丝来找自己,而且舞台上的中岛确实帅气迷人,但他看过中岛私下各式各样更生动的面貌。
他们躲开人潮,跑到天台上,菊池这才告诉了中岛自己打架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家伙太低俗无礼了,他真的应该好好向你道歉,幸好风磨没有受伤。不过…,风磨真的很适合女装啊!”
“健人君更适合吧。腿又直又长,一定很适合穿短裙。”
“原来风磨是腿控吗!?”
“不要说得那么奇怪。”
“哈哈哈,不过脸的话,肯定是风磨这种柔软的类型更合适。”
“健人君的脸很漂亮啊,眼睛很好看。”
“原来风磨这么觉得,被称赞了好开心,呵呵。”
“嘛…嗯。不过分化的话,我果然还是希望是Alpha,如果是Omega,我爸妈大概会很担心的,而且聪酱是Beta但他这么天然,我分化成Alpha,才可以好好保护弟弟。”
“确实,我也希望分化成Alpha,感觉Omega比较麻烦…。”
“不过,如果我们都分化成Alpha,会不会互相产生敌意?”
“那是有竞争关系才会吧。但被信息素影响什么的,真的有点讨厌啊。风磨,我们不要这么轻易被信息素影响呐。”
“嗯,不会的!”
那时年幼的他们,还可以相当直率地彼此分享内心想法,也抱有很多单纯美好的想象。
不知道中岛分化结果是什么呢?想着想着菊池终于坠入梦乡,却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的开头就像这几天在白良滨的假期,菊池和中岛一起在海边玩水。夏日艳阳下,海面波光粼粼,中岛的眼睛也闪闪发亮,皮肤晒得发红,但不知怎么地画面就变成是菊池吻上中岛喝了汽水后水润的唇,在中岛身上留下点点粉红,让中岛的眼睛泛着水光,中岛修长笔直的腿环住他的腰,中岛发出的声音像海妖塞壬的歌声诱惑着他,万劫不复。
菊池醒来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内裤被白浊用脏了。一旁聪和Marius还在熟睡,菊池蹑手蹑脚想趁着其他人起床前,赶紧去浴室清理一下,但他在浴室门口遇到胜利。
“风磨君?!你昨晚睡在这里?”
“啊,嗯…,中岛分化了,所以…。”
“是Alpha吗?”
“我不清楚,胜利觉得中岛果然应该会分化成Alpha吗?”
“不知道,但比起通常外貌或性格都比较软萌的Omega,感觉更像会是Alpha吧。”
“嗯…,说的也是。我先去用一下浴室。”
明明胜利刚醒来没有戴眼镜的高度近视眼,应该是视线一片模糊,但心虚的菊池总觉得,自己要被精明小狐狸的那双大眼睛看透了。
旅程因为中岛健人分化提前结束,中岛先生先带中岛健人回东京,去医院做检查。菊池在中岛离开前没有见到他,一半原因是因为中岛走得很仓促,另一半原因是菊池还没整理好心情有意躲着。
菊池夫人带着其他几个孩子稍晚才启程回东京,三小只叽叽喳喳地讨论中岛的分化结果,只有菊池风磨异常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菊池夫人收到中岛先生的联络,告诉他们中岛健人分化成了一个Alpha,还是稀有的S级Alpha。同一时间,菊池也收到中岛发的信息。
“风磨,我分化了!抱歉,昨晚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附上一个检查报告单的照片,上面除了写有中岛健人是S级Alpha,还显示他的信息素是金酒味道。
“难怪昨晚闻到一股酒味…。”
菊池喃喃自语,但菊池夫人还是听到了,有些惊讶地反问。
“风磨闻到健人的信息素味道了?”
“嗯…,我好像有闻到酒味…。”
“诶!哥哥可以闻到健人君的信息素味道呀?酒味的信息素听起来好帅!像成熟色气的大人,真适合健人君。”好奇宝宝1号聪兴奋地说道。
“好羡慕。我也好想知道健人君的信息素味道,Beta都闻不到。”好奇宝宝2号Marius也兴奋地发表感想,胜利则意味深长地看向菊池。
“看来风磨也快要分化了呢。”菊池夫人说这句话时,语气却不是特别高兴或期待。
中岛的信息,菊池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恭喜,他侥幸地想着,也许回到东京的日常,一切就会重回正轨。他找借口不跟中岛见面,幸好中岛似乎忙着准备开学,所以没有特别追问,就这样过了几天。
然而连续几天醒来都必须偷偷摸摸去洗内裤,16岁的菊池风磨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异样的情愫。
菊池有些惶恐地意识到,如果说中岛对他的情欲表现是受到信息素支配,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借口,真真实实地对中岛健人动心了。
TBC.
中岛健人知道菊池风磨躲着自己,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以至于稍微拉开距离,裂痕都显而易见。
分化的隔天早上,虽然症状没有前一晚严重,但抑制剂药效消退后,中岛醒来时仍有些发热,头脑晕乎乎的。
“健人,你分化了。爸爸已经和在东京的医生联络好了,现在就带你回去做检查。”中岛先生一边说,一边递给他抑制贴。
中岛健人沉重的脑袋无法好好思考,几乎是机械化地行动着,贴上人生中的第一枚抑制贴,跟着父亲去搭新干线回东京。
虽然分化那晚的记忆模糊,但中岛还是依稀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他大概吓到菊池,让菊池不自在了,中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感到困窘,但拿到分化报告时,中岛还是最先想和菊池分享这个好消息,他联络了菊池,也为自己出格的举动道歉。
菊池冷淡的回覆,还有找借口避不见面,中岛一开始都觉得可以理解,因为中岛也感到难为情,所以他发消息给菊池时,只含糊其辞地说自己给菊池添麻烦了,也装成没看出菊池的推脱,顺势以要面对越来越繁重的课业为由,给两人一些时间和空间缓缓。
然而,中岛很快发现,菊池对自己的疏远并非一时的别扭。开学那天,中岛依旧让司机顺道去接菊池,菊池也依旧在家门口等中岛,但菊池上车打招呼后,就一路假寐,中岛无奈地戴上耳机,看着车窗外景色变幻,尽量让自己放空,不要胡思乱想。下车时,中岛终于叫住一言不发往前走的菊池。
“风磨!我知道分化那晚,我对风磨做了恶心的事,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信息素影响了,明明说过不想被信息素影响的,却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希望风磨不要放在心上…。”
菊池听着中岛的解释和道歉,脸色反而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打断他。
“我知道了。今天放学我有事,中岛自己回家吧。”
气温随着一场又一场秋雨下降,日本迎来了冬天,中岛健人和菊池风磨之间的气氛也逐渐跌至冰点。
中岛毕竟也是有脾气的人,在热脸贴冷屁股好几次后,他也渐渐地不再对菊池主动示好,但两家的互动不减反增,父母总会问起对方,同学朋友前后辈仍旧把他们视为一体,就这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中岛快要考大学了很忙。”
“风磨可能青春叛逆期吧。”
元旦初诣两家一如过去几年,相约去神社参拜,结束吃饭时,中岛先生和菊池夫人宣布了一个震撼消息,他们要结婚了,婚礼就订在3月中,在中岛集团的六本木酒店举行简单的仪式和宴客,只邀请少数熟人参加。
中岛先生和菊池夫人已经互有好感挺长一段时间,但考虑到小孩可能反感,他们一直低调保密,本来也打算默默陪伴在彼此身边就好,直到和歌山之旅后,才开始认真考虑结婚一事。
“耶!健人君真的要变成我的哥哥了!”震惊过后,聪最先反应过来,打从心底高兴地欢呼。
中岛和菊池却心情复杂,半晌才各自挤出一句 “恭喜”、“知道了”,他们都费尽全力才维持住体面,没有从餐桌上中途离席。
或许是因为对忙碌的高中生而言,家更像只是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所以他们没什么机会,注意到双方父母之间产生的情愫,或许是因为他们光是应付自己的问题,就没有多余心力,去注意双方父母之间产生的情愫。
中岛是支持父亲再婚的,而且菊池夫人是很好的对象,她私下找了中岛,向他解释他们决定结婚,并让风磨和聪改姓的原因,但中岛听到婚讯时说不出的胸闷,这时他才总算明白自己的心。
原来菊池不理他时,感受到的挫败、生气、难过,不只是因为本来的好弟弟好朋友,不跟自己亲近了,原来分化那晚,他会缠着菊池,根本不只是信息素的作用,而是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菊池了。
但一切已经太迟了,中岛闷闷不乐地想,菊池在那晚过后,就开始疏远他,现在他们又要真的成为兄弟,中岛决定,那就努力做回一个好哥哥吧,掐掉刚萌芽的恋心。偏偏菊池在意识到自己暗恋中岛后,更加痛恨中岛摆出哥哥的姿态来与他相处。
中岛先生和菊池夫人举办完婚礼后几天,去意大利蜜月旅行,他们开学前才会回来,就在他们出国后的星期五晚上,菊池风磨在补习班学习到深夜,回家时在玄关华丽丽地晕倒了。要升高三的菊池和准大一新生中岛比起来,忙得昏天黑地,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岛家比较大又是自建的房子,母亲带着他和聪搬进去,所以菊池泡在补习班躲避回家和中岛接触。
“风磨!!!”中岛听到动静跑出房间,发现菊池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干得脱皮又没有血色,整个人冒着冷汗却又似乎在发烫。但菊池意识一回笼,就试图挣开中岛坐起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这叫有点累而已?!少开玩笑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去休息就好了。”
“菊池风磨,别逞强了,我去叫救护车。”
“蛤?!中岛你太小题大做了吧。”
“谁让你拒绝司机接送你上补习班,现在司机早就下班了,送你去医院的最快方式当然是叫救护车,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快要死掉了。”
“你诅咒谁呢。”
“算了,看你现在可以这么精神地和我吵,一时半会是死不了。”
中岛气急作势起身,没想到话音刚落,菊池眉头紧皱,声音嘶哑地开口。
“中、岛,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信息素…?”
中岛本来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看漫画,所以没有贴抑制贴,结果一时激动,信息素溢了出来。中岛赶紧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有点诧异地看着菊池,菊池分化了吗?
“我联络二宫医生,看能不能麻烦他现在过来一趟。”
二宫和也医生和他们家是旧识,住的也不远,中岛分化时,就是二宫帮他进行诊断检查。二宫在电话中听完中岛的描述,指示他先给菊池喝含糖饮料。大概是真的不舒服,菊池不再反抗,乖乖坐到沙发上,安静地喝着中岛递给他的苹果汁,中岛则回房间贴了抑制贴后,坐在离菊池不远不近的地方,时而抬头看一眼菊池,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幸好二宫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风磨最近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好好进食?”
菊池不明显地点了点头,他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从母亲和中岛先生的婚礼前,他就不断失眠,胃口也很差,今天更是浑身不对劲,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无法发泄,又像胸口被沉重的大石头压住喘不过气。
二宫帮菊池做了一系列检测,中岛在一旁看得有点疑惑,不记得自己做过某些测试。最后二宫解释,菊池会晕倒主要是低血糖造成的,但他也碰上分化,才会整个人状态更糟糕。
“不过风磨的情况比较特别,不是典型的分化表现,我现在只能判定风磨也是Alpha,其他细节我明天到医院化验抽取的腺液后,再通知你们。现在赶快去好好睡一觉吧,我也要回家睡觉啦。”
隔天是星期六,中岛难得在没有行程安排的假日,比菊池更早起床煮粥给他,虽然用的是只要加热就可以的调理包,但以喜欢赖床的小少爷中岛来说,已经是诚意十足。中岛刚盛好一碗粥,就接到二宫打来的电话。
“健人,我是二宫医生,刚刚打给风磨但他没接电话,你可以去请他接电话吗?你也一起听好了。”
“好的,我刚刚有去叫菊池起床吃东西,他应该是正好在洗簌,没听到声音。”
中岛敲了敲菊池的房门,没听到回应,说了一声我进去喽便推开门,正好看到菊池只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两人都有些尴尬,中岛抢在菊池骂人前,晃了晃手机说,“二宫医生找你,他叫我一起听。”
“风磨,正式的检查报告之后会寄给你,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要直接跟你说明一下。简单来说,你是Alpha,但等级方面不详。腺液分析结果显示,你的信息素味道是柠檬味,应该也是可以达到S级的优质纯度,但你的易感期症状不明显,腺体功能有些异常,在释放信息素方面出现障碍,可以直接咬上对方腺体注入信息素,但没办法有效释放信息素到空气中。另外,Alpha的信息素会对你造成一定刺激,Omega的信息素对你却没影响。”
二宫说完一长串,菊池和中岛都有点难以消化,菊池的脸色尤其难看。
“可以治疗吗?”中岛着急地问二宫。
“风磨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介在Alpha和Beta之间,目前不需要特别治疗,毕竟你才17岁,不急着配对,一般情况下,Alpha和Omega也不应该随便释放信息素到空气中。而且昨晚看完后,我其实就猜到大概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很罕见,但依据我的推测和读过的国内外研究报告,未来3到5年左右,风磨应该会二度分化。”
“二度分化…?”菊池半信半疑地问。
“嗯,风磨可以想成,到时候就会发挥所有身为Alpha的潜力,现在不需要担心,照常生活就可以了,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
尽管二宫再三要他们放心,结束和二宫的通话,气氛有些凝重,最后中岛先打破沉默。
“风磨,先把粥吃了吧。
“我没有胃口,你自己先吃。”
“多少吃点吧,二宫医师也说了,现在不要想太多,把身体照顾好最重要。”
“你是S级Alpha不用担心,就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这和我是S级Alpha有什么关系?你昨天已经因为没有好好吃东西晕倒了,如果阿姨知道一定会很担心,他们不在家,我是哥哥,当然要好好照顾你。”
“可恶。”
菊池低声骂了一句,哥哥、哥哥,他越听越心烦,站了起来把中岛抵在墙上。
“我告诉你,我才不想要中岛当我的哥哥,少摆出一副自己是好哥哥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照顾。”
“我只是担心你的健康…。”中岛尽量把态度放软,但菊池还是进一步逼近,两人的脸就快要碰在一起。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当个哥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而且,正常的兄弟之间,哥哥会对弟弟这样吗?”
菊池在中岛的耳畔一边问,一边意有所指地在他的腿间顶了一下胯。菊池觉得自己大概疯了才会这么做,但又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做,自己才会真的疯掉。
中岛僵住了,嘴巴张了张露出兔牙,却说不出一句话,菊池犀利的言语让他委屈得眼眶泛红,去年分化时的回忆又让他羞赧得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中岛终于回神,用力推了菊池的胸膛一把。
“搞什么啊你!我说过了,我那时被信息素影响了,如果你觉得恶心,我很抱歉,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啊,二宫医师说你不会有明显的易感期症状,所以你可能不懂…。”
菊池看他这副炸毛小兔子的模样,内心忍不住觉得有点可爱,但那张嘴喋喋不休尽是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想让中岛闭嘴,菊池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你就当我也被信息素影响了吧。”语毕,菊池亲了上去,不过比起说是亲,他只是抓这中岛的肩膀,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对方的嘴唇。
中岛瞪大眼睛,对菊池的突发行动不敢置信,柔软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不过中岛心中也有气,泄愤似地咬了菊池丰厚的嘴唇,菊池吃痛“嘶”了一声,却没有放开中岛,反而伸舌头长驱直入。
两个青春期且互相怀着别样心思的Alpha,这么一闹早就起反应,菊池腰间的浴巾落到地上,中岛的居家裤和内裤也被扒下,他们握住彼此的欲望摩挲,就这样泄在对方手里,然后就着手上的体液往对方身后探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侵入那个未曾被造访的地方。
在越界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了回头路,没有东西可以阻止他们内心深处对彼此的渴望,一切就像失控又像水到渠成地发生了,不合理又合理。
中岛撕掉抑制贴,半无意半故意地散发信息素,酒味让菊池一阵晕眩,动作停顿了一下后,被激起胜负欲的他,仗着自己比中岛健身得更强壮一些,把人推倒在床上,一手把中岛的双手扣在头上,另一手继续寻找敏感点,当按压到前列腺凸起时,中岛没忍住溢出呻吟声,身子先是有点紧张地绷紧又一软,菊池满意地斜嘴一笑,趁机换成自己的分身抵了进去。
Alpha不像Omega会天生分泌润滑,加上对方也是天赋异禀的Alpha,尽管已经做过扩张,陌生异物感还是带来一阵痛楚,但中岛也是好胜心强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屈服于菊池,稍微习惯后,他用腿勾住菊池又故意夹紧,既是挑逗也是挑衅。
没有经验的17岁菊池定力本就不可能多好,何况被中岛含着水光的漂亮眼睛盯着,还是他最招架不住的上目线,生理和心理双重刺激下,不用太久就把持不住了。中岛没等菊池从他体内退出,用了点力翻身,对菊池露出灿烂但此刻在他眼里看起来十分刺眼的笑容。
“让哥哥示范给你看吧。”中岛刻意加重哥哥一词的读音。
中岛知道菊池不会乖乖就绪,所以又用了信息素压制,才进入菊池,他也是第一次,但现在只需要维持得比菊池更久一些,就可以占上风。看着菊池的狗狗眼里夹杂着委屈和忿恨,白皙的皮肤变粉,中岛觉得自己内心暗地里滋生的占有欲、控制欲、甚至施虐欲,得到微妙满足。
不过中岛也没有得意太久,招惹了菊池的后果就是,菊池凭着一点体型差优势,趁着中岛不应期,把人翻到背面紧紧箍住从后方进入,这样他就不用看那双极具杀伤力的眼眸,将内心五味杂陈又无处宣泄的感情,化为一下下挺动,并不断地舔吮啃咬腺体,无视中岛的抗议。
“你是狗吗!?我们都是Alpha,你标记不了我的!”
两个精力旺盛又情绪上头的年轻Alpha,根本不懂得节制,双关意义地大干一场,最后菊池风磨似乎略胜一筹,中岛健人昏睡过去,醒来时已经天黑,身上遍布触目惊心的红印和齿痕,卧室的主人不见人影。
但事实是,菊池又狼狈地逃走了。两个明明互有好感的少年,开始正式冷战。
TBC.
“树,帮我个忙。”
菊池风磨冷静下来后的第一个想法是,完蛋了,做得太过分了。先强装镇定用温热的毛巾帮中岛健人擦拭,并把弄脏的床单拿去洗后,第一时间向亲友田中树求助。
田中树是个Beta,表面是轻浮的不良少年,实则温柔细腻,反差魅力让他很受欢迎,有时可能亲切过头了,导致也让不少人产生恋爱的错觉。菊池和田中是中学时在社团活动认识的,虽然菊池没对田中坦白他对中岛的心意,但田中也算是他们一路关系变化的见证人,知道中岛在菊池心中的与众不同。
“什么事?”
“我把中岛…弄伤了。陪我去买药。”
“你们打架了?”田中狐疑地看了菊池一眼,一方面感慨两人竟然真的打起来了,另一方面不懂菊池为什么突然买个药也需要人陪。
“嘛…也可以这么说。”他们连接吻都像是要吃了对方,或比谁先让对方气喘吁吁,的确可以说是在床上打了一架。
“你家没药?”
“没有合适的消炎药…。”
“等等。”田中突然抓住菊池的脸仔细端详,看着他嘴唇上的红肿破皮说,“中岛揍了你的脸吗?”
“没有啊…。”
“我就说中岛怎么可能揍人脸嘛,所以你是被生气的兔子咬了吧。”
菊池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田中套话了,脸刷地变红,想扯个谎都来不及。
“哇!没想到你有这个胆子。你亲得多激烈,还要买药给中岛?”
“呃…不是要擦嘴唇的,就是…你知道的…后面…。”菊池支支吾吾地解释。
“蛤!你抱了中岛!?”田中惊呼,菊池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小声点,但田中滔滔不绝地继续表达自己的震惊。
“兄弟,我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了。你们都是Alpha,这不是很难吗?”
“我也被抱了。”
“蛤!?”为了不要看起来像欺负中岛的渣男,菊池选择自曝,结果换来田中更大声的惊呼。
“别大呼小叫了。所以说你有推荐的消炎药吗?”
田中树从要怎么做事前准备到事后清理,对菊池风磨进行了一番说教,但最后田中补了一句,他只是提前做好功课,其实还没有与任何人发展到最后一步。
这次换菊池发出了一大声,“蛤!?”
***
中岛健人醒来时,全身又酸又痛,黏腻的感觉倒是没有,床单也换成新的,虽然只是大致铺在床上。
中岛不是真的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被折腾得太惨,身心俱疲的他,没有精力和菊池纠结刚刚发生的荒唐事,所以只当是菊池洁癖,任由他动作,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过了大半天才被饿醒。
中岛只想以最快最方便的方式填饱肚子,早上煮的粥被菊池收进冰箱了,最终重新加热后,进了他自己的胃。
中岛对他和菊池变质的关系,不知如何是好,在肉体最亲密的那一刻,他们的心灵距离却好像前所未有的遥远,但中岛又有一丝满足,他们终于捅破那层窗纸,他占有了菊池,菊池也占有了他,这辈子或许仅此一次。
中岛吃饱饭后又把自己关回房间,聪星期五晚上就去住Marius家,要玩到星期天晚上才回来,他不知道菊池去哪儿了,不想要单独两人撞个正着。
隔天早上,中岛发现一个小纸袋,从房门底下的细缝被塞了进来,打开一看是一条消炎药膏。中岛迟来的感到害羞,嘀咕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但还没消气的他,内心又忍不住抱怨,臭小子就打算这样草草打发吗,再加上本就尴尬,中岛先把菊池晾着,没有给与回应。
菊池则认为自己一定彻底惹怒中岛,中岛再也不理他也合情合理,因此没有请求原谅就放弃了,想着尽量不出现在中岛眼前免得惹人嫌。但这么做到了中岛那边,感觉就成了把人吃干抹净后搞失踪的负心汉,让中岛更不高兴了,干脆也把菊池当隐形人。
随着开学到来,他们其实不需要刻意避开对方,共处的机会就很少。菊池升上高三后早出晚归,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补习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发现,中岛时不时夜不归宿。
中岛的大学就在东京都内,所以他没有搬出去,但父亲再婚后,家对于中岛又成了压抑的牢笼,就算没有看到菊池风磨,就算他喜欢菊池夫人和聪,但当他们以家人的身份一起生活时,就像一根刺不断提醒着中岛,他和菊池关系的扭曲,所以他会以课堂小组讨论到太晚、社团活动太忙等理由外宿。
田中树人缘好,八卦魂又熊熊燃烧,田中还有一个交友更广阔的好朋友Jesse,这个美日混血Alpha像只大金毛,只要是他想亲近的人,就没有混不熟的。
还是高中生的Jesse,就这样出现在某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大学活动庆功派对上,明明是在日本长大,却热情地夹杂着英文跟中岛自我介绍,两个有着与一般日本人不同距离感的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于是菊池辗转得知,中岛有时会借住在好友岩本照家。岩本的老家在埼玉县,高中时借住在东京亲戚家,毕业后就在外面租了房子,中岛和岩本走得很近,菊池还是放心的,因为他知道岩本有个让他爱得死心塌地的Omega深泽辰哉,但岩本有一个合租室友,来自关西的元气搞笑男Beta重冈大毅,中岛很快也跟他变得要好。
正在经历辛苦备考生活的菊池内心苦涩,嫉妒着那些可以陪在中岛身边让他开怀大笑的人,又赌气地想,那他也要和其他朋友玩得很开心,但欲擒故纵这次没什么效果,中岛的新生活太充实,似乎管不上他在干嘛。
值得庆幸的是,菊池凭着天生资质聪颖和后天努力过人,顺利考上他的第一志愿大学科系,但菊池就读的大学校区不在东京都内,通常周末才能回家。
田中树和Jesse又给菊池带来了新消息,岩本照还有一个来自关西的Beta表弟向井康二,也搬来东京读大学,和菊池同学年,却是十足的粘人精,只见过几面就会抱着中岛撒娇。
有一天他又得知,佐藤胜利介绍了同学平野紫耀和中岛认识,并听说他刚分化成和中岛一样是S级Alpha。平野拥有可以和胜利平分秋色的帅气外貌,而且运动神经发达、舞技一流,一进入高中就有了自己的粉丝俱乐部。
菊池很在意但就算他和胜利情同手足,也没有立场去质问,胜利问过他,有没有可能与中岛和好如初,菊池摇摇头说他们回不去了,胜利又问他,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菊池难以启齿,只能保持沉默。菊池脑补,胜利厌倦夹在他和中岛之间,而胜利毕竟和中岛有血缘关系,于是帮中岛介绍了新对象。
还有中岛向来疼爱的学弟永濑廉,乍看黑黑瘦瘦并不起眼,其实是个漂亮的少年。永濑似乎憧憬和中岛读同一所大学,菊池不懂他明明比中岛小了好几岁,为什么已经开始烦恼考大学的事,菊池擅自认定永濑一定别有用心。那时菊池还不知道永濑将来会分化成Omega,但他早已不自觉地把中岛比较亲近的人,都假想成情敌。
后来菊池总算知道,平野紫耀和永濑廉其实是青梅竹马,关系纠缠不清,所以才都找上中岛谘商感情问题,中岛虽然和菊池处得一塌糊涂,应用理论开导别人还是很有一套。
然后是菊池的同级生、来自赫赫有名艺术世家的Omega京本大我,中岛与京本从小就有一些交集,虽然称不上特别熟,但关系一直不错,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中岛大三、京本大二时,他们在开学典礼上一起表演,中岛弹琴、京本唱歌,凭着出色的外貌和才华圈粉无数,很多人也纷纷赞赏他们很配。
尽管田中和Jesse与京本很要好,他们再三保证,京本虽然分化成长相秀气的Omega,但个性豪爽和中岛没有任何暧昧,不过那些说他们很配的发言,传到菊池耳里就是格外刺耳。
菊池悲观地想,中岛愈发成熟有魅力,被他迷倒的不管第一性别是男是女,第二性别是Alpha、Beta、Omega,都大有人在,如果中岛要找对象,Alpha和Omega天生最匹配,如果都是Alpha,他这个“有残缺”的Alpha,肯定比不过其他S级或A级Alpha,甚至不如选个Beta,毕竟论外貌,他不是颜值最高的,论个性,他别扭不善直率表达,论门当户对,他是因为需要中岛家的庇荫,成了中岛健人法律名义上弟弟的人,简直毫无竞争力。
不过在深深的危机感中,菊池终于认清了自己根本放不下中岛,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主动去找中岛。于是,19岁的菊池风磨抓住了夏天的尾巴。
TBC.
菊池风磨有时觉得,那是一场仲夏夜之梦。
中岛健人升上大三后,在横滨一个跨国高级酒店集团的酒店实习,干脆趁这个机会在附近租了房子,休假才回东京。当菊池决定挽回中岛时,两人碰面的机会其实很有限,菊池总要旁敲侧击一番,打听中岛什么时候会回青山实家。
菊池开始主动释出善意,中岛每次被搭话,都显得相当惊讶,但随即会笑得眼睛弯弯,与菊池一搭一唱,两年多的冰河期好像无损他们的默契。胜利、聪、Marius看到他们关系缓和都很高兴,但又不敢特别做出反应,就怕年上两人又突然别扭了。
不过他们一直缺少一个正式和好的契机,没有其他人在场时,他们仍会陷入尴尬的沉默,直到8月底某一天。菊池放暑假回家,中岛则留在横滨,7、8月是酒店旺季,实习生也必须轮班。
“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横滨一日游?胜利和Mari也要去…。”
“去找中岛吗?他这几天不是听说有重要活动?”菊池记得中岛实习的酒店,这几天要接待来自外国的贵宾,举办为期三天的交流会。
“啊,嗯,今晚就结束了。Kenty说明天下午可以和我们会合,吃完晚餐再一起回来东京,他后天、大后天也休假。”
菊池看聪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哥哥,他和中岛吵架到底给弟弟们留下多大的阴影。
“这样啊。明天一起去吧,我开车。”
“太好了!”
***
“哥,还是联络不上Kenty。”聪焦急地说,他、胜利、Marius轮流打电话给中岛,都没有人接。
菊池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要下午4点,如果活动到前一天晚上才结束,加上善后工作,回到家睡下时恐怕已凌晨3、4点,爆睡半天不是不可能,但距离中岛和他们约好会合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
“啊!Kenty打来了。”胜利说完赶紧接起电话。“Kenty你还好吗?”
一行人下意识屏气凝神,虽然听不清电话另一端中岛的声音,但表情跟着胜利越来越严肃。
“要去看医生吗?”
“那你有吃东西吗?”
“还是得吃点东西,有体力才会快点康复啊。”
“要不要我们…啊,这样吗?好吧…知道了。”
“那Kenty好好休息。”
“怎么了?”胜利一挂断电话,菊池立刻问。
“Kenty身体不舒服,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还有他会留在横滨,不跟我们一起回东京。”
“病得很严重吗?”“要不要我们去照顾健人君?”聪和Marius紧接着问道。
“Kenty只说他好像感冒了,家里有常备药,多休息就可以,估计是这几天累坏了吧。”胜利停顿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菊池才接续说,“刚刚我也想提议我们买点吃的去看Kenty,但他说他好像也快易感期了,我们去不太方便…。”
Omega正常一个月会有一次发情期,过度仰赖施打抑制剂度过发情期,可能引发反效果,最好还是由Alpha提供临时标记,方式包括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或体液交换。Alpha对Omega则没有这么依赖,易感期间隔不一定,可能两三个月一次,也可能一年才一次,虽然会变得敏感,标记某个对象的冲动增强,但打了抑制剂,就可以很大程度缓解。
而且胜利、聪和Marius都是Beta,去看中岛根本不存在不方便的问题,菊池知道,中岛顾忌的人是与弟弟们同行的他,胜利疯狂看眼色也是因为他,中岛和他在经历各自分化的首次易感期后,关系肉眼可见地变差。不过,菊池现在觉得,这是修复和中岛关系的好机会。
“我去看中岛。你们去完剩下的景点,自己搭电车回家吧。”听到菊池这么说,年下三人喜出望外,特别是聪和Marius,本来因为中岛身体抱恙无法一起玩而担心失落的表情,瞬间转换成难掩欣喜。
“我会跟妈妈说,哥这两天留在横滨。”聪直接替他决定,让他在中岛家留宿,其实菊池没有百分之百信心不被赶出来,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厚脸皮留宿。
“好好说话,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胜利语重心长地叮嘱。
“是,是,是,遵命,佐藤大人。”傲娇菊池用欠打的语气,半开玩笑地回应操碎了心的懂事弟弟。
怕中岛家没有东西吃,菊池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各式各样的食材,可以煮他最拿手的咖喱,也可以煮中岛特别喜欢的意面,最后结账前,菊池思来想去,又拿了安全套和润滑剂。
***
门铃响了好几声,中岛才从沙发上爬起来,不久前醒来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和几十条未读消息,和胜利联络后,他勉强起床洗簌,走到客厅又赖在沙发上继续打盹。按下可视对讲机,中岛揉了揉朦胧睡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风磨?”
其实当菊池恢复和中岛说话时,中岛越来越少叫他风磨,突然开始以他已经改掉的姓氏称呼他,让菊池和其他人听了都一愣,但菊池不敢问中岛改变称呼的原因,因为他怕中岛反问他,其他人则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他们愿意友好相处就谢天谢地了。现在中岛估计是不太清醒,以前的称呼脱口而出。
“嗯,买了很多东西,赶快帮我开门。”
“喔…喔。”
菊池进了大门,搭电梯到中岛住的楼层时,中岛已经开了门等着,还不断伸长脖子望向后方,不敢相信只有菊池一个人来了。
“咳…怎么来了?”中岛清了清嗓子问道。
“好重啊。”菊池自说自话,径直脱了鞋走进去,掩饰他的局促不安,明明是第一次来访,却装作熟门熟路地抱着一大袋食材进厨房。远离了中岛审视的目光,菊池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结果一阵晕眩,他这才注意到屋内弥漫着酒香,是他很久没闻到的中岛信息素的味道。
菊池不知道一个正常的Alpha,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刺激时,到底是什么感觉。理论上,Alpha之间信息素互斥,信息素较强势的Alpha可以震慑较弱势的Alpha,使其无法轻举妄动,甚至身体变得虚弱,但当中岛对他释放较高浓度的信息素时,虽然会让他一时失去行动力,但与其说是引起生理不适,更像是醉酒飘飘然而失去对身体的自主权,还伴随血气翻腾,仿佛有一团燥热冲向下身,异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菊池甩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有点后悔没有买抑制剂。因为腺体功能缺陷,菊池平常不需要贴抑制贴,也不需要打抑制剂,除了分化那次有轻微症状,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有易感期的Alpha,但此时被中岛的金酒味信息素包围,他觉得有点危险。偏偏又是自己擅自作主登门入室,似乎没有立场要求中岛在自家贴抑制贴。
中岛根本已经进入易感期,菊池猜他前几天为了不影响重要工作,打了抑制剂强撑,在身体本就比较虚弱的时期又操劳过度,一闲下来就病倒了。菊池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果然空荡荡的,再加上刚才进屋时,看到沙发上毛毯皱成一团显示着主人不久前还窝在那儿,菊池心想,都已经20岁成人的最年长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真不知如果他不来,中岛是不是就不起床不吃东西,但菊池又赶快提醒自己,是来和好不是来吵架的。
“谢谢你来,但你察觉到了吧?我易感期了,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中岛终于从玄关走了进来。
“想吃牛肉咖喱还是奶油培根意面?”菊池再次答非所问。
“我易感期了,而且吃了感冒药,现在没办法再打抑制剂,可能会做出让你不舒服的事,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要回到吵架不说话的时候…。”中岛的声音带着鼻音有点哑,粘糊糊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撒娇。
菊池决定先跨出一大步,鼓起勇气抱住中岛,但还是不敢看中岛的眼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怀里的人因为易感期和感冒,抱起来暖烘烘的却似在发抖。
“中岛,两年前是我错了,其实我很羡慕你是S级Alpha,又生气自己是等级不明的Alpha,是我太不成熟伤害了你,对不起…。我知道你感冒又易感期,正因为这样,今晚可以让我留在这里陪你吗?”
中岛一直没有回应,菊池紧张地退开一些看他,发现中岛的表情比任何一次自己主动和他说话都还吃惊,配上泛红的眼睛,宛如一只被吓到的兔子。
“陪我度过易感期吗?”半晌,中岛才半信半疑地重复道。
菊池想说他真的很想念中岛,想回到他们无论何时,都能理所当然待在对方身边的时候,也想说虽然他们是法律名义上的兄弟,是不匹配的S级Alpha和等级不明Alpha,但他想标记的人一直都只有中岛,如果中岛想标记他,他也会欣然接受,或者应该说,他会很高兴中岛选择标记他而不是其他人,不过最后菊池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也有错。”中岛轻声说道,中岛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他看到菊池整个人红成一颗番茄,而他想自己也是一样。
“所以,想吃牛肉咖喱还是奶油培根意面?”害羞的菊池赶紧转移话题。
“咖…咖喱。”
“那你去客厅坐着等我吧。”
太久没有独处,一开始吃饭谁都没说话,直到中岛问了菊池,他们白天去哪些地方玩,看着手机里搞怪的照片,有说有笑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菊池问中岛,这几天实习接待外宾怎么样,气氛终于正常活络起来。
饭后他们一起看电影,准确来说,是中岛看电影,菊池更多时间在偷看中岛。他们占据着沙发的两端,明明是一部有点中二的动作片,但看到温情的剧情部分,中岛还是流泪了,菊池顺手递给他纸巾,他自然而然地接过。
“我去洗碗,你先去洗澡吧。”电影结束,菊池一副今天中岛休息就好的模样。
“一起吧。”
“一起…?中岛,这么说我可要误会了。”菊池用欠欠地语气开玩笑道,中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发言的歧义,捶了菊池一下,力道不大像在打情骂俏。
“来之前购物时,想说可能会用到…。”菊池冲掉手上的泡沫,掏出装在裤子口袋、一直没找到时机拿出来的安全套和润滑剂,塞进中岛手里。
“诶!?”
“干嘛这么惊讶,我说了要陪你度过易感期啊。”菊池先是故作轻松地说道,然后不敢继续和中岛对视,再次低头刷碗并小声补充,“那个…我听说,如果易感期缓解,感冒也会好快点。”
“啾”一声,中岛亲了菊池脸颊一口后,迅速地说了句,“我先洗好澡等你。想被菊池抱。”便留下石化的菊池,拿了衣服冲进浴室。
尽管比中岛更高更壮一点,菊池本来以为S级Alpha,还是在易感期,天性使然,中岛会想让他当承受方,菊池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其实只要对方是中岛,他可以不介意,所以听到中岛这么说,菊池很是意外,过了好几秒才收敛自己笑得像变态又像傻子的嘴角。
然后菊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中岛又不叫他风磨了,怎么应该最亲密的时候,反而换了比较生疏的叫法呢?中岛也害羞了吗?
如果对方是菊池,中岛其实也不介意当承受方,他承认菊池身材和体力更好,自己不是容易练出肌肉的体质,也没菊池对健身的热忱和毅力,而且在菊池主动放下身段来求和,甚至准备“献身”帮他缓解易感期时,中岛就相信菊池会给他一个好的体验。
等到菊池洗好澡,他看着中岛帮他准备的睡衣和版型窄小被他吐槽过的新内裤,想到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干脆不穿了,围着浴巾就走出来。
“久等了。”
“喂…唔…。”中岛刚要说菊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就被吻上了,自己的睡衣也被缓缓解开褪下。
菊池兴奋又紧张得心脏砰砰跳,他无法忘记上次对中岛造成的伤害,所以格外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谨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吻一个个落下,温柔的吻落在中岛的嘴唇、脖子、锁骨、乳尖,比起欲念更多的是爱惜,像害怕弄坏易碎的珍宝,像虔诚的信徒膜拜他降落于凡间的神明,唇沿着薄薄的腹肌轻拂而过向下含住中岛的分身,有点笨拙但神情专注地啄吻舔舐。
对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生理的满足固然重要,但心理的满足才是重点。菊池其实没什么技巧可言,但看着在自己腿间服务的毛绒绒圆脑袋,中岛的胸口被难以言喻的澎湃情感填满,情不自禁手指插入菊池蓬松柔顺的发丝间,背部反弓,把下身往菊池嘴里送了送。
菊池趁着中岛动情的时候,手指沾了大量润滑剂伸入后方,耐心仔细地进行扩张。前后夹击让中岛终于呻吟出声,菊池抬眼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中岛心跳漏了一拍。
菊池温吞的动作对中岛就像甜蜜的折磨,中岛推了推菊池让他停止吞吐,爬了起来,扶着菊池的欲望一点一点坐下去。
“等等,套子…。”
“算了吧,反正我们都是Alpha不会怀孕,而且菊池没有别人吧。”
“嗯…。”
“我也只有菊池喔。”
紧致的甬道被撑开,饱胀的感觉让中岛有些难耐,兔牙不自觉咬紧了下唇,菊池亲了亲中岛,宽大的手掌在他的背后游移,抚过背脊,在腰窝打转,又轻轻地揉捏了臀瓣,帮他分散注意力放松身体,坐到底时,两人都发出一声喟叹。
菊池体贴地想等中岛比较适应再动作,但中岛让菊池靠着枕头半躺下,自己开始动了起来,痛感中渐渐生出奇妙的快感,他感受到菊池的欲望在他的体内涨大。菊池近乎失神地仰望着中岛在他身上摆腰扭臀,中岛的眼睛湿漉漉的,身子也湿漉漉的,晶莹的汗珠滑落泛着粉红色泽的皮肤。
过了一阵子,中岛懒得自己动了,菊池支起身子和他赤裸相拥,快速有力地顶弄起来,中岛伸长脖子向后仰,手像猫爪子挠着菊池后背,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快感袭来,最后前端蹭着菊池结实的腹肌释放了出来,温热湿软的内壁绞紧,菊池也随后没忍住缴械了。
顾虑到中岛还是应该多休养的情况,菊池本来打算克制地做一次就结束,中岛却缠着他,两人都意犹未尽,菊池当然抵不过热情勾人的中岛,在浴室清理时毫不意外地擦枪走火,结果又是晚睡的一天。
***
“我们去搭摩天轮吧!昨天你没去成的。”中岛兴高采烈地对菊池说,他睡到下午才醒来,闻着咖啡、烤吐司、和炒蛋的香气来到厨房。
“没有不舒服了?”
“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身体有点轻微酸楚,但中岛觉得神清气爽,病已经好了大半。
菊池穿着中岛昨晚拿给他的睡衣,出门前跟中岛借了衣服,换装时中岛看到菊池后背一道道被他抓的红痕,菊池这次倒是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想到自己昨夜纵情的样子,中岛不禁小脸一红,然后忍不住想,菊池怎么还可以保有理智?他有尽兴吗?我的魅力不够吗?这些问题中岛当然问不出口,但他也没有被困扰太久,又提起兴致和菊池久违地一起出去玩。
他们一起逛红砖仓库,一起玩游乐设施,一起搭摩天轮,就像青春纯爱剧情,老套但美好,中岛笑得很开心,眼睛闪闪发亮,菊池很久没看到笑得像小孩一样恣意的中岛,他也跟着笑意蔓延到眼角,菊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如果此时有其他人看到,他们会形容菊池笑得一脸荡漾又宠溺。
“好美啊。”中岛看着夕阳下的港湾美景感叹道。
“嗯,好美。”菊池看着中岛的侧脸应和。
在摩天轮转至最高处时,菊池亲了中岛,顶着变红的耳廓说道,“以后,易感期,可以的话,都让我陪你过吧。”
就这样他们有默契地展开半同居生活,后来中岛实习结束,也没有搬回青山实家,等到菊池满20岁成年后,他们一起租了一间公寓。
他们没有正式告白,没有跟对方说过“我喜欢你”,在人前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感,然而如果说只是床伴或吃饭搭子,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必要的温柔和浪漫。他们没有探究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不敢探究。
中岛健人有时也觉得,那是一场仲夏夜之梦。
TBC.
“这个鸡尾酒叫作‘Bee’s Knees(蜂之膝)’,是金酒、柠檬汁、和蜂蜜调制而成,就像我们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时的味道呢。你知道吗?Bee’s Knees也是一句俚语,意思是‘最好的’。”
“所以…我们的信息素适配度高达98.25%?”
“可是菊池,我真的很讨厌我们的信息素适配度这么高…。”
菊池风磨讨厌在人前哭,但听到中岛健人的话,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被水雾弥漫,赶紧假装不经意抬头看天花板眨了眨眼。
“中岛…。”声音因为憋眼泪而沙哑,菊池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总该告诉我理由了。”
菊池风磨19岁那年夏天主动求和时,20岁的中岛健人不计前嫌地欢迎了他,然而经过十年岁月的洗涤,他们都少了几分率真和勇气,菊池风磨29岁这年夏天想再次寻找和中岛关系的突破口,30岁的中岛健人更想当一个撒泼兼撒娇的醉鬼。
“菊池,再陪我多喝几杯嘛。”中岛不是不想和菊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但他还没准备好直面一切,也没把握少了酒精的催化,他们真的能开诚布公。
中岛改给自己倒了杯红葡萄酒,又看向菊池问道,“我们边喝边说,你想喝什么?家里有什么?啤酒?威士忌?”
“我还有酒。”菊池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示意,“如果我们都喝太多会危险的。”
“危险吗?哪方面?”中岛听起来意有所指。“反正真的醉了的话也做不了。”
“中岛,想啥呢。”菊池有些无语地干笑。“我是担心宿醉或喝太多摔了,明天的宴会就糟糕了。”
不过菊池知道中岛指的是7年前他二度分化时的事,还有后来分开的7年间,他们好几次借着酒意又滚到一起。
“菊池果然比我更像中岛家称职的儿子。不管是公司的事或家里的事,总是考虑得特别周到,难怪你提出要和我结婚时,爸爸轻易地同意了。”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菊池不满中岛阴阳怪气的语气。
“我在称赞菊池啊。本来没有和我结婚的打算,但意外永久标记了我,立刻提出要结婚负责任呢。”
“中岛难道本来有打算和我结婚吗?且不说结婚,你根本不打算长久维持我们的关系吧?”
菊池怼回去,他满脑子想的是7年多前撞见中岛告诉胜利,“我和菊池就是那种有时会一起睡,见不得人的关系。也许是时候结束这种关系了。”
“如果我没有二度分化,你看不上我是等级不明的Alpha,结果我二度分化成Enigma,你又不爽我压你一头了呗!”一时情急菊池口不择言。
没错,菊池风磨其实是个Enigma,也就是可以标记其他Alpha,让这个Alpha变成自己专属Omega的稀有存在。
就在菊池快忘了17岁那年,二宫和也医生说过他3到5年后应该会二度分化时,22岁的菊池迎来了完整分化,原来他不是腺体功能有异常、等级不明的Alpha,而是大器晚成的Enigma。
话一出口菊池就后悔了,中岛表情看起来十分受伤,一鼓作气喝完杯中的红酒站了起来,把酒杯放回桌上时发出响亮的敲击声。以为中岛要走,菊池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结果被狠狠甩开。
“菊池没资格这么说,是菊池根本不认为我们可以长久维持一段关系的。”中岛带着鼻音有点颤抖地说道,说完忿忿地走进衣帽间翻找换洗衣物,接着用力关上浴室门洗澡,制造大动静宣告他的不满和委屈。
见中岛没有要离去,菊池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想着中岛说的话,确实是自己不相信和中岛可以长久维持一段关系的,但不是不愿相信,而是不敢抱有奢望。
菊池清楚自己个性拧巴,那张嘴吐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他觉得自己大概胜在认识中岛够早够久,所以中岛对他多了一份依恋和包容,他则十分清楚中岛的喜恶,可以一眼看出他的状态好坏,适时地以一些弯弯绕绕的方式给中岛顺毛,菊池也包办大部分家务,把中岛照顾得妥妥贴贴,生活质量远比独居时好,在床上两人更是契合。
当然,中岛也没有其他比较对象。菊池悲观地认为,如果不是他“抢占先机”,中岛会和比他长得更好看、性格更讨喜的Omega交往然后结婚,组成美好的家庭。
难道其实是他的不自信,才导致中岛不看好他们的关系吗?菊池陷入思索。
当年听到中岛和胜利的对话后,菊池就像被判刑了,偷来的几年幸福时光期限已至,果然中岛健人作为中岛家唯一真正的血脉,终究不该和他继续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如同母亲在发现两人不是单纯兄弟情时说的。
另一边中岛泡在浴缸时想的是,7年多前偶然听到菊池和他的母亲通话。
“妈,您放心,虽然我是等级不明的Alpha,和中岛没什么信息素相冲的问题,但我终究不是Omega,怎么会想说真的要和中岛在一起呢。”
他们的性别和信息素是否符合传统适配的定义,对中岛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听到菊池这番话,中岛大受打击,原来菊池心里一直很在意,却还是纵容他的任性,陪他胡搞瞎搞,真是温柔又残忍。
从回忆中把自己拉出来,中岛走出浴室和菊池擦身而过,视若无睹,一把掀开主卧室双人床上的防尘罩并占据床的正中央,大有让菊池一会儿别想上床的架势,漫不经心地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刷手机。
菊池瞥了中岛一眼,默默地换他去洗澡,现在多说些什么,只会撞在枪口上给彼此找不痛快,不如让双方都先冷静一下,但菊池到底不太放心中岛一个人呆着,只是冲了个澡而没有泡澡。
中岛方才酒喝得急又泡了个热水澡,菊池匆匆出浴后,看到的就是恰好酒劲上来又被热气蒸得脸颊红扑扑的中岛,手里揣着手机但在发呆,一副快睡着的模样,头发还是半湿。中岛怕热,冷气开的温度总是偏低,菊池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怎么还没吹干头发?”
“风磨好凶…。”
很多年前,在他们刚成年可以喝酒时,菊池就知道醉酒的中岛会变得软乎乎,他手机里还存着中岛像小宝宝一样对他招手甜笑的视频,而此时的醉酒中岛依然软乎乎却是委屈版本,眼圈泛红对他撇了撇嘴。
“我怕你头痛感冒。”停了一下又补了句,“刚刚是我不好。”
“吹风机在浴室,刚刚忘了拿,风磨…风磨就进去洗澡了…。”犯规的上目线,还闪着泪光。
“啊,抱歉。”这次菊池没有多想便道歉了,走回浴室拿吹风机,自然而然地开始帮中岛吹干头发。
腿长身短的中岛本来坐高就低,又因为困了没有坐直,小小一团几乎可以缩进菊池的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剩吹风机的嗡嗡声,菊池突然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只希望这一刻可以维持久一点,中岛的头发早干了,他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突然菊池的胸膛感受到一股温暖的重量,原来是中岛睡着了倒在他的身上,菊池轻轻把人安顿好,迅速吹干自己的头发后也钻进被窝。菊池不确定,早上中岛醒来,会不会一脚把他踹下床,但现在就让他再偷点幸福时光吧。
于是,菊池把中岛搂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