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菊池风磨有个白月光,很早之前团内的年下们就好奇了。年幼的松岛还有马里会在缠着菊池问了半天无果后跑来中岛健人旁边撒娇,请求这个团内最大的哥哥透露一点消息满足一下好奇心。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回答来着?30岁的中岛健人眯着眼睛想要让戴了一天隐形眼镜的眼睛舒服些,喝了口慰问咖啡。记不得了。反正自己记性也不算好,听见场记喊人的声音应了声走进摄影棚。突然回忆起原来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中岛想到。
如果不是故意的,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发现。中岛在通勤车上刷着X,不自觉想到。自己对于原来的大家都是完全的、刻意的NG。也不难理解,当初说着要展开新事业的人要是回首那一定就是露怯了吧。但最近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很多,也导致了在杂志里或有意或无意的比较。报复心作祟,中岛又刷过一个说着心碎的粉丝,明明尝试理解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所以中岛觉得自己一直很能理解他人,特别是对菊池,包括不带回家什么的,会困扰吧。当然自己的平易近人最体现在菊池的白月光上。早认识几年,在大概B.I.Shadow的时候,菊池就有了白月光,好像是其他哪个同期jr告诉自己的,当时在看漫画的你听后一转头,就看见气红耳朵的菊池。“fuma,是这样的吗?”当时还是喊fuma的时候,所以应该是这样说的吧。当时菊池应该只是瞪了那个jr一眼,没回答自己,提上书包就走了。自己也没太在意,这也不算闹矛盾吧,风磨应该是有补习班。
这算什么矛盾?!中岛每每想起都还是气愤,他刚刚到家,还站在玄关,已经听见了被关在客厅挠着门的伯尼的叫声,但想着的还是菊池那次之后一周没有和他说话。这也算矛盾吗?真是不懂他。换着拖鞋的中岛突然一愣,明明是理解的,只要是菊池,对自己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吧,只是喊名字的关系。
每每遇事,中岛都这么想。只要是菊池,对自己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吧。他理解菊池。
哪怕是在chuang上。
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菊池捞起散落床脚的浴巾搭在腰部,坐起,背对着中岛。菊池不抽烟,或者说他们几人奇怪的都不抽烟,所以他不知道菊池在干什么,之前看过的烂俗电影里,男主都会点燃一支烟,烟雾飘在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作用来着?产生一层似有似无的隔阂,在主角之间,暗示着两人接下来的戏剧冲突。那他们两个这样算什么,连似有似无都没有,却时时刻刻存在着——无论是关系还是隔阂。
“喂。”中岛出声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嘶哑,还好最近没有音乐相关的工作。“你之前的白月光,是谁?”奇怪,问出口的当下中岛自己都愣住了,问这个干什么?
菊池也明显没想到会被问及这个,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半天不说话。
“算了,不说就算了,反正也是个人的隐私吧,我能理解……”找补罢了,这种话在心理说了不知多久,只是真的说出口而已,总不会真的有什么区别。
“中岛理解我什么呢?”菊池闷闷的声音传来,听的中岛心头一跳,菊池平时的声音低沉且足够x感,在运动的过后,更显出慵懒。“总是大度说着理解理解什么的,真的是这样吗?”
中岛反驳了吗?有一丝剥离,脑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这么一个疑问,我反驳了吗?反驳什么?或者菊池在说什么?有点难以理解呢,对方质疑自己理解与否。
没等来中岛的回答菊池也不烦恼,伸手关上壁灯,躺在了他身边。沉默早已是两人的底色了。或者从来就是。
“我……”说点什么吧,中岛逼着自己从这种鬼压床的状态中醒来,但才发出一点音节就又停下。菊池没说什么,伸手在中岛头上拍了拍,顾自闭上了眼睛。
菊池不常拍自己头,这一拍莫名让中岛有些飘飘然。他快睡着了,但总觉得有些忘了什么,眼前明明暗暗,当初的jr同伴,三个年下,还有等等等等,与白月光相关的人在意识闪现。
突然。
“啊!”中岛怪叫一声,把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的菊池吓了个激灵。“菊池,我知道为什么奇怪了。”
“什么?”
“你刚刚转过身该不会自己在用帕子清理吧,不然你怎么就愿意躺下休息了。”脱口后中岛只想从公寓的阳台沿着水管爬下楼去逃跑,哪怕第二天上了小报,被写什么“当红偶像当街果奔”都好。理解呢?说话的艺术呢?神对应呢?
“啊,果然洁癖是人设吗?”到底在说什么啊!中岛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菊池盯了他半天,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搂了过来,身体力行告诉他为什么不去洗漱。
呜咽之中,中岛还是没有夺回身体,哪怕颤颤抖抖也说道:“所以菊池……你的白月光……”话没说完,但后面是,到底是谁。中岛真的很好奇,延迟了十多年的,只是好奇罢了。
2.
中岛健人做了个梦,梦里菊池是个政客,也有个白月光,但白月光是自己,身为钢琴家的自己受到卑鄙对手的袭击,失忆而被安排远赴大洋彼岸,而菊池的家里留有一个琴房,就是因为忘不了自己。醒来后中岛也不忘骂自己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但转身看见菊池被自己挠出纵横交错的红印的背,心虚的翻了个身,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再闭眼也还是继续着那个梦。
再睁眼也全都忘记了。
休假的日子,在py家休假的日子真是舒坦。中岛揉了揉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菊池在书桌旁,怕影响中岛休息,只开了盏昏暗的台灯,带着眼镜在电脑上看着什么。中岛也不急,捞过床头的手机,点开回了回消息,又躺着发了发呆,才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给你做了早饭,记得吃。”门外响起菊池的声音,中岛嘴里含着泡沫,嗯了声。脑子什么都没想——好像呆在菊池身边就是会这样,动物丧失了警觉会很致命,中岛点了点头,继续对着菊池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发着呆。
干脆,用这瓶吧。吐掉嘴里的水,中岛想到。胡乱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中岛倒出化妆水,抹在脸上。“中岛。”菊池在外面喊道,中岛这才回过神呆了太久的时间,也把菊池的护肤品都用了个便,对着镜子看了看,没吸收的护肤品在脸上泛着油光。啊,搞砸了。但还是出了卫生巾——他们是不会再相见的所以不需要注意形象的关系。
是的。中岛健人打算和菊池风磨分手。或者说断绝一种关系。
无论是自己的身份也好,两人之间的引人注目的能力也好,还是那个最近萦绕在脑中的白月光也好。他和菊池的关系都不适合再继续。
到此为止就好了。
菊池正帮中岛把已经微凉的吐司放入烤面包机加热,看着有些懒散但又一脸认真的中岛还是一愣:“你的脸……”
啊……中岛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了:“啊,最近这种护肤很流行的,把护肤品都用上,这样、这样抗氧化。”但在两人间气势不能占下风,他硬着头皮说道。
菊池笑了笑,没说什么,给他摆好了咖啡和吐司,拿出了中岛早上爱抹的甜黄油和草莓酱放在桌上:“你先吃吧,我办会公。”说完也接了杯咖啡,走回了房间。
真是忙人。中岛嘟囔了句,坐下开始享用简单的早餐。不是便利店的冷冻品和速溶咖啡,心满意足。虽然近来自己都是去街边装修精致的咖啡店,点上享誉互联网的手作松饼和大师制作的咖啡,惬意度过早晨然后前往工作现场。但,少了这块虽然哪里都能买到的黄油和可能来自于菊池妈妈手作的草莓酱。中岛以外很喜欢这样的早晨。准备好等待自己的食物,和帮自己准备的人。分手当天还能吃到这样的早晨,突然有些鼻酸,险些掉下泪来,也是幸福呢。
那个白月光肯定没有享受过。
中岛吃完吐司,把盘子放进洗碗机,收拾好了桌面,端着咖啡也进了屋。菊池拉开了窗帘,坐在书桌前,带着眼镜看着什么。很认真,所以好像没注意到他。中岛轻轻敲了敲门,向里面指了指,他可不想如果菊池正在开视频会议被对面的人发现如此大的八卦新闻。菊池闻声抬头:“进来吧,我没在开会。”中岛本不想好奇的,他只想先收拾好过往留在菊池家中、被洁癖的对方收进了床头柜和衣柜的东西,然后和菊池好好告别,跟过去告别,然后彻底开始新的人生,从三十岁开始。但,东西也可能在书桌的抽屉里吧。中岛捧着杯子凑了过去。
“这是新工作的策划吗?如果是我就不看了,但真的恭喜菊池你啊……”嘴上说着客套话,但是眼神不断往屏幕上偷偷的落。“也不算新工作吧,是新成员的简历,你要看看吗。”中岛正想拒绝,菊池把电脑朝向他,支支吾吾看了个全。
真是不巧。新成员的个人简历被前成员兼即将成为前py的中岛健人看见了。中岛脑子里乱的一片空白,好似在X上发帖的粉丝们,接受到project真的开始时,又是另一种感觉。自己这种感觉可能更奇怪。
“有什么想法提提看?”菊池看着中岛问道。
“你、你想找什么样的人?”中岛盯着屏幕,听到这种话,想了半天也还是觉得这就跟前男友问前女友下一任应该选什么人一样。
菊池想了会:“能力就算是白纸但是态度一定要好吧,选择能一起进行事业的……”但话没说完,就被中岛打断:“我问的是菊池风磨,不是团队里的这个菊池君、风磨、兄长,想要什么样的人。”中岛听的窝火,他们之间总是差点什么,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还是什么的,对话总是落不到点子上。隔靴搔痒,看似努力了,但是总是觉得更难受些了。今天更是难受了,可能心里有鬼,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中岛生气了。
“我……吗?”菊池低下了头,他又不敢对上中岛的眼睛了,真诚的时候反而不敢了,从一开始就是胆小鬼,年纪长了,身体壮实了,面对中岛的胆量数十年如一日。“是啊,你,菊池风磨,想要什么样的人……”作为你继续的队友、可以信赖的伙伴、相互扶持的兄弟、完成梦想的战友和背后的那个人。中岛哽咽了,没有说的下去。
“中岛,我原本以为一直会是你的。”害怕也想去相信的。隔了很久,菊池说道。还是垂着头,他听出了中岛的哽咽,却不敢确认对方是否真的红了眼睛,或者又是自己的幻想,对方平静如水,刚刚的哽咽也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我想要的人……”菊池停顿了,但也都能明白。菊池耍着小心思赌局,如果你也好奇,也生气,也真的哽咽,那,将我离不开你摆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回头。“是你。”不是中岛,不是kenty,甚至不是中岛健人。是你。
3.
中岛理所当然的逃走了,甚至这次遗留了更多东西在菊池家中。他什么也没说,盯着菊池的发漩沉默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逃走了,脚上甚至穿着拖鞋——那双两人的同款。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反而有些庆幸,至少不会因此被看出二人关系的端倪。但下一秒,也只是坐在出租车上脑中心跳与菊池那句“是你”交织,击打着身上的每一处。
说这种话干什么。中岛跑上楼拿了钱包又跑下来付了车费然后再跑上楼回家,疲惫的躺在了床上,开始反思。这一晚加一个早晨,收获了一顿早饭,但是失去了手机、自己的鞋、和对方认真谈论一次的机会,和静如止水的心。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杯子里,只觉得困顿。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中岛迷迷糊糊想到。所以今天还会因为拿丢的东西见一面吧……逃避但是忍不住在日程表上脑补一项,中岛耗尽最后一点脑容量,陷入了睡眠。
但并没有见面。中岛被门铃声喊醒,是菊池叫了个同城快递,快递员把包装完好的纸箱递给他,签好字拆开,里面躺着鞋子和手机,不见别的物品。打开line一看,菊池只发了一句注意休息。撇了撇嘴,中岛也没回复,留下一个“已读不回”就任性离开。下次见面再说吧。再说吧。
但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每每想到,中岛总会莫名其妙躲着人点开日程表,算着马上要去音番的时间。能碰上吗?他思来想去,却觉得落空。碰不上吧。叹了口气,两边出单曲查了一个多月,再怎么提前宣传,再怎么延续打歌,也碰不到一块吧。
不过我可是因为我还放在他家的东西!中岛振作了一下,衣服、首饰,可都不便宜。还有,还有……中岛又低沉了下来,这样东西他从不敢在人前说,他这种人,越是建立在自己是偶像的基础上的越是大声说出,那可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偶像中岛健人,每一句都带着信念感与爱。但那是偶像的,作为偶像的中岛健人大声能告诉世界的,那么作为中岛健人的中岛健人呢?他落在菊池风磨家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想取回来的。中岛告诉自己。
不过,两人确实很忙,忙的菊池没再发消息给中岛问要不要见面,忙的中岛来不及去思考如何继续取回那样弥足珍贵的重要之物。再见时,已经到了年底,在公司大楼里。
“哟。”中岛按了楼层就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刷着手机,电梯门在合上前一秒又弹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中岛抬头,是菊池站在门口,身后跟了几个不大认识的人。中岛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这些是……”
“啊,是之前海选的候选人。”看得出来菊池有些局促,转头回去看了看后面有些紧张的几人,又转回来盯了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啊……”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不说点什么又很奇怪,现在不是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不想被人觉得两个人之间真的关系不好岛无话可说。不过…如果两个人一起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不是关系更好的体现吗?啊!中岛恨透了自己在这种场合下也能开小差。“是这样啊,你们要去几楼啊,快上来吧。”连忙答复。菊池点了点头,说了句负一楼,就带着几个人进了电梯。
“这是中岛健人,是……”中岛帮菊池按了楼层,缩到楼层按钮旁的角落,低下头装作玩着手机,实际上听着菊池对身后几人说道。“是对称位哦。”恶趣味,中岛笑着抢答,心里却不留余力吐槽着自己。“啊,对,是对称位。”菊池承认了,却让中岛心头狂跳,嘛,确实事实是如此的,两人是多年对称位,以往也不是没承认过,但是为什么这次心跳会这么快?中岛不自觉加大力度握住手机,独自慌乱着。
其他几人听后都鞠躬向他问好,弯腰的幅度挤占着电梯狭小的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菊池已经挤到了他身边。中岛回应着,包中的工作手机突然震动,他抱歉对剩下几人笑了笑拿出手机,点开闪现图标的line。
“今天晚上要一起喝酒吗?”消息来自菊池。中岛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对方在玩什么把戏。姓名栏又变为了输入中,对面又发来了消息:“我托人买的葡萄酒到了。”
啊!可恶的人!中岛微微转头,刚好对着菊池也瞟过来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中岛点击输入框:“你找我工作号干什么?”对方回复的很快:“因为你一定会看工作号。”
“不去。”中岛回道,没过两秒又补上一句:“我很忙的。”
“我给你做咖喱和意面吃。”菊池好像笑了,中岛心中突然这么觉得,正想再次转头去证实,却听电梯叮了一声开始播报,一层到了。中岛有些迷茫,脑子转不快地盯着电梯的显示屏发呆,一只手臂从腰后伸出,擦着那片衣服连带着肌肤:“中岛,你到了。”是菊池按住了开门键。
“我……到了?”莫名的,莫名的,中岛听着这话心中涌现出难言的难过,酸涩不堪。“嗯,这是一楼。”他转过头看向菊池,菊池为了按住开门键身子微微超他倾斜,视线朝脸上移去,难得的严肃的对视。但菊池的眼睛平静的可怕,两人离得很近,却因为这个眼神让他觉得咫尺天涯。菊池的嘴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抿住了唇,没说一句话。涌现不安充斥心脏,中岛胡乱摸了摸包,有些迟疑又有些慌张的下了电梯,向目的地走去,但又像在数着拍子,在电梯门关上后停在了原地。
不对劲。中岛心慌得不对劲,这阵心慌也不对劲。他又打开工作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意识到自己和菊池在电梯中呆了不过一分钟,但是却像是过了一世纪。点开和菊池的对话框,他沉默了阵输入:“我不去了。”菊池那句话无疑让他恐慌不止,这种由菊池发起的分别,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十年前的冷战。到了,到哪里了?自己不得不离开吗?为什么会对两人的目的地不同而不安?若不是菊池对他说这句话他也不认为自己只是出个电梯罢了有什么不好,但这样的惶恐感,还有电梯中菊池承认的对称位,到底是什么不对劲?
但是菊池没有回复,图标一直显示着未读。
中岛等了几分钟,在不得不前往时把工作手机重新放入包中。
边走路边点开被冷落的私人手机,他没有给私人手机开消息通知——为了保护偶像那点神秘感,发来的任何消息都需要点开app才知晓。重新点开line,中岛心跳停跳了一拍。
“聊聊那个白月光。”
“来吗?”连着两条消息来自菊池,看着时间,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秒。
4.
菊池举着手机走在前面,看着还未任何变化的聊天界面,不禁轻笑出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间能发现过来。
身后跟着的候选生们倒有些觉得两人阴晴不定,方才的僵硬与现在走在前面那人神经质般的轻笑声,再想着互联网上两人的传说,毛骨悚然。“中岛他啊。”惶恐之时,前面那人突然放缓脚步,“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语气甚是轻柔,仿佛之前拷问他们的不是一个人。
“啊,啊,中岛前辈……”突兀之语,或许觉得不知如何跟着评价,有活络的想要接住话茬,但念出名字又愣住不知道如何继续,气氛更冷了些。
“他看着有些无厘头,实际上只是天真了些。”不过对话的另一头倒不觉得冷场,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想着后面的人接话。“会自言自语,会自己给自己制定人设又把自己关在里面,要是没人拉他一把,哪怕在里头再难受,也待在里面。”菊池继续往前走着,自顾自的。“或许也还是我不够了解吧,没有看见他痛苦的根源,只以为让他做自己想做的就已经足够,最后却让他崩溃逃了出去,是我的错吧。”走到练舞室的门口,菊池停下,转头突然对后面几人也笑了笑。
不知道回复些什么,也有些荒谬的觉得是不是知道太多会被灭口,几人胡乱扯着笑点头或应声但奇怪的没人敢去反驳那句“是我的错”。
菊池也不在乎,进了练舞房又成了那个虽然温和但内里严肃至极的人。刚刚的温柔仿佛是昙花一现。
训练结束已经是深夜十点,送走了候选们菊池靠在停车场的柱子上等着经纪人先生,这时才有空看看手机。点开line,却身体一僵,是中岛,在三个小时前的回复:“好,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在家门口等?三个小时前?菊池震惊的有些手忙脚乱,自家虽然是一梯两户,隔壁也是一位艺人前辈,最近在外地拍戏,他在门口蹲着也不会有危险,但,但……菊池一面有些颤抖的回复中岛家中的密码,让他先进屋,一面在心里催促着经纪人先生的慢速度。不过中岛那头一直没有转为已读,菊池慌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为什么颤抖,可能是担心着要是隔壁的前辈回来了,要是楼上的邻居按错了楼层,要是送快递或外卖的快递员撞见了……菊池不敢想,不敢想后果,也不去想自己是否过保护,上车后只是催促着经纪人先生开快些。
还可能是…还可能是想要见到他的心情超过了东京的限速,想要飞到他身旁吧。
而不回消息先生此时正蹲在电梯间,有些后悔。手机没电关机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也不知道菊池会不会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回复当回事,毕竟,大概,也是好几个小时前了吧,他也还没回来。未读还在忙也好,已读不当回事也好,什么都好,只是脑袋一热在人家家门口蹲着的自己不好。
十二月天气有些冷了,中岛围了一条围巾,他将半张脸埋进围巾的毛绒里,双眼有些失焦地盯着电梯门口放着的盆栽,不知道这是菊池家的哪只盆栽酱,或者盆栽君。自己要是也是菊池家的盆栽就好了,中岛虚了虚眼睛,对一只盆栽产生嫉妒心理可能也是今晚头脑过热的异常产物。如果是盆栽就会被好好呵护吧,会去认真查询植物网页,会在打开营养液盒子后展开说明书认真去阅读,然后期待开花叶展。
如果是盆栽,就好了,这样就能直到死也能在一起了,哪怕可能会因为疏忽大意而死去,但是死时也能在一起。中岛慢慢转动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脖子,把脸全都埋了进去,掩盖酸涩的鼻尖和微红的眼眶。有围巾真好,恍惚得严重,中岛觉得这条围巾就是自己的花盆,缩在里面温暖,又把沾满泥土的根系隐藏,展现的只是光鲜亮丽——他要说一定是一株爱面子的兰花,最贵的那种。
今天,一定要拿回自己的宝物。
最次也不能丢掉这个花盆。
菊池出电梯时中岛正装盆栽得兴奋,摇头晃脑抖动发丝装作是风中的叶片,嘴里哼着自己的新歌——音乐教育对植物生长很重要,他这倒是自信。菊池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中岛没走的喜悦和对方不回自己的闷气,最后只憋出一句:“不冷吗中岛?”中岛猛的抬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走出电梯的菊池,一脸纯真的迷茫加上不经意露出的兔牙是菊池许久不见的景色。不自觉带了点笑,菊池也蹲下:“我回来了中岛。”
啊,喷壶回来了。“我手机没电了。”率先解释一声,中岛没觉得自己跳跃,只是,只是人体的奇妙,偶尔会催生一种空来的醉意,他滴酒未沾,但觉得模糊。“嗯,猜到了。”好温柔,今天的菊池好温柔……“能起身吗?”菊池扶住了他的腋下,缓慢托着他站了起来。但久蹲的腿还是不受控制,中岛一个踉跄跌入菊池怀中,啊,一股熟悉的味道。“慢点,我开门。”菊池输入着密码:“你真的没喝酒吗?”啊果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吧,耳边其实还有菊池说下次让他也记住密码的叮嘱,但是现在只想自证清白:“我没喝酒,我很清醒,菊池。”进了门的菊池又笑了,扶在肩膀的手臂向下移至腰间,他好想念,这样的中岛:“是吗?”
“是的菊池,我很清醒,我是来和你分手的。”菊池愣了愣,把视线缓慢转移到中岛眼中,除了有些泛红的眼角,一片清明。
5.
菊池没忍住伸出另一只手,和中岛对望着,手指想要抚上他的脸,却停在半空中。是真的半空,他觉得自己像地上看着身旁人飞上空中仙宫的凡人,虽然四目相对,连对方眼中的自己都看得清晰,但隔了万里。
放开手真的会飞向天宫吧。菊池想着。如果抓住就好了。
但人类——至少现在的人类,突破层层也是物质的边界,甚至物质的边界都没有触碰到,怎么留得住注定天上的,神也好,仙也好,精也好,爱也好。
菊池放开了中岛:“能自己站好了吗?”从旁边鞋柜中取出拖鞋放在中岛面前:“进来说吧。”有些心如止水,可能是心里面还有侥幸吧,解决了问题,有了误会,说清楚了,就能够吧。菊池从中岛告诉他后就开始思考,两人究竟走错了哪一步,到了如今这个看似大部分人都不幸福的世界线。之前没有机会,今天给他看吧,他真的有很认真思考,无论是未来还是什么的。
中岛有些疑惑菊池的反应,过于平静了些,菊池虽然平日也低沉不大爱大反应,但是今天这是否太过于平静。果然自己……中岛心中泛起不合自己意的酸涩。这不该有吧?中岛问自己,摇了摇头,甩得原本沉积在底的心思再次搅浑了脑子,酸涩也没有摇掉,他好想菊池,好想菊池突然走到玄关抱住自己,或者更激烈点,把自己吻到无法呼吸。于是他只是站在门口,等着,发送着信号,自己如此理解菊池,菊池一定可以感受到的吧。
等了些许,中岛还是站着不动,菊池苦笑,原来是想要在门口谈吗?他看不见垂着头的中岛的表情,在想什么呢?好似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状态的,痛苦着什么呢?中岛,原来你也不快乐吗?菊池慢慢蹲下,微微抬头,寻找着阴影下的中岛。“中岛想在这里谈吗?想谈什么呢?”自从弟弟妹妹长大后,自己许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一个人说话了,这人还比自己大。中岛撇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真像一个撒气的小孩。菊池却好像有点懂得了,他缓缓站起,也没有换拖鞋,走下了玄关。是这样吗中岛?他把中岛抱进了怀里,刚刚急着亲热的心情,没有发现中岛的大衣干燥而寒冷,但现在感受到了,大衣也好,心跳也好,但好似还差。菊池收紧双臂,脸颊紧紧贴在了中岛的围巾上,好像可以再近一些。
终于,进入了怀抱,比刚刚半搂着的要温暖柔软,中岛感受着菊池收紧的双臂、摩梭在并没有很厚的外套的腰间的手指、和隔着花盆的那点呼吸。菊池理解了么?自己,想要拥抱的自己,亲吻呢?还有哪怕亲吻和拥抱后也想要取回宝物的,自己呢?菊池没有松开他的手,抬起头向他靠近。自己呢?中岛眼泪想要掉出,自己融化了吗?他闭上了眼睛,可能是为了忍住眼泪,也可能是记起来曾经菊池告诉过自己的,接吻闭上眼睛会融化的更快。
这不是会逐渐吻到卧室或沙发上的吻,菊池就抱着中岛站在微冷的玄关,拥抱着一遍遍亲吻。从未有过的感觉,说来也是失笑,呆在一起半生却从未有过这样情意的吻。在菊池又一次离开了他的唇瓣,中岛才颤颤巍巍抖动睫毛睁开了眼睛,菊池嘴唇润润的,和他平日涂了润唇膏一样,眼睛弯弯的笑着,真是温柔的菊池啊,在这个时候还在温柔的菊池真是狡猾得不行。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找你吗?”中岛的嗓子有些疼,带着哭后有着的沙哑,问道。
“知道。”菊池松开了一只手,移向中岛的脸,因为接吻而有些红,又挂着泪痕的脸,这次没有犹豫,切实触碰,轻柔地擦着泪痕,“我说不定比中岛想的更能理解你。”
中岛哽了哽,想在谁更理解对方的事上争个高下——这可能已经属于非要赢过菊池的病的范畴,但被菊池的话打断:“中岛,我们分手吧。”
“是我先提的。”但总能找到下一个可以发作这个病的时刻,中岛出口后才意识到菊池说了什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他。
眼泪好像又要流下来,菊池俯身嘴唇轻碰中岛额头:“是,我这是答应你而已,别哭。”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中岛窝在菊池怀里问道,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么顺利,顺利到不舍。
“明白,我是最能明白你状态的不是吗?”菊池轻笑,“一个人,或者和别人要幸福啊,可不要再哭了。”听的鼻酸,这就是分手时的反应吗?中岛不吭声,怕一出声就暴露无处可藏的哭腔,只是嗯了声。
“不想笑就休息,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了,好好处理和身边其他人的关系,新的同事、staff也好,不理解、不支持你的也好,不要再伤害他们了。”中岛想要反驳,又悻悻,自己确实不大擅长。
“中岛,好好生活吧。”菊池松开了他,冷空气袭来,冻的中岛一激灵,他抬头看着已经重新走上室内地板的菊池,笑着的、温柔的菊池。
“那你的白月光呢?”怔怔的盯了盯,中岛突然说道。菊池没想到中岛突然的开口,睁大眼震惊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下次吧中岛,如果还能有下次,我继续告诉你。”
6.
中岛其实还想问“那你呢”,菊池呢,想要如何被自己对待,毕竟这种分手似分手又不似,作为曾经亲密无间的人,这,很重要吧……
但为什么没问呢?
中岛不记得了,理应的找回那片自己的碎片后,只顾着整理自己。拼好了就会更好了吧。中岛握着那片虚掩着的,往左胸塞去。
更…好了吗?
深夜,望着桌上散落的或褶皱或空白或胡乱的纸,中岛发呆着问自己。最初的歌,带着发泄和发狠的劲头,歌词很快就能写好,但如今却有些瓶颈。不知从哪里听来手写能让思维更顺畅,他从箱底翻出一大本没用过的A4纸。但一晚上,还是没完整写下一句歌词。
怪谁呢?还是有了什么问题?中岛缓缓坐直了靠在椅背的身子,缓慢又打开一个个纸团,用手想要抚平白纸上的阴影,不厌其烦,却都不得成效。中岛有些烦躁,捋平的动作逐渐暴躁,终于,一次暴躁的挥臂后,书桌上放着的水杯被碰到在地,杯中的咖啡挥洒一地,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惊起了客厅趴在小窝里睡觉的Bonita,小狗跑进并未关门的书房中,被咖啡拦住了去路。中岛的烦躁被杯子的沉重坠落声和一地狼藉拉到了最大值,但看着小狗对着那摊棕色液体探头时,也只能强忍着烦意,起身抱起Bonita,走向客厅,打开停在墙角的扫地机器人,在机器人出发的细微齿轮转动和电流声中继续发着呆。
或许,需要出去走走吧。
也是听说的,毕竟之前没怎么有过,说不上是室内还是室外派,也不似脑海中某个熟悉的人每年都会出行,听说很多艺术家都会去旅行取材。中岛查看着自己的日程表,只有三天时间。有些退堂鼓,中岛咋舌,毕竟前一个分类自己不明,但海外派还是本土派那肯定是前者。但三天注定不会太舒服的进行海外旅行,那只好找一个深山老林了。倒不是说会担心有多少人认出自己,只是采风嘛,就是要安安静静呆着,清修。
刷新着网页,中岛确定了一个冲绳的小岛,人少,环境良好,敲定机票和住宿,中岛撸了把在他腿上趴着昏昏欲睡的Bonita,哼着将要发行的新曲,进了淋浴间。
就当是真的,真的新的开始的礼物吧。躺在床上的中岛想到。
“中岛?”
直到飞机加上渡轮的折磨,中岛站在住宿的民宅前,看见戴着草帽的,的菊池,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着西瓜。
“你、你怎么在这里?”看着有些惊讶的菊池,中岛没控制音量,引得在前为他搬运行李的男主人回头好奇的看着他。中岛抱歉地躬身,转过头:“你是来拍节目的吗?”说完有些警觉地拉低了帽檐,明明选了淡季的小岛怎么也有遇见相关人士的风险。
“不,我来度假,中岛呢?”菊池眨了眨眼,消化着在自己精心挑选的小岛上迎来了前队友、前相方、前分手对象,的共处一室。
“啊,没有别人就好。”中岛稍微放松些,但又觉得有了菊池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回答菊池的问题,只是掏出了手机一边翻看一边念叨着要找个新的住处。
身前那人突然传出偷笑声,中岛从手机前抬头,恶狠狠盯了眼菊池。“这个岛上只有这一个住所,所以评分最高,你是按照评分订的这里吧。”菊池笑着说,“我过两天就走了,中岛,住下吧。”
中岛泄了气,把包扔在菊池旁边,坐在了另一边。明明是想要重新开始,反而又遇见了过去之人,还是他。
“我们住一个地方不会被老板一下子报告给文春吧。”他盯着院子里的石头,闷闷地问菊池。
“不会。”菊池又咬了口西瓜,“房主夫妇年纪很大了,不认识我们的,我们不够红的。”
打趣还是自嘲,中岛都听得清楚却分辨不来,心情闷闷的,好似下雨般,却对上头顶的艳阳,撒谎都无能。
“我不会跟着你的,过几天我就回东京了。”菊池说道,听的中岛心头一酸,为什么要专门强调这个呢?他刻意不提及过去很久了,菊池不责备自己,总是这样,以看上去近乎不在乎自己的方式包容,包容一切,反而让爱的感知变得模糊不可明说。心里想要质问的心思涌现,但又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而平息。曾经只认为自己无法体会便无需知道理由,直接寻找下一个理想的便是了,但真的离开了、赌的气都烟消云散后才发现最让人抓耳挠腮的其实是原因。但这时的醒悟已经无法再让他去问出那句为什么,虽然对方一定会答复自己,但,已经不可能了。
中岛又提起了包,说了声先休息了,便进了房子。无法再与对方呆在一起,那水般的包容,中岛觉得直接无地自容——浮在名为菊池的海上。
自己本是被囚禁在陆地之上的人类,怎能安全在海中活着。
休息了会,中岛被房主叫下楼吃饭,菊池没在,中岛愣神片刻,觉得这样其实也好,刻意掩盖着心中那点可以被自欺欺人带过的刺意,和房主夫妇客套着岛上的情况。
“中岛先生也是东京来的吗?”乡土料理分量意外很大,中岛正努力吃着碗中最后一根炸虾天妇罗,房主太太为他结了杯茶,问道。
咽下嘴中的食物,中岛点头应声。
“啊啦啊啦,那真是巧了呢,这几天住在这里的菊池先生也是来自东京呢。”听到菊池的名字身子难免僵硬,但看着太太的笑脸,中岛也只能哂笑,但说不出什么。
“明天你们两人可以一起出去逛逛呢,岛那边的神社要举行祭典,到时候可热闹了呢。”太太没在意中岛的僵硬,继续说着,从旁边架子上取出一张彩色传单,“就是这个,年轻人都喜欢去。”中岛接过传单,这是岛上难得的活动,中岛有些心动,但也只是说着自己会去的,没有回答和菊池一同前去的邀约。
“夫人就别指手画脚啦,说不定年轻人现在就喜欢一个人呢。”在旁戴着眼镜看报纸的房主先生回头制止了太太还想说什么的行为,引得太太将注意力全部转去回嘴,中岛得救般在两人拌嘴中插了一句微弱的谢谢款待,拿着传单逃回了房间。
海岛的晚上不算安静,海浪、虫鸣、风挂动风铃的声音。中岛躺在榻榻米上想起才和菊池相识时两人爱去的甜品店房檐也有这么一个风铃,翻了个身,是遇见了的原因吧,之前自己都很好的,自从那天分手后,都很好的。
中岛想要继续这样好下去,他强硬告诉着自己,完整的自己。人类始终是人类,在海中再久也成不了人鱼。人类被囚禁在陆地,就如人鱼被囚禁在海中一样,这是诅咒,自己无法抵抗,哪怕,哪怕再想要,也是诅咒……
祭典傍晚开始,中岛上午去附近的海边发了发呆,下午回来躲了躲毒辣的太阳,西山时出了门。神社在小岛另一边的湖旁,中岛打开导航,打算走过去,现在有些微风,他爱出汗,吹吹风比什么都来得舒服。
但他高估了岛上的信号,也高估了自己找路的能力,迷路在一片田地里。这……中岛从不认为自己倒霉——大事上,但小事的倒霉却接连不断,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会丢掉性命,但却担心会错过祭典,本身就为了这个出门,况且这是关于人鱼的祭典……说不清楚,说不清楚自己昨天究竟是被传单上华丽的烟花吸引还是那个人鱼的传说,但就这样出门了。中岛没带充电宝,电量告急在同时开着GPS和手电筒的手机上发生是迟早的事。也患有现代人对手机电量焦虑的中岛健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打算再刷新最后一次地图,实在不行就趁着还残存的记忆原路返回。
白色圆圈在中岛的视线中转啊转,中岛健人的耐心也转啊转,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中岛?”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果然是菊池,手里拎着一盒炒面和一罐啤酒。
“啊,菊池啊。”中岛扬起假笑——这是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的绝佳妙计,“你怎么在这里?”寒暄,寒暄而已。
“啊,我听房东太太说那边有祭典,就去逛了一下。”菊池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顺便买了晚饭。”
诶?
“中岛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菊池问道,又仿佛觉得不妥,补充着:“啊,是我多嘴了,我先回去了,你……”
“带我去祭典吧。”话没说完,路前的人突然走到身边,小声说道。
诶?
菊池转头去看中岛表情,却看不清楚,自己好似反应过来,又好似不需要反应,点了点头,也没出声,转身向刚刚走过的路走去,中岛也跟在后面不说话,沉默,伴着草丛中的虫鸣,还有逐渐消失的太阳,走向岛另一边的热闹。
到时月亮已经占据夜空,小岛的人们保持着很传统的作息,已经开始准备祭典最后的花火了。走进神社,中岛自顾自走到了带路的菊池前面,也不说什么,来到大殿前参拜后悠哉的逛着正在收拾的摊位。菊池也就沉默的跟在身后,袋中的炒面早已冰冷。闲逛的代价就是面对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花火前。虽然是人烟稀少的小岛,但作为公众人物的二人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挤入人群,要是引起更大的骚乱只会增添麻烦。
有些沮丧,中岛捏着手机懊悔着自己的迷路,否则早早到达也不至于无法观看花火。转身准备,瞥见了跟在身后的菊池,他还是一句话都没和菊池说,却不奇怪菊池还跟着自己,只是绕开,缓缓走去。
“中岛。”身后传来声音,中岛并没有放慢脚步或是停下,今天晚上,不,整个旅程都结束吧,来到小岛,遇见菊池,都是意外不是吗?回到正轨,这才是需要做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也可以看到花火。”菊池的声音响起,中岛有些迟疑,菊池好像透视镜,他的所有想法都能被看出,无处遁形,菊池的海水填满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所以无法逃脱吗?
“走吧。”菊池快步走到迟疑的中岛面前,“不要有遗憾不是吗?”
菊池说的地方是神社后的一个海边,没什么人。菊池把炒面和啤酒放在一旁,坐在了沙滩上。中岛也没纠结,往旁挪了挪,坐在了一条水平线上。远处的神社传来人群的嬉闹,快要开始了吧,中岛盯着远处神社方向发出的灯光。要结束了呢,真的结束,无论是什么,今次之后,就是完全的开始。
咻的一生,从下至上的流星划破眼前的黑暗,在天空绽放出巨大的光点。中岛看过更盛大的,在热海,接连不断的,放着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适应现代生活的快节奏的盛大花火大会,中岛看过,但不似这个让人痴迷,可能就是无聊生活唯一的点缀吧。如果一直生活在花火里,那任何都无法撼动,但离开一段时间又回来,哪怕是一发一发的,不成形的,也是美好的。好像自己和菊池,中岛突然想到。好像。如果人生处处都有的往往不会在意,以为失去的,突然又重现,就会让人忍不住靠近,再告诫自己也无用。
“中岛。”又是菊池先打破的沉默,中岛不免想着,要是过去也是如此,是不是自己就不会离开总是在人生重要的夏季长满烟花的热海的晚上。“你还记得‘三日能改变人生’吗?”菊池问道。
“嗯。”中岛回答,过去的,珍贵的,团番。
“我用了三十八个三天来尝试理解你的想法,用了二十七个三天来和你有一个最盛大的告别,又用了无数个三天想向全世界证明没有你我依然可以,但是…却只花了不到三天,就明白了我根本离不开你。”菊池没有看他,也看着断断续续、忽明忽暗的花火。
“三天没有改变我的人生不是吗?”
“中岛你看。”中岛转头看着菊池,他把手抬高说道:“你是这个。”顺着手指的方向,中岛看见了烟火光亮之外的,那抹属于夜空的白色月光。
7.
中岛清醒时菊池已经离开了。他从被褥中撑起身子,有些不适,可能是昨天太激烈的原因。具体怎样他已经记不大清,亲吻、奔跑,接着继续亲吻、抚摸,和平日一样,但又有些不同。
真的很快乐。睡前被菊池揽在怀里,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又都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那外面是星空。这就是人烟稀少的好处,原本中岛只是想着不会有人打扰自己的地方反而看见了星空。中岛不爱星空,在夜晚的霓虹灯里面转着,也不会抬头,太高太远的旋转,仿佛把他吸走。他现在最忌讳审视自己,特别是在空旷下。但今天,被菊池抱着,不会被吸走呢。
意识模糊了,中岛微微用头蹭着背后的胸膛,菊池好似凑近说了什么,但中岛没听清楚,也没去探清说了什么,时间还多,醒后,自己有好多想和菊池说的。
菊池走了。中岛只套上睡衣,冲出房间,菊池的屋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口可以透过同样开着的窗户看见外面的海。走了……吗?中岛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窗前。他的房间和菊池房间朝向不同,他对着山野。
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昨晚被胡乱脱下的衣服今早被很好地折叠放在被褥旁。完美的怎么都不像是只是一夜激情。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呢?中岛觉得自己就像是古时被前往远方求学但再也没有来信只是苦苦等待的人。但现在是21世纪,中岛突然转过身,眯着眼睛在地上摸索什么。手机也被完好放在折好的衣服上,但当时忙着出门找菊池,只是任着手机随着衣服的抽动被扫落在地。中岛没戴眼睛,高度近视的世界模糊的只有色块,好不容易摸索到手机,是跌入深色的被褥中,也难怪看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在桌上找到了眼镜,中岛戴上点开了手机,松了口气。
菊池在早上六点,给中岛发了条消息:“回东京联系。”七点多又发来一条:“我今天晚上有行程,先离开了。”再是八点,撤回了什么又发了条好好休息,就没有再来信。中岛嘴角不自觉挂了一丝笑,但又迅速清了清嗓子,摆回了有些冷酷的表情。
明明也没什么人看见。
中岛没有回复菊池,只是留下了几个已读。他在岛上悠闲地度过了假期的最后一天,趁着夜色回到了东京。到家已经凌晨,中岛站在镜子前往脸上扑着带着气味的护肤品,纠结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回来了。啊…会不会显得太轻浮了?哼哼两声,决定还是保持着不知哪来的对方一定熟悉的骄纵与矜持,还是等对方的好。
好心情地拿起了面霜,中岛哼着歌,用手掌的温度柔化着面霜,重新看向镜子,双手覆上面庞,却逐渐小了声。中岛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镜子里的人眼神呆滞着,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双手机械地画着圈。镜子里那人双瞳黝黑,有些像那晚的星空,但又少了些光亮。自己如今没有菊池的肩膀,仿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吸入,吸入长着齿轮印记、上面刻着过往的、过往的不堪也好、过往的幸福也罢的,漆黑长廊,没有尽头的长廊。是长廊吗?也可能是更恐怖的,更恐怖的什么呢?
啊,是回忆。
中岛打了个寒颤。在遇见菊池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再害怕过去了。如果回到过去,自己在哪里?不会幸福吧,与其说是离开这种中性词,不如说是逃离。用以保护中岛健人的那个Kenty,已经逐渐要侵蚀所有了,在过往的十余年,不断以保护的借口让自己忘掉健人。健人…健人是什么呢?是会被讨厌、会被欺负的吧。但是,也不想要他消失啊。
中岛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转身关上了卫生间的灯,在黑暗里喘着气。两个人的时候,会斗气,会倔强,想着要过的哪怕没有对方在身旁也更加幸福的生活。两个人一起就会一同看向未来。很美好的。但如果,不是Kenty就好了……不是那个温柔、强大、完美,但是攻击性的Kenty就好了。如果是健人,如果是健人菊池会喜欢吗……会愿意继续看向未来吗……
中岛慢慢蹲下了身,如果前两天没有相遇就好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相遇过就好了。
台面上突然发了光亮,闪进了中岛藏匿自己的臂弯。手机屏亮了,中岛不想接下,但要是是工作呢。中岛站起来摸起手机,也没看来电人是谁,接下了电话:“喂,中岛。”果然凌晨两点不会有工作来电。中岛没吭声,但也没挂断。本身就想着是他吧,毕竟曾经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深夜,短信,不敢在节目或者杂志上说的电话粥,过去的,以健人之名的,干过的事。
“已经躺下了吗?”手机那头传来菊池因为电波而微微波动的声音。
中岛还是没说话,对面的人叹了口气:“中岛,今天外面有月亮。”
可能都疯了吧:“哪又怎样?”中岛问道。
“没什么,就是分享给你。是月亮,中岛。”菊池笑了笑。
中岛哦了一声,又不知道回复什么了。但听着对面的声音,又不舍得挂断。
“你……”
“嗯?”
“你为什么不叫我健人。”这个问题,十多年前就问过了,在舞台上,鼓起勇气,却得到了让人未来都胆怯的答案。这么多年是不关心、不在乎了吗?只是因为害怕更会变为Kenty的恐惧吧。
“因为是中岛啊,如何变,都是中岛不是吗?”菊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中岛一时间没有懂得菊池什么意思。
“健人也好,中岛也好,虽然很少那么叫,Kenty也好,都是你,都是中岛健人。”菊池说道。
中岛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回答,菊池明明懂得他在担心什么,却回答的含糊其辞。
“一直以来当Kenty辛苦你了。”看吧,他果然懂,“一直以来,在我身边当Kenty辛苦了,无论大家喜欢哪个你,只要是中岛,我就……”
菊池没说话了,或者说中岛在菊池说完前就挂断了电话。脸色绯红发烫,埋入臂弯,手机又震动两下,中岛点开,是菊池来信:“只要是中岛,无论是哪个,我都会支持的。”啊,不是想要的内容,中岛又羞又气。在屏幕上点着,想要把菊池拉黑泄愤,但又弹出一条消息:“如果是中岛,就去看看外面的月亮,今晚月色很美。”
真土啊……中岛又笑了,走到阳台。
是啊,真美啊。
他点开手机,还是拉黑了菊池,但拉黑前回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