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池风磨失眠了。
摸出手机打开,眯着眼睛看看时间,再崩溃地暗灭手机,这个循环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窗外几乎是一片寂静,偶尔能传来汽车驶过或者风吹动树叶的轻微声响。失眠的夜晚总是过得很慢很慢。初春的东京泛着丝丝寒意,指尖足尖已经开始发凉,菊池风磨蜷了蜷身子,窝在被躯干焐热的一小片地方。
作为艺人,能在地狱般紧凑的日程的缝隙中做到倒头就睡本应是职业素养的一部分,杰尼斯模范社畜菊池风磨却罕见地在床上辗转反侧。
为什么会失眠呢?
是因为白天忙碌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的拍摄,还是在因为晚上的应酬中空腹喝了烈酒?丢掉了某个一直努力争取的资源可能也是因素之一,当然不排除只是自己躺在床上思考了太久组合的发展问题而驱散了睡意。又或者单纯地因为有点冷。
明天上午没有排行程,小小的熬夜本来无伤大雅,只是失眠的体验实在不好。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那么多沉重的事情,纷杂的思绪在淡白的月光下仿佛无处遁形。
突然好想他啊。
完了,这下更睡不着了。
——
“为什么会在失眠的夜晚想念中岛”这个问题仿佛一团被来梦啃过的毛线球,乱七八糟地摊在那里,找不到头绪也没有终结,甚至连扔掉它都做不到。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某一次闭上眼睛的瞬间回忆起了某个乐屋中的场景,即使只存在于目光的边角,只要中岛出现在脑海当中,其他的画面便自动虚化褪色,只剩下中岛的身影,然后就再也做不到忽略。
菊池风磨上一次见到中岛是在三天前的音番上。因为什么事情,他叫了中岛一声,中岛回头看过来,歪了歪脑袋,还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显然是等着他继续讲。
菊池风磨却突然哽住,摸了摸鼻子,看向地面,支支吾吾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了。
“什么嘛!”中岛健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对兔子牙。
别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酒精让他的大脑异常亢奋,一遍一遍地重播着这个场景,好似一个破旧的唱片机。菊池风磨打死也不会承认,当时的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啊,他的睫毛好长,眼睛也好漂亮。
——
如果让中岛知道自己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愁得睡不着的话,肯定会被狠狠嘲笑吧?
菊池风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中岛从来都没有真的嘲笑过自己,大概只是多年前的剑拔弩张刻下了太深的痕迹,往事在心间留下的沟壑被愁绪冲刷得愈发清晰。揉乱打理好的头发,用力拍自己一巴掌,或者默默走过来撞一下肩膀,中岛就像下凡的爱神,从来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构思什么安慰的话语,勾勾手指就能让自己晕晕乎乎地被他的安抚与温暖环绕。
真的好冷啊。
——
走在凌晨的大街上,菊池风磨还是觉得自己疯了。凛冽的寒风吹不散酒精带来的热量,头脑发烫的人顺从地接受着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的驱驰。事情就是这样的,他突然起身套上外衣,拿上手机和钥匙就离开了家。
只是因为突然有点想他。
以往每一次都是两个人在回家之前心照不宣地对视,在弟弟们面前酝酿一个惊天的秘密,并小心翼翼地用只有两个人懂得的暗语隐藏,一向喜欢小小背德感的菊池风磨乐在其中。过不了多久菊池风磨就会出现在中岛健人家门口,沉默地共进晚餐,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收拾好一切,然后离开。
中岛没有赶他走,但也从来没有挽留过他,没有主动提供过过夜的衣物或者洗漱用品,菊池风磨也没有索取过。一向周全的中岛不可能忘记这些。
“喜欢”,甚至是“爱”,可以在杂志上出现千百次,但意乱情迷当中也好,软绵绵的事后也罢,即使已经埋头在自己的颈窝,即使温存的吻刚刚落在彼此的唇角,中岛也从来没有把最擅长的甜言蜜语施舍给他一分一毫。怕被明天来接自己的经纪人发现只是菊池风磨给自己找的台阶,关上中岛家的大门时胸口总是如踩空般被寂寥侵袭,尽管只是一霎。
太阳升起,两个人回到同事关系。
这样没有约定就突然出现还是第一次,中岛肯定会很生气吧?中岛应该已经睡了,自己大概会睡不着,能在他醒来之前离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这么做怎么说都感觉有点不合适,但是那可是中岛。
那可是中岛。
——
小心翼翼地用密码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过玄关,中岛果然已经睡了。
睡得乱七八糟的,挤在床的一边,几乎快要掉下去,不过掉下去也不会摔痛,因为枕头已经被他踹到地上了。被子没有盖好,乱七八糟地被压在身下,真不愧是空调开十七度的男人。月光透过窗帘拂在他身上,刘海软软地趴着,盖住了那双菊池风磨惦记了一整晚的眼睛。
原来中岛的睡颜是这样的。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见过。
如果同居的话,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了?
今天晚上真是喝太多了。
——
“唔……风磨?!”菊池风磨想把被子从中岛身下拽出来给他盖好。已经尽可能放轻动作,还是惊醒了浅眠的中岛,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吗?”
菊池风磨拍拍中岛的肩膀让他躺好,“没怎么,帮你盖个被子。睡吧。”
“哈???”
菊池风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根本就没办法解释自己凌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本来也没有理由。自己是菊池风磨,他是中岛健人,两个人的复杂关系性就是一切荒诞事由的全部起因。
菊池风磨干脆心一横,在中岛迷惑又震惊的目光中脱去外衣,随手扔在地上,钻进了被窝。
好暖和。
——
“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个状况?”
“好困啊,晚安。”
“怎么半夜突然跑过来?”
“嗯……就是……我不管。我喝多了。我在耍酒疯。”
中岛没再说什么,闷闷地笑个不停,床都在抖。菊池风磨气急败坏地想让他停下,却被中岛抢先捏了捏脸,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菊池真是可爱”。又和那双眼睛对上视线,菊池风磨瞬间偃旗息鼓,红着脸把自己埋回温暖的被窝。
“好啦,睡吧。明天再说。”
中岛说完就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很快又要睡着了。意识渐渐淡去之际,背后的人竟然抱了过来,很轻很轻,带来如同羽毛拂过一般的触感。脸埋在背后,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中岛,今天晚上好冷啊。”
不知道为什么,困意渐渐袭来,折腾了一晚上的菊池风磨堕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菊池风磨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端坐在沙发上,叫住准备去洗漱的、睡眼惺忪的中岛健人,一脸严肃地说自己有话要说。
“中岛,你踢被子好严重,要不要……反正……嗯……我是无所谓啦,只是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可能需要有个人帮你盖被子。如果中岛桑不介意的话,收拾屋子什么的也没问题,你看,你回不了家的时候Boni需要有人喂……”
嘛,答应他倒是没问题啦,就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直愣愣地盯着我身后的Boni看啊,她已经吓得呜呜叫了哎!
中岛健人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默默坐到菊池风磨身边,任由他把圆圆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个人的坐高差也好契合。
被安心感包围的菊池风磨又快要睡着了。中岛问他打算哪天把换洗衣物带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回答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再一次沉沉睡去。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