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
「现实界,或如浮遊」
01
他在六本木的夜总会里。
佐久间大介平时不怎么会来六本木,比起官宦世家的纨绔子弟和在日外国人扎堆的六本木,他更喜欢新宿二丁目或者上野那种平民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在一堆衣装不菲的富家子弟中间毫不起眼,更别说和那些看肤色就不是日本人的外国人比了。
失算,这一晚他将无果而归,反而白白搭进去高昂的入场费和酒水钱。嘴里的酒感觉也难喝了起来。
但本来他也不喜欢夜总会,过于聒噪的鼓点总是让他头痛,第二天就要加大药的剂量,但时不时燃起的欲望总归要找途径解决,而越高昂的代价换来的往往就是越精美的礼物,比如此刻周遭时髦的男男女女。扫视着四周,他叹了口气,的确,礼物精美,但他有时难免会高估自己,妄想得到他不配的奖励。
“请问,你旁边的位置可以坐吗?”忽然,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转过头,看到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他五官清秀,戴着金属框眼镜,浅色系衬衣配休闲裤打扮。男子领口几颗扣子松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虽然他整体并不属于肌肉型,但这身体却明显是平时精心锻炼过的。男人没有多余装饰物在身上,也没有肉眼可见的打洞和纹身,一副清爽得不适合夜总会的样子。但最让他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还是他那略带厌烦的表情。那厌世的神情引起了佐久间的兴趣。
“当然可以。”佐久间慌忙把自己的酒杯往左手侧挪了挪,男子拿着酒杯在他右侧坐下。
“不好意思。”男子微微颔首向佐久间致歉,他未被酒精和音乐沾染的礼貌和沉稳的嗓音一下子赢得了佐久间的好感,他忍不住瞟向了男子的眼睛,想好好观察一下刚刚从他目光中略微瞥见的淡漠之意。
那是一对漂亮的杏眼,即使镜片有微微反光,佐久间也看能出那下面清澈的眼眸,琥珀色的瞳仁,闪烁着佐久间从没见过的诡谲光彩。男子注意到佐久间的目光,转过头迎上来,和他对视。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佐久间呼吸停止了。
原来人是可以在一瞬间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的。和阿部亮平四目相对那一刻他方才懂得。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那让心脏都好像跟着共鸣的鼓点,还有人们高频率的叫嚣声,所有声音霎时间全都消失,被当时他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这个男子的眼睛全盘吞噬。佐久间大介死死盯着阿部亮平的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他。
他呆呆地盯着他,心里翻腾起无法扑灭的汹涌的渴望。渴望眼前人的双唇和身体。渴望在他的怀抱里感受遗忘自我的快乐。渴望,渴望,渴望......
对面的男人看着佐久间好一会儿,然后他笑了。
好像佐久间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吧?”他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
阿部亮平紧紧拥着佐久间,搂住他亲吻,另一只手的手指插在他脑后柔软的发丝间,拉他靠近自己,不给他机会闪躲或是逃走。而佐久间本身也没想过逃跑。他在主动索求着阿部亮平,身子饥渴地向他贴近 ,想要感受他结实的胸膛和骨肉间强有力的心跳。因为醉酒加上被吻得缺氧,佐久间不时发出溺水者一样黏腻的呻吟声 ,阿部亮平并不理会,只是一味地吸吮他柔嫩的唇。佐久间虚软的手扯着阿部胸前衬衣的扣子,完全不顾他们还在电梯里,还没有进房间门。他们就这么一边接吻一边纠缠在一起,磕磕绊绊地开了房间门,然后门还没完全关严,阿部亮平急不可耐的唇就贴上了佐久间的脖子侧面。
他被狠狠推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立刻陷了进去,阿部亮平的身体和嘴唇同时压了上来。
他的手探进了佐久间的身下......
“啊.......”佐久间的喊声从充满情欲的呻吟变成了恼怒的抗议。
“怎么又这么快醒了?这样下去案件进度堪忧啊。坐在他对面的阿部亮平的表情与其说困扰,不如说是冷漠加上一丝看热闹的打趣,“就这么「喜欢」我吗,佐久间?”
不同于刚刚夜总会里的阿部亮平,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阿部一身裁剪贴身的高定西装,那昂贵的熨得一丝不苟的浅灰色布料大概就值佐久间一个月工资了。阿部亮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此刻他又松了松他的领带结,而那双杏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佐久间,和刚才催眠中的眼睛一样,把他盯得心虚。
“别自作多情了。”大口喘着气躲避着阿部亮平灼人的目光,佐久间大介本来瘫坐在沙发椅上,现在他坐直身子,随便抽了几张旁边矮桌上阿部亮平提前准备好的纸巾,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谁让我每次只能看到你的脸啊!你以为我想吗?”
“嘴上说着不喜欢我,身体却很诚实啊,佐久间......”
阿部亮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然后视线向他身下飘去。顺着他的目光,佐久间低头。
两腿间的那块不知什么时候精神了起来,虽然黑色裤子不太明显,但还是能看到一个小帐篷鼓了起来。
佐久间骂了句街,小佐久间真是的,总在不该精神的时候神气十足地给他找麻烦。他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阿部的实验室好热,他有些喘不上气。
“执行日志第075条。案件编号B115。日期:7月14日。地点:BOSS实验分部,催眠执行间。被执行对象:杀意分析员佐久间大介。执行人,特聘调查员阿部亮平。累计催眠次数:5。执行时间,10分钟。执行结果:催眠持续到第一个「杀意点」结束。结束原因:佐久间分析员在催眠中勃起.....”阿部亮平一边往电脑里敲字,一边挨个字念出声。
“我说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日志里写......”佐久间恨不得抓起旁边的花瓶砸向阿部亮平,的电脑,销毁里面记录了他五次勃起的羞耻的工作日志。但考虑到自己刚升职,好不容易有了副手,他不能就这么大好前程尽毁在阿部亮平这里。佐久间咬了咬牙,算了,他忍。
脾气好忍,身下违背自己本意的的欲望却不好忍。得赶紧找个没人的卫生间解决了。
“要我帮你吗?”阿部亮平饶有兴趣地看着佐久间坐立不安的样子,问他。
“哈?”佐久间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案子太多压力太大精神不正常了,或者是压力影响听力了。
阿部亮平说,帮他?
“帮我?”他愣愣地重复到,“帮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帮」,吗?
“对啊,帮你解决小佐久间的精力过剩问题。”阿部亮平还是用一种“要不要我帮你把工作日志补完”的平淡语气说着惊世骇俗的台词,“让我帮你自慰排解一下,不然你这么绷着,很影响工作进度,我会困扰。”
“你闭嘴!”佐久间恼羞成怒,顺手抓起手边的纸巾盒扔了出去,纸巾盒在距离阿部亮平一半的距离的时候就无力地落地。阿部亮平没有生气,他看着整个脖子和脸都粉如草莓的佐久间,叹了口气。
阿部亮平解开了袖口,利落地挽起了两边的袖子,又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叠好放在桌上,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佐久间呆呆地看着阿部起身离开书桌,走过来捡起纸巾盒,重新放到佐久间旁边的矮桌上,顺带调整了一下盒子的位置,确保和最初的位置一丝不差。然后他走到佐久间的沙发椅前面,在他身前单膝蹲下。
“你要干嘛?”佐久间惊慌地把身子往椅背靠了靠,身体缩成了一团,这样他本就小巧的身躯显得更楚楚可怜了。阿部抬眼,挑眉看着他,那琢磨不透的下三白忽然让佐久间咽了口口水。
该死,虽然自己从培训生时期就和阿部亮平形影不离,两人某种意义上也算青梅竹马,但毕业后他和阿部进了BOSS的不同部门,这三年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阿部被派来做调查部的特聘催眠师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由于这几年杀意提取技术的进步,杀意档案的归档更加容易,于是开始有更多案件需要佐久间通过催眠进入被害者的 「杀意」,来对线索进行分析评估。而阿部作为BOSS内少有的成熟催眠师,被指派和佐久间绑定查案。
工作后的阿部亮平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柔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少年判若两人。现在的阿部亮平雷厉风行,高效得近乎无情,明明以前总是佐久间保护阿部,阿部跟在佐久间身后的。现在的阿部一方面越来越像个工作机器人,但同时也学会了一些被佐久间称为「恶趣味」的无用幽默和毒舌。和他一起工作以后,佐久间发现自己会时不时地不知道如何应对阿部亮平的一些跳脱的言行。
比如现在。
“当然是帮你解决性欲啊,佐久间分析员。如果催眠总是卡在第一个「杀意点」的记忆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推进到下一个节点的。案件解决不了,对谁都没好处。我和你应该都不想天天加班吧。”
这倒是,阿部一针见血。羞耻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加班。佐久间想着家里还堆着成堆的因为天天加班而没时间玩的游戏和补的动漫,就在心里叫苦不迭。
结果趁他思绪飘忽的时候,阿部亮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作势要拉佐久间的裤链。
“喂,你等......”
虚弱的抗议伴随着佐久间下意识闭上的眼睛。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门。不,那气势说是砸门更合适。
阿部亮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净是些打扰别人工作的家伙。”他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上的作业。
“咚咚咚咚”,敲门声更响了,仔细听和刚才那几声的速度和力度都不太一样。
“是你的手下们吧。真是尽职尽责,都找到实验部来了。算了,这次你自己解决吧。我去开门。”阿部说着站起身,大步流星向门口走去。得救了的佐久间赶紧站起来,急中生智把自己的驼色针织衫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挡住自己还没有平复的欲望。
阿部打开门,果然,外面是向井康二和目黑莲两个人。
“新的证据出现了,尸检结果表明......”从关西调职过来的王牌现场取证员向井康二扯着嗓门正要说什么,旁边的目黑莲果断地给了他一个肘击,然后瞥了阿部一眼,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没关系,阿部特聘调查员是自己人,可以在他面前谈论案子的。”佐久间说,阿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在说「谢谢信任」。
目黑莲于是冲阿部微微颔首致歉,然后开口,“是这样的,根据宫馆那边尸检的结果,在尸体体内发现了三氧化二砷,但因为尸体已经泡水太久,严重损坏,不能确认服毒时间和毒物的精确剂量,现在也很难说是自己吞毒还是有人毒害。”目黑莲和佐久间汇报他们普通取调的成果,无故受伤的向井康二在一旁呲牙咧嘴揉着肋骨,但还是附和着目黑莲频频点头。佐久间叹了口气,一边欣慰手下们办事颇有成效,一面喟叹进展最慢的居然是身为部门负责人的自己。
“也就是说,大概率可以排除事故死亡;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尚不清楚。”他表情凝重了起来。
“总之,今天的催眠还是先到此为止吧,我去联系渡边,请他延长一下杀意档案的贷出期限。”阿部亮平回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档案部负责人渡边翔太的电话。
“那和档案部的沟通就拜托你了,阿部。我们先回SEED,还要继续和他杀调查局开案情跟进会呢。”佐久间恨不得快点离开阿部亮平的办公室,于是趁着阿部打电话的功夫他赶紧拉上两个属下走人。
离开阿部亮平的办公室,佐久间脸上的滚烫被走廊的空调冷却了一些,下身的肿胀感也缓和了许多。也许是没有阿部目光的魄力了吧。他们仨乘坐楼宇间的无轨电车,从阿部所在的实验部的17层,直接跨了个东京湾来到了BOSS位于芝浦的总部,再坐电梯到位于25层的杀意调查部的办公层。一路上佐久间都在懊恼地思索着,刚刚阿部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打掉他的手,而是,闭上了眼睛?
不过,推开会议室的门的瞬间他就忘记了刚才在阿部办公室的尴尬画面。会议室的四壁、脚下、还有头顶上方满满的案件简报投影让他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泡水形变的尸体。skm看着受害者原本的脸,那里现在却只是一团没有血色的烂肉,还有露出一半的头骨。而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进入了这副已经死亡的躯体所诞生或激发的杀意里,并在他的回忆残片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悸动和欲望。
明明只是进入死者残留的意识,却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如此强烈的影响,难怪杀意调查员这一职位每年只有排名最顶尖的屈指可数的训练员才有资格被考虑。
而自己入职这三年来,还没有能通过考试的新人,目黑莲是第一个。
毕竟「杀意」是最极端的感情之一,佐久间想,一般人如果从事他们的工作,应该会轻易被极端的情绪吞噬吧。
这次他们SEED负责的死者是前几天意外被海岸搜查队打捞上来的。说意外是因为,十天前发生了震撼日本的游轮撞击机场联络大桥事故。游轮上全体乘客包括工作人员皆罹难。所幸大桥当时正在进行夜间维护,没有车辆通行。这段日子遇难者遗体陆续被打捞上来,这具尸体是最后被捞上来的几具之一。最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具尸体也属于事故遇难者,所以并没有对其进行司法解剖。
直到他杀调查局的京本大我调查组长和BOSS档案部的管理员渡边翔太同时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由于他杀调查局追查的一名逃犯碰巧在出事的游轮上做船员以避人耳目,京本他们为了追查,提前掌握了游轮全部登船人员的名单。虽然谁都没想到出了后面的事故,但当他们把遇难者尸体清点之后,发现没有人失踪,反而多了一个人以后,京本他们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杀调查局在简单尸检后,发现这是一具不存在于登船人员名单上的无名尸体。
而为了排除撞击事故是有人故意为之,渡边翔太所在的档案部对整个事发区域及附近区域的所有杀意档案进行了点检。于是渡边翔太发现,事故那天,在事故区域里,确实有一份新增的杀意档案,来自非自然死亡的34岁独立摄影师,木吉诚(Kiyoshi Makoto)。
而他并不在船员名单里,也不属于登船的乘客。
这个多出来的无名尸体,是一具非自然死亡的,承载了「杀意」的尸体。
鉴于木吉诚有长期服用精神药物的病史,即有自杀的嫌疑,于是政府决定让BOSS介入,佐久间他们接手了案子,和京本他们他杀分析局的人合作查案。
如果真是自杀,佐久间看着死者露出的头骨和附着其上的肉粉色的腐肉,思索着,那这个叫木吉诚的人就会不幸在死后的无限时空里继续被自己的恐惧所折磨,一次次被夺取自己生命的「杀意」杀死,再一次次求死不得。
早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还要自杀呢,佐久间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看向了面前墙上印着的那行字,全世界BOSS统一的训诫——
Thou shalt not kill*.
毋杀人。
而自杀也是杀人,是更加不可赦的罪。
在人口锐减的世界,为了人类能延续下去,杀人和自杀都被视为重罪 ,自杀尤为罪恶。各国政府为保证人口数量,联合提出了把人类「去杀意化」的计划。而计划的第一步,是消除「自杀」之罪。
为了让「自杀」和「他杀」这类非自然死亡有迹可循,各国技术人员联合开发出了提取人类意识、把意识进行归档的技术。于是每个人从诞生起就自动携带一份意识档案,被政府部门统一管理。死亡时,从死者尸体上提取的残留意识会被加入这份档案。自然死亡和事故死亡的死者,他们的意识会在肉体死亡后被档案部门销毁,从而「彻底死亡」,归于安息。
而他杀和自杀死者的肉体死亡后,从尸体上提取的与「杀意」相关的回忆,会被存入死者的意识档案。这份「杀意档案」会被交由相关部门调查,从而裁定死者的死亡原因。
为了警示人们不要自杀,同时为了辨别伪造的自杀,各国都设立了自杀监管署,BOSS(Bureau of Suicide Survelliance)。BOSS内存在不同职能部门,佐久间所属的杀意调查部,SEED(Suicide Evidence Evaluation Department),负责调查疑似自杀的案件。经过他们分析取调得出的证据和初步结论会提交杀意仲裁部门,也就是佐久间另一个同期好友深泽辰哉所效力的部门。仲裁部负责对死因进行最终定夺。若深泽他们裁定死者死于他杀,则会由档案部门把死者的残留意识进行销毁;而若是死于自杀,自杀者的意识则不会被毁坏,而是会被编入程序,使其不断重演自杀的瞬间,尔后复活,循环无穷,作为惩罚。
死后依然要无限地「活」在紧逼自己的梦魇里,这让大多数人对自杀望而却步。但佐久间知道,这还不是对自杀罪行最严厉的惩罚。
佐久间想到了刚才的催眠中,亲吻自己的阿部亮平的脸。
SEED的另一个不太为人知的全名是, Sinful Emotions Emasculation Department, 罪情净化司。
比「杀意」还要罪孽、需要被净化的感情,是什么?经过太多自杀案的调查分析,世界各国的技术人员们得出结论:人类在产生杀意的同时,大多伴随着另一种同样强烈的情绪——
爱意。
求而不得的爱,不被目视的爱,妒火中烧的爱,自怨自艾的爱,畸变扭曲的爱……
爱意是大多数杀意的根源。包括自杀的杀意。
为此,佐久间他们的工作的另一面,是找到每起自杀案中的「爱意」和爱意的对象。
为了彻底劝诫人们不要自杀,日本政府设立法规,激发自杀者杀意的、让自杀者产生爱意的对象,如果不是自杀者本人,那么那个人也同样要被给予重罚。
这些「爱意」的对象同样会被判罪。他们会成为人类「去杀意化」计划的实验体交由BOSS处置,被彻底剥夺生活或生命、甚至自我意识。
自杀的行为,最终变成了杀死自己最爱的人的谋杀。
这才是BOSS对自杀者真正的惩罚。
看似残酷,但佐久间懂得,BOSS和这些刑罚存在的目的是维护社会的秩序和人类的延续。让每个谋害生命的「罪」和那背后的「爱」都得到足够的「罚」,以此警示人类不要犯罪,并控制自己的极端情绪。
Thou shalt not kill.
于是佐久间一次次被阿部亮平催眠,进入疑似自杀者的「杀意档案」里,在死者们与爱意和杀意相关的记忆中,试图还原每一起非自然死亡的真相。
试图描摹那一份份杀意的根源和爱意的对象。
佐久间看着宫馆凉太的尸检报告,拨通了京本大我的电话。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痛是催眠的副作用之一,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头格外痛,他不得不摸出口袋里的止痛药,那是阿部亮平在催眠前就塞给自己备用的。
阿部亮平,他还是那么细心,这一点从那时到现在从未变过。佐久间想。
就着冰水吞咽下去药片,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为什么,嘴唇触碰马克杯冰冷边沿的触感,忽然让他想起了催眠里阿部亮平亲吻自己的双唇。
虽然他体会的是死者的记忆和情感,但在催眠里,他总是以自己的身体,来面对催眠者,阿部亮平。像一场拙劣的角色扮演,却决定了死者和生者的命运。
他攥紧了水杯。
催眠的时候,阿部又在想什么呢?
“喂喂,佐久间吗,是我是我……”京本接起了电话,佐久间暂时忘掉阿部亮平。又是一个加班的不眠夜了,他叹了口气。
阿部亮平在被渡边翔太痛骂了一通不守时破坏规矩云云之后,挂了他的电话。然后他思索了一会儿,从电脑的数据库里调出了两份报告。
他看着目黑莲的那份评估报告,目光停留在了测试数据那一栏。
「爱意」:3/10。
「杀意」:2.5/10。
训练员综合排名:3
他又看了眼佐久间大介的评分,虽然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爱意」:0/10。
「杀意」:0/10。
综合排名是,第一。
阿部亮平又看了一眼今天的执行日志。
“执行日志第075条。案件编号B115。日期:7月14日。地点:BOSS实验分部,催眠执行间。被执行对象:杀意分析员佐久间大介。执行人,特聘调查员阿部亮平。催眠次数:5。执行时间,10分钟。执行结果:催眠持续到第一个「杀意点」结束。结束原因:佐久间分析员在催眠中精神压力过大,出于安全考虑中断催眠;本次催眠持续时间较前次有大幅度延长,预计第六次催眠能推进到第二或第三处「杀意点」......
实验体风险评估:极低。”
他在负责实验员签名那一栏,加上了自己的电子签名。
然后阿部亮平点了提交键。
(*Thou shalt not kill. 十诫之一)
03
佐久间大介在黑暗中醒来,充斥在身体周围的陌生的感觉一瞬间让他有些惊慌失措。然后,借着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外的霓虹,他的眼睛渐渐分辨出家具的轮廓,偌大的房间正中央是并不熟悉的双人床,坐灯摆设在角落里照亮过于整洁的木桌。屏息能捕捉到桌子下面迷你冰箱风扇的嗡嗡作响,还有身边人有节奏的呼吸声。
佐久间侧躺着,胳膊撑在床上,看着身边人赤裸的胸膛,在睡眠中平稳地起伏,胴体那里有一块胎记,像振翅的飞鸟,随着他呼吸而扑腾着羽翼。他忍住把脸贴过去感受那心脏跳动的欲望。
他好奇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居然对不知道是否有后续的露水情缘的对象出手如此大方,直接把他带来了他自己绝不会来的高级酒店的高层套房,房间能看到东京塔,几乎近在咫尺。
看起来不像商人,也许是政客,或者是官僚子女,毕竟六本木那种地方......
他心里突然燃起了恨意,但转瞬即逝。
他观察着阿部亮平瘦削的脸庞,摘下眼镜之后,他的眼睛看起来更脆弱,眼皮上青紫色的毛细血管在睡眠中偶尔会不易察觉地跳动。佐久间好奇,他此刻在梦些什么。
“嗯.......”阿部亮平动了动,他醒了,双眼缓缓睁开,看到了佐久间大介,然后露出一丝笑意。
“睡不着吗?”带着浓重的鼻音的问句听起来像在对他撒娇,他忍不住凑近了他一些。
“刚醒。”佐久间简单地回答。他没有说他刚换了药,这段时间他的睡眠本就不规律,喝完酒后的睡眠有时浅到如鸟惊弓,有时则像死了一般深沉。
他对初次见面的人可以敞开肉体,却不敢敞开心灵。
但,也许是他多想了,他觉得阿部亮平看他的时候若有所思,大概是感知到了佐久间心里隐藏的那团阴影。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被子里伸出手臂,轻轻抚摸着佐久间赤裸的肩膀。
窗外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划破黑夜的静谧。高层住宅在30米到70米时噪声最大,在佐久间还做地产开发设计的工作时,他得到了这个知识,于是后面租房他都会小心避开不高不低的楼层。
那警笛声似乎是把他们从梦的世界拉回了现实,阿部亮平忽然叹了口气。
“真不想上班啊,明天。”
“什么嘛,原来你也是打工族啊。我还想到底是何方神圣,才会带第一次在夜总会见到的人来这么高级的酒店做爱。”佐久间忍不住调侃。阿部亮平的手绕到他背后,沿着他的脊柱一节一节向上按摩攀缘,他手指经过的地方都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被阿部亮平的手指撩拨的佐久间忍不住扭动着身子。
“嗯.....”忍不住漏出舒服的叹息。
“对啊,普普通通打工族而已。”阿部亮平笑了。他的手指在佐久间脖子后面画着圈,那是他最敏感的一块皮肤,他感觉自己刚冷静没多久的下身重又躁动了起来。
“那看来你是很喜欢我了?”他把他的拇指含在嘴里忘情地吸吮着,含糊不清的问题更像是自鸣得意的陈述。
“对,我非常喜欢你,佐久间。”阿部亮平咬了下他的鼻尖,然后忽然翻身,把佐久间两手举过头顶压在床上,他压在他身上,低头吻住了他,带着一点慵懒。起先,他舔着佐久间柔软的唇瓣却不求深入,佐久间被挑起的欲火让他不安分地张开嘴,伸出舌头渴求被他照顾,阿部不予理睬,继续着逗弄的浅吻。忽然他的膝盖轻轻抵上了佐久间的股间。硬挺的性器因为已经玩过几次,此时格外敏感,突如其来的挤压和摩挲让他的的大脑一瞬间短路,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着。在他惊叫的同时,阿部亮平的舌头探进了他的口腔,开启迅猛的攻击,几回合缠斗,佐久间开始缺氧,一边发出淫荡的呻吟,一边因为身子发软而更羞耻,以至于都没有意识到阿部亮平已经松开他的手腕,开始揉捏他红肿的乳头。
这轮性爱他们尝试了几种新的体位,比如,阿部把佐久间按在落地窗玻璃上,他背倚着东京纸醉金迷的夜空进行着忘我的激烈性爱。阿部亮平好像是故意带着他用人类最原初的「恶」俯瞰众生,企图用他们背德的性爱污染每一个自以为纯净的梦......佐久间在随时会下坠的恐惧的刺激下愈发享受阿部的性器,那肉棒在他体内翻搅着,似乎也搅烂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紧紧抱住他,挂在他身上,像刚初生的婴儿抓住那一根试探的手指。佐久间看着他们相连的性器,被远处东京塔的橙红色光染上同样诡谲的色泽,又沾上爱液被抽打成沫的黏腻。他笑了,忘记了他的头疼,忘记了他那些麻木不仁的清晨和企图了结宿命的深夜。高潮的时候他看着阿部亮平胸前那块鸟形胎记,陷入了肉体和思想的双重癫狂........
然后是一闪而过的早晨,他们有些难舍难分地分手,他看着阿部亮平戴上靛青色表盘的手表,指针显示的时间是早上9点20分。阿部亮平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他昨晚睡觉前托他们熨平的衬衣和西装,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去不知道哪里上班了,留给了佐久间一个告别的吻和一身的惹火吻痕。佐久间没问他去哪里要做什么。阿部只留了一个号码,估计也是掩人耳目的小号。但佐久间不介意,他们已经约好下次的约会地点在.......
“可恶,就差一点了......”杀意调查员佐久间大介又一次大口大口喘着气,满头大汗地在阿部亮平的办公室里从死者的杀意档案里醒来。
“冷静点,佐久间,记住你看到的......”阿部亮平的声音也不似平常冷静,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外套,没打领结的衬衣领口敞开着,胸前的汗水在隐隐闪烁。他放在控台上「Finish」键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佐久间又低头,虽然早有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大骂了一句,“操”。
幸好这次他带了换洗的衣服。两腿间漆黑的布料已经湿了,黏腻的精液贴在大腿内侧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恶心。
好在这次阿部亮平没有调侃他。估计是他这次也够呛吧,佐久间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然后立刻摇了摇头。
他和阿部亮平做爱了。虽然是在别人的意识里,以他者的身份,重演他者的记忆。
但那确确实实是自己和阿部的脸,他们的身体,他,佐久间大介,和阿部亮平做爱,并且做了许多次。他射精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去洗澡吧,沙发我来清理。”阿部亮平还不是他平时的声音,但多少恢复了冷静。如果不是佐久间太熟悉阿部亮平,他大概不会发现阿部亮平内心正动摇不已。
他对阿部到了谢,然后去了套间的浴室。脱下被体液弄脏的衣服,赤裸着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身体上不存在的吻痕和指印,发现自己的阴茎顶端已经变成鲜红色,充血没完全褪去。
水流冲刷着皮肤,佐久间故意洗得很慢,借以冲淡阿部亮平的手指触碰他身体的感觉.......
他换好衣服,拿着脏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阿部亮平已经彻底恢复了开始前的冷静。
“扔到那里就好。”阿部亮平了指角落的回收箱,示意佐久间把脏衣服扔进去,“会有人来打扫清洗,之后熨好再给你。或者你不想要了?”
“我要,我可是个可怜巴巴的打工族,就这么点工资,衣服得省着穿。”佐久间大介把衣服扔进回收桶,用毛巾擦着还湿漉漉的头发,在阿部亮平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没有坐在刚才的沙发上。阿部亮平没说话,只是稍微往后拉了一点椅子,然后就开始和他复盘起了刚才的催眠。
“这次终于推进到了第二个杀意点结束,目前得到的有用线索是,两人存在不被周围人知情的肉体关系,死者属于较为被动的一方,对官僚怀有微妙的敌意;死者有精神性疾病,长期服用药物并刚刚换了新药;死者的职业并不需要通勤,因此缺乏一个稳固的社会关系网......”
“而另一方,我姑且称他A吧。A自称打工族,但经济水平比较富裕,而且做事极富条理 ,戒备心很强,没有对死者透露个人信息;从西装和手表上看不出工作性质和地点机构,但如果按上班时间是十点来算,他上班的地点应该在酒店打车或者地铁半小时左右能得到的地方......”佐久间补充道。
“从房间能近距离看到东京塔,大概能锁定几家酒店了。如果没错的话,好像都在港区。”阿部亮平在显示大屏的地图上做着标记,佐久间凑过去,看到他圈了包括王子酒店在内的几个位于港区的豪华酒店,以东京塔为圆心辐射。
“这样看的话,说不定A是在我们BOSS上班呢。”看了半天地图看不出更多线索的佐久间往椅子后背一靠,半开玩笑地说,“BOSS内部人员知法犯法,怂恿自杀,好一出劲爆的案子.....”他的话被阿部亮平的眼神掐断了。
“你这话,也就在这间办公室和我说说吧,在外面可要小心点,佐久间。”阿部亮平没有笑意的眼睛让他的血都冷却了下来,“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自杀监察署最核心的核心。核心是不能够对组织产生怀疑的,哪怕是玩笑。”
“嗯,我知道了,对不起。”他正色,对阿部亮平道歉。
“嘛,不过,总算是有了点进展,也没白费我和你在催眠了干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体力活。”阿部亮平虽然还是没有笑,但刚才话语里的锐利消失了,佐久间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开自己的玩笑。
“喂,你以为我想和你.....那个啊,我......”阿部亮平忽然伸过手,摸上了佐久间的耳朵。然后他指间捏起什么,小拇指扫到了佐久间的耳垂,一阵痒从耳朵尖儿向下蔓延.....
“你耳朵上粘了根毛线,看来得让部门后勤换一种毛巾了。”阿部亮平指尖捏着一根纯白的线头,他轻轻放到办公桌面上。
“佐久间!好久不见!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耳朵也是.....”回到SEED,他立刻看到了兴高采烈冲他挥手的京本大我。佐久间心想糟透了,还没来得及从阿部办公室的惊涛骇浪里调整过来,就撞上了最熟悉自己的京本。果然,眼尖的京本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
“没什么,就是刚刚在催眠来着......”京本大我的脸上,渐渐出现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佐久间简直能看到他大脑里齿轮“啪”地咬合的样子。好在,出于他们一起长大的友谊,京本没有说什么要命的评论 。
“也是辛苦呢,你这个工作。不过某种意义上,幸好和阿部君是青梅竹马,要是外人的话,可不是更要命嘛。”
“我和他才不是青梅竹马呢!我青梅竹马不是你吗?我和阿部只是同学和同事.....”
京本大我一副“好了好了又来了你说的都对”的表情,并不理睬佐久间。
“总之,你们有什么发现吗?”京本正色说。
“啊,我们发现......”佐久间和京本大我汇报起了案情。
阿部亮平在办公室里,盯着桌子上的白色线头发呆。直到电话铃突然撕破安静,他久违地被什么吓了一跳。
“喂,我是阿部。啊,Fukka……”
来电人是杀意仲裁部门的深泽辰哉。
Chapter 4
“不要这么不开心嘛,我只是来关心你一下,顺便问问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深泽辰哉慵懒的声音伴着几个哈欠在电话那头响起。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工作而已。”阿部亮平叹了口气,换下了没有感情的机器声线,允许疲惫和焦躁爬进了声音里,“不像您,不需要加班,我只是刚进行完催眠,累到不行罢了。”
“嘛,今天杉野部长要和新婚妻子去高级酒店吃饭,于是大家都放假啦。催眠,和佐久间?”
“嗯。”
“他还好吗?”
“老样子,对那种事反应激烈,但很快就适应了。”
“那种事.....你不要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嘛,好歹是做爱,佐久间那个纯情小家伙......”
“他也不小了,和你一样,三十了 。”
“三十也不老嘛!但他纯情不纯情,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一起工作而已。”不顾深泽辰哉话里有话,阿部亮平的语气摒弃了感情。
“那他的情绪.....”
“除了正常的生理反应以外,目前情绪指标都没什么变化,像我在报告里写的一样。”他特意强调了最后半句。
“阿部君,我没有刺探的意思。”大概是听出了阿部亮平声音里的不满,深泽辰哉换上了更温和的口吻,“只不过我也好久没见佐久间了,本来想着有空一起喝酒来着,但他好像要和他杀调查局一起去调查现场吧?”
“是,和那个京本......”阿部亮平礼貌但危险地哼了一声,深泽辰哉笑了。
“你这个人啊,占有欲怎么还是那么强?他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你一个半路插进去的同学,再怎么嫉妒也没用吧......”
“我才没嫉妒,我只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和他杀部一起去调查,不如留下和我做点更有用的调查。”他忽然正色。
“你的意思是?”
“是自杀。”阿部亮平言简意赅,“这起案子绝对是自杀。”
“你有依据吗?”
“目前还没有,但.....”
“直觉?”
“嗯,直觉。”
“好吧......虽然论直觉,好像佐久间更靠谱一点,但管他呢......晚上八点半,老地方见,阿部君。”
直觉.....阿部亮平闭上眼睛,挂了电话。他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洗个澡。虽然他不像佐久间那样直接射了,但阿部亮平下身那里也多少被分泌液弄得有些不体面。
幸好他预估准确,今天带了备用的内衣来上班。
阿部亮平从衣柜里拿了自己专用的毛巾,进了佐久间刚刚用过的浴室。
SEED这边,京本大我和佐久间汇报着他们去死者家里调查的情报,宫馆凉太也在,佐久间有些诧异,因为他一般很少离开法医部,大老远跑来SEED参加简报会。
“死者家里没有任何能直接指示死者与他人亲密关系的物件,”京本大我说着打开全息投影,他们立刻置身死者木吉诚的房间,佐久间在房间里自由走动着,检查着墙上的画,书柜里的书,书桌上和抽屉里的文件,的确如京本所说,房间没什么东西能体现主人的交友关系。
“有发现保险柜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房间里甚至没有上锁的抽屉。不过他的银行保险箱里倒是存了一个东西......”
佐久间面前出现了一个红麻纹的寄木细工机关箱,大小正好能被佐久间大介捧在手心里。小盒子的影像在他面前缓缓旋转着,让他把各个面都看个清楚。
“打开了吗?”佐久间皱了皱眉 。
“杰西他们正在解,应该快......”
京本的电话响了,他立刻接通,听对方说完,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照片先发过来,然后挂了电话。
“解开了,图片也发过来了。”他说,点开共享屏幕,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块手表。靛青色的表盘和表带,不仔细看就会被忽视的logo,告诉佐久间这小小的机械价值不菲。
还有……
他叫了一声。
“这块表,我刚刚见过!”
这是刚刚在催眠里,阿部亮平手腕上一晃而过的那块腕表。
“是死者在酒店发生性关系对象的手表,同款,不确定是同一块还是情侣款。”
“上面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没有查出别人的生理信息残留。”京本皱着眉,“不过Juri他们已经去查表的来源了,这么贵的表,一共也没几个专卖店,买的顾客应该都会有记录。”
“难道果然是为情自杀?怎么看都不像是死者自己买得起的东西啊.....”
“也有可能是情杀,是他杀,毕竟死者体内查出了砒霜。”
“现在的问题是,尸体如果是一直泡在水中,腐烂速度慢,从目前的腐败程度能大致推断死亡时间是撞击大桥事故发生的同一天。加上他是和事故死者在同一片水域被发现的,死亡时间也大致重合,所以现在有一条可以追查的线,那就是死者与船上人的关系。死者有可能偷偷登船,因为和船上某人、比如我们本来就在监视的嫌疑人发生争执,然后被害。”说话的是宫馆凉太。
他顿了顿,让佐久间消化、思考他的话,然后宫馆凉太继续说:
“不过由于砒霜发毒本来就慢,有时长达一天,死者服药时间和发作死亡时间中间,可能有很长的间隔。他也可能是在别处死亡后被故意抛尸在这片水域。这样的话,他的死亡原因可能和我们本来追踪的案件无关,是基于其他因素的自杀或他杀,甚至意外......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他杀,下毒时间就会很难确定,不在场证明的可靠性也大大降低。”最后的结论引得佐久间和京本都叹了口气。他们已有的线索还太少。
“果然不论如何,都还得继续和阿部君催眠,从情人关系这条线上多找点线索.....”佐久间叹了口气。
“至于死者和情人碰头的酒店,佐久间你刚刚给我的情报我都传给杰西和北斗君了,他们已经去分头调取监控录像了。我们要不要也去现场看看?”
根据催眠里看到的东京塔景色和房间的豪华程度,他们圈出来七八家高级酒店,佐久间试图再缩小一下范围。
“感觉从窗户的位置看出去,呈那个角度的东京塔,最合适的还是......啊,看不出区别,果然还是要去实地考察。”不甘心地翻着几个备选酒店的房间展示图,佐久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有钱真好,能随随便便在这么奢侈的地方和陌生人共度春宵。
他想起刚刚催眠时看着他满脸爱意的阿部亮平,好奇如果是阿部亮平,会带一夜情的对象去怎样的地方呢?应该不会是他家,那,爱情酒店?会不会品味太差了,不过阿部亮平在这种事情上会是讲究品味的人吗?不对,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男朋友?
不对不对,怎么满脑子阿部亮平,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佐久间摇摇头,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酒店的照片上。豪华夜景,西餐自助,爵士驻唱.......他忽然血液一冷。
“たいちゃん……”京本正在听杰西他们的电话汇报,佐久间有些严肃的声音让他暂时挂了电话,回过头看他有什么发现。
“你看这个。”佐久间指给他看一个酒店大堂的图片。
“好豪华啊.....欸,等等,这个墙壁的花纹......”
他和佐久间同时看向了还在空气中静静旋转的寄木细工机关箱。大堂的墙壁上,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红色麻叶纹样。
当他们赶到位于虎之门之丘的东京安达兹酒店的时候,京本大我和佐久间大介惊讶地指着和他们同时出现在门口,想要进去的阿部亮平和深泽辰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四个人异口同声说。
“查案子。”——“工作。”——“和老同期喝酒。”
京本和佐久间、阿部亮平、深泽辰哉分别给出了三种答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