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点半,被中岛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伴着拉警报一样的手机铃声疯狂震动。
熟睡中的中岛被吓得一激灵,眯着眼睛抓过手机,本想着接起来要破口大骂的,但领导的名字明晃晃的挂在手机屏幕上,中岛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起床气,接起了电话。
“辛苦了,怎么了吗?”
“哦,中岛,睡觉呢?”
中岛内心吐槽:不然呢?
“没关系,您讲。”
“现在有点状况,需要你赶紧回来局里一趟,别人都有任务在身,只能……”
“……谁啊?”躺在中岛旁边睡得像具尸体的菊池翻了个身,估计是被吵醒了,嘟嘟囔囔问了一句之后又立刻睡死过去。
“健人?身边有人?”
中岛恶狠狠地瞪了菊池一眼,然后继续对着话筒说:“没什么的,您继续说。”
“啊……好,咱们组不少都去组织犯罪对策部帮忙去了,只能把你这个休假的抓来了,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好,具体情况我发LINE给你,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中岛没和领导多寒暄,挂断电话后便回头看自己身边睡死过去的男人。这人可能最近累着了,不然被吵醒了也不会这么快就又睡过去,但突然被通知半夜出勤的中岛气不打一处出,在感受到自己腰部的隐隐刺痛后,他抬起脚,毫不犹豫的将身边的菊池踹下了床。
菊池睡得正香,裹着被子滚下床的时候被吓得清醒过来了,他摸摸胸脯,抬头看向床上,道:“中岛健人你有病啊!”
中岛压根儿没理他,翻身下床之后径直走向了菊池的衣橱,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衣橱里的抽屉柜,在一排没开封的内裤里选了个看着贵一点的拆开,直接往自己身上套。
“局里有事儿,我要走了。”
菊池人还裹着被子坐在地板上发懵,看到中岛穿着自己买的克罗心内裤大摇大摆走出来后也生气了,说:“那是我还没拆开的!”
“哦,紧急情况,借我穿穿。”
中岛的回应过于平淡,搞的菊池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低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最终站了起来,光着屁股一边找内裤一边说:“我送你吧。”
腰带的金属扣叮叮咚咚响,中岛穿好裤子抬起头,看到菊池已经套上了上衣,皱着眉思考片刻,最后说:“哦。”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甚至心里还觉得菊池送他出勤是菊池的义务。
但就是不知道菊池这人怎么想的,大半夜把他那台最骚包的跑车开了出来,中岛坐在副驾驶上,觉得两条街开外都能听到引擎声在扰民,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去交通部门给菊池送个罚单大礼包的功夫,菊池点了刹车,说:“到了。”
中岛抬起头,警局门口没有人,厅内的暗暗的,大半夜守在大厅的也没几个。
他也不说谢谢,直接打开了车门,菊池也不在意,听到车门“嘭”得一声被关上后,他降下了车窗,笑着说:“加油啊,中岛警官。”
中岛根本也不理他,慢悠悠的进了局里。
早知道有紧急情况的话,中岛死都不会在休假的时候找自己前男友/约/炮。
中岛和坐在大厅里值班的人打了声招呼,刚想按电梯按钮便被人出声喊住了。好死不死,局里的电梯偏偏是今天凌晨开始检修,他望着高高的台阶长叹一口气,任命的往上爬。
刑事部门在五楼,对于现役一线刑警来说当然不是问题,可对于刚和前任打了/三/炮/的中岛来说,问题挺大。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中岛被腰疼折磨得龇牙咧嘴,办公室里只有搜查一课的灯还亮着,他座位旁边坐着个人,那人脑袋埋在桌子上打着瞌睡,甚至能隐约听到鼾声。
中岛走过去,仔细看了两眼才瞧出来对方是谁,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喂,村上?醒醒!”
闷在办公桌上的村上真都睡得稀里糊涂,抬起头满眼迷茫看着中岛的样子估计是都不记得自己还在局里了。
“嗯?中岛君,你怎么在我家啊……”
果然……这孩子睡懵了。
中岛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儿,道:“你睡糊涂了,山田前辈说你自己处理不了所以让我来交接帮忙,什么情况?”
村上依旧盯着中岛的脸发懵,中岛两只手在他眼前拍了一下才把丢了魂儿似的小孩儿给叫醒。
“啊!对……对不起!我睡着了!那个!就是……啊!”
小孩儿也是真慌了,长手长脚动了两下,办公桌上的资料都跟着飞到了地上。
“没事儿,大半夜值班,是个人都犯困,不用害怕,给我具体讲讲怎么回事儿。”
中岛蹲下跟村上一起捡材料,一边捡一边听村上说:“刚刚突然有位女士跑了进来,浑身都是伤,还带着血,然后跟楼下值班的前辈说她杀人了要自首,我联系了渡边课长,他说让我锻炼锻炼自己去审一下,但是我刚进到审讯室里面,那位女士就突然发狂尖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又给渡边课长打了电话,然后课长就联系了山田课长,然后就……联系了您……”
材料整理好的时候村上也嘟囔完了大概经过,中岛点点头,把材料放回原位,问:“在第几审讯室?”
“第三。”
“成,跟我一起去,当做学习了。”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190的身高这会儿却显得像只无法离开鸟巢的雏鸟。中岛觉得他可爱,想多逗他两句,走出去两步便停下,然后转头对他说:“在外面看审讯可不能睡着啊!”
小朋友战战兢兢的,捣蒜似的狂点头,跟在中岛身后穿过了灯光有些昏暗的走廊,来到了第三审讯室。
审讯可以说得上是中岛职业生涯里干过最多的工作之一了,他先是站在单向玻璃外面观察了一下坐在里面的女人,然后问:“你没给她拿件衣服?”
村上委屈巴巴的,回答说:“我拿给她了,但是我一进去她就尖叫,还抓着我咬,所以没办法给她……”说着,村上还挽起袖子给中岛看,运动手表上面有两排整齐的牙印,中岛光是看看就觉得疼得慌,同时又忍不住想到两个小时前自己好像也咬了谁一口。
他晃晃脑袋,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将一些桃色想法从脑海里清理出去,一边的村上快哭了,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刚想道歉,便被中岛打断了。
“你刚刚拿的衣服呢?”
村上连忙抓起旁边椅子上挂着的针织开衫,这件开衫上面带着淡淡的柔顺剂香气,不过村上似乎是将这件开衫和警服放在一起了,中岛吸吸鼻子便能闻到更衣室里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儿。
“今天有女孩子值班吗?”
村上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生活安全的藤井前辈好像还在。”
“去找藤井借一件外套,然后让她过来协助审讯,她要是问谁要的,就说是刑事的中岛也在。”
村上点头,立刻跑去找生活安全部的办公室找人,不出十分钟,小姑娘抱着件外套,跟着村上一起过来了,本来满脸期待的表情在看到中岛后也消失了,然后满脸埋怨地说:“怎么是你啊?”
中岛对她笑,说:“怎么了?藤井ちゃん不欢迎我吗?”
藤井和中岛从警校时期就是同期,在别人都被中岛迷得神魂颠倒时,藤井就已经在为中岛和菊池的关系操心了,她和中岛关系很好,硬要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有点过分熟悉的嫌弃。
“你故意让人家小孩儿说的刑事吧?我还以为是另一个中岛呢……”
“行了,人家中岛前辈什么时候找过你们生活安全的人呀?要拌嘴的话工作结束后再拌,帮个忙,嗯?”
藤井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警服夹克的领子,然后抱着衣服轻轻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村上一头雾水,问:“前辈,怎么让藤井前辈先进去啊?会受伤的吧……”
“你看看坐在里面那位,浑身都是淤青发紫的地方,脖颈处和大腿上侧还有明显的指痕,多半是被哪个人渣虐待了,见到你就尖叫咬人可能是因为你是男的,或者是……”中岛又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或者是她怕烟草的味道,你今天是不是又被渡边抓去陪他抽烟了?”
村上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嘟囔着明明有喷除味剂的,然后又听到中岛说:“渡边也真是的,想抽烟倒是去找自己烟友啊,给小朋友灌二手烟算怎么回事儿。”
村上眨巴着眼睛,突然开始好奇,问:“我们渡边课长……还有烟友啊?”
中岛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没见过?”
村上才刚来局里两个月,他摇摇头,坦言说没见过。
“可能人家最近忙,过阵子就能见到了……不闲聊了,藤井要开始了。”
藤井虽然不是刑警,但审讯还算是有一套,给那位几乎衣不遮体的女人套上了宽大的外套后,藤井坐在女人的对面开始细心的同对方攀谈,但结果不尽人意,女人对自己的遭遇缄口不提,开口便是重复强调自己杀人了,藤井很有耐心,察觉女人只说这一件事后又将话题重点转移到了杀人上面,试图询问女人是在哪里行了凶,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藤井看。
中岛站在单向玻璃这边看了看,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他拍了拍村上的肩膀,说:“准备好,我进去看看。”
中岛话音刚落,审讯室里便出了问题。
女人隔着桌子抓住了藤井的衣领,疯了似的对着她大吼,村上还没能反应过来,中岛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他握着女人的肩膀将人制住,然后眼神询问藤井有没有事,藤井穿在夹克里面的衬衫衣领被扯碎了,四颗纽扣散落在审讯室的瓷砖地面上,白花花的胸脯都/裸/露/在外面,她抓了一下自己的夹克衣领,然后说:“把她放开吧,我能处理。”
“你确定?”
“我确定。”
中岛不放心,等到女人稍作冷静后才放开手,他放手之后便听到藤井说:“没关系的,他现在就要离开了,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女人盯着她看,依旧不开口。
中岛缓缓离开审讯室,关上了门。
“中岛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啊?”
中岛盯着那女人看,说:“这次的事件估计比想象的要棘手啊……”
菊池住的公寓离警局很近,把中岛送去之后他自己也没了什么困意,跑车入库后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想想中岛离开时头也不回的样子他就想笑,这人别扭得很,连句谢谢都不好意思多说,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坦诚。
菊池是在警校认识的中岛,彼时他们都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整天泡在几乎全是男人的警校里,满心满眼都是学习,在人家都心心念念跑出去联谊交女朋友的时候,菊池和中岛就驻扎图书馆和道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俩人一来二去竟然看对了眼,就那么在一起了。
分手也是从地方派出所回到东京之后的事,他们俩早没了警校时期的你侬我侬,在局里碰上面都像是点着的炮仗一样剑拔弩张,知道的人都觉得他俩是没事儿闲的打情骂俏,不知道的人却都在说“搜查二课的中岛和公安的菊池水火不容”。
中岛嫌丢人,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爱理会菊池,但菊池是个贱皮子,看到中岛总要上去逗两句,把人逗得伸手揍他他才灰溜溜的跑开。
不过局里知道他们俩曾经交往过的人也不多,中岛某种程度上也就放任了菊池。
菊池浅眠两个小时,然后起来洗漱准备上班。
本来被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前男友滋润一下就够他美的了,一想到对方半推半就答应下次假期还来留宿这件事,菊池更是美得哼起了小调。
可惜他刚一脚踏进警局便被人打断了好心情——交通部的目黑晃晃悠悠在他身前站住,然后递给他一张小票子。
菊池盯着他看,问:“干嘛?”
目黑笑得有点傻,说:“中岛前辈说你半夜开车扰民,让我来开个张。”
菊池黑着脸接过罚单,跟目黑说以后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儿,目黑也不在乎,笑眯眯的离开了。
菊池以为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个罚单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被人塞了一怀的纸箱。
他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好同事,问:“你又是要干嘛?”
佐藤胜利对他毫无感情的笑了一下,说:“大仓前辈说,今天开始你调去刑事。”
“哈?”
“开心吧?搜查一课,和你最喜欢的中岛君一起。”
“哈?”
TBC.
松村北斗是被冻醒的。
他冷得浑身一抖,还闻到了点泡面的香气,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坐在驾驶席上的高地正呼噜噜得往嘴巴里吸面条。
“……你怎么在车里吃泡面啊?”
高地眼睛依旧紧盯前方的公寓楼出口,他说:“饿了啊,你的我也买了。”说完,高地单手托住面桶,从旁边的塑料袋里翻出了个红豆面包递给了松村,咽下嘴巴里的面之后他又补充道:“还有一盒牛奶。”
松村眯起眼睛盯着高地看,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是把我当小学生了还是当电视剧里的刑警了?”
高地皱起眉头,等喝光了面桶里的汤后才答道:“你睡着我又不知道你要吃什么。”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用完的纸巾,然后接着说:“我去便利店里丢个垃圾,你盯好。”
“哦,知道了,再帮我带一盒薄荷糖,快去快回。”
松村拆开了包装,大口咬着馅料甜丝丝的面包。
今天是他和高地一起盯梢的第四天,目前工作成果为零。
高地的动作很快,不出两分钟他便带着盒薄荷糖回到了车里,顺便还递给松村一个暖包,说:“刚睡醒冷死了吧?”松村看着自己的好同事,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今天还是没什么风声吗?”
“嗯,连个快递员都没进去过。”
“持久战啊……”
他们俩一起坐在车里对着那间公寓发呆,时不时聊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对了,今天中岛联系我说,咱们课来了个挺棘手的案子。”高地突然想到半夜三更来自中岛的LINE,即便是简短的几行文字也能看出来他们的Kenty心情很是不好。
“哈?这种时候来棘手案子?谁去办?中岛带着村上吗?”
“不清楚,说是还没立案,但中岛说肯定有问题,立案是迟早的事儿。”
“Kenty都这么说了的话那就是了,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一课啊,组织犯罪对策部的活儿真不是人能干的。”一个面包被松村囫囵吃完,他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到车门的置物架里,又说:“也不知道慎太郎他们平时都是怎么挺过来的,过来帮忙这几天光盯梢了。”
“他?组织犯罪部几乎全都是他朋友,盯梢的时候都恨不得凑一桌麻将来当伪装,哪像咱们俩,可怜兮兮的趴车里盯人,连个暖风都不敢开。”
松村皱着眉头,问:“上次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法医那边还有熟人,全人类都是他的朋友吗?”
估计是过了精神的时候了,高地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那倒也不至于,慎太郎的交际圈至少还在我们的想象范围内,‘全人类都是他朋友’的这个形容,我觉得像是在说Jesse。”
松村思考片刻,点头赞同道:“有道理,你记得吗?上次生活安全他们抓了个网上造谣的,走廊里碰见Jesse吓一跳,俩人还聊了几句,后来我好奇问Jesse,Jesse说那是他朋友……那人本来还不承认是自己干的,站走廊里和Jesse聊了几句的功夫就立刻改口全招了。”
“啊啊我记得……人家还说以为Jesse是不红的谐星,没想到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刑警,为了支持朋友工作就招了,我是真的不懂。”
“我也是……不过最终结果是好的就好了嘛。”
关于交友关系的话题过后,松村和高地之间沉默了一阵。高地哈欠连天,觉得自己实在是挺不过这一天的交班,最终只好向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伸手了,他问:“你呢?”
“啊?”
“你和生活安全的京本怎么样了?”
“京本”这个姓一说出来之后,松村整个人就像脑袋插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开始装死了,高地觉得有意思,又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松村,软磨硬泡,非要人家说点什么给自己听。
“……干嘛突然问他?”
“这不是困了嘛,找点有意思的话题。”
“你这人还真是差劲,拿人家可怜的感情当生活佐料吗?”
“哎呦,就问问,不想说就不说呗,但我看你好像挺想说的。”
身为从考公开始就和松村在一起的人,高地几乎比局里任何同事都要了解松村的性子,这人别扭得很,你不问他他想说,你问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但归根结底他还是想找人叨咕的,所以一般只要熟悉的人多问两句,松村也就老老实实开始念经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松村暗恋生活安全的京本的,高地自然是知情者之一,他和松村认识的时间最长,就算松村自己不说,他多少也能看出点端倪,但这小秘密被另外两个知情者撞破纯属就是巧合了。
除了高地以外,公安的菊池也是松村的熟人。
松村这人不仅别扭,人还麻烦得很。他认识的人不算少,自称和他是朋友的人也很多,但他却非要把这些人分个等级,恨不得心里能装个Excel似的把所有人分门别类装进相应的表格中。
被他视为最亲近的人都分别被放入了“家人”和“挚友”的表格里,当然,他这么麻烦的人是不可能让“挚友”一栏人数超过3的,但紧挨着“挚友”的便是“熟人”,高地就在“熟人”栏里,而菊池也荣登“熟人”一栏。
高地优吾、松村北斗、菊池风磨和中岛健人,他们四个人的关系可以说并不算是普通同事,大概是因为人也有雏鸟情节,第一次轮岗的同事总是比轮岗结束后的同事来得重要,而高地和松村在第一次轮岗的派出所遇见的,便是菊池和中岛。
若要说起为什么中岛不是“熟人”的话那故事便长了,总之,松村结束轮岗、私下跟菊池一起约酒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本来话题围绕着“中岛成刑警之后握手力度好恐怖”絮叨来着,估计松村也是喝大了,他突然就抱着酒瓶子开始说“总务部的京本前辈好可爱哦”,哦对,彼时的京本还不是生活安全部的。
菊池都知道了,当时同样也在酒桌上的田中树也就知道了,田中和菊池是最佳损友,俩人眼神一碰,就有了未来五年被疯狂调侃的松村。
这俩人虽然总爱逗松村,但好在品德觉悟很高,没将松村心里那点小秘密给说出去。
“……所以说,京本为什么那么喜欢往犯罪组织对策部跑啊?我不能理解,那里的人看着都像黑社会似的多吓人。”
高地点点头,然后又问:“可京本每次不都是去找神宫寺的吗?神宫寺看着像黑社会吗?”
“不像……但除了他以外都挺像的。”
“那倒是……唉,道阻且长啊北ちゃん。”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总算是把值班时间给轧过去了,收到消息、确认另一组人已经到位后,松村和困得哈欠连天的高地换了个位置,驱车回到了警局。
回到警局并不代表他们的工作就此结束了,虽然是毫无动静的盯梢,但依旧得走形式写个报告。高地困得恨不得脑袋撞地板直接睡过去,写报告的工作也就全权交给了松村。
松村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写着前一天的盯梢报告,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发现是菊池,给了菊池半个敷衍的眼神之后,松村便将精力集中在了报告上面。
“嗯?看到前辈都不问好的吗?”菊池非常不满意松村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态度。
“……无所谓吧,你不就比我早进来半年,而且我们同岁。”
“松村君平时就是这样和警校的前辈说话的吗?”
松村瞪了他一眼,道:“你上警校的时候不算我的前辈吧,我正经大学毕业的。”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警校不是什么正经学校似的。”
写完最后一句话后,松村将本子合上了,他看向菊池,问:“说吧,什么事儿?又和中岛吵架了?”
菊池撇撇嘴,说:“吵什么架呀……我们俩也有别的话题的!”
“哦,那你来我们刑事干嘛?公安不是在楼上吗?”
“认识一下你的新同事吧!”
“哈?”
“从今天开始调职到搜查一课,菊池风磨!”菊池还对着松村敬了个礼。
松村盯他片刻,问:“你对中岛的龌龊想法终于驱使你丧心病狂的利用了父亲的权利调职到和中岛同一组了吗?”
“……你还是闭嘴吧。”
搜查一课位置比较紧张,但也不至于挤到菊池没地方坐,松村看他晃晃悠悠在自己对面坐下了,然后问:“你非要坐在我对面吗?”
“也不是非要坐你对面的,但其他位置都有人了。”
松村环视一周,瞥了一眼中岛旁边的位置,中岛右边的位子是村上的,左手边本来有人的,但那位却在一个月前调职离开了东京警视厅,现在看来左手边的位子依旧空着,以菊池的性格,调来搜查一课,说什么也得坐在中岛旁边才能安生。
“中岛旁边不还空着一个位子,你怎么不坐过去和他一起。”
“啊……那里已经被人抢走了。”
“嗯?那里本来没有人啊……啊,还有人调职过来?”
菊池点点头,说:“树也过来了。”
松村沉默过后问:“你们公安是要集体搬来我们刑事吗?”
“还不是因为人手不够。”
“成,不和你聊了,我把报告交到组织犯罪那边去就要下班了。”
“嗯?你下班了?你怎么能下班啊!你不陪我啊?”
松村满脸写着无语,说:“我外勤整整24个小时,没心情陪你,再说了,中岛那边不是有新案子,你怎么不去帮忙,公安平时都习惯闲一点吗?”
他没给菊池反驳自己的机会,说完之后立刻拿着报告书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离开了刑事部。
要想进到组织犯罪对策部的办公室里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虽然知道这里的人都不是坏家伙,但松村还是有点打怵。他拿着报告书,战战兢兢的做着心理准备,三套深呼吸后才敲门走进去。
大概是因为组织犯罪的人成年到辈子都要和暴力团打交道,这里的二手烟味儿都比刑事部重了一倍不止,松村拧着眉头,心想这部门的人压力可真大,然后一边试图在零星几个睡倒的人里找出个清醒的人来接报告。
他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个自己敢叫醒的,正纠结的时候,松村身后飘来一阵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哦!北斗!”
太好了,来的人虽然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也还滴着水,但他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一员,甚至,他还是松村的“熟人4号”。
“紫耀。”
平野紫耀笑得眼睛弯弯的,他凑到松村跟前,问:“怎么了怎么了?啊,来交报告吗?”
“啊……嗯,不过紫耀,你在局里洗澡啊?”
平野接过报告,翻开看了两眼,然后随口应道:“嗯,没空回家,就在局里洗了。”
“你们这么忙吗?”
“还好吧,常态了,毕竟犯罪分子也不会挑日子犯事儿。”
“那倒是……”
“好,报告我收到了,北斗这之后应该就是休息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比起“熟人2号”的田中树和“熟人3号”的菊池风磨,松村确实更喜欢身为“熟人4号”的平野紫耀。
所以松村说:“可以。”
能和松村北斗单独吃饭,还是临时约饭,就算是“熟人”也很少有这样的待遇,松村一边等平野换衣服一边心里赞叹自己:主动社交,很有进步!
俩人在电梯里聊着吃点什么好,最终在电梯停在一楼的时候决定去开在警局对街的拉面店。
对街的拉面店味道好份量足,再加上距离警局徒步也就三分钟,不少老刑警都是那里的常客,松村他们也是因为前辈的耳濡目染才成了那家店的常客,在和老板熟悉之后才知道老板儿子也是警察便是后话了。
松村掀开拉面店的暖帘,一边和老板打招呼一边找着能两人并排坐下的位置。
不看还好,一看位置松村差点心梗——他醉酒就夸的京本前辈正和别的男人坐在店里大快朵颐。
“哦!小神!”
在松村身后的平野摆手和京本身边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哦!紫耀!你们也来这里吃啊?”
坐在京本前辈身边的男人——神宫寺勇太,正是“松村Excel”里“敌人”表格的前三名之一。
TBC.
一部优秀的影视作品会深入人心,更会经久不衰,就算过了十几年拿出来看也完全不过时。
但对于东京警视厅来说,最经久不衰的不是《跳跃大搜查线》,更不是《相棒》,而是……《花样男子》。
《花样男子》在东京警视厅里盛行并不是因为某刑事前辈和道明寺司过于相似的长相,而是因为东京警视厅里真的存在F4——“警二代F4”。
说是F4,其实主要成员也只有两位,不过在菊池调职到刑事后,局里偷偷追捧警二代F4的小姑娘们也就解锁了可以加入F4的新成员,不出一天,菊池荣登警二代F4榜单,成为了警二代F4的第三位成员。
而榜上有名的另外两位都是菊池的老熟人,一个是从小就被他用扭曲的爱狠狠浇灌的混血小朋友Marius叶,另一个则是他总喜欢凑上去调戏一下的“警校之花”京本大我。
为此,京本大我很是烦恼,一大早来上班又听说菊池这小子离开了公安跑了刑事之后他就更愁了,专注工作四小时后的京本大我长叹一口气,本来想抓同组的松岛和高桥一起去吃饭,可一抬头却发现两个小朋友早就没了影子。
思前想后,京本决定去搜查四课找自己的“亲弟弟”去。
其实京本大我是实打实的独生子女,他父母双亲在外也并没有私生子,说是亲弟弟,其实就是一起长大的弟弟,京本年龄将将到了二位数的时候认识的人家,一怎么说也一起相处快二十年了,对方和京本真的能说得上是亲密,亲密到就算是对方抬一下屁股京本都能知道那人接下来会放个什么屁。局里的人知道他们俩关系好,见他们默契的模样也总是开玩笑说他们俩像亲哥俩,京本也不介意,一把搂住人家脖子就说“这是我亲弟弟”。
只可惜,“亲弟弟”森本不在办公室,京本站在门口扫视着搜四,最终把视线集中在了唯一一个对着手机傻笑的人身上。
他走过去,瞥了一眼这人的手机屏幕,问:“谈恋爱呢?”
这人吓得手机差点扔出去,一回头看到是京本后才舒了口气,道:“什么啊……京本君就不要没事儿吓唬我了。”
“看到你对着手机犯花痴,就想逗逗你,怎么这个点儿了还没去吃饭?”
“本来要等玄树上午的工作结束后一起去吃的,但是临时又进来几个验伤的,他刚跟我说让我先去拉面店等他。”
“哦,那……”没等京本说完,神宫寺打断了他,说:“打住!你不会要和我们一起吧?”
京本面无表情地盯着神宫寺看,一言不发。
“……前辈,我已经好久没和玄树单独相处了哎。”
京本不说话,继续盯。
不出半分钟,神宫寺叹了口气。
“好吧,小山前辈家开的拉面馆,可以吗?”
京本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点头说:“当然可以!”
站在拉面店的食券贩卖机前,京本毫不犹豫地选了大份拉面,然后在神宫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下又加了份叉烧,神宫寺上下扫视了一下京本,心想这人看着瘦瘦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能吃。
俩人并排坐在角落的卡座上吃面,一边吃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看京本碗里的拉面快没一半儿了,神宫寺心心念念的岩桥玄树却还没有出现。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拉面店的门开了,神宫寺立刻挺起腰板儿望过去,京本瞥了神宫寺一眼,总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看到神宫寺的小狗尾巴疯狂摇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神宫寺小狗又蔫儿了,京本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松村北斗。
啊,是北斗啊。京本反应了一下,然后想: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和北斗一起吃午饭了啊?本来想到这里还挺开心的,但在松村避开了京本的视线后,京本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下了头,他又想:北斗还是很讨厌我的样子。
京本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刚刚还狼吞虎咽一副一百年没吃过饭的模样,这会儿却像进食困难一样,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北斗讨厌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和松村一起来的人京本当然也认识——搜四的平野紫耀,这人在警校的时候就很有名,长得好、人更是好,各项测试名列前茅,甚至警校那些规行矩步的教官们都对他赞不绝口,一人一句交叉夸奖,愣是把平野说成了千年难得一遇的警察天才。
京本不知道松村这个极度社恐的人是怎么和平野勾搭上的,但说实话,他有点嫉妒平野,毕竟平野可以单独和松村吃饭。
神宫寺看看身边突然没电的京本,眼珠子一转,说:“好不容易遇见了,过来拼桌呀!”
不愧是局里最有眼力见儿的人,神宫寺勇太,我永远的挚友!
——在神宫寺开口后,京本是这样想的。
虽然松村看着不情不愿的,但为了迁就平野,他最终还是在京本对面坐下了。
京本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窃喜起来。
“我还以为你和玄树在一起,怎么是和京本君在一起啊?”平野用湿巾擦了擦手,看到松村帮自己倒了杯水后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突然来了两个验伤的,他让我先过来吃,正好碰到京本君也要吃饭,就一起过来了。”神宫寺停了筷子,又说:“倒是你,和松村君一起也是挺稀奇的。”
“哦,他刚盯梢回来,本来交了报告就能下班了,但我今天没有饭搭子了,就问了北斗君要不要一起吃饭。”
听着平野说到他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吃饭时,京本撇撇嘴,明明自己和松村认识的时间更长,但松村却从来不和自己一起吃饭,还是说自己不像平野那样会撒娇,所以松村才总是避开自己?
他还在心里怨天怨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振了振,京本伸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的消息后立刻囫囵将剩下的半碗拉面吞进肚子里。
神宫寺吓了一跳,盯着京本看他站起来,听到他“咕嘟”一声艰难地吞下了嘴巴里的面后,他问:“怎……怎么了?”
京本伸手抓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说:“搜一的案子要和我们合办,我得赶紧回去了。”
松村终于开口,他问:“昨天晚上那个案子吗?”
“啊……嗯,说是的。”
突然被松村搭话的京本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那……我先走了。”
回到局里的京本多少有点心情复杂,生活安全部的工作算是繁重的,虽然未成年犯罪、网络犯罪和家庭暴力性犯罪之类的案子都由生活安全部来管理调查,但和搜查四大课相比,他们的案子不仅说不上是穷凶极恶,甚至因为误报和恶作剧过多,有的时候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
人家一般警察的工伤都是追击犯人时被伤及的,但京本的工伤基本全都是帮助普通人家解决家庭纠纷时被误伤的,偶尔他也会叹着气想自己从总务部调来生活安全部可不是为了挨普通民众的打的,不过大多数时候京本还是觉得幸福,毕竟“都是小事”就意味着“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就意味着陷入不幸的人有在减少。
京本没有回到自己的部门,而是径直去了搜查一课的办公室,谁想,京本一只脚刚踏进去便被人拉着手揽到了怀里,他懵着眨眨眼睛,一回头便看到菊池对着自己傻笑。
“Surprise!”
“哈?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调过来的,这次要一起办案了,开心吗?”
京本没有挣脱,而是直接看向几乎要喷火的中岛,说:“是你把这玩意儿弄来的?”
“玩意儿?京本你被谁教坏了?”
“我?我巴不得一辈子不用看到这玩意儿的脸。”
“喂中岛!怎么连你也……”
“好了玩意儿,工作时间禁止性骚扰,赶紧松开我家京本。”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田中树伸手分开了京本和菊池,然后满脸笑意的把京本拉到自己的位子上,甚至还贴心的放上了一盒草莓牛奶,顺手把吸管扎上了。
京本拿过草莓牛奶,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盯着田中看,他问:“你怎么也在搜一?”
“我?我也调过来了。”
“哼?”京本依旧没什么反应,然后转头再次看向中岛,说:“所以健人,我们要开联合会议吗?”
“嗯,事情有点急,生活安全能来的闲人有几个?”
京本心里估摸了一下,答道:“前辈们最近都比较忙,但我和高桥没问题,藤井也能一起的,需要的话松岛也随时可以提供支援。”
“嗯……藤井的话已经参与进来了,她和医生一起在审讯室问话呢。”
“医生?就只有医生和藤井两个人?”
“别担心,渡边守着呢。”中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腕表,说:“这会儿也该结束了,我们先准备对策会议吧!”
空着的会议室不多,京本手机通知了高桥后便立刻占位子去了,不出五分钟,高桥也推门进来了,他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一边打哈欠一边坐在了京本身边,然后小声抱怨着他的怨种兄弟非要拉着他熬夜打游戏,京本听过后想了想,问:“永濑最近压力很大吗?”
“我也不知道,我倒是想和他谈心,但他什么都不说,就是抓着我陪他熬夜,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玩得好的前辈,他说不好意思打扰前辈的个人时间。”
“所以他就抓着你不放了?”
“他还理直气壮地说不怕打扰我,甚至可恶的用年龄压制我……”
高桥满脸怨念的模样还有点可爱,京本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说:“没关系,再过两年你就有更多可以用年龄压制的后辈了。”
京本的安慰并没有让高桥海人心情变好,或者说,高桥根本就是在为了永濑缠着自己而开心炫耀。以京本对高桥的了解,这小孩活泼开朗,整天像朵向日葵似的到处对着人开花,虽然他并不是无差别播撒自己对哥哥们过量的爱情,但对于某些特定人物来讲,高桥就是被人家浅浅欺负一下也会莫名开心。
看着高桥毫不遮掩的拿着手机给永濑回line的模样,京本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一朵向日葵的内心世界,趁着搜一的人还没来,京本百无聊赖的打开了Pokemon GO,他简单扫视着会议室,试图在会议室捕捉一只能充实他宝可梦图鉴的可爱小家伙,但镜头扫到门口的时候,出现的不是宝可梦,而是中岛健人。
“……你在干嘛?”
京本不慌不忙的收起了手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没什么。”
“你在找宝可梦吧?”
“……我没有。”
“有罕见的宝可梦吗?”
“我还没找到你就……不对!我没有找宝可梦!”
中岛笑着摆摆手,说:“算了,不逗你了,嫌疑人终于把事情前后描述了个大概,我现在要和渡边一起去现场看看,麻烦你和高桥陪着嫌疑人去验个伤。”
“不开会啦?”
“嫌疑人情绪不算稳定,我姑且和渡边一起去现场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立案,开会的话就等我们联系吧。”
简单分配好任务之后中岛便离开了会议室,京本拉着高桥去了楼上,俩人并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验伤结果,不一会儿神宫寺也来了,他挨着高桥一屁股坐下,手里还拎着个小袋子。
京本瞥了他一眼,问:“给玄树带的?”
“嗯,说是刚刚又进来个验伤的,忙得直骂人,我怕他饿得胃不舒服,就过来等他。”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京本,又说:“松村回去了。”
“我又没问你……”京本别扭的转过头,神宫寺笑了,他说:“我自言自语。”
高桥坐在他们俩中间一头雾水,看看京本,又看了看神宫寺,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京本不说话,神宫寺也绕弯弯,答道:“没什么。”
“啊!你们两个有小秘密!”
京本不出声,看着神宫寺从袋子里翻出个小点心,打发孩子一样安抚着高桥。
他确实和神宫寺有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并不是他分享给神宫寺的。
神宫寺这人心思算是细腻,局里谁偷偷谈恋爱他都能立刻发现,所以京本暗恋搜查一课的松村北斗这件事也没能逃过神宫寺的眼睛。
TBC.
作为一名从业经验足足有五年的痕检人员,无论现场状况多么恶劣糟糕,永濑廉永远都是最沉着冷静的那一个。
他站在黄线边上戴好头套和鞋套,戴手套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迎面走出来的中岛,中岛满脸菜色,永濑估摸了一下,觉得这次现场可能有些惨不忍睹。
“哦,你来啦……”中岛说起话来都没有平时那股劲儿了,永濑点点头,戴好手套后提起自己的小银箱,说:“嗯,抱歉,上午去跑了别的现场,这边来得有点晚了。”
中岛摆摆手,说:“没事儿不用在意,鉴定课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之前来实习的不都跑了?最近很忙吧?”
“是有点忙……不过没关系,我效率还算高,不会耽误案子进度的。”
“成,你的话我还是很信得过的,不过这次现场多少有点……那个,就辛苦你们细致着点来搞了。”
“没问题,开工去了。”
中岛点头,看着永濑单薄的背影,突然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绷得太紧了,这案子结束后一起吃个饭?”
永濑回过头,盯着中岛看了好一阵,然后才闷声应了下来。
上午那桩案子是个抢劫案,犯人起了个大早抢了一家珠宝店,永濑一上午都在玻璃碎渣中找着蛛丝马迹,对着柜台采集指纹时接到了这边的电话,听筒那头的人正是中岛,甚至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
中岛的说明简洁明了,大概就是现场有些混乱,来了三四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但忙不过来了,前辈一边端着相机一边喊中岛让他把永濑叫过来。永濑简单将手头的工作交给别人之后,饭都没吃便拎着自己的箱子赶来了。
和抢劫案不同,这次的现场是杀人案的现场。
浓重的血腥味儿混着尸臭扑面而来,永濑眉头都不皱一下,径直走向围着几个警察的犯罪现场。
“宫田前辈辛苦了,我来了。”
宫田看向身后,戴着口罩笑了一下,接着就用很夸张的语气说:“永濑君终于来啦!快救救我们吧!”
这位前辈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虽然同是一个部门的,但永濑和对方并不算很熟,他点点头,乖巧地走到前辈身边,然后翻出自己的工具开始作业。
干到一半的时候,永濑深刻感受到了为什么中岛这种身经百战的刑警也会对这次的现场生理不适。他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装进裹尸袋里准备运去法医那边了,宫田说尸体算不上惨不忍睹,但现场的却混乱的很,而且尸臭味儿像是散不开一样盘旋在现场的上空。
永濑皱着眉收集着证物,角落的柜子旁散落着一堆已经废弃的针管,他完全无法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针管被全数收进证物袋中,永濑给袋子标好号后立刻起身缓了一下,他总觉得柜子这里的味道格外重,估计就算是鉴定课经验最丰富的前辈过来也会被熏得眉头直皱。
他把封好的证物袋转交给其他人,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柜子,绕着柜子走了两步之后,永濑发现了柜子曾被挪动过的痕迹,他蹲下身子,脸几乎要贴在地面上,眯着眼睛看向柜子下方狭窄的缝隙。
“前辈!”发现了什么的永濑立刻大声将宫田喊了过来,宫田那边也才刚站起来活动着肩颈,听到永濑的声音后立刻快步赶来了。
“怎么了?”
“这柜子下面好像有东西。”
宫田听了之后也立刻趴下了,确认底下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后两个人一起将柜子抬了起来——果然,柜子下面藏着一扇铁打的门,门把手做成了可以收进凹槽里卡住的模样,若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没人会发现那柜子下还藏着扇门。
这个地方还有地下室。
门面上的灰尘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样子并不是被搁置的地下室,按照灰尘堆积的程度来推算的话,这门至少两周内是打开过的。
宫田伸手将门把手抠了出来,金属搭扣发出的清脆响声让人浑身一抖,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门拉开了——看来合页的部分也很灵活,这样更能确定这门下面不是闲置设施的事实了。
门开的瞬间,尸臭争先恐后的从大开的空隙中钻了出来,向来冷静的永濑也没能忍住胃里的不适,直接呕了出来。
宫田皱着眉,叫来了还在现场来回查看的渡边。
那铁门的上方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正好穿透那扇小窗子洒进这个发生了命案的废弃仓库,而那束阳光也正好照亮了地下室的一角——渡边赶过来,看到狭窄的地下室里堆着几具无法立刻数清的尸体。
现场的工作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才将将结束,永濑累的头昏脑胀,坐在车里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他胃里空空的,一整天下来全靠早上喝的那一盒牛奶强撑着,再加上这次现场的味道实在过于浓郁,他觉得自己的胃都绞成了一团,疼得厉害。
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写着现场报告,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儿还是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刚刚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的景象。
宫田真真是个好前辈,见自家部门的未来之星从现场回来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后,立刻去茶水间泡了杯热乎乎的可可,装着热可可的马克杯被宫田放在了永濑的办公桌上,永濑抬起头,香甜的味道终于取代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他的鼻腔中。
“……谢谢前辈。”
“这次证物太多了,局里也委托了民间机构来协助分析,那边还在分类整理,明天下午才能开大会,报告不用急着写。”宫田靠在永濑旁边的办公桌上,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嗯……今天在现场失态了,对不起……”
宫田盯着永濑看了一阵,说:“永濑君总是把自己绷得很紧,有一种……非要自己做到最好的感觉,但是永濑君,你也是人,人都会想偷懒,人也都会犯错,那个场景,换个和你资历相当的人也早就出去吐了,永濑君已经做得很好了。”
永濑咬着嘴唇不说话,宫田知道,自己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我不知道永濑君为什么总要逼自己做到最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个宅男大叔倒是随时可以听你倒苦水……不过对着我应该很难开口吧哈哈哈……找小玉也可以,或者是其他朋友,不要让自己一个人担着太多,嗯?”
“……谢谢您。”
“说什么谢呀,小玉很喜欢你,我自然也会想多照顾你,更何况你可是我们鉴定课之光!我可不想哪天你压力太大就撒手不干了,痕检可离不开你啊!”
永濑被宫田三两句话逗笑了,但他依旧没有放弃要当天写完报告的想法,几句话打发前辈先回家休息后,他自己又将精力集中在了报告上面,等写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永濑盯着窗外看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
胃部一阵阵的绞痛被宫田拿来的那杯热可可安抚了个大概,永濑将报告放到宫田的桌子上,然后去更衣间换上了自己的私服。收拾包的时候永濑的工牌掉到了桌子下面,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捡,起来的时候却脑袋发晕、眼前一片花白,他扶着自己的椅子缓了好一阵,等视线恢复正常后才背起包准备回宿舍。
这个时间警局里的人不算少,毕竟对于警察来说,按时下班才是少数情况,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为了案子不休不眠的不少,直接搬到局里住的也大有人在。
走廊里的灯有些昏暗,鉴定课的办公室几乎算是挨着搜查四课,永濑抿着嘴唇,路过搜查四课的时候根本不看过去,甚至还加快了脚步,就好像他想要赶紧逃离这里似的。
但不巧,永濑的身体并没能在不吃饭的情况下支撑他过完这一天。他看着瘦瘦的,总有人担心他的健康,即便永濑总是自称自己只是看着瘦弱,不过在不吃饭的情况下还坚持高强度工作,就算人有再多体力估计也是撑不住的。
永濑刚刚庆幸自己路过搜四的门口没被人看到,下一秒便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然后狠狠撞在放了灭火器的红色铁皮箱上,他觉得自己可能脑子都不太清醒了,撞在铁皮箱角上的大腿都没什么感觉,接着,永濑整个人便贴着红色小箱子坐在了地板上。
搜四门口探出个脑袋左右看,在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永濑之后那人似乎喊了一声,随后便赶过来一把将永濑抱了起来。
永濑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楚自己是饿得发昏还是困得发昏,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也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那个人身上的味道让他熟悉,明明只是警局统一批发、放在局里方便大家洗工服使用的柔顺剂味,但永濑却从这人身上闻到了点怀念的味道。
等醒来的时候,永濑闻到了饭的味道,他的肚子也跟着诚实的咕咕两声,接着,他听到了有人在笑。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那人后,永濑立刻冷了脸,他别过头不再看那人第二眼,接着察觉到自己是在局里的假寐室。
“你晕倒了,在搜四门口,我看到了,所以把你捡回来了。”
“哦……谢谢。”
“我听渡边君说你一整天都在跑现场,是不是又没吃饭?我刚刚去松屋买了大份的牛肉盖饭,还热的,你快吃吧。”
永濑不想吃他买来的东西,便赌气似的坐在那里没有动作。
估计对方也是有所察觉,他等了片刻,见永濑依旧没有动筷的意思,说:“我……还有案子要忙,你吃完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在打开假寐室的门时,永濑忍不住开口了,他小声说:“谢谢……”
对方回过头,冲着他笑了,说:“别太拼了,至少饭要好好吃。”
见对方温温柔柔的样子,永濑突然有点火大,他伸手打开了牛肉盖饭的盖子,香气几乎填满了整个假寐室,他一边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还想在假寐室吃饭估计会被骂,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光是闻着饭的香味儿就让他的肚子疯狂打雷,他说:“我知道了,下次开始我会好好吃饭的,所以就不麻烦平野君来挂念了。”
他语气不太好,任谁听了都觉得永濑是想找架吵。但平野也不生气,他只是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看永濑大口大口吃着自己买来的牛肉盖饭,表情甚至有点可怜,像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想了好久,平野最终只吐出来一句话,他说:“好。”
TBC.
中岛健人觉得,在假寐室里吃东西的人都得拉出去枪毙。
人要讲究换位思考,或许真的有人饿到在假寐室就哼哧哼哧大快朵颐,但来假寐室的也有中岛这种惨兮兮的工作机器——和前男友/打/了/三/炮,没睡醒就被喊来办案,审讯无果又去跑现场,最后整理开会材料整理到晚上十点半。最讨人嫌的是:这一整天下来给他带饭的都是那个一大早就调职到他们部门的前男友,便利店袋子在前男友手里哗哗的响,里面除了份便当外还有几颗是中岛口味偏好的饭团,甚至还都冒着热气。
虽然中岛非常不想承认,但他那个看起来骚气又轻浮的前任也确实还算体贴。
中岛早就过了还需要长身体的年纪,几颗饭团一份便当撑过一整天绰绰有余,不过应该是用脑过度,决定睡在局里的时候,中岛隐约觉得自己肚子里又有点空了,他坐在办公桌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被困意打败,径直走向卫生间,简单洗漱后打开了假寐室的门。
假寐室的窗子不是很大,再加上能留在这里睡的人几乎都是恨不得一脚踏进来就开始闭眼睛打呼噜的大老粗,所以平时也不怎么注重通风问题,门一打开,屋子里不仅没有平时五大三粗聚在一起的一股怪味儿,反倒是有一股空气清新剂混着牛肉盖饭的香味儿。
中岛又困又饿,跟街边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就差个冷不冷的距离,他站在假寐室门口缓了缓,身为警察,可耻的对那个在假寐室里吃东西的人起了杀心。
本来是睡一觉就能挨过去的微弱饿意,这下可好了,中岛关上门,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决定下楼去觅食。
好巧不巧,中岛搭着电梯到一楼时,正好碰见了他那个该死的前任。
即便是深更半夜某人也依旧风骚,站在警局门口不像个警察,倒像是刚被保释的小混混。
菊池站在警局门口对着中岛挥挥手,好像正等他似的,中岛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不分给他半个眼神,问:“下班不回家,赖在这里干嘛?”
“这不是正准备回去嘛。”
“哦。”
中岛也没兴趣继续和他讲话,径直走出了警局,可下一秒却被菊池拉住了手臂,他回过头看向菊池,尽量带着平常心问:“还有事吗?”
“我饿了。”
“饿了就吃,拉我干嘛。”
“拉面,去不去?”
中岛看看对街的拉面店,然后甩开了菊池的手,说:“懒得理你。”
说完,中岛走向斑马线,菊池乐呵呵的跟在了他身后。
大概是为了照顾局里的人工作辛苦,对街拉面店打烊时间几乎追平了隔壁街的居酒屋,中岛买了食券,掀开暖帘找了个位子,不出半分钟,菊池也拿着食券进来了。
他坐在中岛对面,和店主寒暄两句后便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自己跟前,另一杯推到中岛跟前,中岛不理他,他也不强和中岛搭话。菊池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划屏幕一边翻着自己的社交软件,看到些偏激言论想要截图保存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今天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公安了。
他收起手机,抬头问:“今天的案子怎么样?”
“一下午抬出来六具尸体,本来岩桥就忙得直骂人,现场打开地下室之后渡边立刻联系了向井也过来帮忙,持久战啊……”
“那还真是辛苦了,我和树刚调职过来,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无所谓,搜一向来如此,每年都有新人,但每年依旧人手不够。”
店主端着两碗拉面,一边吆喝着“拉面来喽”一边将面碗放在了桌上。
菊池抽出双筷子,掰开之后才递给中岛,听到中岛小声嘀咕了句“我开动了”才又给自己拿了双筷子。
局里总说他们俩人一碰面就喷火,但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倒是心平气和,毕竟没有人愿意在吃饭的时候给人添堵,而中岛能接受菊池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暗暗示好了。
吃完拉面后中岛开始犯食困,坐在那里等菊池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菊池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瞥到中岛困得直点头后笑了,他问:“你今天住局里?”
“嗯……”
“去我家吧,离得近。”
“嗯……”
菊池又笑了,这人困得只会说“嗯”,估计都没听到自己的提议。
他倒是想顺着这人无意识的“嗯”把人拐回家,但估摸第二天中岛醒来后会生气,菊池只好连拉带拽的将人带起来。
“中岛?喂!中——岛——!”
“嗯……我醒着……”
“我送你回局里。”
“嗯……”
明明警局就在道对过,但菊池却开口说要送中岛,而平时只听菊池半句话都能点着火的中岛这会儿也格外柔软,应着菊池的话,跟在人家身后,慢慢走回了警局。
仅仅三分钟的步行路程愣是让他们走了将近十分钟,菊池打开假寐室的门,浓郁的牛肉盖饭味儿扑面袭来,他算是知道中岛困成这德行怎么还跑出去觅食了。
中岛随便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床铺,也不管有没有被子,一头扎了过去,脑袋还没沾着枕头就一副已经睡死的模样。
看他这样菊池也办法直接走人,老妈子似的从柜子里翻出条毯子盖在中岛身上,又到处找着空调遥控器准备调整一下假寐室的温度,等终于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后,中岛已经裹着毯子缩成了一团,几乎连脑袋都埋在了毯子里。
菊池认识中岛将近十年,非常了解这人骨子里就有的好胜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岛争强好胜的性格不仅没有因为成为大人、进入社会而被磨灭,照菊池来看,他的胜负欲反倒是更加旺盛了——尤其是面对菊池的时候。
菊池把空调遥控器好好放到醒目的位置,他回头看了看已经睡过去的中岛,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没被毯子淹没的上半张脸,片刻后轻笑一声,嘟囔道:“也就睡着的时候可爱点儿。”
说完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关上了假寐室的门,驱车离开了警局。
在医生的引导下,自首女人的情绪终于得以稳定,她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小林亚美。
经过调查得知,小林亚美出生于四国香川县,儿时母亲出走至今杳无音信,父亲则是在她五岁那年病死,之后的十三年,小林亚美都在政府设立于当地的孤儿救济设施中度过,十八岁时,她独自上京闯荡,至今已经是她上京的第五年,也是她终于顺利找到正式工作的第一年。
小林亚美就职于东京都某个造纸厂,自考财会证书后在厂内担任会计,同事对她平时为人处世的方式一致好评,又提到似乎小林的前男友对她有暴力行为。又根据同事的证言,小林亚美在三个月前有了新的邂逅,并且多次表示自己能遇见新的邂逅真的很幸运,明明工作和生活都在顺利进行,但小林亚美却在自首的半个月前突然失联,也没再去过公司。
中岛看完材料后长叹了口气,一边的渡边哼哼笑了两声,问:“怎么了?还叹上气了呢?”
“难啊难啊……媒体那边追的厉害,但是尸检报告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出来的,我快愁死了。”
“别啊,你可别愁,这案子进来之后咱们警局都好像套上死气沉沉的滤镜了似的,你再愁,这日子就真没法儿过了。”渡边一边喝着营养冲剂一边叨咕,接着说:“去看楼上了吗?”
“楼上?轮岗法医那里?”
“嗯,一到休息时间康二就来找我,说岩桥周围五百米全是低气压,看着像只喷火龙,他都不敢过去搭话。”
“这种时候交给搜四的神宫寺不就行了,那家伙是个疯子,被岩桥骂了也满脸幸福,搞不懂。”
“你当神宫寺没去?但人家也有正经活儿要干呐,总不能一直守着岩桥,再说了,岩桥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法医,人家开刀过的死者比咱们做刑事见过的死者都多,就是最近太累,跟男朋友闹情趣罢了。”
搜查四课的神宫寺和轮岗法医岩桥的事儿不算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认识的年头多,也知道他们俩就算这么多年也依旧腻歪,虽然小情侣的情趣千千万万各有不同,但中岛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人。
“你呢?风磨调过来窃喜没?”
“哈?我窃喜个什么劲儿?”
“跟你可真是说不清楚,反正我开心,我们搜一有了新帮手,还一来来一对儿,求之不得。”
“你这话给村上听了他又该难过了。”
“小孩儿,哄两下就好了,而且他自己也清楚,警校才毕业半年的小家伙再怎么精英也跟干了五年公安的人比不了,咱们这一行还得是讲究经验。”
“行吧,我昨天听村上说你老抓着人家去抽烟,不能因为宫馆君忙你就天天逮着人家小朋友吸你的二手烟吧?”
“呦,我问您窃喜刺痛您啦?凉太都给我搬出来了,跟你真聊不下去。”
“那就别聊了,身为课长就不能干点儿正事儿。”
“行了行了,别挤兑我了,倒是你,平时是无所谓,菊池现在在搜一,你一见着他再跟个炮仗似的,到时候山田君碰见了还得抓我兴师问罪,我就那么点儿工资,整天工作都要忙死了,没空给你们调节情感问题啊。”
“……知道了!”
中岛懒得再听渡边唠叨,随便应付一句便抓着材料离开了办公室。说是逃离唠叨,其实他也算是有正事儿,中岛带着材料去了生活安全部,直接走到了京本身边,他问:“小林已经送去医院了吗?”
“哦,健人,辛苦了,你来啦。”京本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答道:“送去了送去了,树和风磨轮流站岗,今天开始深泽君也会每天都去给小林做心理疏导,虽然我们计划的是想要小林能更快更精准的描述事件过程,但深泽君说可能多少会有些困难。”
“理解,这事儿也确实急不得,法医那边也忙得四脚朝天,我等会儿还要去鉴定课看看那边的进度。”
“真的好久没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了,新闻一报道,搞得民众也人心惶惶的。”
“没办法,事实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赶快结案,都加把劲儿吧!”
说完中岛还“啪啪”拍了两下京本的后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拍的京本直咳嗽。
问过这边的情况后,中岛觉得也差不多该跑一趟鉴定课了。
他站在电梯间里等电梯,打算暂时让大脑放空,却又想起渡边说自己见到菊池就像个炮仗一样的话,中岛仔细思索自己见到菊池时的反应和说过的话,然后在心里深刻质疑了渡边——那叫炮仗吗?那叫小烟花!
TBC.
“所以呢?你就在假寐室里吃了他买给你的牛肉盖饭?”
“嗯……”
“永濑廉,你可真够缺德的,怎么能在假寐室吃饭啊!关东的警视厅都没前辈管的吗?”
“你觉得我和你讲这件事的重点,是要听你说我缺德吗?再说了,我吃完之后立刻收拾好了,保证没人发现是我吃的。”
“好吧,这样听起来就显得你更缺德了。”
“……西畑大吾,我要你有什么用?”
永濑往手心上压了两泵乳液,镜子都不看就胡乱往脸上抹,手机屏幕里面的西畑咋哇乱叫。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真的听过?但凡你听一次我都不至于懒得说你。”西畑叹了口气,又说:“当初上头要选人调职的时候就不该选上你,省得你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跟我说你的恋爱烦恼。”
“不是恋爱烦恼!是……”
“是是是,不是恋爱烦恼,只是对曾经抛下自己不辞而别的玩伴带有莫名其妙的求知欲,对吧?”
永濑觉得西畑的话像是煮熟了的蛋黄一样噎人,他撇撇嘴,说:“我要睡觉了,厅里进了大案子,明天还要继续忙。”
“新闻我也看到了,够你们忙好一阵了吧?不过再急的案子你也要记得好好休息照常吃饭,不想和人家搭上关系的话就不要留给对方关心你的破绽,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关于‘过去玩伴’的话题,我虽然觉得烦,但毕竟是廉你的事,如果你想倒苦水,我会好好听的。”
“……谢了。”
“嗯,睡吧,晚安。”
视频挂断后,永濑换上了睡衣,坐在床边灌了两口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已经过了零点,永濑设置好闹钟后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关掉灯,窝进了被子里。
调职到东京是一年前的事情,不过要说起永濑的职业生涯的话,那还是要从四年前开始说。
大概五年前,永濑以优异的成绩从关西大学顺利毕业,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怎的,以永濑的在校成绩和活动记录来看,他的履历明明该是各大公司抢着要的那种,但就职活动进行了半年有余,永濑依旧没能拿到合适的内定,甚至最后一家拒绝了他的公司对他说:你确定自己真的想要这份工作吗?
一毕业就失业的永濑倒也没放纵自己浑浑噩噩,把相识多年的好友叫出来喝酒的时候抱怨了几句,然后被问:“廉的话,会不会意外的适合考公啊?”
西畑一句话像是打通了永濑的任督二脉一样,第二天他醒了酒后立刻跑去图书馆查了资料,永濑心里美得不得了,或许就职活动不是他所擅长的,但学习这件事却是他可以大展身手的领域,心想着找个能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平稳一辈子的工作,可实际上看了材料后却被“警察”两个字吸引住了。
警察,这么说来,某个混蛋也说过,他未来的梦想是成为警察。
永濑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警察考试的资料,甚至都没翻开来看上一眼,便拿去服务台申请租赁了。
那本参考材料放在他的书桌上足足有三天,整整三天,他都没能翻开书页。
彼时的永濑看到“警察”两个字就会心脏刺痛,他觉得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纠结了三天之后又将电话打到了西畑那里去。
“不是挺好的吗?和我一样。”
“可是……”
“可是什么啊,那家伙不是去了东京?你不想见他,那就留在大阪呗。”西畑似乎在吃饭,听筒那边传来了咀嚼的声音,吞咽的声音也响起后,西畑又说:“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见他的?”
永濑也不知道。
明明写论文时他能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但说起对那个混蛋的想法,永濑反倒是说不清道不楚了。
“总之,我觉得参加警察考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廉曾经不是也想过要成为警察吗?”
正如西畑所说,早在认识那个某人之前他的梦想便是成为警察,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永濑第一次见到那人时就带上了点“同盟”的想法。
而那个被他称为“混蛋”的某人,便是他现在的半个同事——平野紫耀。
在手机里设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永濑挣扎着爬出被窝,他总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后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走向浴室,他眯着眼,透过镜子盯着自己看,然后咂了咂嘴,说:“妈的,晦气。”
因为小林亚美的案子,厅里上下都忙得四脚朝天,永濑提前两个小时出勤,宫田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在分析室里坐上有一个小时了。
宫田换上工服带着口罩走了进来,看到永濑还吓了一跳,他和其他同事道了声早上好,然后走到永濑跟前,低声问:“你不会……昨天没回家吧?”
“宫田君早上好,我昨天回去了,只不过今天来得比较早而已。”
宫田见过很多不听话的后辈,但这种不听前辈的话不肯多休息的后辈宫田还是第一次见,看着永濑瘦巴巴的身子,他有点担心,一边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一边问:“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五个饭团呢。”
“哈?”
“嗯?五个饭团,怎么了吗?”
宫田心想,你小子要不不吃饭,要不往死里吃,真是搞不懂。他伸手拍拍永濑的肩膀,然后说:“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分析数据吧。”
宫田走了之后永濑继续埋头苦干,连抬头看眼表的时间都舍不得,等到胃部开始强烈抗议的时候他才停下来舒了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缓了一阵,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搜查一课的中岛健人,中岛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喊着永濑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他一手拿着文件夹,另一只手还拎着个塑料袋,永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袋子上正印着松屋的标志。
“没吃饭呢吧?”中岛将手里的松屋袋子塞进永濑怀里,又说:“趁热吃了吧。”
永濑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面——又是牛肉盖饭,不用想都知道到底是谁买给自己的。
中岛也看出来他不太愿意收了,于是便伸手拍了拍永濑的肩膀,说:“别跟免费的饭过意不去呀,走,去你办公室,一边吃一边给我讲讲分析进度,嗯?”
永濑倒是想拒绝,但毕竟把盖饭拿给自己的人是前辈,就这样拒绝显得太过冷淡,更何况中岛说得没错,再怎么别扭也不用和免费的饭过意不去,永濑没出声,被中岛揽着肩膀一同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边走一边想,平野紫耀比以前聪明不少,还知道钻空子让前辈把饭拿给自己,又一边觉得,前辈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事儿要是换做山田前辈帮菊池前辈给他带饭的话……永濑觉得,可能拿枪比这中岛前辈的太阳穴他也不会打开盖子吃半口的。
鉴定课的办公室没那么多规矩,永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后便拿出饭盒打开了盖子,松屋固定配方的牛肉盖饭一直都是同一个味道,点缀在上面的红姜也让人食指大动,但前一天半夜刚吃过牛肉盖饭的永濑确实觉得有点腻,皱着眉不情不愿的掰开了一次性筷子。
他一抬头,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中岛脸色也不太好,永濑顺口问:“前辈,怎么了吗?”
中岛满脸嫌弃,说:“没什么,就是现在的我对牛肉盖饭没什么好的印象罢了……言归正传,进度怎么样?”
永濑懵懵的点头,开始向中岛汇报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和中岛讨论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往嘴巴里扒两口牛肉盖饭,最后说:“这次还请了私立机构一起帮忙,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的,法医那边怎么样?”
“别提了,我刚刚来你这儿之前去看了一眼,向井倒是还好,岩桥……感觉这时候要是再进来个需要解剖的案子的话,岩桥就要持手术刀杀人了。”
“哈哈……确实,最近不太平,案子接二连三的来,他也挺累的吧。”
“没办法,咱们这行就这样……啊,松岛来信息了,说是确认了死者信息……”中岛低头查看着手机短信,眉头逐渐皱成了一团,片刻后他说:“抱歉啊廉,你可能没太多时间吃饭了。”
“嗯?”听了中岛的话后,永濑立刻又往嘴里扒了口饭,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麻烦了……死者户籍上登录的固定住址是最近四课他们盯梢的那间房子,估计我们一课明天就得和四课开联合会议。”中岛一边说一边在手机里找着电话号,永濑瞥了一眼,开头假名停留在“ま”行,“松村北斗”的名字出现后中岛立刻点了下去。
手机贴向中岛的耳朵,他摆摆手,说:“你快吃,我去打个电话。”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永濑见人走了,立刻低头狼吞虎咽起来,囫囵将盖饭吃光后又喝了两口水,可再次推门走进鉴定课办公室的人却已经不是中岛了。
来的人皮肤很白,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温和的不得了,他冲着永濑抬手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永濑跟前。
永濑咽下水,道:“玉森前辈,下午好。”
玉森笑了,说:“正好你也刚吃完饭的样子,廉,跟我们四课走一趟现场吧?”
TBC.
森本一到局里就看到自己同课的同事们都在嚷着哪里有圆珠笔。
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拉开抽屉,拆开了一盒新的备品,然后喊了一句:“这里有哦!”
平野率先挤了过来,伸手抓过一支笔,呲牙笑着说“谢啦”,其他人听了之后也纷纷凑了过来,森本一边给大家发圆珠笔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都在找笔啊?”
“前天进到一课的案子要和咱们合办了,刚刚那边通知咱们去开联合会议,这才发现咱们四课办公室里能用的笔少之又少。”神宫寺拿着个笔记本晃悠到森本跟前,他也从盒子里抽出一直笔,夹在笔记本上之后便开始和森本絮叨。
“哦,抬出来六具尸体的那个案子?不是说生活安全部也在辅助吗?怎么还扯上咱们四课了?”
“本来确实没咱们什么事儿,但昨天松岛确认了男性死者的身份与藤原裕人吻合,玉森前辈昨天下午就带着人去藤原家里取证了。”
“哈?所以才盯不到人啊……”
“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死者,但咱们四课的案子总算是有了点进度,乘胜追击吧。”
森本点点头,也从自己快被资料淹没的办公桌上翻出个笔记本来,他本来想叫上平野一起去大会议室的,但一抬头却发现这人早就一溜烟儿没了影子,神宫寺摊摊手,表示鉴定课的人也在会议室里等着开会,森本会心一笑,跟神宫寺勾肩搭背的走向了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里摆了二十几张桌子,几队人坐在里面闲聊,森本一进去便看到了京本,京本也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立刻转过头看了过来,见到森本时还兴高采烈地挥挥手,喊道:“慎太郎!快过来!”
森本莫名觉得京本招呼自己的模样像是在招呼小狗,看看一进门儿就跑去岩桥跟前的神宫寺,森本姑且觉得这屋子里还有人比自己更像小狗,更何况喊自己的是自家哥哥,他便也没什么怨言,乖乖走过去了。
京本被几个后辈簇拥着,他拉开身边的椅子让森本坐下,笑眯眯地说:“没想到我还能和慎太郎一起办案。”
“是啊是啊,咱们两个部门平时基本零交集,自打kyomo调职到生活安全部后,咱们就很少会在工作上碰面了。”
京本闷着笑了两声,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这么多人,应该能很快就结案。”
“是啊,如果……”
森本话没说完,山田便带着一课的人走了进来。
不怪人家总说刑事部门比起警察更像是艺人,光是稳坐搜查一课老大位置的山田就足够让现役偶像黯然失色。森本看着跟在山田身后一起走进来的高木和中岛,甚至都想给他们鼓鼓掌了。
山田抬手和生活安全部的人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在最前排落座。坐在他旁边的是正在低头划手机的渡边,山田和渡边说了几句话,接着渡边起身拍了拍手,说:“大家都坐下吧,三分钟后会议开始。”
渡边话音落下后,分散在会议室各个角落的人也都乖乖回到自己部门的位子上坐好,森本起身拉开平野身边的椅子坐下,没等摊开记事本便听到平野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昨天射击训练成绩不太行?”
平野耷拉着脑袋,说:“不是,昨天我去训练场,回来就听说玉森前辈带着Jesse去藤原家里搜证了。”
森本一挑眉,立刻察觉到平野话里的意思,他问:“昨天去跟着去现场的不是宫田前辈啊?”
平野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趴在桌面上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又飘到了永濑身上。
关于平野和永濑的关系,森本知道的并不算多,平野曾经跟他透露过一点,但这人有的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森本也只听明白了个大概,更何况他本就不爱多管别人的闲事儿,所以森本其实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平野最爱的树洞前三名。
没等森本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坐在最前面的山田便打开了麦克风,他试了试声音,觉得音量合适后说道:“那个……xx区废弃仓库杀人案第一次集中会议,现在开始。”
会议先是由身为搜查一课领头人物的山田和渡边进行简单叙述,接着便是大家以依序发言的方式来分享自己手头掌握的情报,轮到四课发言的时候森本就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不出声,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好像是全神贯注听着情报分享,实际上四课说的那些线索森本早就烂熟于心了。
他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生活安全部,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京本的背影上。
第一次遇见京本的时候,森本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那年他七岁,说完一句“京本叔叔好”之后又看了看白白净净的小京本,接着忍不住叫了声“姐姐好”。
小京本皱着眉头,气急败坏的纠正他说自己是男孩子,而牵着小京本手的京本政树则是仰着头笑起来,他蹲下身子摸摸森本的脑袋瓜,问他怎么自己来了小卖部,森本说拿了零花钱想买波子汽水喝,接着,京本政树就从货架上拿下来两瓶波子汽水去结了账。
森本和京本一人分到一瓶,俩人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长椅上咕嘟咕嘟往嘴巴里灌汽水,森本偷偷瞄着身边的小京本,趁着京本政树不注意,又悄悄凑到人家跟前问:“你是姐姐吗?”
小京本鼓着嘴巴,说:“我是男孩子。”
“啊……那你是哥哥吗?”
“我不是你哥哥,我是独生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该叫你哥哥吗?”
“你多大了?”
“七岁。”
接着,小京本很嫌弃的瞥了森本一眼,勉强答应森本可以叫自己“哥哥”的事实。
京本大了他三岁,俩人上学的十几年里从来没真正同校过,但却也因为京本政树买来的两瓶波子汽水成了个半路竹马,局里的人经常说他们俩像真正的兄弟,森本却不太喜欢被人这样说,每次听到类似的话全都被他不着痕迹的跳过不提。
大半个人生都是和京本一起度过的,所以京本在想什么,他基本都能摸清楚,比如现在,他光是看着京本后半张侧脸就知道这人在走神,而京本视线的前方,正是一课的松村北斗。
硬要说的话,森本觉得自己和松村还算熟悉,不过说到底,森本能和松村数落也全都是因为京本。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复杂,但森本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埋怨自己。那时候的森本还在念初中,京本却已经是在初中生眼里散发“成熟气息”的高中生,他们高中要办校庆,京本班里集了全班同学推荐的CD和播放机,像模像样的搞了个音乐咖啡厅,京本热情高涨,选了自己的CD之后又跑去森本家里翻京本的CD架。
彼时的森本对高中生活充满了憧憬,软磨硬泡非要京本带自己过去,京本拗不过他,最终只好把招待券放进森本的口袋里。
结果不巧,校庆那天森本所在的社团加练,他企图溜走却被前辈抓了回去,等到训练结束的时候,京本学校对外开放的时间也过去了。
森本紧赶慢赶着跑到了京本学校的门口,他以为京本会站在校门口鼓着嘴巴等自己,看到自己之后就会吱哇喊着他不守信,但森本赶到的时候却目睹了京本被人捅了一刀的场景。
他吓坏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森本站在原地看到那个疯子一言不发的冲过去捅了京本,也看到京本身后的学生瞬间揽住京本的腰将人带向自己。那个学生的反应不够迅速,刀子划过学生的手臂插进了京本的肚子,保安惊慌上前将那个疯子制服,京本大张着嘴,从学生怀里滑了下去,而学生则是将自己垫在京本身下,环抱着他一同坐在了地上。
元凶的脸颊紧贴着沥青地面,他嘴里喊着“报仇”,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的,森本挂着满脸的眼泪,冲到救护车跟前,一口咬定京本是自己亲哥哥,然后强行跟着那个学生和京本一起上了救护车。
警察调查后才知道,捅人的疯子是曾经被京本父亲逮捕过的犯人,因为觉得自己被冤枉了所以想尽办法要报复京本一家,在捅京本之前,泼油漆之类的事儿也都干过,但一一被警方解决,最后钻了牛角尖,挑着京本落单的日子找了过来。
被送去医院的京本并无大碍,多亏了那个拽了他一把的学生,一拉一扯的正好让要害避开了刀尖,麻醉失效后京本便醒了过来。
森本无措的坐在京本的病床边,两只眼睛哭得通红,京本政树回到局里去处理这件事,京本妈妈劝他让他回家,森本却执拗地要留在医院陪着。
真的受伤后,京本倒是没了平时那点玩笑一样的娇气劲儿,他躺在床上,失血不算多所以脸色也还好,只不过随便动就会疼的伤口让他没办法像平时一样说话,他瞥了眼森本,轻声笑了,问:“你这小子,我给了你招待券你反倒是不来了?”
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森本的责任,但他却执意认为是自己能力不足才导致京本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说起来,森本决定成为警察也是那会儿的事。
至于森本为什么会和松村熟络起来——因为当时拉了京本一把的学生正是松村。
松村受了点小伤,去医院看过京本几次,一来一回的,自然也就和森本熟悉起来了。
所以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森本就知道,京本喜欢松村。
他心里一边吐槽京本开会都不集中,一边又觉得心头痒痒的。
京本是他的小哥哥,从小就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小哥哥是独生子女,小哥哥只有他这么一个亲近的弟弟,所以,他自认为自己见过小哥哥所有的模样,并且擅自觉得小哥哥是只属于自己的,但在看到小哥哥情窦初开的时候森本才明白过来:小哥哥还是他的哥哥,但却不会只属于他。
京本似乎是察觉到了森本的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森本有什么事,森本敛起多余的情绪,嘴巴一张一合的告诉京本让他集中,京本又鼓起嘴,仿佛是不满,又好像是在说“啰嗦”,之后,他便转过头去,将精力放在会议上。
有些事情还是归为秘密比较好,森本这么想着,跟着其他人分享情报的声音往记事本上写了点他需要的内容。
会议进行到结尾,山田开始和玉森商量着给各部门分配任务,虽然是要合办的案子,但职权上来讲一课和四课都有无法伸手管辖的部分,所以干脆将两个部门的人打散,在保证每队既有一课又有四课的条件下行动,生活安全部依旧站在辅助大家的位置上,除此之外也负责与自首的小林亚美和目前负责她的医生深泽沟通,鉴定课和轮岗法医则是继续没完成的分析工作。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大家今天就按照刚刚说的分组来行动,这次的案子已经被媒体大肆报道,不用我多说大家也明白这案子不能拖得太久,未来的时间就辛苦大家了,另外……”山田表情严肃、欲言又止,会议室中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他突然挤出来个有点渗人的微笑,说:“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假寐室里没有人就偷偷在里面吃饭,这种行为真的很可耻。”
TBC.
在山田提到“交叉组队”的时候,松村北斗忍不住窃喜了。
他回过头,假装看坐在自己后一排同事的笔记,可他的视线早就飘向了不远处的京本。
短暂的半分钟里,松村几乎脑补出了他和京本组队后案子和他们的感情都有重大突破的美好情景,可惜半分钟后,生活安全部的老大有冈发话:生活安全部最近还有儿童安全教育的事情要忙,所以不参与交叉组队,但有需要时会全力支持。
松村的一头热让人浇了个透心凉,错失和京本共事的机会大概真的让他很难过,所以在山田课长和玉森课长提出要用爬梯子的形式来分组时他都没在心里狠狠吐槽。
他接过同事递给自己的记号笔,看着本应该记录案件内容的大白板上错综复杂的横竖斜线,一边痛心民众兢兢业业纳的税好像不太值,一边毫不走心的给自己选了个位置,然后一笔一划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京本参与的情况下,分组结果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松村瞥了一眼白板上的结果,拿着笔记本开始寻找自己的新队友。
高地优吾是他比较固定的搭档,俩人不在一起办案的情况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次打乱重组竟然也能被分到一起去,松村觉得自己命里多少带点高地,不然也不会从短期警校开始就和他“捆绑售卖”。
爬梯子后分到松村这里的另一个队友是平野,他看到平野的名字时便舒了口气,总得来说,搜四这次参加行动的人都是他比较熟悉的,虽然比不上他和森本、杰西那么熟,但和平野组队也让他忍不住窃喜,感性的松村追忆一下几年前,他和平野都稚嫩的时候也做过一阵子搭档。
“哦!北斗君!我们是同组哎!”
看着平野开花似的笑,松村忍不住在心里给他加一分天使分。
“另一个是高地君吗?他人呢?”
被平野问到松村才反应过来,他以为高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回头人却不见了。
松村和平野两个人抻着脖子找高地,片刻后,走向他俩冲着他们打招呼的人却变成了中岛。看着中岛笑吟吟的模样,松村多少有些不情愿,他问:“你怎么过来了,高地呢?”
“高地?我和他换了一下,我那组分到的人都不太熟悉,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中岛少见的话多起来,明明没人再多问别的,他却继续说:“你看,我和你还有紫耀都组过队,你和紫耀也一起行动过,这不是才能完美配合,对吧?”
松村信的话才有鬼,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在和Jesse攀谈的高地,心里默默咒骂高地是个见色忘义的叛徒,然后又看到了正站在高地和Jesse中间的菊池——得,敢情儿中岛才不是跟人家不熟才换的组。
松村叹了口气,觉得职场恋爱有风险,顺便还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和京本不是一个部门的。
“哦,北斗,这次你们三个一组吗?”森本旁边跟着田中和神宫寺,看来他们三个是被分到了一起去,松村点点头,说:“你们负责哪一部分?”森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记事本,答道:“我们这组四课的人占多数,玉森前辈让我们再去找各个组的事务所问个话,深入一下现有的内容,你们呢?”
松村上下打量着这三个人,神宫寺倒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另外两个……森本身材结实,田中又一副不好惹的地痞模样,要是没有神宫寺,比起去黑帮组织的事务所问话,这俩人更像是去找茬的。
“我们这边要跟进一课的线索,除了搜证来的那些外还要跟进小林亚美的恢复进度,这下有的忙了。”见松村没出声,中岛将话头接了过来。
“这样啊……我们这边也是,现有情报已经说明藤原裕人和多个组织有关联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追查这么久都没找出点线索,说句不好听的,还得感谢一下小林女士,案子总算是有进展了。”
森本说完后平野也跟着直点头,松村也算是四课案子的半个参与者,自然也知道四课为了追查藤原裕人花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最终拍了拍森本的肩膀,说:“希望这次能早日结案吧!”
两组人打了个招呼便要分头行动,平野眨巴着眼睛说要去鉴定课看看进度,松村和中岛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可三个人还没等抬脚便被生活安全部的高桥一把拦下。
高桥穿着条背带裤,裤子上面还沾着点颜料,他上气不接下气,道:“小林……小林亚美……恢复了不少,深泽医生说……说我们可以过去了!”
松村点点头,道:“我们知道了,可是……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高桥看了看自己,恍然后说:“下周要区内要给幼儿园小朋友们做安全讲座,我还忙着画要发给小朋友的绘本……大家都忙着废弃仓库杀人案,只有我还在办公室里画绘本……”
仔细回想一下,今天开会时高桥确实不在场,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局里能担起责任给小朋友画绘本的估计也就剩下高桥了。
“给来参加安全讲座的小朋友发绘本”,这件事确确实实独此一家,松村印象很深,早先局里有个爱画画的大前辈,突发奇想给参加讲座的小朋友发了自制的绘本,小朋友们高兴地不得了,妈妈们也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小绘本,愣是让局里成了全国安全讲座之星。
虽然大前辈提早退休归山隐林,但发绘本的习惯依旧没断,只不过局里大多数人不是画技堪忧就是没有时间,无法舍弃“安全讲座之星”这一名号的局里再三要求不能断了绘本,这工作也就落在了本就该负责安全讲座的生活安全部门头上,最终,也就成了高桥的工作。
松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给小朋友科普安全知识也是很伟大的工作,小海,加油!”
高桥这人好哄得很,松村一两句话就给说得心花怒放,他扯着嗓门儿把生活安全部的老大喊了过来,简单说明情况之后便哼着小曲儿回去接着画绘本了。
“嗯……你们是负责和我们对接的那组,对吧?”有冈问道。
“没错,有冈前辈,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虽然说小林恢复到可以取证的程度了,但这么多人一起去估计也会给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我看这样好了,你们之间选一个人跟我过去,剩下的接着忙别的工作就好了。”有冈说完后看了看自己眼前排排站的三个人,问:“那……谁和我去?”
平野看看中岛,又看了看松村,说:“抱歉啊前辈,我是唯一一个四课的,可能不太方便跟过去。”
有冈点头,道:“确实,要是让你来的话就是去交叉组队的意义了,那你们两个呢,怎么想的?”
松村看看中岛,又看了看有冈,最终在中岛开口前抢着举起手,道:“我!我去!”
“哦哦哦……还蛮有热情的,好啊,那松村,你跟我走吧!”
“好的前辈!”松村回过头,假装看不懂中岛怨念的表情,又说:“接下来是要去鉴定课吧?你们俩加油啊!”
他跟在有冈身后,小声问:“那个……前辈?我们是不是要一起去医院啊?”
“对,但是我手头还有点别的工作要做,松村,你会开车吗?”
“会倒是会……”
松村虽然有驾照,但没有自己的私用车,平时也就开一开警车跑资料,都没开车追过犯人,但他偶然机会载过田中一次,田中不走心的夸他车技不错,松村战战兢兢的同时也自信了不少。
不至于不能开,只不过开得比较慢。
“我们生活安全一个有证常年不开车的,还有一个开车吓人的,能派上用场的实在少……麻烦你打个报告申请一台警车,然后带着京本一起去医院取证。”
“哦哦好……嗯?”松村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他问:“不……不好意思,有冈前辈,您刚刚说谁?”
有冈转过头,说:“京本啊,听说你们一个高中的,和他一起去取证可能会方便一点吧?还是说我让知念跟你去?不过要和知念去的话还得请示一下山田,那小子整天被山田抓着干活儿……”
“不……不用的!京本就可以!谢谢有冈前辈!”
“啊?哦……这谢什么啊……”
有冈满头雾水的送走了松村,他望着松村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才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他好像在后辈身后看到了疯狂摇摆的小狗尾巴。
松村万万没想到,破了自己满头冷水的有冈前辈竟然又给自己送了次温暖。
他去交通课申请警车,签字的时候比划都要起飞了,路过的目黑瞥了一眼,道:“北斗君心情好好啊。”
“嗯?”松村看向目黑,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挑,说:“一般般啦一般般,一般开心而已,你这是要出勤了?”
“哦,对,后街水果店对面那家漫画网咖的门口有违章停车,店老板打电话非要我们过去看看,我这就要赶过去呢。”
“辛苦啦辛苦啦!快去吧!”
松村拿过车钥匙,和目黑打折招呼便走向电梯间。
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是警车停车区,他顺着编号找到了7号警车,给有冈发了车牌号之后便美滋滋的坐进了驾驶席。
不出十分钟,京本走了过来,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拘谨地对松村点点头,说:“今天就请多指教了。”
刚刚还喜滋滋的松村也没了乐呵模样,他板着脸收起手机,努力掩饰自己快要心跳到爆炸的事实,也冲京本点头,说:“我才是,今天就请多指教了。”
京本坐好后,松村说:“麻烦系好安全带。”
“哦哦……好的。”
车子被松村发动了,紧张和雀跃糅杂在一起,他自然明白身负重任,但开车驶向医院这短短的十五分钟,还是被他默认为是自己和京本的第一次兜风约会。
TBC.
如果让松村北斗对五六年前的自己说一句话的话,他可能会拍拍单纯稚嫩小松村的脸颊,然后对他说:清醒点,死也别来考公做警察。
其实松村并不是一开始就考公的,大学毕业后他在知名上市企业当牛做马了小一年,加班加到感觉自己快猝死的时候正好碰上个故意为难人的客户,本来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的小新人也不知道那根弦儿被压到了,松村对着客户大发雷霆,上下嘴唇一张一合骂了人家整整十五分钟,最后他舒了口气,喝了口茶,转头问前辈:“我是不是被开除了?”
前辈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松村便再次开口:“迄今为止谢谢您的照顾了,老子不干了。”
当然,这一系列的行为并不符合松村本人的性格,他递交了辞呈之后就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满街流浪,小半年坐吃山空后,他看到了东京警视厅用来宣传生活安全的海报。
彼时的松村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盒速溶味增汤,还有一盒和味增汤完全不搭的蔬菜沙拉,他对着海报张了张嘴,立刻低头搜起有关警察入职的相关事项。
警察考试对他来说并不难,他脑瓜聪明,突击学了两三个月便轻松通过。进到短期警校后更是一帆风顺,小时候学空手道锻炼起来的身体素质成了他的本钱,刻苦好学的本性和优越的运动神经让他成了同期中的佼佼者。
当时的同期里不少人都想讨好松村,但可惜,他虽然长得不错,但直到大学毕业都是个内向且氛围阴暗的三军男,松村经常说自己只有两个朋友,但和他关系稍微近一点的偶尔也会听他说他就一个朋友。
这个时候松村在短期警校的室友便登场了,他打个哈欠,看起来懒懒的,手里还拿着个章鱼烧口味的粗粮棒,说:“那个关西人又已读不回,北斗前天把他降格了,最近不是朋友,过阵子就好了。”
听他说的那些人都一头雾水,只有松村在桌子另一边大喊:“高地你不要瞎说!我是不会和那家伙和好的!”
高地根本不理会松村,一边对着天花板发呆一边往嘴巴里塞粗粮棒,吃得咔嚓咔嚓响。
要说同期里谁最可怕的话,高地可能是第一被票选出来的。
进到警校之前他一脑袋头发还带着挑染,明明总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但却让人难以接近,偶尔还说着“不干了啊”、“这一阶段结束我就不干了”之类的话,虽然进到短期警校后一脑袋不良一样的头发被染回了黑色,但一放假就骑着机车消失在街口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多想,时间久了,“高地是前暴走族”这种离谱的传闻都跑出来了。
听到这个传闻的高地眯着眼睛思考片刻,抓着松村问道:“都快平成30年了,还有暴走族这玩意儿吗?”
松村想了想,回答说:“硬找的话……能找到几个吧?”
“我很像暴走族吗?”高地又不解的问。
“不像。”松村瞥了眼不知道高地从哪里变出来的小零食,眼神带着些许嫌弃,说:“你更像校门口兜售小零食赚私房钱的老爷爷。”
高地又拆开一包卷心菜太郎,哗啦啦往嘴巴里倒了一口,咔嚓咔嚓嚼着,咽下肚子才说:“唉,明年要是能改掉我忍不住吃零食这个毛病就好了。”
第二年,高地没能戒掉小零食,但他和松村顺利从短期警校毕业,并且从室友变成了同事,高地一口袋的零食也让他荣登派出所附近小朋友最喜欢的警察大哥哥第二名。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名,因为他和松村轮岗的派出所有个绝对稳坐第一宝座的人——中岛健人。
这人的王子气质浑然天成,说话举止多少带点中二气息,甚至会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路过的小学生说一些羞耻度爆表的台词。例如,他之前帮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女孩子找回了她的拓麻歌子,还给人家的时候中岛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瓜,然后对着人家说:“灰姑娘的水晶鞋找到了呢。”
小学二年级的女孩子差点被他的高压电眼电晕过去,第二天又带着别的朋友来和中岛打招呼。
高地虽然并不在意自己在派出所的人气排名,但他很是佩服中岛,毕竟下到幼儿园奶娃娃、上到八十岁老奶奶,只要是女性,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可中岛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高地是前暴走族”的胡扯流言,他可能是对暴走族有什么阴影,面对别人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来着,看到高地却会收起爪子开始装鹌鹑,为此,菊池还向高地取过经,问了一堆问题,高地觉得总结来讲就是“怎么才能让中岛不揍我”。
高地挑起眉,手忍不住伸向办工作上的零食篮子,说:“你不惹他,他就不会揍你了。”
高地伸到一半的手被松村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瞪着眼睛不让高地吃小零食,高地讪讪地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而松村则是收获了中岛略带敬佩的眼睛。
菊池也是他们轮岗派出所的同事,大名叫菊池风磨,他和中岛都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生,俩人虽然不同岁,但却是同期,面上看着关系有些紧绷,但松村和高地心里都清楚,在淋浴间洗澡都能洗到一个格子里的人关系能有多紧绷。
他们四个人的关系还算和谐,就是菊池有事没事都要去讨中岛的嫌,把中岛气得追着他打也不老实。
派出所的老大曾经苦恼过自己手底下的新人警察为什么不像别的所里的人那样关系融洽,烦恼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终只好去找自己的昔日友人取经,可惜他找错了人,身为昔日友人的山田向来没什么朋友,也搞不太懂人际关系。
最终,身为所里老大的中山决定每天给新人们买饮料,来增进大家的感情,可他没想到,本来是为了增进大家感情才买的饮料,最后却让老实巴交的松村和中岛尴尬了起来。
大概在他连续请大家喝饮料的第三周,松村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找上中山单独谈话,他说:“优马君,买饮料可以,就不能买四瓶一样的吗?”
“啊……可是,我希望大家也能有个选择,对……对吧?”新人松村虽然非常懂礼貌,但问中山的时候语气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中岛是个完全没有协调能力的人!他每次都因为两个都想喝就喝掉我的!我三周来喝到的饮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中山所长好心办坏事,第二天开始把饮料换掉,往共用办公桌上放了零食筐,结果不出三天又被新人高地提了意见,说耽误他戒掉零食,希望能不要摆放小零食,他和中山说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满脸的恋恋不舍捏着包蒲烧太郎,中山看了一眼高地身后眯着眼紧盯着他们的松村,一看高地就是被迫过来提意见的,他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从没带过这么难带的新人警察,想来想去,最终中山撤掉了零食筐,干脆什么也不给大家分了。
中山心想:反正最后你们都要滚蛋去总局的,我操碎了心也屁用没有。
实际上,中山觉得大家难搞可能只是因为他对情感比较迟钝,不过松村觉得这不能怪中山所长,毕竟他第一次撞见中岛和菊池在更衣间激吻的时候,他也吓得半夜做噩梦——谁能想到天天拌嘴吵架甚至还上手的两个人打着打着就亲在一起了呢?松村也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但看到某两个人舌头恨不得缠在一起拧成麻花的架势,免不了还是梦到自己和犯人打着打着就亲在一起的场景。
松村半夜惊醒、满头大汗,他瞥了一眼他偷偷带回家贴在房间里的生活安全课宣传海报,印在上面的男人身穿警服、面容姣好,笑容灿烂得几乎要照亮整个警察宿舍,松村忍不住想了一下:一定要梦到和男人激吻的话,为什么就梦不到和京本前辈激吻呢?真奇怪。
中岛和菊池被通知结束轮岗时他们还在道场做日常训练,山田带着文件走进来的时候菊池正滋哇乱叫的和高地吵架,超级内容极其没有营养,山田从头到尾只听明白了“高地腿抽筋”这件事。
菊池和高地吵成一团,中岛看热闹看得开心,松村则是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水,中山见状满脸无奈,拍了拍手,说:“大家集合一下,山田警部补有话要说。”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才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冲着山田敬了个礼,然后等待发落。
山田不是为了别的,他直接将手里的文件递到中岛跟前,说:“中岛,做好交接工作,下周一开始,你就是搜查一课的一员了。”
站在中岛身边的菊池和松村张了张嘴巴,最终半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第二天,中岛开始准备交接自己手头的工作,所里的气压低到中山喘不过气来,他想说点什么开导一下明显不太开心的菊池和松村,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好找回自己请大家喝饮料的法子,不过这次他没把饮料都放在一起,而是挨个儿放在了大家的办公桌上。
第四天的时候,菊池也突然开始交接工作,搜一那边又来了一个人,调职材料却没交给菊池,而是直接递给了对着天花板发呆的高地,高地低头看看递到自己眼前的材料,沉默片刻后说:“现在让我调去搜一,也太早了吧,我还想和北斗一起在所里悠闲两年呢。”
中岛离开所里那天,菊池也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个部门,但大家都清楚,人家不说的话,就是不该问。平时吵吵闹闹的派出所一下子清净了许多,中山看着两张空荡荡的桌子还觉得有些寂寞,眼神扫到松村的桌子上时却发现,松村桌子上多了十几瓶饮料,中山觉得怪异,走过去看了两眼,发现桌角还贴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很开心能和北斗一起轮岗,喝你的饮料补给你了,希望还能再和你共事。
收到饮料和便利贴时的松村很感动,但两周后的松村就有些无语了,他觉得中岛留给他的便利贴是个flag,他们派出所管辖的这片儿区域很是和谐,小偷小摸的案子都少之又少,可就是这样的一片区域,竟然少见的发生了命案,初步调查还和黑帮挂上了关系,刚离开所里两周的中岛限定返场,还带了个大眼睛短头发的警察。
大眼睛警察冲着他们敬了个礼,声音嘶哑的自我介绍道:“搜查四课平野紫耀!请多多指教!”
松村眨眨眼睛,说:“xx町派出所松村北斗,请多指教……”俩人握了握手,松村实在没忍住,问:“那个……平野警官?你嗓子不舒服吗?”
平野红着脸说:“我这是天生的!”
三个人一起去了现场,中岛拉着松村聊案子,时不时还插入几句叙旧的话,松村在心里吐槽他,心想这小子不就离开两周吗,一个月都没超过有什么好叙旧的,但雀跃的心情却在松村心里的某一个小角落稳稳驻扎——没办法,松村这人没什么朋友,一旦发现有人惦记他,他就忍不住疯狂雀跃。
俩个曾经一起轮岗的前同事站在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发现平野正用尽浑身解数接近痕检人员。
平野一到现场就模模糊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鞋套故意往那边挪了两步,听到别人喊那人“永濑”之后又惊又喜,等到痕检人员交替休息的时候,平野笑嘻嘻的主动迎了上去,刚摘掉口罩的永濑见到他也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他一嘴浓重的关西腔问:“你为啥在这里?”
和许久未见的友人重逢着实令平野开心,他喜滋滋的,说:“我?我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之一呀,倒是ながちゃん你,你也顺利成为警察啦?”
“啊……本来没想做警察的。”永濑避开了平野的视线。
“诶?可是ながちゃん中学的时候不是说过想要做警察的吗?”
“……玩笑话罢了,你也信。”
“可是你现在不还是成了警察吗……”
永濑不想和他多废话,大声说:“那是因为!大阪招收警察的宣传海报太有趣了!不行吗!”
面对突然发飙的ながちゃん,平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了想自己曾经瞥到过的大阪府警察募集海报,最终吐出来一句:“嗯,确实很有趣。”
ながちゃん又气又羞,干脆不再理会平野,戴上口罩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
案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中岛不幸负伤,办案的主力就成了松村和平野两个人,这两个性格内向的人凑在一起还挺合得来,甚至有其他警员看到过这两个人铺着平野的羽绒服、坐在草坪上一起吃盒饭,俩人有说有笑的,像是两个去野餐的女高中生。
等中岛回到岗位上的时候,松村都能和平野共享同一块小蛋糕了,中岛很震惊,并且在和菊池睡在一起的某一天晚上讲了这件事,菊池躺在床上沉默片刻,问:“你说的是咱们认识的那个松村家北斗君吗?”
中岛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说:“是。”
“好可怕。”菊池留下这么一句话,拍了拍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又说:“事后烟抽到什么时候啊?快来第二轮了。”
中岛瞪了他一眼,把烟屁股怼进烟灰缸里,一边骂菊池变态一边躺了过去。
“……所以说啊,大概因为健人是独生子女吧,完全没有协调性,优马君买来的饮料我基本都没有喝到过!”
松村脸涨得通红,抱着自己的扎啤杯大声嚷嚷着陈年旧事,这人一喝酒情绪就会变得很奇怪,声音也会跟着加大,一旁的中岛眉头紧皱,放下杯子,说:“我不是都补给你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高地摆摆手,说:“别跟他说了,这会儿你跟他说他也记不住,而且你这个话题只是个引入,接下来他又要开始说京本了。”
“哈?京本?生活安全那个小少爷?”
“对……”
高地话说一半,松村又说道:“京本怎么了!我的京本前辈……真好看,嘿嘿……”
中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吓得筷子一抖,芥末章鱼也啪叽一下落在桌面上。
“我突然想起来,在派出所那会儿高地你不是一直要戒掉零食来着?最终戒掉了吗?”
“啊?”高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哦对,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戒掉了戒掉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戒掉小零食啊?”
“说是对身体不好,体检的时候数据不太好,所以才被逼着戒掉了,我最近已经开始健康饮食了,但还是不如北斗,这家伙忙成什么样都自带便当的。”
“哈?”刚去过洗手间的菊池刚好听到这句话,他坐到中岛旁边,说:“这家伙是个疯子吧?自律的人都是疯子。”
中岛道:“那我看你也是个疯子。”
“诶?”菊池满脸笑意,用肩膀挤了挤中岛,问:“夸我呢?”
“……烦死了,我有的时候真的好烦你。”
“得了吧,在我看来你们相互都喜欢的要死。”高地的就被见底了,他晃晃杯子,冰块咯啦咯啦响,然后接着说:“最近没分手啊?”
“为什么要在忘年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给我收回去!”菊池喊道。
“这算不吉利吗?一年365天,你们俩恨不得分手365次,我都懒得问,问也是白问。”
“话说……”在旁边沉默许久的松村再次开口,他说:“这不是咱们轮岗派出所的忘年会吗?”
“对啊。”三个人点点头。
“那……怎么没人叫优马君来?”
“……”
“……”
“……”
“优马君……有点可怜吧……”
菊池端起酒杯,直接打断了松村的话,道:“好了好了,来喝酒了,庆祝一下我调职到搜一,再庆祝一下新年,祝我们明年闲出屁!”
“听着虽然不太对……但警察闲一点也好。”
凌晨两点钟,中山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吓得瞪着眼睛翻手机,解锁屏幕后却看到自己被拉到一个“轮岗F4”的群里,这个群最开始还只是在说“新年快乐”,可到了中山开始看的时候,群里已经变成聊天贴图决斗赛了。
“大家新年快乐,顺便一问,这是在做什么?”
中山编辑了几句话,发了过去。
他抱着手机窝在被子里等了五分钟,群里又冒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中岛和菊池贴在一起,高地和松村也喝得满脸通红,四个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气氛看起来比他们轮岗时融洽多了。
照片下来又冒出来一句话,是菊池——
抱歉优马君,我们想开个派出所时期的忘年会,忘记叫你了,诶嘿;)
番外01 完
京本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偷瞄坐在驾驶席上的松村了,车载音响里的平成金曲歌单将他和松村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填满,不过就算音响里的桑田佳佑感情浓厚唱得卖力,京本也依旧觉得车里安静得很。
“那个……”他忍不住开口后,坐在驾驶席的松村吓得一激灵,脚尖踩着刹车,忍不住把车往前带了带。
“在……在!”
见他这样的反应,京本反倒是放松下来了,他闷声笑着,问:“怎么说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北斗怎么这么紧张?”
“啊……就是……我很少开车……”
“这样啊……”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京本实在想不出来他能和松村聊点什么。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他和松村没什么能搭上同频电波的共同话题,不过那会儿的松村像是只小狗似的,总是乖巧的陪在京本身边,无论他叨叨什么无趣的话题,松村都会亮着眼睛给出一定的回应。
京本怀念着那会儿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京本来说,想要回忆过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高中的时候还被人捅过一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刀的缘故,那时候的事情都像印在京本脑子里一样清晰,包括关于松村的事情。
第一次意识到“松村北斗”这个人时还是在京本被人捅了一刀之后,他醒过来大概两天后,松村敲了敲病房的门,探头看了进来,和坐在床上发呆的京本四目相对后,还有些怯懦的躲开了视线,他垂着眼帘,小声问:“请问……是京本前辈吗?”
京本眯着眼睛才看清松村身上板板正正穿着和自己同一个学校的制服,想到对方口中的“京本前辈”可能是自己后,他点了点头,说:“是我,请问你是?”
松村终于打开了病房的门,像是从门缝儿里挤进来一样,他手里拿着书包,拘谨的站在门口,回答道:“前辈你好,我是低你一个学年的松村北斗,今天过来是想探望一下,看看前辈恢复的如何。”
京本盯着松村,歪歪脑袋思考片刻后问:“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松村耳朵都跟着红起来了,他张张嘴,又低下了头,说:“那个……我……我是代表……代表学生会来的!”
京本并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不过仔细想想,在学校门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学生会选个代表来探望似乎也合情合理。京本没有想太多,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儿,说:“那松村君,过来这边坐吧!”
松村挪到京本的病床边上,坐在椅子上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对京本说什么,他也不抬头看京本,拘谨的模样让京本也要跟着紧张起来了。
“松村君……低我一个学年?”
“在!对!”
“哦哦……好有活力。”
京本被松村大声的回应吓了一跳,松村见状沮丧起来,他低头懊恼的样子像只耷拉脑袋的小狗似的,京本觉得可爱,便回身在病床另一边的抽屉里翻来翻去。他本是想翻出点什么好吃的给松村的,但可惜,抽屉里的零食被森本那家伙吃了个底朝天,只有三两颗糖果可怜巴巴的躺在里面。
他想了想,抓起糖转身递给松村,说:“来,吃点糖吧!”
松村抬起头,接过了糖,说:“谢谢前辈……”说完,他盯着手心里的两颗糖愣神。
“松村君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没……不是!我就是……刚刷完牙!还不想吃糖,谢谢前辈,我带回家吃可以吗?”
外面天还亮着松村就在说什么刷了牙不能吃糖的鬼话,不过京本没多想,只觉得这人好在乎牙齿健康,便点头应声说让松村把糖果带回家。
松村听了后翘着嘴角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像小狗了,两块不值什么钱的糖果被他好好收进书包的小夹层里,他抬起头,笑着对京本说:“我之后还要去补课班,今天就先走了,明天我还会来看前辈的!”
京本问:“你明天还要来吗?”
“嗯!”小狗点了点头。
“学生会的要求吗?松村君要是觉得辛苦、无聊的话也可以不用来的,到时候被问到我会告诉学生会你每天都有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松村突然脸红了起来,他摇摇头,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放学后也很少和朋友出去玩,前辈住院肯定很无聊,我会来看前辈的。”
“没关系吗?没关系就好。”
京本本以为松村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第二天这人竟然真的来了,甚至还拎着一袋子零食出现在病房里。松村倒是贴心,放下袋子的时候说自己特意问了护士京本能吃什么才买的,京本扒开袋子看了看,里面东西不少,大多数都是自己爱吃的,这几天送进嘴里的都是医院的清汤寡水,看到袋子里的零食后京本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他说:“谢谢松村君!等我出院后请松村君吃饭吧?”
松村瞪大了眼睛,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松村君来探望我还买伴手礼给我,我当然也要尽到前辈的责任嘛!”
“谢谢前辈!”
小狗似的笑脸让整个病房的气氛都变得软乎乎的,京本觉得心尖发痒,转头继续扒拉袋子转移话题,他说:“不过松村君好厉害啊,选的零食基本都是我爱吃的。”
“是……是吗?那就好……”
松村回答的声音不大,不过京本也不太在意,权当这人太内向,拆开一包膨化食品后立刻递到松村跟前同他分享。
不过让京本没能想到的是,松村竟然真的每天都来探望他,偶尔空手来,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带着点小小的伴手礼。
在京本住院的第十六天,他一边吃着松村带给他的草莓蛋糕,一边盯着趴在医院床头柜上写作业的松村看,看了好一阵后,京本用塑料叉子挖起半颗沾满奶油的草莓递到松村跟前,但他没掌握好距离,草莓直接装在松村的嘴边,一轱辘掉了下去,只剩下雪白雪白的奶油粘在松村的嘴角边上。
他抬起头看向京本,估摸着可能是京本无聊了,便笑着问:“前辈在干嘛啊?”
“没,看你写作业辛苦,想犒劳你一下的,但是失败了。”
松村回头找着纸巾,环视一圈儿却发现抽纸被放到了病床的另一头。
京本立刻会意,他抓了一张纸巾,没有递给松村,而是直接伸手要帮松村擦掉奶油,手指隔着柔软的纸巾碰到松村的嘴唇后京本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病房的门便被人打开了——刚刚结束社团活动的森本站在病房门口发出了不该在医院发出的大分贝音量。
“所以说,你只是帮他擦奶油,不是和他谈恋爱,对吗?”森本一脸严肃的质问自己的小哥哥。
“所——以——说——!你到底还要问几遍啊?真的是巧合啊,我只是帮北斗擦奶油而已,怎么就会变成我们在谈恋爱啊?”
森本撇撇嘴,说:“人家救你一命啊,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嗯?”京本抓住了森本话里的重点,他继续问:“你说什么?”
“啊?”
“救我一命?谁啊?”
“就……松村君啊。”
“哈?”
森本看看京本,又看看松村,突然觉得有些无语,他说:“不会吧……你不知道当时在校门口拽了你一下的人是谁吗?”
“谁……谁啊?”京本突然还有些心虚了。
森本指指一旁不说话的松村,说:“他啊。”
京本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松村依然保持沉默,就好像这事儿和他毫无关联一样。
“真……真的吗?”
“嗯……是真的……”
“松村君当时拉了你一把才让你避开要害的,你倒下去的时候也是松村君接住的,而且当时报警叫救护车也是松村君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吧你……人家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完全不知道?”森本嘟囔一大串之后揽住了京本的肩膀,推着他轻轻低头之后对松村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家京本有点傻兮兮的,受你关照了。”
松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摆手摇头,说:“没有没有……”
“谁傻兮兮啊……”京本闷声反驳着森本,接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北斗也没有说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啊?”
“没……就……也不是什么大事……”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里侧,松村拉好手刹后说:“到了。”
这家医院距离警局算不上远,京本的回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摘掉安全带,下了车才发现小林亚美所在的医院正是他当年住院的那所医院。
松村收起车钥匙,看都不看便往门口走去,京本快走了两步跟在他身后,问:“北斗对这里很熟悉吗?”
松村点着头“嗯”了一声,带着京本走到电梯间才再次开口,他说:“不是因为京本在这里住过院所以才熟悉……局里同事受伤或者没有轮岗法医但又需要验伤的时候都回来这里。”
京本看着松村眨眨眼睛,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原来松村依旧很介意高中时候的事,他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尽量不让松村察觉到自己有些波动的情绪,说:“嗯,我知道的。”
小林亚美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楼,不过松村和京本并不能直接到病房去问话,松村看了眼手表,径直走向精神科。
这家医院的精神科算是有名,诊室门口的候诊区基本坐满了人,松村挨个儿看着诊室门口挂着的医生牌子,找到“深泽”两个字之后,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察手账出示给站在门口的护士,并小声说:“我们是警视厅来的,今天需要在深泽医生的陪同下进行取证调查,麻烦您帮忙传达给深泽医生。”
小护士立刻会意,确认了松村和京本的警察手账后让他们在候诊区等了一阵,大概十分钟,接受诊疗的患者走了出来,深泽也跟在对方身后从诊室中出来了。他摘掉眼镜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保持着微笑同患者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看向了松村他们。
松村起身,说:“深泽医生,好久不见。”
TBC.
“小林刚被送来的时候有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不过她本人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在药物治疗配合下恢复的速度也比同等条件的患者要更快一些。”深泽翻了翻病例,接着说:“到昨天为止,小林对类似案件的关键词已经不再有任何应激反应,我试着问了她几个测试用的常规问题,回答问题时的逻辑性也没有问题,所以我判断小林的状态已经达到了可以接受取证调查的标准,我看新闻媒体都沸沸扬扬的,小林的状态一稳定下来我就立刻联系你们了。”
小林亚美的病房在走廊最深处,门口除了两位穿着警服的警员以外,生活安全部门的藤井也在门口站着,见松村一行人走过来之后才抬起手打了声招呼。
京本见到“自家人”后放松了许多,他说:“哦,藤井,你怎么也在这里?”
藤井满脸写着无语,道:“前辈,在司法调查对象为女性的时候,参与调查的司法工作人员需要至少有一名女性工作人员在场,怎么到现在也记不住啊?”
“对哦!”
见京本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藤井眯起眼睛,开始深深怀疑这位和自己同一部门的前辈。当然,她并不是质疑京本的工作能力,毕竟京本来了生活安全部门之后,他们部的工作效率才逐渐有所提升,但这位前辈总是一副迷迷糊糊天真烂漫的样子实在是让藤井忍不住操心一会儿。
她叹了口气,又看到自家前辈身后的男人,这人她认识,但也仅限于知道名字并且对的上号——松村北斗,长相不错,但他们局的帅哥多得令人咋舌,所以松村也不算是多么的显眼,要是论工作能力的话,他也不算是最突出那一拨人里面的,性格倒是不错,据藤井所知,因为性格而对松村持有好感的女警不占少数,但却没几个人能和松村真的搞好关系,再加上交通课某位女警执勤时无意目击到松村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私服走进Kiddy Land,围绕着这人的谜团也就越来越多,逐渐,松村也就成了局里女警们心中的头号神秘人物。
藤井觉得自己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看着松村点头问好,这人似乎被她刚刚的毒舌有些吓到了,但被藤井搭话的时候还是认认真真的给出了礼貌的回应。
她眨眨眼睛,没再说别的,问:“深泽医生,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深泽点点头,说:“我就在门口,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论伤势的话,小林亚美并没有严重到需要维持生命的医疗仪器,所以病房中格外的安静,她靠在微微抬起的病床上看着窗外,关上门之后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听到关门声后的小林亚美转头看了过来,她是认识藤井的,见到藤井后还微微笑了一下,京本和松村站在门口没有乱动,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引起小林的应激,不过小林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问:“这两位就是来问话的警察吧?”
藤井已经站在小林的病床边上了,她点点头,问:“可以让他们过来吗?”
“嗯,没关系的。”
京本和松村都松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不过他们两个没有走得太近,只是停留在了方便对话的地方。
松村说:“小林女士您好,我是搜查一课的松村北斗,负责您现在所遭遇的这件案子,现在开始,我要对您进行取证调查,只是一些简单的问话,如果有任何让您感到不适的问题您都可以提出来,并有权利保持沉默不作回答,还请您不要紧张。”他说到一半顿了顿,然后接着说:“藤井您应该已经见过了,这位是京本,和藤井一样,都是生活安全课的警员,也同样负责本次的案件,和我不同的是,他们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如果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
小林亚美似乎没有想到男性警员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同她讲话,她靠在病床上愣了神,大概半分钟之后才点了点头。
松村笑了笑,说:“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和您的对话内容将被正式记录为证词,请您谨慎回答我的问题,并保证证词的真实性。”
取证调查的过程并不算很漫长,也确实像深泽说的那样,小林亚美的状态很好,整个问话过程都没有任何应激反应,她的态度偏向平静,描述案件发生过程时说话声音有些颤抖,但却没有任何情绪激动的表现,现在的小林亚美绝对是一个完全完美的证人。
四十分钟后,调查结束,松村在检查过自己的笔录之后合上了警察手账,他对小林说:“调查结束了,谢谢您的配合。”
小林笑了笑,说:“辛苦了。”
离开病房后,藤井又要赶去处理未成年盗窃的案子,而松村和京本则是要回到局里将小林亚美的证词整理好进行汇报。
三个人在停车场分开,看着藤井匆匆离开的背影,京本突然说:“你说……小林真的完全好了吗?”
松村看向京本,沉默片刻后,他回答:“大概。”
京本低着头不出声,他似乎是被小林对案件的描述影响到了。
小林对案件的描述非常详细,大致的内容与松村事先想到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从身为受害人的小林口中听到那样沉着的叙述多少还是有些残酷。
身为一课的一员,这样的案子对松村来说基本算是家常便饭,随便翻翻一课的案件宗卷都能翻出不少比小林亚美的遭遇还要凄惨的受害人。而京本略有不同,他自然是个合格的警察,生活安全部经常会接收一些对自己的亲人拳脚相向、甚至是更严重的案子,体会到的丑恶人性并不会比一课的所见所闻少,但无论见到多少这样的案子,他还是会被影响,即便小林亚美杀人是既定事实,他还是会为小林亚美感到难过、感到气馁。
“真是不像话……”
“嗯?”
京本抬起头,皱着眉说:“我说我自己,真是不像话,都多少年了还不能习惯,总是这样被案件影响到,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
“不用习惯啊。”
京本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像是在给自己的情绪找出口一样叽里呱啦不停的说着,松村却突然打断了京本的话,他接着说:“不需要习惯的,虽然这样说很傲慢,但对受害人的同情和怜悯不也是警察办案的动力吗?”
松村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看向京本,但也没有停下,他又说:“因为同情受害人,觉得受害人可怜,所以才会试图去创造一个没有受害人的世界,我认为这是我身为警察的义务和职责,京本会为每一个受害人感到难过,会因为他们的遭遇而去付出努力,在我看来,京本是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警察。”
京本转头看向松村,他有些惊讶,没想过向来对他冷淡的松村也会对自己说这样的鼓励话。
他想对松村说谢谢,但看到了对方红红的耳根,京本觉得这时的自己要是说谢谢,估计松村会更不好意思,所以他抿起嘴唇试图敛住笑意,转身打开了车门,在坐进副驾驶席位前对松村说:“北斗,我们去水果店吧!”
“哈?”松村回过头,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水果店。
大概是松村的反应过于可爱,站在车旁扶着车门的京本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笑意,他说:“小林现在除了律师以外就只能见到我们这几个警察,她的朋友也不能来看她,我们买点水果给她拿去,也算是来探望了嘛。”
松村看着京本,觉得本就闪闪发光的人变得更加耀眼了,他点点头,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水果呢。”
京本坐进车里,低头在地图APP里面找着附近的水果店,等松村关上车门后,他举起手机递到松村跟前,说:“这里!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家水果店,我们过去吧?”
松村看了看地图,问:“那个……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路吗?医院到局里我倒是熟悉,但这家水果店在反方向,我怕我会走错了。”
“没问题!交给我!”京本似乎非常愿意帮人导航,抱着手机立刻开始下达指令。
目的地的水果店规模不大,但店面很干净,店里的水果分门别类随意摆放在木箱子里供人挑选。
京本站在门口并没有看到老板,不过门口摆着购物篮,他随手拿起一个,回头看向松村,问:“要不……我们先选选看?”
松村点点头,接着就瞥见了一大箱水蜜桃,敞口木箱里的水蜜桃个个儿圆润饱满,整体果皮几乎被浅浅的粉色覆盖,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桃子,问:“桃子怎么样?”
“那个是山梨县产的浅间白桃,很好吃的!”没等京本回答,店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两个人立刻回过头,看到一个短发男人正站在柜台后面,他满面笑容,显得他还有一些……淳朴?
“要买这个桃子吗?这个真的很好吃的。”
“啊……”松村看了看身边的京本,道:“那就……桃子吧?”
京本也跟着点点头,说:“嗯……就桃子吧……”
“我帮你们挑?”
“可以。”
“好嘞!我给你们挑几个大个儿的,要几个?”短发男人一边说一边往京本手中的购物篮里放桃子,他倒是选的认真,每一个都仔细看过之后才放进去,大概也是这人过于热情,在他将第七颗桃子放进购物篮里时,京本和松村才反应过来喊停。
“哎?选多了吗?”
京本和松村面面相觑,也不好意思说有点多了,便直接点头说这样正好。
到了收银台,短发男人一边给桃子称重一边絮叨,他说:“你们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吧?”
“啊……确实不是。”松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钱包还在车里,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但一旁的京本已经把钱包拿出来了,他说:“抱歉,回去补给你。”
京本掏出两张千元纸币递给短发男人,一边说:“没关系,我结就可以。”
短发男人接过纸钞,一边扒拉着硬币凑找零一边说:“我给你们那张店里的名片吧,我们店可以送货上门的,就算住的稍微远一点也没关系。”说完,他抬头把装好的桃子和找零递了过来。
松村想要伸手,但袋子却被京本拿走了。
京本说了声谢谢,一边看名片上面印的字一边往门口走,松村看看短发男人,还等着对方给自己名片,结果那人只是笑得灿烂,说:“嗯?你男朋友要走了哎。”
“什……不是……”
“北斗?还在干嘛!”
被京本叫到名字后松村也顾不上跟老板解释自己和京本之间并非恋人关系,他快步走过去的样子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宠爱的小狗,他跟在京本身后,刚刚水果店老板的一句“你男朋友”听得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松村心想,既然误会了就让水果店的老板误会到底吧,于是便不着痕迹的往京本身边靠了靠,京本从来不用香水,身上只有衣服洗过后的柔顺剂香气,闻起来还和松村自己用的那款味道相似,他满意的吸吸鼻子,暗自期望他和京本分开的时间能来得再晚一点。
“所以说,北斗有在听吗?”
“啊……抱歉,你说什么?”
京北皱着眉头,察觉到松村根本没在听自己刚刚讲的话后还有些气鼓鼓的。
“我刚刚说,桃子太多了小林肯定吃不完,但太少的话又不好看,所以拿给她五颗,剩下的两颗我们两个分一下吃掉会比较好。”
“好啊。”
“可是一人带着一颗桃子回家太奇怪了,所以我刚刚在问北斗,可不可以去你的宿舍吃。”
“好……诶?”
松村下意识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
“不行吗?”
“不……不是!当然……可以,京本不介意的话……”
“那等提交报告之后我们就去吧?”
“嗯……”
松村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还是会疼的,很好,刚刚看到的时间并不是他的死亡时间,松村想,原来京本想要去他宿舍做客这种事情并不是只有天堂才会有。
TBC.
中岛上过厕所后还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等到了走廊的时候才发现,本该进到鉴识课办公室的平野正趴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做贼似的朝里面看。
“你在干嘛?怎么不进去?”
“哇——”
中岛自认为自己的走路声音不算悄无声息,更何况警局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人,可没想到,他这么一句音量适中且不带有恶意的问话竟然把平野吓得跳了起来。
这下中岛也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就连鉴识课办公室里零散坐着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平野摸摸胸脯给自己顺了顺气,撒娇似的说:“真是的,健人君不要吓我嘛……”
“我没吓唬你啊……”中岛觉得自己好无辜,他刚刚甚至忍住了想要拍平野肩膀的冲动。但仔细想想,跟平野说不清道不楚的,似乎也没有可以为自己争论的余地,中岛只好轻叹一口气,继续说:“算了,说正事,你怎么不进去啊?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没回来吗?”
说着,中岛也站在门口往鉴识课的办公室里面望去,这么一望他才看见,永濑正满脸写着“无语”的看着他们两个。
中岛摸摸头发,轻咳两声掩饰自己心中萌生的一点点尴尬,然后大跨步走到了永濑跟前,并故作镇定的问:“昨天的搜证结果如何?”
永濑眼睛盯着中岛,手却摸到了键盘上噼里啪啦输入了些什么东西,等平野也走过来之后他才开口道:“昨天我们在藤原裕人家中的冰箱里搜到了至少2L的药/剂,半个小时前有了分析结果,通俗易懂地说,这2L的药/剂全都属于同一种/麻/醉/药/物,和仓库里发现的药物遗留痕迹成分一致。”
听到这里,中岛和平野都皱起了眉头,就算他们对药物方面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一个普通人的家里是不可能储存这么多麻/醉/药/物的。
“涉及/违/禁/药/物吗?”中岛开口问道。
永濑摇了摇头,继续说:“藤原家里搜出来的这些成分配比完全在规定范围内,并且没有任何杂质,可以排除自制药物的可能,我们这边还在找市面上是否有成分完全一致的/药/物,有了结果后会立刻通知你们。”
一直站在一旁的平野突然开了口,他说:“能给我看一下成分表吗?”
“……你等一下。”永濑沉默片刻后立即起身,他从摆在另一张办公桌上的资料堆里翻出来了一张检验报告,快速检查了一下之后递给了平野。
平野看得认真,中岛却觉得稀奇。
他们局里有几个念书学习不怎么在行的肌肉笨蛋,倒也不是贬义,而是相比别人,他们靠脑力的学习能力没有那么突出,不过体能却是能超出别人一大截。平野便是这之中的代表性人物,局里的人都知道,平野不擅长看资料,平时写个案件总结都吭哧瘪肚的人这会儿竟然自告奋勇想要读写满了专业名词的药剂分析报告,换谁都会觉得稀奇。
就在中岛和永濑忍不住想要开口问平野是否能看懂的时候,平野指着其中一行读起来都叽里咕噜不像人话的字说:“这一行,我在井口组的资料里见过。”
中岛张张嘴,说不出来话,他没想到平野真的能看出门道来。
“什么资料?”永濑立刻问。
“我记得……是三年前!三年前井口组底下的一家夜总会有人醉酒闹事,围观的人报警之后案子直接递到了搜四,那会儿搜四正好盯上井口组有一阵子了,就借机申请了调查令,把那家夜总会搜了个底朝天,然后在那家店店长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搜到了两盒药剂,当时那份分析报告上写的内容就和这份报告上的一样。”
永濑并没有对平野的话抱持着怀疑的态度,而是立刻拉开椅子坐下,他问:“你还记得案子编号吗?”
“我记得!”平野流利报出了三年前的案子编号。
不出半分钟,永濑又突然转过头来,他说:“我没有查阅权限……”
中岛一边掏出自己的警证一边说:“走,一起去资料室。”
资料室在地下二层,里面保存着局里经过手的所有案件卷宗,要进到资料室的大门里还需要刷警证,级别不够的警证刷不开门,课室不对也刷不开门。不过中岛和平野也算是做警察有些年头了,他们俩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奋斗,为了让卷宗能打上“结案”标签也付出了不少努力,且不说他们俩能持证进出,近些年他们本人参与侦破的卷宗就不占少数。
永濑还是第一次到这边的资料室,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只有白色的灯光冷冰冰的打下来,紧紧挨在一起的密集柜几乎要把整间屋子塞满,柜子高得直冲棚顶,立在那里多少让人有点窒息的感觉。中岛走在最前面,他顺着平野说过的年份找过去,摇开那一年的柜子后便仰头继续找着对应的案件编号。
“找到了!”
是永濑先瞄到了那串数字,他伸手拿出写有那串数字的文件夹,中岛和平野闻声凑了过来,打卡文件夹,有关于药物的分析报告被压在了最下面,永濑有点倒不过手,平野立刻将他手里沉甸甸的文件夹接了过去。他闷声对平野道了谢,然后翻开了那份三年前的药物分析报告。
一页、两页、三页……一直翻到第六页,永濑双眼一亮,说:“就是这个!成分一致!是同一种药物!”
“成分一致的话是不是就能溯源了?井口组这案子的药物来源已经查清楚了吧?”中岛立刻问道。
“也不一定,还需要确认一下配比是否完全一致。”永濑盯着那串字看了看,然后接着说:“生产商不同的话同种药品也会有不同的规格和配比,如果配比也对得上的话,那基本就可以确认了。”
中岛听了之后点点头,他说:“好,那我去确认配比和生产商,紫耀,井口组那边就得麻烦你了,不要一个人去,看看还有哪个搜四的人能倒出空来,两个人一起去保险一点。”
“放心,我找慎太郎一起去,那家伙经常和井口组打交道,可能会更好说话一点。”
“OK,那材料我先拿走了,廉,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没等永濑应声,中岛抓起文件,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照理来说平野也该紧跟其后了,但他还没有挪地方,永濑不解,心想这人不会心里正掰扯着要跟我说什么吧,就连忙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啊……资料室的门需要刷卡才能关,我怕留你自己你出不去……”
“……哦,那我们走吧。”
“嗯……”
气氛属实有些尴尬,平野跟在永濑身后走出了资料室,永濑看着他关上资料室的门,又看着他刷了证件给门上锁,等平野转过身的时候,他还在盯着人家看,看得平野心里直发毛。
他问:“怎……怎么了吗?”
“没,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把那么难的专有名词记三年。”
“啊……”平野将自己的警证踹进裤兜里,边走边说:“当时带我的前辈和我说,作为警察一定要有将线索和证据整合分析的能力,我比较笨嘛,最开始那两年拿到什么线索都记在警察手账上,有需要就只能翻册子,但能用的和不能用的全都混杂在一起,翻起来太耽误时间,后来就干脆都背下来了,背下来的话我看到了就能立刻想到,就算整合分析能力弱一点也能帮上大家的忙。”
虽然是他自己问的,但永濑并没有接话,他一直知道平野是个认真到有些笨拙的人,所以在平野提出药品名一致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怀疑。但冷静下来后永濑又觉得别扭,他不想再和平野扯上关系,可本能却无条件的信任平野。
永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心情只会一遍遍地提醒他,平野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那个……我也得走了。”
在永濑沉默着思考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电梯间。平野似乎是因为刚刚的话有些害羞,他抓抓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永濑做出一个短暂的告别,纠结了一阵后他说:“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电梯门开了,永濑没有应声,径直走了进去,按了楼层之后才发现平野并没有要进到电梯中的意思。
“你不上来吗?”
平野摇摇头,说:“不了,我和慎太郎要在停车场汇合,然后一起去井口组,你上去吧。”
“哦……”
“那……回见吧。”
永濑低着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回应平野,毕竟平野曾经也跟他说过这句话,接着这人就一声不响的去了东京、再也没回到大阪。
电梯中的提示音响起,冷冰冰的金属门即将合上,永濑咬咬嘴唇,伸手按住了开门的按钮,他抬头看向平野,表情有些过于认真,以至于比起认真更像是生气了,站在电梯门前的平野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踩了什么地雷,刚想问的时候就听到永濑说话了。
“下次不要牛肉饭,我更喜欢牛舌。”
平野愣在原地,看着好像是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
电梯在这一层停了好一阵,已经开始发出有些刺耳的警告声表达着不满,永濑松开了手,心想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就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三秒,他听到平野说——
“好,下次买牛舌定食。”
TBC.
现在的情况非常尴尬。
平心而论,面对京本大我的松村北斗无时不刻都在尴尬,但此时此地此景,尴尬指数已经冲破松村北斗心中可以承受的范围了。他忍不住瞥向房间里比较硬的那面墙,并在心里暗暗考量自己是否该一头撞向那面墙、然后装作失忆的样子狡辩一下。
警察宿舍的面积不是很大,但各项设施齐全,方方正正的格局里放下了干湿分离的浴室和卫生间,还配有小小的烹饪空间,只不过实在是隔不出来一个客厅,所以茶几只能放在床铺附近的位置,客厅和卧室共享同一个空间。普通人在这样的小小oneroom中生活一阵可能多少会觉得有点憋屈,但对于一名几乎一整年都疲于奔命的一线警察来说,这点空间用来生活是绰绰有余的。
松村是调职到一课后才搬进这间屋子的,前前后后住了好几年,隔壁的人换了又换,反倒是后来的松村成了这层楼的钉子户。
他生活用的东西并不算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五六个纸箱,还有一袋子怕压怕摔的东西是松村自己提着坐电车带过来的。
松村还记得当时自己拎着袋子坐在电车上的心情,也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间宿舍的心情,更记得自己搬进来后迫不及待的找了一面赏心悦目的墙把京本拍的安全宣传海报贴上时的心情。
没错,松村的宿舍墙上,挂着京本大我很多年前拍的安全宣传海报。
是的,是挂着,不是贴着。
时过境迁,松村北斗怕海报氧化发黄,所以特意拿去做了处理,并且裱框挂在了墙上。
听到京本说要来自己宿舍吃桃子的时候松村激动且紧张,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实在没办法立刻消化,所以在和京本进到宿舍之前,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床边的墙上还挂着张裱了框宣传海报。
他慌张地想要奔进房间把实木框拆下来,但慌乱中小腿不幸撞到茶几上,忍不住痛呼一声后,本来站在门口乖巧等待主人邀请自己进屋的京本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而现在,松村正坐在茶几前,他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全身心的准备好接受来自京本鄙夷的视线。
“那个……北斗?你的小腿没事吧?”京本眉头微蹙,有些担心松村。
但现在的松村心比小腿痛,京本开口之后就应激了似的挺直腰背,下一个瞬间,松村挪到茶几旁边,低头俯下身,道:“对不起京本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变态只是恰好有这么一张海报恰好带框恰好被我挂在墙上了而已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挂上去了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奇奇怪怪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真的没有对着你的海报做过任何奇怪的事情!”
还好松村平时勤加锻炼,这几句话一口气说完也不喘一下,换做别人可能都要背过气了。
“啊……”京本张张嘴,说:“我说的不是海报的事情,我是说你的小腿,刚刚撞到了,真的没事吗?”
面对这样一个把印着自己的海报裱框挂在宿舍里的变态,京本不但没有立刻觉得恶心,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关心这个变态……
松村觉得自己可以驾鹤西游了。
“没……没什么大碍,比起这个,京本……”
松村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的话被京本打断,京本翻了翻水果袋子举着两颗白桃说:“我们吃桃子吧!”
“啊……好的。”
见京本转移话题,松村便也不好再开口,他接过京本手里的桃子,走向厨房的小水池。
“那个……京本?”
“嗯?”京本还在四处打量着松村的房间。
“桃子需要剥皮吗?”
“要剥掉!北斗会剥桃子皮吗?”
“会倒是会的……”
“真的吗!”京本起身,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他接着说:“我要看!”
松村是不知道剥桃子皮有什么好看的,但对于突然贴自己很近的京本,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从柜子里拿出水果刀,用刀背刮了刮桃子,接着又在桃子上划了个小口,然后放下水果刀、两只手握住桃子稍一用力,桃子皮顺利地滑了下来。
“哦哦!”京本还鼓起掌来,说:“北斗好厉害!”
“也……也没什么的,就是剥皮而已……”
“快剥另一颗!我想看!”
“啊……好的。”
京本靠得太近了,他衣服上柔顺剂的味道混着桃子的香甜气味钻进了松村的鼻腔里,松村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被京本身上的香气占领了,他慢慢剥着桃子皮,又拿出两个枣木碗分别装上切好的桃子,身边的京本像小孩子似的自告奋勇要端碗,松村见他两眼发亮,便把碗塞进京本手里,那股清甜柔软的香气跟着京本的脚步消散在厨房,他看着京本放下碗后又坐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松村确实是喜欢京本的,他自认为自己的喜欢很小心,但那点小心思却早早就被迫暴露在京本的面前。
他和京本的交情不浅,具体要追溯到他还在念高中的时候,那会儿他发现京本有危险,没想太多便冲上去拉开了京本,他上前拉了京本一把算是救了京本一命,京本和京本的父母都对他说了无数次感谢,但松村却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们的感谢——他之所以能发现有人想要害京本,是因为他一直在偷偷跟着京本。
高中时的京本很惹眼,一张漂亮的脸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其中有酸溜溜说他坏话的麻烦,也有因为他那张脸而拥过来的麻烦,而松村则是把自己归为京本的隐形麻烦。
他不敢上前同那个被一军簇拥的人气王京本搭话,也无法碾碎自己心里萌生的那点情愫,最终,他选择了最不光彩的方式:跟踪。
松村的行为很克制,他只是在学校里忍不住追寻着京本,走出校门后便不会再允许自己跟上前去,所以他从没有给京本带来过任何困扰,毕竟就连京本本人都不太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个小跟踪狂。
因为京本的事件,他有了和京本交好的契机,在去探望京本前,他在便利店里选了一大堆京本常在学校吃的小零食,结账前却又怕自己的行为暴露,所以又放回去一部分,随便拿了些别的企图掩人耳目。
好在高中时的京本足够没心没肺,直到松村可以毫无顾虑的靠近他、拉着他的手和他说悄悄话时,他都没能意识到松村偶尔会有的古怪举动。
契机是秋天的一个放学后,落日时间变得早了些,气候也清爽了不少,松村买了京本喜欢的饮料跑去京本的班上想找他一起回家,喜滋滋地想着要和京本说今天看到京本上体育课时的模样,但脚步却停在了京本的班级门口。
“所以说啊京本,你怎么还和松村那小子混在一起啊?”
“嗯?怎么了吗?”
“那小子是跟踪狂啊,你自己没感觉吗?”
“对啊对啊,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眼熟,后来才想起来那小子就是我们总和你说好像在跟踪你的那个人啊。”
“哦,是吗?”京本的反应很平淡。
“真的是他啦,我敢肯定,我还问了他班上的人,说是这人整天神出鬼没,怪吓人的。”
“噗……”京本闷声笑了,他说:“北斗是没什么存在感,但说人家神出鬼没也太好笑了吧!”
他自顾自的笑着,周围的人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京本就是这样没心没肺才会让人趁虚而入啊,还是不要和那小子玩比较好。”
“对啊,大我就是人太好了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好,他可是跟踪狂哎!大我都不觉得恶心的吗?”
京本若有所思,他考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是有点恶心呢……”
罐装饮料从松村手里脱落并砸向地面,他落荒而逃。
松村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记得那天晚上天气很凉,明明没下雨但他的脸却湿漉漉的,秋风一阵一阵吹着,吹得他皮肤发疼。
在那之后松村便不再靠近京本,就算京本主动来找他,他也会装作不熟不认识的模样离开,直到京本毕业,他都没能再和京本说过一句话。
即便如此,松村还是没能放下对京本的喜欢,做出这样恶心举动的人的确是自己,惹得京本不开心了也确实是自己的错,可看到那张海报的时候,松村忍不住动了想要再次靠近京本的心思,他明明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和京本有些什么,但却管不住自己微不足道却又热烈的感情。
松村在京本对面坐好,然后将手里的金属果叉递给了京本。
一整颗白桃被剥皮去核切成七等份,装着桃子的枣木碗带着些许古朴的气息,果叉扎在果肉上冒出汁水,湿润的果肉紧贴着京本的嘴唇被他送进嘴巴里,他用牙齿揉碎果肉,这桃子软乎乎的,几乎听不到咀嚼的声音,桃汁顺着嘴角淌到了他的下巴,京本伸出另一只手,紧赶慢赶着接住了那点险些落在他衣服上的汁水。
紧接着,京本抬起了头,他看着松村欲言又止,最终道:“北斗?”
松村吞了吞口水,慌张的移开了视线,嘟囔着:“纸……纸巾对吧……纸巾……纸巾……”
纸巾盒被他放在了床头柜上,京本顺着他找寻的动作也看了过去,松村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好死不死非要把纸巾盒放在床头,属实可疑。
他慌乱的抓过纸巾盒放在茶几上,膝盖又直挺挺的撞上桌角。
京本吓了一跳,问:“没……没事吧?”
松村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京本,心想自己的腿还真是多灾多难,答过“没事”后便闷头往嘴巴里塞桃子,好好的白桃被他囫囵吞下,连味道都没能好好尝尝便吃了个精光。
京本倒是闲然自得,他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桃子,一边继续打量着周围。
“北斗的房间好干净啊。”
“啊……嗯……是的……”
“真厉害呢,明明是搜一的一线成员,那么忙还都能保持生活空间整洁,北斗好了不起。”
“啊……嗯……是的……”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警察宿舍,虽然面积小,但感觉该有的东西都有呢,住在这里感觉也不错。”
“啊……嗯……是的……”
京本沉默片刻,说:“北斗是喜欢我的吧?”
“啊……嗯……是……嗯?嗯?”
松村抬起头,看着京本用果叉扎住最后一块桃肉送进嘴巴里。
咽下桃子后京本也看向松村,他抿着嘴笑了起来,问:“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吧……”
“不喜欢我还要把我的海报挂在床边。”
“……”
“北斗把抽纸放在床头柜上了。”
“……”
“有好好向我敬礼吗?”
如果可以,松村现在就想撞墙。
TBC.
“对啊,大我就是人太好了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好。”
京本瞥了一眼称呼自己为“大我”的这个人,他微微眯起眼睛,怎么也想不起这人的名字。
“他可是跟踪狂哎!”
这人的表情很是夸张,甚至有些张牙舞爪,京本觉得他小题大做,而且说白了,京本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人交好过,更别说他是否同意过这个人可以用“大我”来称呼自己了。
“大我都不觉得恶心的吗?”
他又叫了一次“大我”。
高中时的京本性格多少有些激进,但也不至于别人跟自己套近乎就会发狂。他这人向来秉持着“来者不拒”的态度,既然没有任何损失,那他也不会介意有人在自己身边装出和自己亲近的模样去套取更多的利益。
不过大家提起松村,京本是不太开心的。
对于京本来说,松村很特别,并不仅仅是因为松村在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救了自己一命,而是看到松村就会像看到一只小狗一样,小狗可爱,松村更可爱,只要见到对方,京本就会觉得自己心里都变得软乎乎的。
他这人不算迟钝,所以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对松村是喜欢的。
并不是喜欢小狗那样的喜欢,而是喜欢这个人、这个男人,简单来说,京本很清楚自己对松村的喜欢是想要拥抱接吻的那种喜欢。
虽然松村只小自己一岁,但看起来却像是连小电影都没看过的单纯模样,京本喜欢这样的松村,所以并不急于去改变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毕竟对方也是和自己长着同样/生/理/器/官/的男孩子,交往之类的事情还是要循序渐进。
所以他不喜欢自己周围的人提起松村,对于京本来说,松村像是他的所有物,别人夸赞松村会让他骄傲,但他却不想别人发现松村的好。而听到别人说松村的坏话时,京本又觉得怒火中烧,同时又会庆幸说松村坏话的人不会抢走他的松村。
所以他哼笑一声,说:“是有点恶心呢。”
听到京本这样说的时候,那人露出了些许期待的表情,可下一个瞬间,京本又说:“不是挺可爱的,我就喜欢这样……”
走廊里传来铝听饮料砸向地面的声音,几个人齐齐看向班级门口,京本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他起身跑向班级门口,没看到带来饮料的人,只看到两听躺在地面上的饮料。
一听是他喜欢的,就掉在班级门口,另一听则是松村常喝的那种罐装茶,被撞出个小坑的铝听已经缓缓滚到了远处。
在那之后,京本没再得到过松村的回应。
高中毕业时,京本提前把自己校服上的纽扣拆了下来放进口袋里,任谁问他都笑着说纽扣已经送人了,有的人好奇问他送给谁,他也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分。毕业仪式结束后,京本就算是正式告别高中校园了,那是他最后一次到学校,他拎着书包,里面插着装了毕业证书的纸筒,上面系着的红色丝带跟着春风微微飘动。京本单手插兜紧紧握着那枚纽扣,等到学校保安拉上校门也没能找见自己想要给纽扣的那个人。
和松村的感情算是无疾而终,升入警校后的京本虽然在意,但也学会了往前看。
他有过一两任前男友,人都不错,对他也不赖,虽然都以分手告终,但分手理由也都是太忙不怎么见面之类的平淡理由,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展开,也没有任何狗血的情节,京本大我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是和平分手,甚至现在偶尔还能约出来喝个小酒叙叙旧。
发现松村重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京本又惊又喜,甚至把自己的前同事都抓来一起喝酒庆祝、同时商量对策。
前同事的阿部君是个聪明人,字面意义上的聪明人,但对于感情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太聪明的意见,最终只能按照逻辑给京本排列一遍各种可能性,京本中途意识到这人完全不会谈恋爱后也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最终抢先结账,表达感谢的同时深刻地警告阿部君以后不要轻易给人谈恋爱的建议。
总务部的阿部君事后有没有难过京本是不太清楚,不过他后来又抓到另一个“恋爱高手”——搜查四课的神宫寺。
看看人家神宫寺,“搜四的神宫寺是二十四孝好男友”,这句话说出去,全警局上下都冒不出半个持反对意见的人,所以京本就趁着工作机会想要和神宫寺搞好关系,只不过那会儿不巧,二十四孝好男友和他的亲亲法医吵架了,俩人站在办公室里一声不吭的大眼瞪小眼,京本坐在他们俩中间独自尴尬。
会谈恋爱的人吵起架来脾气也是足够大,小情侣在那次办案时吵得几个课都气氛凝重,最终还是京本没忍住,厉声训斥小情侣,强迫他们在结案前和好了。
不过真的和神宫寺搞好关系就是后话了。
总之,京本身边没有一个能帮他和松村搭桥的,他苦哈哈的忍着自己想要睡松村的冲动,终于熬到了和松村一起办案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不多,京本自然是要紧紧抓住的,他看到水果店的老板往袋子里狂塞桃子,但没能开口阻止,说要去松村的宿舍里吃桃子时他心里也没底,听到松村同意后才把险些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的心咽了回去。
抵达松村的宿舍门口时,京本还是想装一装矜持的,可惜松村不争气,慌慌张张钻进屋子里后便被茶几袭击、重伤倒地。
听到喜欢的人惊呼当然会紧张,京本站在玄关胡乱甩掉鞋子便跑向松村倒地的方向,问候松村后他一抬头——嚯!好大一个京本大我!
海报是京本大我调职到生活安全课后接手的第一份工作,也不知道那会儿生活安全课是怎的,上上下下竟找不出一个能上镜且愿意上镜的人,虽然在警局工作有几年,但作为一线新人,京本大我无奈被推去做了海报模特。
这海报除了京本爸爸留在家里作纪念的那张以外几乎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张了的,但松村房间里的这张却保存完好,连个折痕都没有,甚至还裱了个框,比京本爸爸还夸张。
京本对着海报愣神了片刻,又不小心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盒,爱情的小火苗在他心里窜了起来。
他故意无视海报,企图以拉近物理距离的方式来试探对方,但真的贴向松村身边时却被这人衣服上柔顺剂的香气弄得心跳加速,京本还不想表现的太过动摇,他低下头开始观察松村的手,试着用这样的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京本隐约看到松村的手心带着茧,估计是/枪/支/警/棍/留下的痕迹,但松村手背的皮肤却看起来光滑细腻,他手指修长、线条流畅,指甲也修剪得干净利落,桃子皮被这样一双手轻轻剥开,汁水弄得松村指尖亮晶晶的。
京本吞了吞口水,在松村剥好桃子后主动提出要端碗,等松村把碗交给自己后便逃似的回到了茶几前。
把桃子吃得脏兮兮的并不是京本的本意,但松村的反应实在有趣,京本也就没忍住想要恶作剧的心思,多逗了松村几句。
荤腔扯出口的时候京本其实是有一点点后悔的。
松村这人生性敏感又有点麻烦,这会儿要是说错什么话估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要重新拉起警戒线,不过看着松村慢慢涨红的脸,京本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别……别笑了……”松村低头,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嗯?”见松村模样有些不对,京本收敛了笑容。
“你……肯定觉得我很恶心吧……我知道的……高中的时候总跟着你让你感到困扰了,我道歉……海报的事情……我没想过会被你发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靠近你了,所以……别笑了……”
松村的声音颤抖,京本反应了一阵才发现这人的肩膀都在发抖。
“北……北斗?”京本慌了,早知道就不说那种话了。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下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京本没再多犹豫,他说:“不恶心。”
松村似乎没能听到他的话,京本有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他说:“我从来不觉得北斗恶心。”
“诶?”松村终于抬起了头,湿漉漉的脸颊看得京本心尖发颤。
他继续说:“高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是我不对,因为那些人说北斗的坏话我气不过,所以想说……如果我也是恶心的家伙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说北斗了……”
说着说着,京本觉得自己喉咙发痛,鼻子也跟着酸起来,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停顿了好久,久到房间里只有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京本长舒了一口气,放过了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衣角,他说:“对不起,我是喜欢北斗的。”
“诶?”松村的大脑似乎没办法很好的处理京本短短的这句话,他愣在原地,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片刻后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北斗,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北斗,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是想要和北斗牵手、拥抱、接吻和/上/床/的那种喜欢。”
“等……等等!上……上……”
京本伸手压了压沙发,说:“刚刚北斗切好桃子我就试了试沙发的软硬程度,虽然暗自期待了但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太快了……”
“不是……等一下……嗯?哈?”松村完全陷入了慌乱之中,他单手捂着嘴巴站起身,环顾四周后又盯着沙发看了一阵,最后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和我……和我……”
京本点点头,说:“刚刚问你敬礼只是觉得北斗太可爱了,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我怕我会直接扑过去。”
“哈?哈?”
“……北斗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明明不熟,也没什么太多交集,却在别人宿舍的沙发上想着和沙发的主人发生点关系。”京本抬起头,满脸委屈的模样问:“讨厌我了吗?”
见松村的表情有所松动,京本在心里暗喜,虽然小时候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什么的,但到了现在,这张好看的脸已经成了京本的武器。而松村,以京本对松村的了解,这人绝对是外貌协会高级会员,所以他有一定的把握,松村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肯定是吃这一套的。
“没……没有……”
“那……北斗要和我交往吗?”
“……”
接二连三的冲击已经让松村的大脑彻底停止运作了,他张张嘴,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回答。
“要交往吗?”
“……要。”
京本瞪大了眼睛,盯着松村看了好一阵才兴奋地起身,但到了嘴边的欢呼却拐着弯儿变了调儿——他的膝盖也撞在了茶几上。
“唔啊……”
京本险些脸着地,松村眼疾手快,冲过去把人接住了。
“哈哈……”京本抬起头,虽然膝盖阵阵作痛,但他整个人都被欣喜填满,他看向松村,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松村,然后说:“茶几,该换掉了呢。”
“嗯……”
“沙发就不用了。”
“嗯?”
“刚刚说沙发软硬适中,是认真的。”
“啊……”
看着松村再次涨红了脸,京本又笑了起来。
“顺便一提。”
“什……什么?”
“北斗高中做小跟踪狂时的模样超——可爱的。”
“……认真的吗?”
“认真的,我对北斗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京本往松村的方向挪了挪,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癖好啦,我当然不是喜欢跟踪狂,只不过跟踪狂是北斗的话,就显得很可爱了。”
“嗯……”松村似乎是有点接受了京本的说法。
“还有。”
“嗯?”
“自打发现北斗也在局里上班后我就没再找过晚上的朋友。”
“……嗯。”
“我等北斗好几年了。”
“啊……抱歉。”
“所以现在要相互敬个礼吗?”
TBC.
“哦,京本前辈。”藤井坐在拉面店里把自己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囤粮的仓鼠,含糊不清叫前辈的模样还有些可爱。
“藤井,你今天也来这里吃啊?”
京本大我是一个人,见到熟人后顺理成章的便坐在熟人对面,抬头对着吧台后面的老板问了声好,点了一碗加叉烧的拉面之后才回过头看向藤井。
藤井咽下嘴巴里的面,伸手给京本倒了杯水。
“谢谢啦。”京本往嘴巴里灌了两大口,然后拿过水壶又把自己的水杯填满了。
藤井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问:“前辈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嗯?”被问到的京本依旧面带春风一样的微笑,他说:“确实有好事,你带口香糖了吗?给我两粒。”
藤井从口袋里翻出两块水果硬糖递了过去,京本看了看,皱眉道:“没有那种柑橘薄荷口味的吗?”
“前辈事好多啊。”藤井一边嘟囔一边强硬的将水果硬糖推到京本跟前,然后低头接着吃面。
京本撇撇嘴,说:“刚刚给我倒水我还以为你终于成长为一名有眼力见的后辈了。”
“觉得后辈就要给前辈倒水是职权骚扰的一种哦前辈。”
“知道啦!我等下去便利店买好了,你要吃吗?”
“要!”
“倒是不客气……”
“前辈请后辈吃糖不是应该的吗?”
“觉得前辈就要请后辈吃东西也是职权骚扰的一种吧后辈。”
藤井撇撇嘴,在心里暗暗念叨这人的嘴巴太厉害,接着又说道:“大陪审团已经决定诉讼了哦。”
“嗯?”京本刚擦完手放下湿毛巾,抬起头疑惑的样子似乎是不明白藤井说的是什么案子,毕竟他们课室很少会接到会需要陪审团出席的案子。
“就xx区废弃仓库杀人案,大陪审团确认诉讼,日子都定下来了。”
“哈?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我来吃饭前下的通知,前辈那会儿不是还在和偷东西的初中生较劲儿。”
“那不是较劲儿!所以定的哪天啊?”
“就下周三。”
“还有八天啊……时间过得挺快。”
“这次事件的社会关注度比较高嘛,检察院那边听说小林恢复好了就紧锣密鼓安排陪审团选拔了。”
“嗯,早点结案也好,小林之后还有那么个大案子等着解决呢,死者的尸检结果也都出来了?”
“我还没去问,不过这事儿也不归咱们管,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说,陪着一课的取证调查结束后生活安全课就基本被踢出调查组了。”
“别这么沮丧嘛,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会对一线工作这么热心呢?”
藤井喝了两口面汤,说:“一线太危险啦!光是在生活安全课我都觉得我的安全岌岌……不说这个了。”
见藤井及时打住,京本闷声笑了起来。
老板娘将拉面端了过来,热气熏得京本鼻子有些发烫,他谢过老板娘,然后掰开双一次性筷子,说完“我开动啦”之后又问:“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
藤井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说:“我就是觉得……小林太可怜了。”
正吃得欢的京本停下了筷子,他看向藤井,一改刚刚轻松的模样,看着还有些严肃。
“我知道啦……警察不该说这种话,但有的时候……前辈的话应该能懂我的吧?从接手小林的那天我就一直在想,在那种情况下要怎么逃脱,我想了这么久,除了趁机干掉对方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难道遇见这种事就只能等死了吗……”
京本沉默片刻,将自己碗里的叉烧分给藤井一片,他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在安慰人这方面没有松村那么厉害,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对不起前辈,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藤井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没关系的。”京本也把嘴巴塞成了仓鼠,他接着说:“一课的人都能看着现场照片下饭,这算什么呀!”
藤井还有点感动,她想了想,说:“前辈,我等下请你吃口香糖吧。”
“你的谢礼好廉价。”
“……臭少爷,爱吃不吃!”藤井吃光碗里的面,顺便吞了京本夹给她的那片叉烧,擦擦嘴巴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人了。
回局里的路上,藤井还是拐到了附近的便利店中,在货架上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柑橘口味的薄荷糖,抓了一盒之后又拿了一盒草莓糖,两盒一起放到柜台上结了账。
京本是个好前辈,工作时间以外从不在意后辈对自己开没大没小的玩笑,一片叉烧不是什么聪明的安慰方式,但对于藤井来说却恰到好处。
她回到办公室,将那盒柑橘味的薄荷糖摆在京本的桌子上,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看向了摆放在左侧的台历。小林开庭的日子被藤井画上了显眼的标记,但她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要去旁听。
藤井叹了口气,再次输入密码打开电脑,敲着永远写不完的报告。
报告内容是关于一起家暴案件的,这案子昨天结了,藤井负责写结案报告,但她却写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施暴人在家庭中的身份是丈夫,在社会上则是大企业的精英,看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实际上已经不是初犯了。但这人脑子足够聪明又懂点法,没让受害人留下任何直接证据,间接证据摆在一起显得实在有些无力,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在生活安全课,这样的案子数不胜数,作为警察,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为受害人的被害证据明显而感到庆幸——也就代表着,受害人已经残破不堪的时候,警察才能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依法援助。
藤井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小姑娘,在成为警察前从没体会过这样的事情,看到受害人哑巴吃黄连,她比受害人还苦,时间久了,对工作的热情便也没那么高了。
她噼里啪啦的用手指砸着键盘,出现在屏幕上的字一个个拼成了有些机械化的书面报告,但藤井的脑子里却在想那个女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第二次报警失败,她会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她会不会不再信任警察,第三次再来到警局的时候,她会不会成为停尸间里冷冰冰的一具尸体。
藤井时常觉得自己被正义感驱使来做警察是一件错误的事情,私下总是会和朋友抱怨还不如去学法做个律师,但朋友却总是笑着说比起死板乏味的西装,还是警服更威风、更有“正义的伙伴”的感觉,更何况,她们眼中的藤井是真的适合这份工作。
藤井不敢苟同,但受挫跑路也不是她的性格,拖拖拉拉也算是把这个警察做下去了。
京本回到办公室,看到自己桌上的薄荷糖还有些惊喜,他说:“你买了啊?”
“当然啦,虽然前辈嫌弃我的谢礼过于廉价,但该感谢的时候还是要感谢的。”
“哼?那就谢啦!”说完,京本拆开包装往嘴巴里送了几颗。
“前辈吃那么多干嘛,又不是要和人亲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和人亲嘴。”
藤井脑子里的小雷达“哔——哔——”响个不停,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京本暧昧的笑容,然后立刻红着脸捂住了嘴巴,片刻后,藤井试探道:“是……传说中的那位?”
京本点点头。
“我的天呐,谢谢前辈,我今天下午不需要咖啡了,也恭喜前辈,薄荷糖确实有些廉价了。”
“唉,看在我男朋友那么帅的份儿上,薄荷糖勉强及格吧,下次记得请我和我男朋友吃点贵的零食。”
“哇……这么快就嘚瑟起来了,好烦。”
“哈?喂!”
拌嘴是他们的日常,不过藤井也确实因此心情好了不少。
“我说。”糖球还在京本的嘴巴里碰来碰去发出响声,他说:“开庭那天,我和北斗也去。”
“嗯?”
京本没有看向藤井,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我跟北斗抱怨说他们一课用完我们就抛弃我们,显得我们生活安全可怜的不得了,藤井午饭都是哭着吃完的。”
“哈?”
“然后北斗就说,既然我们三个一起去见的小林,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去旁听。”
“……好吧。”
“唉,我的男朋友好善良,还担心某人午饭是不是没吃饱所以买了颗布丁让我交给某人,但某人不仅吃得香,还吃了我的叉烧,实在不想给。”
藤井站了起来,对着京本伸出手,说:“前辈,请为你的胡说八道负责,布丁给我。”
“你是强盗吗?我男朋友买的东西你也想要。”嘴上这么说着,京本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布丁塞进藤井的手中,藤井还奇怪这人今天怎么这么乖顺,没等坐下就看到京本又掏出个盒子摆在桌面上,盒子里面装的是切成一口大小块状的水果,根据外观和香气,藤井判断那是一盒鲜嫩多汁的桃子。
“前辈的男朋友习惯逃班吗?”
“才不是!人家外勤回局里的路上给我买的!”
“哦,果然是来自男朋友的贡品。”
“……喂!不要随便套前辈的话!”
藤井拆开布丁的包装,敷衍着京本的张牙舞爪,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送布丁,吃到第二口的时候藤井撇撇嘴,心想热恋上头的人买来的布丁怎么的甜的要命。
一周后,藤井站在法院门口不停地看表,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看到京本和松村慌里慌张的从出租车上跳下来。
藤井眯起眼睛,看看松村的黑眼圈,又看了看京本睡醒后还没有整理的头发,她说:“前辈也不是小孩子了,请量力而行。”
一句话搞得松村耳朵都要跟着脸一起烧起来了,京本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说:“没有男朋友的小朋友不要管那么多,是不是还没开始?我们进去吧。”
说不过京本是常事,藤井装作没听见前半句,直接往法院里面走,边走边说:“那我们快进去吧!”
推开法庭的门,藤井忍不住低声惊叹——不愧是社会关注度极高的案子,法庭里几乎坐满了旁听人,靠后且不起眼的位置还有四个连在一起的空座,藤井快步走过去,坐下后还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前辈,这里。”
京本走了过去,道:“怎么跟运动会占座似的……”
坐下后,三个人将手机调整到了安静模式,不出十分钟,工作人员陆续走了进来。
待所有人就座后,书记员起身,道:“现在开始宣读法庭纪律。”
整个法庭都安静了,只有书记员一个人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将法庭纪律说清道明,气氛紧张的不得了,藤井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纪律宣读结束后,法官核实了小林亚美的身份,确认进入审判区的人员都为本人无误后,正式开庭。
其实这种案件基本没什么悬念,大家过来旁听大多数也只是好奇宣判结果、过来听个热闹。检察官陈述着案件经过,他所陈述的内容几乎和小林亚美的证词相差无几,只不过是还要罗列出一些搜查来的证据来证明小林亚美的陈述符合事实。
尸检结果也非常的简单明了,被害人体内血液的酒精含量大于150ml,属于醉酒状态,致命伤为脑部击打伤,根据小林亚美的证词和现场取证证实,凶器为直径5.5cm、壁厚为8mm的空心钢管,由于被害人遇害时处于醉酒状态,所以并无挣扎痕迹,但除致命伤外,被害人身体上呈现多处被殴打的痕迹,并与被害人头部的伤痕类似,经过证实,为小林亚美使用过的凶器所造成,小林亚美本人承认,被害人头部的致命伤与身体上的殴打痕迹都是她一人所为。
小林亚美的律师则是提供了小林亚美的验伤结果,证实了小林确实曾为受害人,又列出了被害人名下的废弃仓库中藏有尸体这一证据,仓库中残存的痕迹多数与被害人相关,少数毛发与被藏的尸体DNA相吻合,再加上被藏尸体的尸检结果指出凶手极有可能为小林亚美这一案件的被害人,小林亚美是由受害人转为凶手的事实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证实。
旁听席也忍不住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声,法官的一句“肃静”让大家立刻收回了带着怜悯的声响。
小陪审团由6人组成,小林亚美的最终判决将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
藤井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被告席上显得格外平静的小林亚美。
她的一生不算幸福,而是母亲出走,父亲病死,挣扎着长大后又遇人不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时,那人却将她拖进深渊,最终让她的手沾染上了鲜血。
没人能说她做错了,但也没人能说她做得对。
“最终判决。”法官的声音悄然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法官的身上,而藤井的眼睛却依旧紧盯着小林亚美。
“法院经过审理,依法判决如下:被告人小林亚美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应依法严惩。但小林亚美又投案情节,被害人又有明显过错,对小林亚美恶意从轻判决。一审判处被告人小林亚美有期徒刑,十一年。”
藤井的手指已经不过血了,她松了口气,鼻子酸酸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小林亚美依旧很平静,她平静的像是一个没有什么多余感情的旁观者,可在警察即将将她带离的时候,她看到了藤井。
小林愣住片刻,随后笑着张了张嘴,又看向藤井身边的京本和松村,嘴唇一张一合的说了些什么——
“谢谢你”和“桃子很好吃”。
小林亚美接受了判决,没有再次上诉的意愿,所有的旁听人都觉得她可怜,但她却如释重负,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硬塞给她的苦难,伤势恢复后小林亚美便被转送至监狱开始服刑,结案后的一周,网络甚至已经遗忘了这个衣衫不整自首投案的女人。
藤井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依旧过着兢兢业业写报告、偶尔和前辈拌嘴的小日子,在小林亚美案结案的第二周,藤井在下班时间碰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是那个两次报案未果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笑容柔和,见到藤井后便立刻挥了挥手,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藤井有些害怕,毕竟那种报案无果反倒是来跟警察寻仇的人也不占少数,她向后退了一步,确保在一楼的警察能看到自己,然后说:“佐藤女士,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女人笑了笑,说:“已经不是佐藤了。”
“诶?”
“第二次报案的时候,您对那个人吼了几句,您的前辈当场训斥您了,没有让您担责罚吧?”
藤井仔细想想,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严厉批评她的就是京本,事后这人却全当没这件事似的没向上面报告,更没让她写检讨。
“没有倒是没有……您说不是佐藤了,意思是……?”
“嗯。”女人举起空荡荡的左手,回答道:“我们离婚了,现在的我用回了原本的姓氏,现在是伊东了。”
“哇……”藤井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多亏了您,那个人似乎也醒悟了,他主动提了离婚,财产分配也找了律师,并且把那些事也涵盖在了其中,所以,我是来谢谢您的。”
“谢谢就……不用了,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伊东笑了笑,说:“可没有警察会直接那样教训人,您当时真的很威风,让我也不再害怕了。”
“是吗?”
“嗯,我本想着请您吃饭或者是给您买点什么,但又觉得这样子太物质了,所以只好过来直接跟您道谢,希望您知道,因为您,我脱离了苦海,重新拥有幸福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与伊东告别后,藤井眼眶都开始发烫了,她掏出手机找到前辈的手机号,想都不想就拨了过去。
忙音响了好一阵后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听筒那边的京本很是不耐烦,他问:“干嘛?忙着呢。”
“哦。”藤井吸吸鼻子,自顾自地说:“前辈,我懂了。”
“哈?”
“我的工作不是无用功,我可以帮到大家,这就是我该走的道路。”
“……哦。”
“我好喜欢生活安全课。”
“打住,你还有多少感情想抒发?”
“……没了。”
“那就好,以后看着时间给人打电话。”
“现在才晚上九点钟,前辈又不会睡觉。”
“藤井女士,本人现在有男朋友,晚上九点钟正是不睡觉做开心事的时间,懂了吗?”
“……臭情侣!”
藤井挂断了电话,憋回了眼泪,心想这人怎么跟x虫上脑似的三句话不离限/制/级,一边又抬起头,发现这天的月亮很亮很亮,把路照得闪闪发光。
TBC.
松村北斗很紧张,他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
此时,松村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宿舍中,矮矮的茶几上摆着两只杯子和一个装着点心的小盘子,盘子中的点心只剩下一块,两只杯子里的麦茶也被喝干净了,水渍沁不到桌面里,便湿漉漉的堆在杯底。
松村咽了咽口水,心跳的节拍都被浴室传来的水声打乱了。
没错,就是现在,他暗恋多年的漂亮前辈正在他的宿舍浴室里冲澡。
宿舍,浴室,冲澡。
这三个词放在一起明明就是普通的下班后日常,但在松村的脑子里,无论怎么组合,这三个词都冒着粉红色的心型泡泡。
说来惭愧,碍于松村个人对恋爱感情的执着与信念,一表人才的松村警官,至今还没有过任何实操经验,嗯,那方面的经验,一点都没有。甚至于在某部BL电视剧播出的时候松村还试着摸了摸高地来确认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魔法师。
虽然没有变成魔法师,但松村总归是听到了京本的心声,在顺利成为恋人后也顺利的拉了手打了啵儿,不过关于脱光了坦诚相见这件事,碍于工作繁忙,松村在今天才迎来了正式实践的机会。
他脑子里像背课文似的重复着和男人做爱需要注意的事情,时不时还起身去确认一下他放床头柜里的计生用品是否正确且充足,当然,这个“充足”并不是指他要狠狠释放,毕竟松村没有实战经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把套弄破了,没有补充岂不是很尴尬。
松村确认好床头柜之后缓缓地合上了抽屉,然后又伸手摸了摸摆在柜子上的抽纸盒,他一周前就上网订了比普通抽纸价格贵上一两倍的高级抽纸,现在那包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抽纸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抽纸盒里等待着主人第一次使用——自然是要给京本用的。
京本虽然脸很漂亮,但总归也是个长喉结带把儿的男人,虽然家里有钱从小也是被当成少爷养大的,但物欲不重,吃穿用度也没想象中那么高级豪华。
不过松村心里可不这么想,他回想着京本夏天时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臂和小腿肚,毫不犹豫的下单了最贵的纸巾,连现在摆在浴室里等着京本临幸的新毛巾都价格不菲。
水声戛然而止,松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他吞了吞口水,挪到茶几前,再次正襟危坐。
“北斗——”
“在……在!”
京本用那条几乎花了松村三分之一月薪的浴巾擦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身上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便走了出来,这副模样看的松村脸红心跳,闻到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香气时,松村觉得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警察宿舍的浴室都这么小吗?洗得好热哦……”
京本眉头微蹙,看着像是在撒娇,松村张张嘴,只弱弱的“啊”了一声。
“嗯?怎么了吗?”
京本凑了过来,吓得松村立刻起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挨到了阳台的玻璃门才停下。
“北斗?”
松村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鼻腔里充满了京本洗过澡后的香气,实在是……实在是诱人……
“没……没什么,那个……对!头发!京本得吹头发!吹风机……吹风机……”说完,松村便拉开手边的抽屉开始找着吹风机。
京本回头看了看浴室,说:“吹风机的话,在洗衣机上哦,里面太热了,所以我直接出来了。”
说完,他起身回到浴室门口,踮起脚探着身子去抓被放在洗衣机上面的吹风机,T恤的下摆往上了几厘米,有那么一瞬……不,是持续的几秒钟,松村看到了京本白花花的……屁股蛋。
这人洗完澡没穿内裤。
意识到这点后的松村整个脸都烧红了,等京本拿着吹风机转过头来时,松村的脸几乎红得要低血,他别过脸不去看京本,依旧靠在阳台玻璃门前,试图躲避这种过于强烈的魔法攻击。
“拿到吹风机了哦?”京本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插头撞在机身上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音。
“啊……嗯,那你先吹头发吧。”
京本歪了歪头,疑惑的问道:“北斗不帮我吹头发吗?”
“诶?”
见松村惊讶的看过来,京本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他说:“终于看过来啦。”
“啊……抱歉……那个……”
松村还没组织好语言,京本就已经走过来了。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小,好像一只猫在走路一样,路过茶几的时候京本顺手将吹风机放在了茶几上,他一步步靠近,将松村逼到房间的角落里,然后凑到松村跟前,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把松村盯得整个人都发抖,京本才膝行两步凑得更近,伸手拨开挡住松村眼睛的头发,亲在了松村的脸颊上。
“北斗很害羞吗?”
松村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嘴唇也在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北斗一定很喜欢我吧?”京本的手指拨弄着松村的头发,然后又轻轻地抚摸着松村的眼皮、鼻梁和嘴唇,他的笑有些狡猾,但很可爱,可爱到松村脑子里只有粉红泡泡和黄色废料。
京本再次亲了过去,这次他亲在了松村的嘴巴上,还伸出舌头逗弄似的舔了舔松村的嘴角,见松村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京本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慢慢掀了起来,他说:“我都这样邀请北斗了,北斗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点委屈,松村想,自己还真是招惹了一只不得了的小狐狸。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忍的话就可以成仙了,松村没有成仙飞升的打算,所以他伸出了颤抖的手,一把将京本抱住,亲了上去。
松村的吻很激烈,但技巧比较笨拙,牙齿撞在京本的嘴唇上,把京本弄得哼哼两声,京本轻轻推开松村的胸脯,他喘了口气,说:“急什么呀?慢慢来。”
松村涨红了脸,听了京本的话,慢慢的凑了过去,小动物一样试探着亲了亲京本的嘴唇,然后小心地打量着京本的表情。
此时的京本已经坐在松村的腿上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松村露出小狗一样的祈求表情,然后笑着说:“张开嘴巴。”
小狗听话的张开了嘴巴,京本的笑意更浓了,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压了上去。
在京本之前,松村还没有和别人交往过,第一次接吻的对象是京本,第一次深吻的对象自然也是京本,就更不用说舌吻了。
京本将舌头伸进来的时候松村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缩着肩膀,有些招架不住这种过分亲密的行为带来的快意。京本的舌尖抵住了他的上颚,然后又用自己的舌头去推松村的,这种感觉让松村的脊柱都跟着发痒,没几下他便忍不住搂紧了京本,还在滴水的头发弄湿了松村的手臂,京本缓缓抬起头,盖住了松村的两只耳朵。
耳朵被京本的手掌盖住,脑子里则是被亲吻的声音填满,松村抖了抖,但没有停下,直到把京本亲的喘不过气来才松开手。
京本小口喘着气,眯起眼睛盯着松村看,问:“不去床上吗?”
松村听了这话后又愣住了,随后他将脑袋埋在京本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把京本蹭的笑了出来,他问:“怎么了?”
“没……”松村的声音闷闷的,他接着说:“就……已经起来了……”
“嗯,正抵着我屁股呢。”
“啊啊别说出来……”松村抬起头去捂京本的嘴巴。
京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伸手捉住了松村的手腕,他笑着亲了亲松村的手心,说:“去床上吧,我想做。”
松村长叹一口气后,两只手托起京本光溜溜的屁股,将人带到了床上。
警察宿舍给配的床是一张不算窄的单人床,虽然平时睡着并不挤,但两个大男人躺上去还是显得这床有点小。
京本躺在松村的枕头上,看着松村的眼神几乎要滴出蜜来。他伸手扯了扯松村身上松垮的家具服,撒娇似的说:“北斗,快点嘛……”说完,京本另一只手伸向了松村的家居裤,抓着裤绳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缓缓扯开。松村的家居裤似乎尺码有些大,仅仅是裤绳被扯开,裤腰便已经耷拉到他的胯部,整条裤子都像是挂着他胀起来的地方一样,看着还有些滑稽。
京本舔舔嘴唇,伸手摸了上去,一边摸还一边说:“北斗已经好硬了呢……”
松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京本扯掉他的裤子,隔着内裤慢慢撸动着别人从来没碰过的地方,搞得松村膝盖发抖,不得不两只手撑在墙上来保持平衡。
“唔……”京本稍微停了一下,换了只手去摸松村,另一只手则是将T恤的下摆撩到胸口,然后去摸自己已经开始敬礼的地方。
“哈啊……嗯……”
一只手摸着自己,另一只手还不忘伺候着松村,京本脸颊泛红,皱起眉闭着眼,哼哼唧唧的在松村身下扭动着身子,这场景实在过于香艳了,松村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北斗……舒服吗?”
“舒啊……舒服……唔……”
套弄了一阵后,京本停下了,他翻了个身,脑袋插进枕头里,趴在床上又微微抬起屁股,问:“北斗可以帮我弄吗?”
松村舔舔嘴唇,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草莓香的润滑剂,打开瓶盖,往手心里倒了一点,草莓的香气馥郁,搞得松村脑袋瓜昏昏沉沉的,他将手心里的润滑剂涂在京本的屁股上,手指则是缓缓地蹭两下,然后探了进去。
“嗯……”京本一只手抓紧了床单,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并不舒服。
只在视频里看过给人扩张的松村立刻抽出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问:“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京本回过头,说:“没……太久没做过了,有点不习惯……北斗,继续……”
“好……好的……”
松村看了看手边的润滑剂,犹豫片刻后又倒了一些出来,润滑剂香甜的气味已经盖过了沐浴露的味道,松村的手指在京本的身体里缓缓插弄着,京本也逐渐放松,舒服得哼了几声后,塌下了腰。
“北斗……嗯……插进来……”
“插……揷进来……”
松村像个卡带了的复读机,重复着京本的话。
京本则是又一转身,仰躺在松村的床上,他张开腿,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膝窝,另一只手摸着湿滑的穴口,继续说:“插进来……不要手指……”
松村突然在想,不会有人因为太兴奋而鸡鸡爆炸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胀到几乎发紫的性器——嗯,目前还不会爆炸。
床头柜的抽屉里装着两盒套子,松村拆开包装时手都是抖的,明明练习的时候都能顺利套上,这会儿那个小小的乳胶薄膜却不听话了,说什么也套不上,松村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伸手抹了把脸,套子上的润滑剂也跟着挂在了他的脸上。
京本闷声笑了,他起身坐好,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新的套子,说:“尺寸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我来给北斗戴。”
松村有点想死,连个套子都没办法自己戴好,第一次和喜欢的人做爱竟然会出这种洋相。
而拆开包装的京本则是看着松村勃起的地方愣神。
松村问:“怎……怎么了吗?”
京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他问:“北斗,要不要稍微来点刺激的?”
“啊?”
没等松村做出其他反应,京本便拉着这人让他靠着床头坐好,还穿着T恤的京本满脸兴奋,他面对着松村跪在床上,然后将拆开的套子放在了嘴里,接着,京本衔着套子,一个缓慢的深喉,将套子戴在了松村的生殖器上。
松村脑袋一热,脚趾都蜷在了一起。
京本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再次抬起头时又挂上了惊讶的表情。
“北斗,鼻血……”
松村慌张的摸向自己的鼻子,鼻底湿乎乎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腥红一片。
“噗……”京本大笑起来,他伸手抓了几张纸巾,然后凑到松村跟前帮他擦鼻血,一边擦一边说:“北斗这个样子真的能顺利插进去吗?”
“能……能吧……”松村的嘴巴被纸巾挡住了一半,说话的时候还把纸巾一角吸进了嘴巴里。
“啊啊——北斗真的太可爱了!”脸上的鼻血擦干净后,京本搓了个面巾纸条,轻轻帮松村堵住了那个还在隐隐冒血的鼻孔。他捧着松村的脸,笑着说:“这么可爱的小狗,不给点奖励怎么行?”
说完,京本抬起屁股,一只手扶着松村的阴茎一边缓缓地坐了下去。
温热的肠道紧紧包裹住松村,快感冲到他的脑门儿,松村觉得自己眼前都在冒金光。
“哈啊……北斗,好大。”
松村立刻捂着鼻子仰起头,脑袋瓜撞在墙上“嘭——”的一声响。
“ヤバい……”
“啊啊……嗯?北斗?”
“真的很抱歉,京本,那个……”松村咽了咽,又好像有点被呛到了,他继续说:“另一个鼻孔……”
三回合之后,松村趁着京本洗澡的功夫躲进了被子里,京本一出来便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大团,他坐在床边上拍了拍那一团疑似他男朋友的生物,问:“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死。”
“噗……因为什么?”
“京本肯定不喜欢处男吧……”
“确实。”
被子里生物一个打挺露出了脑袋,松村慌张地看向京本,眨眨眼睛又委屈上了,他说:“也是,和我做爱几乎都是京本在动,本来就是让京本受累还一直要京本动,我动的话就会弄疼京本,连冷冻金枪鱼都算不上,京本和按摩棒玩都比和我做好……”
“为什么会出现‘按摩棒’这个词啊喂!”
“呜……”
“哈?不是吧?哭了?”京本歪着头看向松村,见这人真的哭了之后才觉得自己把人逗过头了。
“京本是不是已经想和我分手了……”
“当然不是!嗳呀,北斗,别哭了……”他刚刚给松村擦鼻血,这会儿又给松村擦眼泪,京本接着说:“北斗很好啊,身材又好那里又很大,就算是处男也没关系,我主导和北斗做也很舒服啊,而且北斗的反应也很可爱,再说了,做爱技巧这种事都是熟能生巧,北斗那里那么大,以后肯定会让我更舒服的。”
松村抬起头看看京本,撇着嘴巴,问:“所以京本只是喜欢我那里大吗?”
京本无语了,第一次觉得松村这人这么难沟通。
“大只是北斗的加分项,我之前和北斗顶多坐在一起吃饭,哪里知道北斗那里到底有多大,我还是更喜欢北斗你本人呀!”
“……所以你以前一直觉得我大。”
“我没有,我不是。”
松村吸吸鼻子。
“不哭了?”
“不哭了,太逊了。”
“不会啊,北斗哭起来也很可爱。”
“总之,京本是喜欢我的,对吧?”
“当然!我不喜欢北斗怎么会和北斗交往,还来引诱北斗和我上床做爱。”
松村又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就算京本暂时只喜欢我那里大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京本喜欢上我的。”
“啊?”
松村抓住京本的手,满脸真诚,他说:“京本,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京本觉得这人是说不通了,但死脑筋的模样还挺可爱的,想来想去,那里也是松村的一部分,就算暂时被他误会自己只是喜欢他那里好像也什么太大的关系。
“嗯,那……你加油?”
“我会加油的!”松村又撇撇嘴,问:“所以京本不会和我分手吧?”
“不会的,我也会努力喜欢上除了那里以外的北斗的。”虽然早就已经喜欢上北斗的全部了,但这人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好……我一定加油。不过京本……”
“嗯?”
“我也不会让京本和我分手的。”
“诶?”
“京本不可以和我分手哦,不然我会一直跟着京本的,不仅跟着你,还要赶走未来你喜欢上的所有人。京本已经选择我了,就不能再去选别人了。”
看看这人疯又带着病态的沉重发言,京本没被吓到,反而还觉得松村更可爱了。他一把抱住松村,说:“好哦,如果以后我喜欢上别人的话,记得要把我抢回来哦。”
一周后。
-京本
-今天
-可以陪我练习吗?
-我昨天看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体位
-想和京本一起试试
-可以吗?
京本看着自己手机里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提前感受到了自己腰部的刺痛感,但还是笑着戳了戳手机屏幕——
-好哦❤
End.
以平野在搜查四课上岗的这几年经验来看,如果想去黑道事务所问话,那必然是要带着足够的气势拉着脸装凶的,只要气场压得过这群西装革履的地痞流氓,取证顺利的概率也会大幅增长。
可此时此刻的平野多少有些疑惑。
他正和森本站在井口组在东京都内最大的事务所门口,平野看看人家井口组的木质牌匾,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好兄弟,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开口,问:“慎太郎,你就准备……这样进去吗?”
“嗯?”森本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人字拖和长度及膝的运动短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答道:“怎么啦?”
“就是吧……咱们四课平时不都是……你知道的。”说着,平野拧起眉头瞪着眼睛,一副凶巴巴要扁人的模样,然后接着说:“不都是这样去事务所问话的吗?”
“啊,你是说这个啊!”森本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啦,井口组这两年忙着金盆洗手,顶多做一做擦边的生意,基本上和犯罪绝缘,杀人案这种事查到他们头上对他们来说也是麻烦事儿,为了撇清关系也都积极配合努力帮忙的,而且井口组的人性格不算差劲,很好说话的。”
平野对森本的这番话抱持怀疑态度。森本这人性格开朗又直爽,就算对方是犯罪分子他也能笑眯眯着心平气和的和人家聊上几句家长里短,他身为警察的警觉性自然是不会受到性格的影响,但本地人都熟知的黑道组织要金盆洗手这种看起来很像掩人耳目的话术,可信度实在不高。
平野低头思考的功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两个男人的身材相似,瘦高且略有些驼背,其中一个人戴着墨镜,另一个则是提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抓着塑料袋的手上还布满了花里胡哨的文身。
平野看到没戴墨镜的那人皱着眉打量他和森本,本来以为对方要大声质问他们,结果这人却露出个灿烂到不像话的笑,他摆摆手道:“哦!慎太郎!这附近有案子吗?没听说啊。”
“这不是加藤嘛!好久没见啦!”
看着森本自然地握住对方的手并且撞了撞肩膀,平野呆在原地。
“怎么想起来我们这儿啦?我们最近可是连擦边儿都没有,甚至都在好好交税。”
“好好交税是一个公民最起码要做的事情啊喂,不要说得好像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被森本叫做“加藤”的男人嘿嘿一笑,然后又把视线转到了平野身上。
“这位是……平野警官?”
黑道成员想要掌握警察的名字并不是什么难事,被对方直接叫出姓氏也没有森本和人家像哥儿俩来的冲击力大,平野清了清嗓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警证,说:“搜查四课平野,你好。”
“这附近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森本依旧是笑着的,但看起来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他微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点的加藤,道:“藤原裕人,认识吧?”
这个笑搞得加藤寒毛直竖,听到藤原裕人的名字后更是一身冷汗,有那么一瞬间,加藤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没等他做出反应,森本便再次开口。
“可别说你不认识,加藤,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加藤倒吸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推开事务所的大门,说:“这都春天了外面还是不怎么暖和,两位警官要不来我们这儿喝口热茶、歇歇脚?”
平野跟在森本身后走进了井口组的事务所,森本确实和井口组够熟悉,进门儿之后径直走向摆在办公区的真皮沙发,他一屁股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招呼平野也坐下,等到加藤在他们对面落座后,三个人才开始了正经话题。
“我知道藤原裕人死了,但你们查了肯定也知道,杀了他的那女人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也没听说那女人是哪个组的。”
“加藤,你真的觉得我只是来问你关于小林女士的事情的吗?”
加藤的小弟端来三杯茶,茶杯底轻轻撞在木质桌面上,闷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井口组已经很久没和别的组起冲突了,我们组的人至少有一年没去访问地下医生,慎太郎,这是实话。”
“井口组是为什么想要洗白来着?组里的陪酒小姐非法卖身?还是药物走私来着?”
提到“药物”之后,加藤那点理直气壮也被淋灭火了。
“有话直说吧。”
“藤原裕人遇害的废弃仓库里抬出来六具尸体,普通群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这群常年接触他的人还能不了解这六具尸体出自谁手吗?”
“……藤原确实有些‘个人癖好’,但井口组确实在一年前就不再访问他的黑诊所了,我也想提供线索。”加藤耸耸肩,道:“可惜,井口组确实没能什么值钱的线索可以提供。”
“仓库里的抽屉搜出了麻醉剂,尸检结果来看,藤原也确实是把这些药剂用在了六名死者的身上。”森本好像是故意留着悬念一样,他顿了顿,然后笑了,说:“药剂成分和三年前你们那家夜总会里搜出来的高度一致,加藤,我怎么没听说这药剂还在黑市流通啊?”
听了森本的话后,加藤立刻瞪大了眼睛反驳道:“没这回事儿!三年前之后那家医院就不再接受井口组的资金,为了撇清关系,听说他们连这种药剂都慢慢换掉了!”
“你还挺清楚的嘛。”
这句话把加藤噎住了,他张张嘴,没再出声。
“你也不用急着为井口组开脱,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有关于藤原裕人的情况,毕竟有些事情……你们之间的消息会比警察调查来得灵通。”
“你想问什么?”
“我们这边只知道他是个高中文凭的黑道医生,高中毕业的时候考上了医科大学,但读到第四年就因为学术纠纷主动退学,后来是怎么开上黑诊所这里还得请加藤你来给我答疑解惑了。”
“……藤原最开始和井口组没有接触,他是山本组捡来的,他那个破诊所最开始时山本组养活的,五年前山本组的头儿死了,老头子的儿子早就死光了,也没收过养子,人死了山本组自然也就跟着没落了,藤原的黑诊所也就成了关东圈黑道一起养着的地方了。”
“关东圈多少组经常去他那里?”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这人虽然医术还成,但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井口组的人都不会去找他,不过听说松梅会的人总是喜欢往那里送人。”
“送人?不是治疗,是送人?”
加藤点点头答道:“对,是送人。”
“送什么人?”平野追问。
“妓女、男娼,藤原他擅长做那方面的手术。”
平野和森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在非法夜总会圈子里还挺有名的,正规医院不给做的改造什么的他都会做,而且还做的不错,所以去他那里的,大多数都是送人,不是治病。”
“让你说都哪家夜总会送过人,是不是有点为难你啊?”
加藤笑出了声,他说:“慎太郎你这何止是为难我,井口组虽然洗白开始干正儿八经的生意了,但也不能到处得罪人呐!”
“好吧,这点我可以谅解。”森本看看平野,问:“紫耀,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有。”平野紧紧盯着加藤,问道:“你刚刚说的‘个人癖好’,是指什么?”
“就……改改这儿改改那儿的。”
加藤说的隐晦,但平野和森本大概都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就这些。”
森本两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说:“好吧,谢啦!”
“客气了,我们井口组现在走遵纪守法好公民的路子,警察需要自然是要多帮忙的。”
“成,那我们就走了,加藤,记得好好报税啊!”
“知道啦知道啦!”
平野为了后续工作能顺利进行,便和加藤互换了联络方式。随后,他和森本两个人回到车上,简单整理了从加藤那里听来的一些信息,一边整理一边嘟囔“这个藤原还是个变态啊”之类的话,可整理到一半时,平野突然停了手,他抬起头问:“不过尸检报告上的那六名死者身上并没有改造痕迹啊……小林亚美的供词里只说了被打药和遭到殴打,没有关于改造手术的内容。”
森本听了之后也跟着皱起眉头,他伸手从后座拿出案件材料,来回翻了两遍才说:“确实没有……但加藤没有撒谎的必要,还是说……”
“井口组脱离灰色产业的这一年里,其他组又有了新的产业链?”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井口组说的洗白没有半点儿假,他们本就是“昭和遗物”一样的暴力团组织,经历了昭和、跨过了平成,进入到令和时就差不多和违法两个字绝缘了,警方自然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不过森本能对加藤说出“信任”也是因为四课对井口组的监督长达两年还有余,这种情况下也找不出井口组的毛病,只能说他们大概是真的想要改邪归正。
作为关东地区有头有脸的大型暴力团,井口组就算退出了时代的舞台也能说上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连井口组都没有听到过风声,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井口组给出的信息不足以支撑他们将案件推进到下一个阶段,森本被没什么多余信息的资料搞得满面愁容,恨不得坐在驾驶席上啃自己的指甲。
平野倒是也没闲着,他继续仔细检查着刚刚记下的笔记,并试图找出漏洞或是突破点。
两个人坐在车里沉默了好一阵,突然,平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被这响声吓了一跳,两腿蹬地、屁股离席,脑瓜顶直直撞向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掏出手机,见打来电话的人是永濑后便立刻恢复了表情,按下接通键,听筒贴在耳边。
“廉?怎么了?”
这还是在东京重遇后永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虽然上一秒的平野还在为案件发愁,但这会儿已经忍不住雀跃起来了。
可惜,永濑给他打电话也不是日常闲聊或是约饭。
听筒那边的永濑说:“健人君那边有结果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