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树一开始对杰西其实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自己干这行太久了，睡的人多了去了，别说混血，外国人也不少，所以他很瞧不起那些人对他的另眼相看。但这个人的确和别人又有点不同，不仅仅是外表。
可能因为他们第一次相遇不是在店里逼仄肮脏的按摩床上，那是夏天，田中树刚从外面接完客回来，贴身的棉布背心包裹出干瘪的的身体，宽宽大大的裤子边搭在踩着拖鞋而露出的脚背上，叼了根烟慢慢往回遛，盘算着一会儿该去买瓶啤酒。而杰西就站在便利店门口，紧紧地盯着自己。
其实事到如今田中树很后悔当初的决定，他不该忽然想犯贱，迎着杰西的目光，把那团烟吐到他的脸上，告诉他自己一夜五千全套包口交，上下都行，买完套就可以去酒店，或者，田中树挠了挠脖子说，无论是谁被内射都要另加钱。天知道自己只是想恶心直男，希望下一秒这个男人就能跑掉或者给自己一拳，他会趁机把烟头按到胳膊上的。
结果他跑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大袋暖宝宝塞给了自己。
“脑子不好？”
“这是五千的暖宝宝，我不是来嫖的，所以不会给现金。”
“？”
“只穿着背心不是很冷吗，还有就是”杰西弯下了腰，“好帅啊，我喜欢你的脸”
田中树想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正经人怎么会不睡觉凌晨来这片地方，搭讪的手法好笑得有点蠢。但从那天之后，他总是能偶遇杰西，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只说一两句，田中树自己都快烦了，对方倒是每天出现，可惜手上没拿着999朵玫瑰花，不然就是经典到烂俗的电视情节在现实出现。万一对方真的是个富二代呢，三分钟兴趣也好总能捞一笔吧，出于这样的想法，田中树才主动加了他好友。可惜杰西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块看不出牌子的手表，不过混血腿长屁股翘，地摊上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出橱窗中的质感，每次田中树和他站在一起，别人投来的目光他都十分清楚，在这片地方，只可能是少爷和他包养的鸭子。不过杰西没说过要嫖他，没想和他睡，更没说过让他别做这行，这点让田中树很喜欢，他在现实中出现就是热情的人形挂件，在屏幕那头就是喜欢发emoji的电子宠物，比起人更像狗。
“Juri生日是哪一天？”
“4月13”
“好哦，到时候我请你去吃饭。”
4月13日出生的名人，原本以为杰西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当他们坐在去往餐厅的电车时，田中树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这个，托马斯杰斐逊？不认识，松平信康？看上去是个日本人但还是不认识。
“Juri生日快乐哦”对着杰西笑眯眯的脸自己又没什么脾气了，虽然好想掀翻桌子，但田中树心里总觉得，杰西应该知道这生日日期是假的，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一口答应的，他也没那么在乎。
想到这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直到杰西拿出作为礼物的手表，田中树一边戴一遍冷笑， “没人告诉你不要送婊子礼物吗。” 他对着光欣赏随着时间游走的秒针， “和你见面的时候会带上的。” 杰西好像是愣住了，但很快眨了眨眼，像是祈求一样看着田中树， “就不能每天都戴吗？”
“认识托马斯杰斐逊吗”田中树对着手机念着， “和我一天出生的名人呢，说是美国的”杰西摇了摇头，倒是笑的很开朗“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骗他挺有心里负担的，杰西每天都要问有没有戴上自己的礼物，开始会说戴了，后来说没戴他也不太生气。田中树搞不太懂，但不想和他继续了，但这时候他意识到，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其实4月12日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4月13日吗？”
“想知道我真正的生日吗？”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耳洞吗，你也去打一个，我就告诉你”
“很痛的吧…”
“我改变主意了，直接把我的生日纹到你身上，你就知道了”
把杰西按在那个台上的时候，田中树第一次心情如此美妙，非常畅快，他紧掐着杰西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杰西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别紧张。”田中树俯下身，一副安慰的样子，“我知道你是太爱我了，才要把我们相遇的那一天纹在身上，很正常，都理解。”
听到这里杰西瞪大了眼睛，“那天的确也是我生日。”田中树接上了，所以的确是命运啊，在不知道自己第多少岁的那天被人照常花钱睡了，出来抽烟的时候遇到了买了五千暖宝宝的神经病，还被缠到了现在。
纹身位置选在了大腿内侧，纹身师反复确认，说这里很痛。全过程杰西一言不发，全交给田中树交涉。这个位置非常私密但也明显，以后每一个和杰西上床的人都会问他，这是什么日子呢？你为什么要纹这个呢？这或许是报复吧，反正他不和自己睡，他操我我操他都不乐意，以后就被人盘问去吧。
被扎上第一针的时候，杰西整个人瞬间变成了红色，像一只下了滚水的虾，下意识想逃离但又不想从田中树身边离开，妥协地望向他的眼睛。
“打耳洞也这么痛吗”
“打耳洞一点都不痛。”
“………”杰西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些冷汗，“不痛一点的话，杰西怎么会记住我呢。”
“但这不是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应该是对方日语太差表达不出来，田中树盯着杰西快要流泪的眼睛，不是我？什么不是我，可我也不会纹身啊。但就在一瞬间，田中树忽然想通了，他也不懂杰西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件事，他也不在乎，反正杰西也没有多在乎他。
他蹲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咬到了杰西的手腕上，台上的人痛苦地叫出了声，被上下攻击的杰西灵魂都快出走。
“比纹身更痛吧，所以只记住这个就好了。”田中树也用那种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和杰西交流，但对方留着眼泪盯着天花板，并不想和自己多说一个字。田中树伸出手摸着那个出血的牙印，感慨这个倒是比杰西平时戴的金手表好看，显得他更白了。
从纹身床下来，杰西的衣服湿了一大块，裸露的皮肤都和铺着的保鲜膜粘到了一起，他拉起裤子，和田中树站在旁边听着纹身师讲注意事项，
“这几天别吃刺激的，哦对，也不能喝酒…”
“听到没，不许你喝酒呢。”田中树装出小女朋友的样子挽着杰西的手臂，作出娇憨的模样，不用看都知道杰西的表情很精彩，不过也懒得看，点头说说自己会照顾好他的。出了店铺挽着的手就放下了，田中树又点燃了一根烟，回头看着走路都有点不顺畅的杰西，又想犯贱了。
“你好像被我干得路走都不了。”田中树咬着烟嘴，喷了一口烟雾，杰西蹲下，没有回话，只是仰视他的脸。
“哪有那么痛，快站起来，我还有事……”
“那你先走吧。”杰西看上去并不想起来，他隔着裤子轻轻摸着那块的皮肤，因为太过于靠近性器，看上去有点猥琐。
“我回去给你舔舔。”
“什么？”
“别装了，哪有这么疼。”田中树心里有点烦了，一把拽起杰西，“这招留着给别人用吧。”
“其实我现在都没看清是哪一天。”被拉起来的杰西沉默了很久，“你不会在骗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田中树像是被激怒，但又像放了气的气球，瘪了又瘪……“都是你的错吧，你先问我生日是哪一天。”
“是我问的”
“被我这样随便玩也不反抗，你到底什么意思。”
田中树捏着杰西的手，比起他的身高，这双手又肉又小，现在正滑溜溜的，是因为紧张出汗吗？还是别的，田中树挠了挠他的手心，示意他赶快回话。
“骗我也没关系。”杰西一遍一遍地深呼吸，“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喜欢Juri的脸了，之后开始决定喜欢你的一切。”
“你是不是有病。”田中树掐住了杰西的手，没修剪的尖锐指甲印进他的手心，杰西却忍住了没抽出来，像是在等一个告白的回应。
可惜这个告白不会有回应，田中树又想笑了，和别的鸭不同，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有什么从天而降的爱情把自己拯救，喜欢自己的一切这句话听上去也很虚假，因为杰西甚至不愿意花钱嫖自己。
“走吧，带我回你家。”
杰西住的地方没比田中树大多少，不脏但很乱，田中树被衣服绊倒之后愤怒地拽住了杰西的裤脚，并把它用力地扯下来。
头顶是昏暗的、温暖的黄色灯光，杰西跌坐在地上，敞开大腿露出那个红肿的日期，他第一反应并不是穿上裤子，而是低头要去了解那个真话或者谎言。视线很快被阻拦，田中树像条蛇一样窜了过来，照他在纹身店门外说的一样，伸出舌头舔上了那块肿胀的皮肤。
“Juri，我说了不用……”
田中树没有回答，他甚至伸出牙齿轻轻刮，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太顺理成章了，那个器官就在脸旁，今天做完了杰西就不会再和他说话了吧，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吧，所以到最后还是没收他的钱就和他睡了。
可是摸到头上的手让他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动作，杰西像给宠物顺毛一样温柔地梳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杰西喊着自己的名字，又极小声地说话，像梦中的呓语。可惜田中树一句都听不清，因为他有点困了。
“想睡就睡吧。”这句他听清了。
就这样，田中树靠在杰西的腿上睡着了，两个人躺在一堆衣服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