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子有时候很大，大到明明谁也没有离开但一年也见不上一次。这个圈子有时候也不够大，明明本该不再相见的人会坐在前后排，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每个表情都被镜头记录下来。如果吉野北人自己不在意那时露出的笑容中有几分是尴尬几分是介意，那肯定也没有别人可以猜到。播出后那段视频他自己反复看了几十遍，看到队友转来的视线，看到自己笑容，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至少足够无辜。
事实上呢？
收录的那天还没离开后台就收到了短信，「好久不见」，没什么多余的话，当然也是事实，确实好久不见了。吉野北人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收到下一条短信说「我是北斗」，吉野北人笑了起来。下班正在离开的同事在叫人吃饭，吉野北人挥了挥手说不去了。“笑得那么开心，谁啊？”吉野北人回答说你不认识的老朋友刚好来东京，然后只是被拍了下肩膀，没被深究。
「我知道，存着号码呢」吉野北人从手机上回复道。
「我以为你是会删号码的那种人呢。」对面秒回了他。
「不是哦，我很懒的」这样回复。
休息室里剩下没几个人了，他也得快点决定自己的去处了。他和松村北斗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联系过了，在短信里能说这没心没肺的话，并不意味着见面就没有问题。吉野北人此前没想过这段关系接下来要怎么发展，他更不想做这个重新发出邀请的人。毕竟当初玩消失的人又不是自己。
「最近怎么样？」
「这么客气吗？」吉野北人发了个疑惑的贴纸，随后又回了条「挺好，就那样」。
吉野北人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找自己的东西也并不困难，随便拔下了充电器丢进包里，看了眼手机还没人回复，就把手机也锁屏丢进包里。再抬起头的时候房间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于是背上包走出房间门，回头把灯关上。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不急着拿手机，得把门关好，走到走廊上才重新拿出来看。
「我在这里喝酒。」跟着一个地址，当然看起来离这里不远了，收录分明才刚刚结束而已。吉野北人把地址复制进地图软件，在导航软件里切到步行选项，还在转圈的时候上面弹出了新消息提醒：「我一个人。」
于北人而言，他没有理由赴约，但对等的，他也同样没有理由不赴约。同松村北斗喝酒没什么压力，没人知道他们的交集，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倒是好事。
稍微喝了两轮之后，松村北斗犹豫地问起来，“那之后，你……还好吗？”
“不好也没办法吧？”吉野北人举杯喝了一口，刚到上的酒，感觉满嘴都是沫，“毕竟出轨的人100%是坏人？”
“啊……别拿这个开玩笑了。”松村北斗把头埋进了手臂之间。北人看到他的头在手臂之间扭了扭，突然觉得他今天的发型从这个角度看也还不错。从后面看其实也不错，从正面看也不错，从上面看也不错，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发型已经被蹭乱了，反倒比在台上侧面看去要好看些。松散的、凌乱的、疏离的，属于松村北斗的不该是设计好的用发胶固定住的精致发型，他本该如此。
“嘛，我倒也赞同，反正你也不是会出轨的人。”吉野北人没在看松村北斗，他只是对着空气说。
“没有轨的人当然不会出轨啊！”
他说得对。但也不同了。在这之前只有一个人没有轨，现在两人都没有轨。所以不再去想什么道德或是伦理，只需要一丁点吸引。而事情也本该如此。
从酒馆到酒店费不了多少功夫。松村北斗仍然对这个流程那么熟门熟路，吉野北人则是尝试着从记忆里找出自己知道的部分。刷房卡、关门，吉野北人被人抓住肩膀的时候才意识到，他记忆里最可靠的部分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正准备要给他一个亲吻。但或许是吉野北人的走神让他犹豫了，那人竟问“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
吉野北人很久没有认真亲吻过，他也不太确定这个吻是否该算作认真的。但他知道本能不会骗人，简单地就能松开牙关，不排斥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口腔，对他来说意味着接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空白的时间像是被装进压缩袋抽了真空，存在感稀薄。伸手去脱掉对方宽松的私服，往上扯去的时候北人得承认身高差的客观存在，但那又如何，到了床上就不是讲身高的了。北人的身体比去年要更结实些，但这不是他能够轻松抢回主导权的原因。
松村北斗是那个愿意交出身体的人。吉野北人不贪心，松村北斗给他多少他就收下多少，不更多，不更少。顺着锁骨轻轻吸食到肩膀，不会留下印子，却能感觉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和蜷起的手指。用手去抚摸，在侧腰像是挠痒似的落下又抬起，又几乎不着力的抚过腹肌，反复着，直到他又能看到那双独属于北斗的眼睛带着一丝迷离望向他。有这样一双眼睛多好，什么东西都不需要用嘴索求，用眼睛就能说出一切想要的东西。
所以就顺理成章地插入。也不用怜香惜玉，或者是松村北斗本就更喜欢被这样对待，北人没想过，只知道顶入的时候北斗看起来很享受。没有男的能抗拒湿润而温热的地方，所以他只想更深入一点，摩擦得更用力些。甚至不管不顾地用手抬起他的一条腿，搞不清自己拉到了什么角度，只是收缩伴随着压低声音的呻吟，这样也很好。
快要射的时候更猛烈地撞击着，能听得见身体和身体撞击而发出的声响，可没人能关心了。只要闭上眼睛触觉一定是第一感官，每一点接触的皮肤都在用过高的温度诉说彼此的存在。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当然不会知道对方的表情，可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比表情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吗？摩擦、摩擦、摩擦，而快感决堤，不仅仅是自己的，北人确定身下的人也能有相同的感受。
也就躺在床上喘了会儿气，松村北斗翻身的时候说让吉野北人先去洗澡，吉野北人说好，随后马上翻身下床就去洗了澡。之后换北斗洗澡，水汽随着开门关门带进了房间里，所以吉野北人才打开了窗。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放大一点，再放大一点，确认画面。能清晰地看见月亮，夜晚的云朵，建筑物只剩下最顶端无法辨识的部分。打上一行字，“月色真美”，发送限时动态。吉野北人又点开刚刚发送的动态盯着看了会儿，很满意。
松村北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发送完毕关上手机了。也过了末班车时间了，太晚了点，松村北斗问要不要在这过夜，吉野北人只说好。两人又在同一张床上，只是这次背对着背，中间隔得很远，也没有人打算离对方更近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吉野北人这天晚上睡得不错。他没有惊醒也没有做梦，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
这样到了早上，松村北斗洗漱完走出来时看着吉野北人在桌前捣鼓什么，便凑过去看。北人从管子里倒出一颗泡腾片来，丢进玻璃杯里。圆片沉到底部，无数的泡泡加速升腾起来。圆片上浮，水再渐渐变成橙色。最后泡腾片消失了。
“为什么要喝泡腾片呢？补充维生素吗？”松村北斗看着吉野北人举起杯子大口喝下。阳光打在吉野北人的侧脸上，那一瞬间确实有点像广告里才能看见的画面。
“不，我只是喜欢它的味道而已。”吉野北人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