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本喝醉了。烂醉。
接到树的电话拜托他帮忙送京本回家的时候，这天难得没有酒会邀请而头脑非常清醒的杰西的第一反应是疑问。
“树你也醉了？我可不会开车啊？”
电话那头的树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突然开始鬼哭狼嚎说什么但是自己只能依靠他了，要是连他都拒绝自己的话，可能这辈子自己都没办法从这么大的打击里恢复过来了。
听起来像是在耍酒疯，虽然作为醉鬼来说，树的口齿又似乎过于清晰了。
杰西迟疑了一下。
树大概是在打着什么小算盘的，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对此杰西多少心里有数。但是树向来鬼点子多，杰西自知猜不透，干脆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那我现在打车过去。”
他的回答赢得了电话那头一句情绪感非常奇怪的“よっしゃ！”，背景音里还有京本那很有辨识度的音色抱怨的“树好吵”，但是稍微有点黏糊糊的咬字和比往常时候还要更加浓郁的鼻音听起来确实是有点醉了，反而微妙地让杰西放下了心来。
既然京本是真的醉了，那至少可以避免被这两个凑在一起能想出一万个鬼点子的人给自己下奇怪的套了。
虽说他也并不介意被下套。但没有比较好。
树给的地址居然不是酒吧，而是个看起来家庭餐厅感很强的居酒屋，桌上还没吃完的食物甚至是汉堡排和海鲜披萨，虽然边上放着的大玻璃杯里已经只剩下了冰块，判断不出里面曾经装的是什么酒，但是在这种店里，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会有那种高酒精度的烈酒。
证据就是，虽然京本已经软绵绵的像块糯米年糕似的靠在了树的身上，但是树看起来非常清醒，还能低着头准确地在手机游戏里冲锋陷阵。
见杰西来了，树于是抬了抬京本靠着的那半边肩膀，后者于是从鼻腔里挤出个抱怨一样的鼻音来，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四下看了一圈。
大概是没戴眼镜的关系，京本一直微微眯着眼睛，再加上睡得正香时被打扰的一点点起床气让他微微皱起鼻子，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成了一只吃饱喝足后一脸餍足的大猫。
“大我？”
杰西其实没怎么见过京本喝醉的样子，京本比起和他，似乎就是更喜欢和树和高地和他的那群京本会的成员一起喝酒。至于六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候，杰西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那时的京本是什么样的。好像几乎都是和慎太郎靠在一起，看着他们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偶尔笑笑，像是那种家教非常好的贵族大小姐。
反过来说，眼前的京本对他而言就有点新鲜了。能看到认识了十多年的亲友的全新一面，这么一想杰西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啊……杰西。”
京本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忽而笑得眉眼弯弯，主动把两只手都伸向他。在被拉住后便顺势借力站起来，又自然而然地把重心直接转移到了他身上，于是这块原本粘在树身上的年糕这下成了挂在杰西脖子上假装自己是围巾的猫。
京本身上的酒味并不浓，要说的话他嘴唇上还沾着的番茄酱的酸甜味要浓郁得多，不过看这连站都站不稳的架势，杰西倒是理解了树非要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不是他小看树，但是京本再怎么说也是个一米七四的大男人，要是一直被这么缠着，树那没什么肉的小骨架确实是有点吃力的。
杰西用一只手臂撑住京本的后腰帮他维持平衡，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朝树挥了挥，说那自己就先走了。
“树也不要喝太多。”
他的话只得到了树在游戏加载的期间短暂的一个抬眼，以及一句意义不明但潇洒的“玩得开心”。
关于树的反常表现，杰西只来得在心里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完全顾不上他了。
正如树此前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京本似乎是真的喝到了烂醉。而树没有在电话里告诉他的是，喝醉后的京本居然会是这种扯都扯不开的黏人精状态。
出租车的司机先生相当专业，对于后视镜里反射出的两个明显有些接触过密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在例行公事地提醒了系好安全后就一脚油门稳稳地朝着杰西报出的自家地址开了过去。
京本不是那种很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尤其是在公共场合，这一点倒是即便醉了也没有完全被抛弃。虽然一直贴着杰西不肯离开，但是那种电视剧才会有的恨不得直接在别人车后座上直接干柴烈火的情节是一点儿都不会有的。
首先他们就不是那种关系。至少现实中不是。妄想另说。
京本只是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杰西的肩膀上，双臂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了杰西的一边手臂，两只手则分别捏住杰西的一根手指不放。很亲密，完全不像他们平时相处的状态，但又是静止的，除了伴随着呼吸自然而然落在杰西侧脸上的温热的气流。
会脸颊发烫，杰西自我反省了一下，一定不是京本的错，是他自己对人家的歪心思没收好。
“……大我。”
他试着稍微往后撤了撤身子以便拉开一点和京本之间的物理距离。无果，原本就直接把重心安到了他身上的京本的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动作一并往前倒，甚至由于一时的平衡感错乱而下意识更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杰西只能有点无奈又有点胆战心惊地和新解锁的醉酒模式的京本说话，后者的反应比平常时候慢了半拍，不过还是乖乖地应了一个柔软的鼻音，温暖湿润的气息一个劲地顺着杰西的脖子往衣服领口里钻。
“太……近了。”
他结结巴巴的声音仿佛是正好戳中了京本的笑点，后者呼哧呼哧地小声笑了半天，又用带着浓厚的气息感的声音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以对人距离感为零出了名的杰西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来。
“不是束缚系女友吗，杰西？虽然是高地的。”
京本的逻辑意外地很清晰，至少比他的口齿要清晰不少，可能还比明明没有喝酒但脸已经红得像是两斤白酒下肚的杰西正陷入混乱的大脑要清晰。
“我不是……”
他没说几个字，就被京本突然拿鼻尖来蹭他胡子的动作又给吓到了，来不及合上的嘴就这么半开着，代替叫声的大一团气流扑到了京本的额上，后者于是有些发痒似的眯起眼睛又皱了皱鼻子，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样子，干脆低着头又用额头去蹭杰西的下巴，大概是在挠挠。
想想是个很可爱的动作，换了粉丝或者是对京本过度溺爱的树的话，这会儿已经捧着脸大呼可爱了，但是杰西的心思实在是不在这里。
他的心思和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下半身某个特定的器官跑。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杰西在初见京本的时候确实傻乎乎地把人家当成了女孩子，但是那个误会早就解开了，何况相处了这么久，京本是个多典型的男人这事他当然清楚。
但是性欲这个东西，它确实不是跟着性别跑的，当然也不是跟着外貌跑的，非要说的话其实是很纯爱地跟着心走的。
其实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杰西从来没打算把自己对他怀有的超越队友情谊的心思说出来给京本造成困扰。
但是眼下京本真的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虽说不知者无罪。
杰西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一下。
京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突然松开了一只手，然后目标明确地隔着裤子按上了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形状的那处。
裤子的布料似乎太薄了，又或者是京本的掌心太温暖了，总之一种充满诱惑的高温源源不断地透过布料传导到他的身体上，兴高采烈地昂扬起来的小兄弟显然是比起无力的大脑指令更喜欢简单粗暴的舒服体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是男人，对于生理反应的羞耻感没有那么强烈，以及京本喝醉了，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得杰西会对自己产生生理反应这事有什么不对劲的。
“杰西喝醉了吗？”
醉鬼先告状。并且理直气壮，听得杰西真的差点产生自己可能确实是喝醉了的错觉。
不对，他应该就是醉了，不然就算他的日语再不好，也不至于连京本说的这么句直白的话都好像听不懂。
京本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问他要不要来场酒后乱性。
反正我都醉了，于是杰西想，醉了的人说话不用算数的吧。
他说好的同时，意外地发现京本居然还没有醉到硬不起来的程度。
杰西早上是因为呼吸不畅醒过来的。
他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把自己的大脑从睡意朦胧的状态中唤醒，十秒钟的时间意识到叫醒自己的元凶是骑在自己身上正伸手捏着他的鼻子的京本，五秒钟的时间想京本这样真像是大清早在主人胸口蹦迪的猫咪，以及一秒钟的时间回想起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于是前四十五秒的内容一下子就从他的脑子里都飞出去了。
“大、大、大我，早上……好？”
他有点心虚地看着京本脖子上肉眼可见的那一大团红色痕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摄入一滴酒精的他的大脑清晰地记得这是他拿手给人家按出来的“玫瑰花”，当时还说了什么“老虎就是要配玫瑰”的屁话。
京本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含义不明的鼻音，抛开他浑身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倒是完全变成了平日的那种总是若即若离得让人捉摸不透的大猫形象。
“早。”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但应该不是用嗓过度的关系，单纯是因为睡意还没完全消散。
京本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快，甚至还带着点轻柔的笑意，这倒是让杰西稍稍放了心。
他看着京本稍微有点别扭地翻身下床，非常自在地从他的衣柜里扒拉出全新的内裤穿上，然后用屁股隔空朝自己怼了两下，先斩后奏地说自己借条内裤走。
“当然了，请便。衣服也是，大我想穿什么随便拿就好。”
杰西一边应着声，一边也爬起来，姑且用脚把床边堆了一地的狼藉衣物踢到了一起方便收拾。
他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背对着自己，正哼着他从没听过的曲子在他的衣柜里挑挑拣拣的京本，壮着胆子对那个至少看起来是心情还不错的、只穿了条内裤就在那里扭来扭去的人小心翼翼地提问。
“大我昨晚是喝了什么？醉得好厉害。”
他发誓他没有想要去买点那个酒然后找机会再给京本喝一次的邪念。至少没有要把这个念想付诸实践的计划。
“啊，昨晚啊。”
京本扭过头来看他，短暂地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后，便对着他眉开眼笑。
“姜汁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