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京本大我牵起森本慎太郎的手一起离开乐屋时,屋里其他人都偷偷觑着田中树的脸色。
田中故意没有往那个方向看,状似无意地低头把卸妆棉扔进桌角垃圾桶里,直到乐屋门被打开又合上、乐屋里的人少了两个,才把嘴里吊着的气呼出来。
00
森本慎太郎是他前男友。
一个月前他们搞保龄球聚会,六个菜狗开场没几分钟就从各个角度把沟洗了个遍,分队比赛打得焦灼,全靠大家菜得不相上下,别说一发全中,能碰到瓶就打败在座一半人。彼时森本看着计分器上可怜兮兮的一排3分2分,开玩笑说:“这要是校园青春热血漫,现在就该逆袭了,说什么‘这一球打出STRIKE我们就交往’之类的,然后主角打出完美一球一锤定音。”
同队的最后一发正是田中树,站在球道前挑球的人闻言抬头接了一句:“你说的哦,打出STRIKE我们就交往。”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球还能出现奇迹的全中,森本乐呵呵地接了话:“我说的我说的。”
然后就全中了。
森本惊得张大嘴,呆愣了两秒,想含混过去:“继续投吧,不是还有两球,先分个胜负出……”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一方有难八方添乱一向是他们团的风格,果然杰西立马跳出来,搭着森本的肩逼问,“还是先说说你们俩交往的事。”
森本还想往后躲:“呀不不不……”
“要不你们试试呢,”坐在对面的松村也开口打断,“青春漫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一方告白,然后另一方说‘我们先交往一个月试试看’什么的。”
没想到最后一球还能出现奇迹的也包括田中自己,他发誓自己只是顺着森本的话一说,想嘴上爽一两句罢了,没想到老天真的给了他奇迹一球,赶紧顺着松村的话做出青春漫里告白后等待答复的表情:“请……请和我交往吧……”
球馆里哄闹成一团,成员们围着森本撺掇他赶紧兑现承诺,田中还伸出一只待握的手在身前,森本把手塞在兜里不肯拿出来,推脱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说:“就一个月哦,我们说好了就一个月。”
田中树喜欢森本慎太郎,知道的人并不多。至少那天跟着起哄的杰西、松村、高地肯定是不知道的。后来回过头想想,借着气氛把森本架到有点下不来台的高度逼他答应,属实是有点卑鄙。
卑鄙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恋,卑鄙一把就能赚一个月名义上的交往,离开保龄球馆的时候田中走在森本背后吹着口哨,想,还是赚了。
只是借着卑鄙偷来的所谓爱情,被分手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田中没脸抱怨什么,更遑论那时森本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抱歉抱歉,我也有和小京说,再有十天我和你约定的一个月时间就到了,但是小京不想等,一定要我今天就来跟你……嗯……讲一下。”
森本大概是想说“来跟你分手”,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磕磕巴巴地改了个不那么刺耳的说法。同病相怜罢了,田中被他搞得没脾气。
森本慎太郎喜欢京本大我,不少人都知道。这个傻小子心思藏不好,又容易被人套话,三两句就把底交得干干净净,只是京本看起来全无此意,大家也就默契地装不知道。
直到森本迫于无奈,答应了和田中以一月为期的交往,在这完全没做任何恋爱相关的事、但好歹名义上还是他们恋爱存续期的一个月里,京本大我主动向森本释放了求爱的讯号。
森本欣喜若狂,但好歹还记得自己姑且是个正在恋爱的人,同时和两个人交往这种事多少有些超出他的感情道德:“我们十天后交往行吗,等我和树的一月约定过去。”
“不行!”京本拒绝得斩钉截铁,“就今天,你今天把所有问题处理好和我在一起,不然你爱和谁一起和谁一起,一辈子都别找我。”
田中看着歉疚到脸皱成一团的森本,有点恍惚,他不喜欢森本这个样子,为了自己为难,为难到把平素的阳光和纯真都丢到看不见的地方。
贱嗖嗖的。田中给自己下了定义。
"如果我说不行呢,”田中挑起一边眉毛,“毕竟我才是你男友诶,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但是我……”森本嗫嚅着,“就是……可是.……”
“行了行了,逗你一下怎么还当真了,”田中嬉皮笑脸推了一下森本的肩膀,没推动,又换成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我这儿晃悠,祝你和京本百年好合。”
贱嗖嗖的。田中心想,这个定义真没下错。
02
田中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带上不会漏音的耳机才接起来:“嗯……你已经到了?这么快?……稍等我还没卸完妆,你先进家吧……20分钟吧……嗯嗯……”
乐屋里剩下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声地比着口型。
“抱歉,家里有点事,我要先走了。”田中好像并没注意他们仨的小猫腻,抓起早已收拾好的包和外套,迅速到别离开。
关上乐屋门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终于憋不住的热烈讨论:“我就说嘛,树这样风流的人,怎么会为一句开玩笑的交往又分手受情伤,你看,人家家里有人呢。”
田中一边往停车场跑一边想,那你们可真是错了,不仅我受了情伤,受情伤的人还多着呢。
00
京本大我喜欢田中树,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去年某天,他本人还在回家的路上,京本突然造访,直直和他刚约到的男孩撞上。那孩子刚成年,尚且是有点胆怯的年纪,田中让他自己取备用钥匙进屋洗澡做准备已经让他很惶恐,洗完澡出来又见到京本坐在沙发上打量他,更是吓得差点把蔽体的浴巾都扔掉。
田中当然没见到那个孩子,京本在他回家之前就把人打发走了,然后守在门厅,只等田中一推门就凶狠地扑上去,在他脖子上狠咬一口。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为什么?田中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京本是喜欢自己的。不是自己对他宽容、宠溺的那种喜欢,是自己对慎太郎欲望、独占的那种喜欢。
田中蒙了一下,还是抓着京本缠绕他的手臂试图把人摘下来,京本自然不肯,用几乎可以将人勒到窒息的力气绞紧田中脖子,田中一时挣脱不开,发了狠,就把人整个掼到地上。
如果一定要把人分为“喜欢”和“讨厌”的话,那田中对京本一定是无限接近“喜欢”的,除了爱情,他可以将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和情感加诸在京本身上。然而此时一切美好的承载体刚被他亲手掼倒,难免有点心疼地伸出手:“我不是故意的,先起来吧。”
但京本不满意,他一口咬在田中伸出的手指上,满意地听着人从惊呼到嘶嘶吸气,毫不卸力甚至交错着啮合的角度,在田中指根留下一小圈深红的齿痕。
他想和田中有纠缠,爱意的纠缠最好,实在没有,性欲也行,最最不好的结果,恨也不是不行。总之就是不要普普通通的温柔,他已经得到了太多温柔也见过田中树给太多人平等的分享温柔。他讨厌田中树的温柔。
他强行侵占了田中的屋子,三五不时自己拿备用钥匙打开门闯进来,吃田中存的零食,把薯片渣淅淅沥沥掉一地毯,再看着迟归的田中坐在沙发上调吸尘器;用田中新买的浴盐泡澡,还要在田中刷浴缸的时候趴在他身后嫌弃浴盐味道太浓。
直到现在,田中但凡进屋感觉到似乎有人的气息,就会对着屋子先喊一句“京本?”,这种感觉时准时不准,但京本十分满意,他就要这样,在田中的生活里留下痕迹,比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更深更浓的痕迹。
03
“你好慢,”京本看起来已经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半湿不湿搭在额头上,一路沿着客厅走过来留下稀稀拉拉的小水珠。
田中捉住想往自己身上搭的手,意有所指地回到:“慢一点总比太快来的好。”
京本知道他在讲荤话,嗤笑说:“就你?你那点时间,还想和谁比比快慢?”
“除了我你还知道谁的快慢?”田中分毫不让,“慎太郎?别搞笑了,我打赌你俩没做过。”
京本语塞,他确实没和他名义上的男友有过什么深入运动,毕竟他在确认关系的当晚就跑来了田中家,半逼半诱地和田中上了本垒,自那以后,更是在这间屋子里出入频繁。
今天他们没有进卧室,就在客厅做了起来。
刚经过一晚节目录制,京本已经困得开始冒泪花,而田中的生物钟正走到最精神抖擞的时候。他把京本抵在墙上,任人盘缠上腰和肩膀,将所有重量夹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再借着这个姿势长驱直入,在最隐秘的地方给人找到第三个支点。
京本被深处的异物刺激,原本就困倦到冒泪花的眼角蓄水越来越多,终于积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扭动身子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却让浴袍带子在摩挲中散开,原本就松垮的浴袍更是无力在肩上挂住,半披半敞,露出因为吃劲而紧绷的肩膀和脖颈。
田中把自己的脸凑上去斜抵在京本下巴上,那颗滑下的泪珠就被挤碎在肌肤相亲之间,而后更多泪争先恐后的追逐上来,京本终于抑制不住,呻吟声也从喉咙中挤碎而出。
这件房原本就是为办事儿准备的,装修时就给全屋做了吸音,此时把京本抵在粗糙的墙壁上,倒为田中省些力气,让他还能腾出手一只手,从身后吸扯住了京本的头发。
京本在不断的撞击中浮浮沉沉,裸露的肩头碾在墙壁上擦过,蹭下一层细腻的白粉。吸音墙满是孔洞,掉粉比普通大白厉害得多,京本肩头不多时就仿佛落了一层白纱,代替刚刚滑落的浴袍做了自欺欺人的遮掩。
而京本还在用力,他两臂一前一后勒着田中的脖子,不比田中扯他头发的力道小,逼得田中在满脸潮红中填进不知多少近乎窒息带来的憋闷,每次使力顶撞都不得不发出闷哼。
京本想,他的目的达到了,田中树不情愿跟他上床,却愿意借着性事宣泄对他的恨,他们在每一场应当缠绵的交媾中刀剑相向,用暴力的话语和手段彼此伤害,不知是希图对方的爱,还是欲致对方于死地。
京本大我的手机响了,田中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已经如野兽捕食杀红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扯着京本头发的那只手松开想去拿手机。
“siri,”京本在他碰到手机前开了口,用被疼痛和高潮刺激到沙哑的声音说 “挂断电话。”
人工智能尽取尽责执行着主人的命令,写着“森本慎太郎”的来电界面就此熄灭,漆黑的屏幕倒影出田中已经伸到茶几上方的手。
“他是关心你。” 田中的语气恢复了理智,只剩开口时不受控制的粗重喘气声还能看出,他正在一场激烈的性事中。
京本在胸口剧烈的起伏中插进一声嗤笑,每到这个时候,京本总是把话说得赤裸血淋,仿佛话语越尖锐越能在田中心上剖开巨口:“我现在的声音,方便被他听到吗,还是你愿意亲口告诉他,他的前男友和现男友正在做爱。”
田中不说话,托住京本大腿将还连接着的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里:“我就是觉得,所有事都瞒着他,对他有些不公平。”
“siri,给森本慎太郎拨电……”
田中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件事想瞒过森本,有一万种解决方法,反正他总不会怀疑京本的任何一句话,但此时京本嗓子还哑着,急促的喘息万米长跑都未必追得上,这样电话打过去,无异于撕毁他们最后一层遮掩。
京本撤掉田中捂着自己的手:“哦对了,刚刚你回来之前,我把你冰箱里的巧克力吃了。”
“哪个?”田中问完才反应过,他冰箱里只有一块巧克力,是为昨天的白色情人节准备的本命巧克力。其实情人节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收到,本不用准备什么回礼,更别提森本已经和京本在一起了。但那块巧克力还是鬼使神差被买了回来,被亲手装在装饰好的盒子里,然后塞进冰箱角落永无见天之日。
“反正白情已经过了,你也没打算把巧克力送出去吧,”京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谁吃了不都无所……嗯哼!”
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田中突然发了力,一个凶猛地撞击打断京本未说完的话。京本被撞得忍不住弓起背,疼痛呻吟紧接着话语洒落出来。
他的目的又达到了,京本心想,果然激起田中恨意这件事,没人比他更专业。
04
田中树抱着薄被从卧室里出来时,京本大我已经自顾自扯下沙发罩把自己裹起来了。三月的天气还有点凉,剧烈运动一停下,暴露在空气里的汗水就迅速带走了身体热量,让人竖起一排细密的汗毛。
“我在朋友家呢,刚刚在开酒会,没听到电话响。”京本浑身裹在绒面的沙发罩里,只用肩膀夹着手机,对对面说,“不想醉醺醺出去被人拍到,就在朋友这儿住一晚。”
看到田中出来,京本从裹成茧的沙发罩里掏出一根手指按了免提,森本慎太郎的声音就从喇叭里传出来:“下次你要告诉我一声嘛。我就是想把你落在车上的充电线给你送去,结果一来一回也就20分钟的时间,你就不在家了。敲门没人开电话也没人接,我很着急的。”
“嗯嗯,下次不会了。”京本回得漫不经心,他知道自己下次还会的,还会瞒着所有人擅自跑来田中家,会装作没听到森本的电话,会撒并不高明的慌赌森本信他。直到有一天他厌倦这样的欺骗主动摊牌,或是森本失去对他的滤镜识破拙劣的谎言。
“那好吧,你们早点睡。”大概是确认了京本平安,森本的语气又重新欢快起来,“不早点睡也行,难得明天没有工作,不如今晚玩得愉快些。”
“他说祝我们玩得愉快诶。”京本挂断电话,开始用脚勾着田中睡裤系带玩。
田中把刚拿出来的薄被扔在京本身上,顺便拽着一角隔开了京本不老实的脚趾:“你进屋吧,我铺好床了。”
他们一贯这样。京本是不肯在事后乖乖回家的,田中也没法真的狠下心赶人出去,唯一能做的妥协就是让出家里唯一的床,自己在沙发凑合一宿。
“但今天沙发只剩海绵垫了,你睡哪里。”京本用裹着沙发罩的身子蹭了蹭身下,失去遮掩的沙发海绵垫已经全数暴露出来,不同于外层绵软的布料,内层材质是结实但粗糙的粗麻,显然并不适合人直接躺上去.
“我睡地毯。"田中一边说着一边真就坐了下来,把茶几向外挪出够一人躺的空间.
“你有病吧。”京本从背后踹了田中一脚,趁他磕在茶几上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扯下原本裹着身体的沙发罩劈头盖脸扔在田中身上,自己就这样裸着一身红痕独自回了卧室。
05
地毯上堆着沙发罩,是京本大我回屋前留给旧中树的。
厨房垃圾桶里扔着巧克力包装盒,是田中树想送给森本慎太郎的。
茶几上放着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森本慎太郎打给京本大我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