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ね、juri,今天是小狗節喔。」京本大我把手機舉到田中樹面前,屏幕的高亮度有些刺眼。
「啊、あんずちゃん的節日欸。」田中樹突然想到前幾天路過的那家寵物店,僅僅瞥了一眼都知道裡面有很多好看的小衣服。
「去給あんずちゃん買件漂亮衣服吧。」他說道,「上次路過看到了一家店。」
「好喔、juri不是還要去配眼鏡來著?一起吧。」
田中樹坐在醫院座位,醫生測試他的視力情況。這個人度數明顯又上漲了,眉頭緊皺,眼睛瞇成一條線,一副努力辨認的樣子。
「這種測試要足夠誠實才有用吧。」京本大我笑著說。
和高中時期一樣,看不清黑板上老師寫的板書的時候,京本大我會偏過頭靜靜看著他,像觀察家在腦海裡記錄下全過程的動態。
「啊——真的漲了。」田中樹懊惱著妥協。
「所以你這傢伙不要關著燈玩手機啊。」
「不要再説教我了。」測完視力後,田中樹站起來嘻嘻哈哈地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跟我一起選個鏡框吧。」
櫃檯展示的鏡框款式很齊全,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眼鏡是私人物品無庸置疑,沒什麼好糾結的選自己喜歡的款式就好。京本大我暫且理解為他身為一名偶像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
於是他先問:「juri大概想要什麼樣的?」
「嗯⋯⋯比較帥氣一點的吧。」
看著對方也拿不出主意,京本大我指向其中一排鏡架:「這種怎麼樣?」
「我試一下。」
「再選幾個款式呢?」
兩個人挑挑揀揀,京本大我拐彎的時候險些撞到櫃子。
「小心點。」田中樹拉過他。
「啊、這個怎麼樣?」京本大我沒有去管被人握著的手,「無框的,總覺得沒怎麼見你戴過這樣類型的。」
「看起來不錯嘛。」雙手接觸又鬆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短暫又漫長。
金屬色框架捏在手裡,樣品鏡片也晶瑩剔透。鏡腿擦過鬢角,京本大我能看到髮絲變化的走向。
「怎麼樣?」
鏡片模糊視線,反光裡人會更加努力捕捉著虛無。京本大我眨眨眼睛,說好看。
他看著田中樹對著鏡子撩上瀏海,認真端詳自己的樣貌,這個人因為前幾天興致極高的時候塗了黑色指甲油,令人矚目。
京本大我發現自己還挺樂意看田中樹塗指甲油的。
「那就要這個款式,兩個小時後來取可以嗎?」
和田中樹獨處中的一切事情都順滑模糊。京本大我時常會覺得生活冗長繁雜又無趣,在他的氛圍裡,靠近就會被魔力覆蓋,一起進入另一個境界。
所以他說:「和juri一起會經常忽略時間呢。」
「是嗎?可我也不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人。」
這個人明顯就是心知肚明地在故意扯一些不相關的話。京本大我拒絕跳入他的陷阱,笑了笑後錯開步伐。
寵物用品店裏的一切都值得人類駐足欣賞,京本大我跳入其中,說著這個好可愛這件也好可愛,好像這裡本就屬於他。
一隻毛茸茸小動物。田中樹走過順手撫摸他的髮頂。
「兩位家裡的小動物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店員是一個小姑娘,笑著迎上來,「我們店裡剛剛上新一批好看的衣服。」
兩人對視,總覺得氣氛微妙起來,京本大我又鼓著嘴巴壓抑笑意:「家裏的是女孩子。」
聽到他這麼講,田中樹上前去接著說:「是,我們想給那孩子買幾件可愛的適合春夏的小裙子。」
故意強調的語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咬字,京本大我能知道他在說什麼,心裡還是突然雀躍了一下。
無框眼鏡總會讓人聯想到站在講台上不苟言笑的老師,嚴肅,正經,幹練。此刻在田中樹臉上就變成另外一種感覺。
兩人結束一切代辦後兜兜轉轉回到京本家,向他的家人們問好的時候田中樹還是很拘謹,不自覺捏緊的塑料袋在手裡發出清脆的聲音。
「去我房間。」京本大我彎下腰把あんず抱在懷裡,帶著田中樹上樓。拖鞋踩上樓梯,京本大我的背影。あんず趴在主人的肩膀,又黑又圓的大眼睛看著他。田中樹伸手撫摸這個盯著自己的小傢伙,語氣裡帶了些寵愛:「今天給你買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喔。」
他的主人沒有回頭,跳動的髮絲說明心情確實不錯,帶著愉快的語氣也去撫摸:「あんず快對juri哥哥說謝謝!」然後自己用另一個聲線回答「謝謝!」
「你不要任意解讀あんずちゃん的想法啊。」
「有什麼關係,她一定會這樣說的!」
房間和自己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格局又改變了。田中樹環視著,竟然想不起來上次京本家是什麼時候。
「要不要換睡衣?更加舒服些。」京本大我關上房門,已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了。
「啊、好啊。」田中樹接受他的提議。
「我來找一下你的睡衣⋯⋯」說著京本大我就把自己幾乎關進櫃子裡。翻騰的時候他抱怨怎樣都找不到,太難找了。然後又開始說上次juri來家裡玩還是半年前,時間也太久了。
田中樹饒有興致地注視他的動作,想起還沒有獨居的時候媽媽進房間在衣櫃裡幫他找衣服時也這樣。他在他身後偷笑,對上あんず的視線後絲毫不心虛,甚至不忘逗弄她。
「真的找不到。」京本大我放棄了,找了一套還算舒服的短袖短褲遞給他,「穿這個好了,也很舒服,我經常當睡衣來著。」
「嗯、怎樣都行。」
「太麻煩了、下次juri來的話自己帶一身睡衣好了。」
「那這樣絕對會被媒體盯上吧。」
說話間也不知道誰先脫掉自己的衣服,田中樹只覺得此刻單獨空間的兩個人赤身裸體有些太奇怪了,更何況還是kyomo。
不過他還是先把手貼上對方的皮膚,腹部的位置。
「瘦了。」他說。
「因為我很認真在管理體重啊。」
被撫摸的瞬間,人類皮膚表面的細小絨毛相疊、擠壓。京本大我余光里能看到田中樹手的骨節,極其不老實地移動著。難以言喻的感覺,大腦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躲開。
長期以往的經歷,京本大我從沒有躲開過田中樹的靠近,肢體觸碰的瞬間就可以把他們連結成為一體,心理的異樣和肉體的異樣都不是分離的理由。
他覺得腳心癢癢的,再從腿部蔓延到尾椎骨,變成一朵靜謐的花綻開。
最後還是田中樹先放過他,穿好了衣服後戴上新眼鏡。
無框眼鏡總會讓人聯想到站在講台上不苟言笑的老師,嚴肅,正經,幹練。此刻在田中樹臉上就變成另外一種感覺。
京本大我穿上睡衣,腦袋從領口探出來的時候發現田中樹正在看自己,那視線和以往的不太一樣,帶著笑意的眼神卻疏離。
視線交匯,剎那間的異樣不復存在,虛假得像是幻覺。
「給あんず試試新衣服。」田中樹開口。
「好。」
兩個人坐在地上,圍著那團毛絨絨的小傢伙玩起換裝遊戲,這才意識到買的過於多了。
「那以後あんず見我都要穿新衣服喔。」抱在懷裡,田中樹拿起一邊的玩具和狗狗鬧著玩。門被敲響,京本大我從地上起來接過阿姨送來的果汁。
「你倒是來。」說得都是些漂亮話,京本大我心想。
他坐在床上,看著在地上玩的一人一狗,伸出手落在他的耳邊。
田中樹掀起眼看他。他的耳垂算是薄肉類型,金屬耳墜在晃動間扯著軟肉,在空中岌岌可危。京本大我將耳墜耳垂一起包裹在手心裡,靜默裏擦過田中樹皮膚,那片皮膚逐漸發熱。
拿走架在田中樹鼻梁上的眼鏡,在手裡端詳片刻後反過來給自己戴上。
「啊、好暈。」身體向後,他倒在床上,有意無意地拖長聲音,「juri度數果然比我高呢——」
「戴別人的眼鏡當然不合適。」田中樹從地上站起來,笑著說,「kyomo別鬧了,這樣對視力不好。」
「我暈倒了、暈倒了⋯⋯」明顯是有意。
看著伸在自己面前的手,田中樹拉過他,雙手接觸的一秒鐘裡,京本大我蓄了力,把人拉到自己床上。
田中樹撲倒的姿勢,京本大我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堪堪按耐住後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
「這算什麼嘛⋯⋯」他又心虛,視線看到一旁,「juri是壞人吧。」
田中樹認命地點點頭,說:「是啊、我就是壞人。」
窗外吹過風,帘布被帶著飛起來,淡淡的香,櫻花開了。
京本大我在這陣風裡揉乱了田中樹的頭髮。
「你这样也像只小狗。」
田中樹不再僵持著,倒在一邊和他並排躺。指腹揉捏上耳垂,聲音在很近的距離裡撲面而來。
「這麼軟,你才是小狗。」
「這沒有關係吧。」京本大我小聲喃喃。翻轉間呼吸聲都無限放大,起伏的胸口,京本大我鑽進田中樹的衣服下襬。
「kyomo,別亂蹭呀哈哈哈哈⋯⋯」田中樹隔著衣服布料輕拍他。
從寬大領口看進去,京本大我的髮旋,凌亂的髮絲貼在皮膚上,然後他們對視,他的瞳孔晶瑩剔透。
「太過於調皮了。」他說著,「あんず很乖,卻有你這麼調皮的主人。」
明明是自己的衣服,此刻都是juri的味道。京本大我鑽出來,頭髮因為靜電亂成一團。笑嘻嘻地掩蓋曖昧真相,又忍不住去牽田中樹的手。
「我也不是每次都這樣、所以我是你的主人吧。」毫無邏輯的話。京本大我立刻坐得板板整整,拿出自己乖巧的一面,在親近人的時候總是帶著小孩子樣的撒嬌勁頭。
「知道啦知道啦。」嚴絲合縫地十指相扣,田中樹攬過他接吻。唇舌麻痺神經,他們一起落進灑滿櫻花的河流。他把京本大我重新壓在身下,あんず看到自己的主人略為慌亂地叫了兩聲。
「唔⋯⋯」京本大我哼著。
「別和我搶。」田中樹瞥了一眼在地上穿著新衣服的あんず,拉過被子阻擋視線。
「我果然就是被kyomo一直这样饲养着。」
鼻尖相抵,氣息混為一體。
「没有kyomo的吻我一天都忍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