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感谢您的时间。”
男人收起脸上的悲恸,很快地平复下来,朝杰西礼貌鞠了一躬。待对方离开房间并轻轻合上门后,杰西突然“啊——”地长叫一声,猛蹬了一下办公桌,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半,倒在椅背上闭着眼揉自己的眉心。
“这不是挺好的?刚拿过主演奖的,外形和演技都不错,我看他会越来越红。”助理看着杰西的沮丧背影无奈道,“知道大导演对新电影重视,邀请的都是日本业内当前最好的一批演员了,人也给你面子肯配合,你倒是一点不领情。”
“我要红的干嘛,不缺这点流量,观众买不买账我无所谓……好作品不看票房。”
“投资方脸色你也不用看吗?况且今天试镜的人里不乏演技相当出色的。”
杰西眯着眼看着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东京,笼罩在一片橙红色的晚霞光辉中。离开这个城市已经十二年了,父母离婚分居后他跟着母亲在日本长大,念完初中后被父亲接去了美国。杰西天性自由散漫,对感兴趣的事情又是一腔热忱,这使他能够相当专注于自己的拍摄爱好,高中拍摄的短片便初露锋芒,电影学院里更是大奖小奖不断。杰西今年只有27岁,相当年轻的年纪,相对的也很富有进攻性,选择的题材常常是比较敏感的。好在他人不错,文艺界也买他账,尤其日本影评圈对他这个进入国际视野的日本人有亲切感,对他评价很高;也正因如此,面对这个尺度相当大的剧本,能拒绝上路易斯杰西这艘势头正猛的大船的人却不多。
“就是演技太好了。”杰西沉吟着:“演过太多本子,痛苦和喜悦如何去表现,都像一种编程一样写入他们的身体里了。从他们身体的语言里,看到的东西太游刃有余……唯独这部电影不行,你明白吧?”
杰西谈起电影是十分认真的,助理也不反驳,只是提醒道:“你回纽约的飞机就在后天,别忘了你还有活动要赶。”
“下班了!带我去吃烤肉吧!”杰西又挂上玩笑的神色,“嘛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好多年没回东京了,这里你熟,不好吃算你的。”
说是助理,其实是杰西小时候的玩伴,恰巧现在也在影视行业工作。这是杰西成名后第一次回到日本拍片子,大部分拍摄班底都会从美国带来,只是暂时性地聘请了朋友作为接洽日本事务所的中间人,也算是互惠互利。两人走在涩谷街头,正好看见一个新的广告牌正在立起,周围围着不少拍照的女孩。
“这是谁啊?”杰西看了几眼。广告牌上的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巨幅的尺度让杰西觉得自己都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商业广告而已,倒是眼神看起来挺无辜。
“喔,目黑莲又有代言啊。爱豆露来的,正经剧本没接过太多,最近倒是蛮红。”助理调笑道,“怎么,你想要他吗?屈服于流量时代啦?保证卖座我的杰西大导演。”
杰西没再说话,助理也没当回事,直到到烤肉店里坐下,杰西问他要目黑莲演过的剧来看,他才震惊地发现杰西居然好像是认真的。“太病急乱投医了吧。”助理叹气,打开让自家妹妹发来的一打饭制“演技高光”视频,把手机递到杰西面前。
杰西看得有点忍俊不禁:“还可以。”
“你认真的?”
“能看出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他好像倒是那种比起进入角色,会让角色进入自己的类型。挺真诚的。我想要真实的身体反应,真实的动情,而不是演出来……啊!焦了。”
手忙脚乱吃了一会儿,杰西补充道:“而且,你不觉得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会爱上不该爱上的人吗?”
五个月后,电影开机。拍定妆照的那一天,是目黑莲第一次见到杰西本人。不太符合时令的花衬衫外面随意套着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墨镜遮住眼睛只露出优越的鼻梁线条,身边围着几个机组工作人员,用英文在讨论着什么。早到了一会儿的目黑莲在一边默默等着,一边心想,果然是美国人啊。
“目黑!嗨。”杰西结束了那边的攀谈,向早就被注意到的目黑莲走来,伸出右手,换回日语道:“初次见面。”
目黑莲被这个直呼自己姓氏的称呼吓了一跳,心下依旧是归咎于“美国人”,礼数周全地伸出两只手微微弯腰和杰西握了握:“初次见面,路易斯先生。”
“叫我杰西就好啦,目黑不用客套。”
“……杰西先生。”
杰西凝视着那双他所看中的眼睛,湿润、温和,垂下眼睫时投出一片忧郁的阴影。比起透过照片和视频看到的他,硬朗雕塑感的面部线条和出众的身条让目黑莲周身笼罩着一种排他的气场,是那种不容忽视的明星感,好整以暇到一切似乎都是一场精密的演出。
“目黑的舞台,我也看过一些了哦。被称作最色気的男人对吧,在舞台上闪闪发亮呢。”目黑莲大小场面见得多了,惯会应付这些礼貌性的吹捧,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正要回吹,却听到对方就接着说:
“但是请不要把那个带入这部戏里喔,会搞砸的。”
“之前演戏的经验,也请目黑忘掉,我们从头开始。”
杰西满意地看到对方愣了神,完美的礼貌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半晌目黑莲才说话,缓慢的语速都变快了一些:
“抱歉,但是是杰西先生选择了我对吧?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会选我呢?”
目黑莲的确是有些委屈。五个月前杰西临时给他发来了试镜邀请,当时他不巧正在外地拍摄团活,并没有面上,而是改约了几天后线上视频面试。很怪异的是,准备好的表演技巧通通没有用上,杰西并没有测试他的演技,反而像是单纯了解了一下他这个人……诸如他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一些假想情况发生时他会是什么反应。目黑莲心想,大约是黄了,也许已经有了其他人选。做面试功课时也看了杰西的导演作品,多是意识流文艺片,主角几乎都请的是老影帝了,各方面标准看起来都是高得很。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周多,经纪人拿来了剧本给他看,迅速敲定下来了档期。目黑莲对自己是否能够成功演绎一直是有些担忧的,但仍然是打算豁出去地努力一把,不能放弃这个资源。这几个月即便忙得像陀螺,依旧抽了时间反复地看剧本,甚至去电影学院蹭了几次课;结果杰西俨然是一副完全不认可他的样子。你清高,你为什么选我?目黑莲出道走红后很久没人对他说过这么令人难堪的话了,也有脾气,追加补充道:“我学习了哦,看扁别人这样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杰西忍笑,软绵绵的回击。大明星虽然气质很好,但是和人吵架的时候显得有点傻。“不是的!没有说目黑演技不好。这一次的本子,换谁来都会是这个要求。我希望你成为M君,而不是去饰演他。打开心扉让M君进去吧,不要害怕,我会教你啦。”
你杰西可真有一套。虽然这个承诺消解了不少心里的焦虑和压力,目黑莲对杰西这个神神叨叨的样子以及不在自己掌控内的拍摄状况还是不太高兴。想想这或许就是搞事业的男人需要吃的苦吧,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沉默地坐进化妆台前的椅子。造型师也是杰西惯用的美国班底,目黑莲英语不好,对方索性也不跟他说话,轻轻掐着他的下巴转来转去。
这次要拍的是一个探讨肉体与灵魂关系的片子。K桑是美国黑帮开展日本业务的一只触角,供职于驻日大使馆,打通上下关系,是连接政治集团和当地贩毒集团的纽带。警察署的缉毒行动屡屡受挫,K桑滴水不漏找不到把柄,便想出个送人去他身边卧底、寻找证据的法子。M君警校毕业没多久,道上没人见过他,于是成为了那个人选。K的演员是杰西一早就确定的,一位四十来岁、优秀作品数量惊人的美国演员;M君则由目黑莲出演。M君本是去做K桑的秘书,没想到意外被其看上,只能将计就计下去。整部戏床戏很多,尺度很大,可以说二人是用身体在进行感情交流,关系变化也通过一场场床戏在推进。
肉体是灵魂的躯壳?抑或肉体——肉体的需要、激素和荷尔蒙,令人类产生情感,人只不过是受肉体主宰的动物?面试里杰西是问了他的看法的,目黑莲的答案是前者。看剧本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太多共鸣,他不太相信性中能够产生爱……大概只是文艺片导演的猎奇吧。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感到一阵恍惚。黑发柔柔顺顺地被分在两侧,看起来生涩稚嫩了许多,几乎像是他从前会在家自己剪的那个techno cut。只是几年下来他的面部轮廓已经出落得越发瘦削流利,媒体对他的形容已经从漂亮过渡到了美丽;即使是重新做了以前的发型,气质上也依旧是更沉稳且更冷淡了。几乎没有上什么妆,只是比目黑莲原本的肤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更加显得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冷得像下过一场秋雨的潭水。杰西站在目黑莲背后,被这泓明晃晃的潭水透过镜子一照,只觉得自己在水面上,对方在无法捉摸的千丈深的水底,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杰西满意笑笑,示意造型师ok,这样就好。
穿着高级正装的高大男人交叉着双腿架在一片凌乱的会议桌上,享受着合作落成的余韵,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各方代表都已经退场离开,他那新来的年轻小秘书微弯着腰,收拾着桌上用过的茶点杯盏。原本的秘书是自己人,不知怎的陷入了一些巧合性的民事纠纷被暂时拘留了,组织那边派新的人来还需要时间,就暂时用着政府部门借来的这个日本人。当然,机密的事情不会告知与他,小秘书只是做做打杂的小活,会议结束才允许他进来。
夕阳的光线打在小秘书笔直的鼻梁和精巧的下巴上,金色的轮廓一直延伸到衣领下面。对于削瘦的身形来说显得过于宽大的衬衫领口,在他弯腰的时候能隐约看到那浅粉色的茱萸……和他冷淡平静的外表产生不小的反差。“权势是最好的春药”,这个小会议室的一切都在男人的掌控领域内,忙活着的小秘书则像一块嘉奖性的小蛋糕,男人发觉自己已经硬了。
k走到毫无察觉的年轻秘书身后,大手覆在他纤细的后颈上,暧昧地向前滑动,感受着那温度偏低的光滑的肌肤,一直摸到尖巧的下巴和丰满的嘴唇,坏心眼地捏了捏。完全僵住的日本青年毫无防备地被捏得张开了嘴唇,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在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搅动着。日本人的好处就是干净,k 心想。这样的距离下也没有体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柑橘沐浴露味泄露出来。一直维持着微微弯腰姿势的青年撑着桌子的手臂开始颤抖,k终于抽出被整根润湿的手指,像涂唇膏一般极尽暧昧之能事地细细抹在青年充血的唇上。
“Come.” 丢下一个单音节,身上笼罩着的阴影离去了。会议室的门在身后打开又合上,m依旧保持着双手撑着桌子的姿势,低垂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半晌才缓缓起身,离开了画面,空镜中响起喀拉一声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卡——pass!”
监视器后的杰西走出来,毫不吝啬地拍了几下掌。今日的拍摄计划便只剩下最后一条了,是二人第一次的亲密戏。这一段在两个人的剧本上都完全是空白,仅仅标注了“现场指导”。在尺度原因以及杰西对于环境氛围的要求下,拍摄房间中不再会有其他staff,仅有两个主角和亲自掌镜的杰西。因此可以提前下班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开始收拾道具和器械,拍摄场地一片繁忙喧哗。目黑莲坐在一边的休息沙发上边用吸管小口喝水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等着导演来跟他讲戏——杰西和他的对手戏演员未免讲了太久太久,久到目黑莲几乎快要睡着了。
“目黑要主动勾引他。”
“诶?”黑白分明的狗狗眼无辜地眨了眨。
“你意识到k桑意外地对自己产生了欲望,这使你更加有可能取得k桑的信任,接触到扳倒黑帮势力所需要的证据……你在接受k的邀约那一瞬间,就做了决定,要取得k的依赖,让他离不开你。你势在必得。”
“具体怎么钓他……你才是m君,想想m君会怎么做?或者目黑会怎么做?”
就这样?目黑莲迷茫地想。这讲戏的时间似乎是另一位的十分之一吧?靠勾引两个字自己设计撑起十几分钟的镜头,杰西先生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甚至没给他多少思考时间,杰西很快测试好机位,说先试拍一次。
目黑莲斜倚在k的办公桌上,慢慢解着自己衬衫的纽扣。长睫毛下黑曜石般的眼珠从地毯滑向自己眼前的男人,眉眼间化开几分带着生涩的风情万种,落在镜头里面像一只落了网的狐狸。
咬住下唇,目黑莲正欲进一步动作,面前称得上是魁梧的白男突然大步流星向自己走来,下颌被他的大手死死捏住,天旋地转中一下子被摁倒在办公桌上,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目黑莲被砸懵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被实打实的力量差距压制住,像条鱼一样被翻了个面,双手被男人一只手扣住押在背后。男人的另一只手动作凌厉地解开目黑莲的皮带,猛地一起扯下他的外裤和内裤。隐私部位毫无准备地暴露在空气中,羞耻和慌乱让目黑莲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自己的皮带照着臀部最饱满浑圆的地方狠狠来了一下。目黑莲没忍住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又是抡圆了的几下。货真价实的疼痛和羞辱感。
目黑莲已经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杰西的设计,故意没有告诉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想拍摄下自己最真实的反应。对方的动作,大约是他一一授意的吧?和自己一同关在这个小办公室的两个男人,他们俩是合谋犯。目黑莲真的感觉自己被强奸了,疼痛和屈辱涌上来,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不,应该说杰西才是幕后主使,对方演员是他伸出来的一只手。
此时此刻“手”正在目黑莲身上激烈地游走,手指和唇舌并用,男人舔吻吸吮着目黑莲的耳垂,从背后将他完全包裹在怀里,手指伸进衬衫里高频地揉动他的两粒乳尖。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两具躯体的交缠,健壮而体毛浓密的那一方挤占着年轻修长一方的生存空间,在画幅里构成一条不平衡分割的河流。敏感地带被技巧高超地玩弄着,目黑莲几乎腿软得要站不住,情动地大口喘着气。男人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让他伏趴在办公桌上,充血挺立的乳尖接触到冰凉的桌面,让目黑莲战栗了一下。虽然不会拍到生殖器,但对方真的勃起了,坚硬的巨物亲密接触着他的屁股,在他腿根的缝隙里浅浅摩擦了几下,然后大力撞击起来。监视器里的目黑莲就像一只飘摇的小舟,顺着对方顶弄的节奏一下一下向前耸动着,后入的姿势让他被动得像一只被干的母狗。
镜头沿着轨道推到目黑莲的面前,他被抓着头发强迫着抬起头来,脖颈到下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滴晶莹顺着这条轮廓滑下去。是眼泪。面对着摄像机,那张湿漉漉到乱七八糟的脸无处可逃,脸颊和鼻子都失态地通红,不断涌出的眼泪和脸上沾着的两个人的津液混杂在一起。目黑莲透过模糊的视野看着自己面前黑洞洞的镜头,也看得见镜头后面好像紧绷着脸的路易斯杰西。身后的冲撞越来越快,杰西的身影也摇晃得更加剧烈,几乎充斥着整个视野,前后夹击之下,目黑莲感到他的存在感压倒性地充斥着整个空间。一切的始作俑者,高高在上的上帝。而自己剧情性地委身人下,把狼狈和弱点全部摊开展现在他面前。目黑莲咬牙,本就英挺的轮廓十分明显地传达出了几分恨意——在潋滟的春色下面。
“卡!过了。”杰西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旖旎的氛围。对手演员迅速地离开了目黑莲的屁股,拍了拍他的背,用英文和他说了几句什么,便整理好衣服开门出去了。目黑莲没动,依然把头埋在桌子上平复着情绪,但也没忘第一时间把挂在腿弯的裤子提上了。他也硬了。杰西走到哭泣余韵中时不时抽动一下的目黑莲的身后,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他一片狼籍的身上,替他翻译道:
“他夸你演得很棒。跟你说对不起,有些太粗暴,应该弄疼你了,他很抱歉。”
“该说抱歉的人是杰西先生吧。”
没等杰西再开口,目黑莲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旋风一样从房间里出去了。无视了向他走来的片场助理,目黑莲快速进了厕所隔间,嘭地一下关上门。没有结果的撩拨让他十分难受,他终于可以用手抚慰上自己的阴茎。只是刚才的景象实在太强烈,一时间他想不起来自己看过的任何一部av,只有杰西那张好整以暇注视着自己的脸在眼前晃动。目黑莲咬牙,大脑里理智的弦已经被烧得没剩几根,干脆幻想着那个路易斯杰西埋头在自己胯下,性感的唇舌努力舔弄服务着,戴着他那拍摄时才会戴上的近视眼镜。手上动作越来越快,目黑莲终于释放出来,闭着眼睛深深地喘着气,想象白浊全部射在杰西脸上,顺着他深邃的轮廓向下流。
算是扳回一局。
杰西在line上给目黑莲发了好几条消息,说要请他吃饭,给他赔礼道歉。目黑莲已读不回,直接回了自己家。到家发现杰西最新发来的一条消息是想来找他拿自己的大衣,目黑莲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穿着回了家。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似乎也开始染上一丝杰西的气味,目黑莲赶紧把衣服脱掉,一把塞进洗衣机里面。
杰西终究是没有收到来自目黑莲的任何回信。档期安排的关系,电影没有连续拍摄,再见时已经是几天后。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大衣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被装在纸袋里递给自己,目黑莲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也没有生气的迹象,礼礼貌貌地说了“谢谢杰西先生”。俨然是回归了俳优角色的样子,那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的坚硬外壳又合上了,窥探不到内里。
目黑莲待人是温和礼貌的,但总体给人一种难以熟络的距离感。杰西心里明白,那天的确是自己做了僭越了边界的事,演戏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工作,本应建立在双方都知情同意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完全预料到目黑莲的反应,本以为是惊讶和下意识的反抗,倒也无伤大雅。没想到几皮带下去目黑莲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相当自尊心受挫的委屈样子。
牙白!这就变成真正是欺负他了啊。算职场性骚扰了吧?杰西看着目黑莲那张此刻相当严肃认真的脸,回忆起那天它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样子,有点愧疚。
不过愧疚归愧疚,悔意是没有的。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效果很好,虽然和杰西预想的走向并不完全相同——身体作出的反应本就不应该由理智去判断,编剧和导演都无法预先设定,其实目黑莲才是这个角色的书写者。在探讨身体与情感关系的这个主题上,所展现的是非理性、自我矛盾与失控,是特定个体在文明与直觉的交界线上的孤独挣扎,而非人类群体的一种共识;因而这个“角色”需要“真人”的介入。初出茅庐就成为卧底、舍身大义却又心生动摇的m君,剧本里写了一半,目黑莲的感情和反应则是补完他的另一半。
那些镜头都好好地用上了。对自己的身体和情感诚实地做出反应这一点,目黑莲做到了,演员与角色之间的相互启发已经形成。杰西觉得很满意……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镜头里被剥开的情动了的目黑莲,真的很漂亮。
大概看到这里人人都能共情被诱惑了的k桑吧。
凑档期不易,接下来一周集中拍摄了两位主演对手戏的部分。为使拍摄状态过渡自然,基本上还是按照叙事顺序进行的拍摄。m君平日里是十分沉默内敛的,承受着多方压力的k桑将这个寡言又温顺的异国少年当作自己的港湾,从掠夺和占有到渐渐产生依赖之情。面对m君时,似乎什么都不用解释,他把k带到了遥远的、远离现实世界的无人之境,如同初生一样的纯净,母亲一般予所欲求。k桑对m君说自己已经很多年未见远在美国的妻儿,很想念他们,但大概他们早就习惯了过着一种没有自己的生活,他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比他年轻了二十岁的m君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靠在自己胸口的k的头发。两人在性事上的主导地位也发生了变化,逐渐体会到乐趣的m君在这方面有野兽一般的天赋,k有时也乐得把自己交给他,随他去闹。欲海中沉浮时,世界仿佛只剩下二人在相依为命。
拍摄的推进基本上很顺利。面试过目黑莲后,杰西照自己对他的印象对m君的设定进行过一些微调,性格和目黑莲本人颇为相似,在消化良好的基础上,竟也表现出色地接住了另一位影帝级别的主演的戏。下一场戏是在离市区不远的郊外公路。k桑带着m君去外地参加会议,在即将回到东京时遭到利益被挤压的本地帮派喽啰的刺杀,对方只有一辆车四个人,没能成功杀了k,只让他大腿中了一枪。司机先中了弹,汽车斜冲进公路边上的苇草丛中,以引擎被打中、完全变成废铁而告终;k只带了一个他最信任的高明保镖,身经百战却在这一次小小的火拼中结束了自己的人生,凭借枪法解决对面四人后,自己也因为被命中了要害失血死去。
杰西喊出“ok great”的时候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今天最麻烦的重头戏终于结束,接下来又是导演独自的工作时间了。化妆师给目黑莲做着最后的补妆,司机的血溅在他的下巴和胸口,让他那副难以接近的清冷样子染上了几分疯狂和旖丽。这次没有什么要瞒着他的了,杰西老老实实给他讲了戏,末了又说:
“上次把你蒙在鼓里是我不对,我想得太简单了,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杰西先生不用跟我道歉的。我没有生气哦。”目黑莲的声音闷闷的。
当然是生气的,特别生气。但是为了不得罪这个大导演、不破坏自己的业内形象,目黑莲只能这么说。其实那一天的失态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那种被他注视着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和身体被撩拨得起了反应的感觉紧紧联系在一起,让他一周里梦到了两次杰西。目黑莲觉得自己恐怕是被那一次整出心理疾病了,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做什么梦,也控制不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硬着。二人仅仅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工作关系而已,对彼此的态度都是这个原则,尤其是杰西身心合一地贯彻着这一点。目黑莲想到他让自己受了工伤至今没能痊愈,他自己倒是独善其身了,恨得有些牙痒痒。
杰西的摄像机又架在了目黑莲面前。
冬日的寒风透过被打碎的车窗往车里卷,失去动力的大铁块与车内的人一起在慢慢失温。m费力地把前排司机和保镖的尸体挨个推下车,让他们沉沉地落在草丛里面,然后关上门。接应的车辆还有数小时才能抵达,寒冷和腿部中弹的剧痛让k半倚在后排座位上发着抖。随着太阳落下去,车内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在荒野中虚浮地亮起昏黄的应急灯,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
m君握着k桑的手,他的体温也在下降,热度越来越难传递过去。他用嘴唇贴了贴k桑的脸颊,然后是下巴。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传来,k桑睁开了眼睛,把手插进m的头发里面扶着他的头,感受他温暖湿润的唇舌沿着自己的脖子、胸口,一路下移。抓着m君的头发,k把那颗小猫一样四处点火的头颅提了起来,狠狠按向自己,接了一个火星四射的吻,他明白m君想干嘛。
小猫咬破了他的嘴唇,两人分开时他看到m君被自己的血和两人的津液涂得糟糕又格外美丽的唇,让那张脸像一个诞生于这片异国荒野的艳鬼,与危险和死亡并立着,却让他不再是孤独一人。国家、责任、家庭都被抛开在一边,此时此刻只有魔鬼与他,但k甘心沉溺,宽阔的手掌贪婪地从m君劲瘦的细腰游走到臀部揉捏,逐渐加重的呼吸中,空气的温度终于开始升高,激情点燃了生命的火柴,供二人相互取暖。
k桑解开裤子,按着m君的头要他给自己口,m君偏了偏头表示拒绝,要他放开。应急灯暖光下的m君此刻在k眼中如有神性,动弹不得地看着他踩着座位跨到了前排。这是一场原始、动人心魄的演出。影子在k的瞳孔中摇曳,如同一团橙色的火光,k紧紧皱着眉,肌肉紧绷。在这样的火光中他抚慰着自己直到泄了出来,失去气力一般松懈下来,放空了的眼睛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火光却仍然在里面兀自跳动。
这一条便拍到这里,高大的白人演员从狭窄的车厢钻出来,和杰西击掌握了握手,杰西毫不吝啬地给他竖了大拇指,并示意他可以先行离开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是k桑视角中的m君,杰西上了车,坐上了k桑之前的位置,目黑莲和车厢一起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一下。目黑莲的衣衫被拉扯得凌乱不堪,只剩一粒纽扣支撑着,露出大片胸口和肩膀的肌肤,指痕和吻痕在上面交相辉映,煞是可怜;不同于浑身带血同样狼狈不堪的k桑,目黑莲盯着调试着机器的杰西的手,从指尖到手表再到白色的袖口,简直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目黑莲屏住呼吸,他感到杰西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倒性地充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裸露的皮肤在空气中战栗起来,却只能沉默地等待杰西的调试结束。
上一次拍摄留下的“阴影”又袭上心头。目黑莲没有办法忽视掉杰西的存在,也没办法把杰西的镜头当作k桑的眼睛。他看着杰西垂下来的睫毛和脸上平静时显得有几分稚气的痣,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从来没肯好好停留在这足以凝视的一刻,让他觉得眼前这张脸有种似是而非的陌生感,却真实得打破了那一层梦的障壁。难以启齿地,他从m君的角色里滑落出来,赤裸裸地只是目黑莲自己。
一米不过的距离,两人的呼吸暧昧地交织在一起,把这段沉默拉得难以忍受地长。等到终于能够开始动作的时候,被放置了半天的目黑莲全身都已经敏感得不行,一声不做防备的细小呻吟从牙关里冒出来,又被他死死咬住。
m君要坐在换档器上自慰,将那根冰冷粗长的东西插入自己的身体。目黑莲不必真的这么做,那根手柄贴着他的股缝和囊袋,从结实颀长的大腿中间伸出来,贴着他的肚皮。以骑乘的姿势,目黑莲扭着胯往下坐,手柄上防滑的粗糙纹路磨蹭着囊袋和阴茎,让他一阵颤抖。
杰西将摄影机架定在调试好的位置,在一旁看着这位现役顶流偶像的色情表演。他的腰真的很柔软,扭起来又骚又浪,贴着那根坚硬的死物舞蹈,模仿着抽插的动作。黑色的手柄从白色的大腿根中间歪斜着冒出来,和高高翘起的阴茎并在一起,又随着腰肢的扭动消失在屁股后面。舞蹈的节奏时快时慢,沉溺在对摩擦带来的快感的追逐里,目黑莲掌握了那种神秘的旋律,重新夺回了这个空间的主导权……如果做爱有天赋之分,既是舞者身体又十足敏感的目黑莲大概是最高的那一等。目黑莲的手覆上冰凉的手柄和自己滚烫的阴茎,将它们包裹在一起快速撸动了几下,已经完全沉浸在欲望里,扬起头,过长的几缕刘海划过微睁的眼皮,张开的嘴唇泄露出一声叹息。那样微微皱着眉,快乐却又有些无法满足的表情,杰西想这是他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一瞬。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触摸着目黑莲的心脏,穿过了好多年岁月好多层身份,明白无误地确认着他的感情和灵魂。
杰西很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要进入收音,换了个双腿交叠的姿势。从上一次办公室戏他就知道这种拍摄还是穿宽松的裤子来比较好,但完全勃起的时候实际上穿什么都挡不住。虽然有能在舞台上连续跳好几个小时的体力,目黑莲被快感弄得两腿发软,从蹲姿换成了跪姿,干脆夹着腿让手柄在腿缝中间磨蹭,全靠劲瘦的腰肢扭动。手柄上已经沾满了他的前端流出的透明粘液,随着和大腿的磨蹭发出咕唧咕唧的水声。跪在坚硬又不平整的地方,目黑莲的膝盖和小腿骨都被硌得发红,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受着力,回家了大概会是一片青紫,但这一点痛觉在欲望面前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杰西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自己都要不行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叫停,能够被他捻灭的那朵小火苗已经扩散成了一场火灾。踌躇之间,杰西突然感觉到了目黑莲的注视,紧急把眼神从他的腰胯上收回来,却猝不及防撞进那锁定猎物一般的肉食动物的眼睛里面。一直用一层镜头做武装当隐形人的杰西一下子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和那双黑曜石一样又深又亮的眸子对视着,被强行确认了自己的在场。目黑莲看着他,张着湿润的嘴唇喘息着,放缓了扭胯的频率,却加大了幅度,一个极尽缓慢和诱惑的wave下去,塌着的腰弯出一道漂亮的曲线,那根换档杆贴着他的腹部,几乎要戳到胸口。他低了头,尖巧的下巴冲着换档杆的方向,张开嘴,眼珠却紧紧盯着杰西没有移开,露出微微下垂的上目线。
直勾勾的眼神里是撒娇一般的强势和任性。
在名利酒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杰西在美国也没少玩,明明白白看得出目黑莲没在演了,在冲他发骚。他成功了,这份邀约在空气中还没飞行两秒就被接受,杰西甘愿上钩,目黑莲没费什么劲就钓上了自己想要的猎物。目黑莲眼前一黑,杰西啪一声把应急灯开关给关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黑暗中感觉到对方欺身上来,落入一个有些太用力却很温暖的怀抱里面。两人虽差不多高,目黑莲此时能实打实地感受到杰西的骨架比他宽了一圈,失去反抗能力地被他掐着下巴接吻——一个火药味极浓的吻,互相攻击,征城略地,都带着一股对对方的火气。抱着杰西毛茸茸的脑袋,目黑莲被他拉到后排压在座椅上,加深这个吻直到喘不过来气。感觉到宽大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阴茎,演了太久独角戏的目黑莲难耐地娇喘了一声,挺动着腰肢直往他手心里送。
黑暗里,杰西找到并捉住目黑莲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胯下。享受着杰西的服务,目黑莲抚摸着那团形状明显的鼓包的手显得有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费了好半天才解开他的裤子,把他粗长的阴茎握在手里。好大……是和抚慰自己时不一样的感觉,目黑莲分神想着,很快又沉浸在杰西的手带给他的快感里,卡在指节上的戒指的摩擦更加强了那种刺激。不能一心二用的目黑莲手握着肉棒彻底不动作了,杰西又上火又有点好笑,看起来很会勾引人,实际上真不咋地。坏心眼地用力拍了两下他的侧臀,杰西收回手,干脆背到身后去了。快感的爬升戛然而止,目黑莲伸出手在空气里挥舞了好几下想抓住他,除了打到杰西的头以外一无所获。找不到杰西的手,他只好自己握住阴茎活动起来,可是今天真的已经受够独角戏了。自己的手反而加倍带来空虚,目黑莲不由自主地挺身往杰西身上贴,扭着腰去蹭杰西坚硬的肉棒。
杰西俯下身,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感受着目黑莲在身下扭来扭去,边轻吻他的脖子边压低了声音,唱歌一样好听地小声问他可以吗。
目黑莲的声音已经黏糊作一团,听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回答嗯。
自己一个人做了半天前戏的目黑莲已经湿得一塌糊涂,杰西在他的前端摸了满手的湿滑,沾着体液的手指往他的后穴送。明明答应了的目黑莲又莫名抗拒地往后缩,杰西已经发现他的注意力十分有限,低头吻住他,他果然忘了挣扎。杰西耐心地扩张到能够塞进三个手指,几乎也已经忍到极限,恍惚间想到自己似乎也不曾为哪个送上门来的炮友如此让步,也许是因为喜欢他那双干净无辜的眼睛。目黑莲的腿被折叠起来压在身前,小腿抵着杰西的胸肌,185的个子因为太瘦,折起来只有小小的一个,让杰西能够面对面地抱着他的背。进入的时候目黑莲还是小声惨叫了一声,突然有点后悔招惹了这个身体里流着白人血的家伙,在自己身体里动起来的时候感觉简直是受刑。目黑莲没有很喜欢做0,只有今天,只有此刻,连日的苦恼和累积的空虚被狠狠填满的感觉让他异常地满足,甚至痛觉也成为了催情剂,习惯了杰西的节奏后很快又兴奋起来。
目黑莲被冲撞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比抚慰阴茎还要直接的快感一波强过一波,失去了形状的黑暗里,有形体的只有杰西环着他的手臂。他把自己往杰西的怀里缩,感觉到这个拥抱变得更紧了一点,迷迷糊糊地高兴于终于把他拉下水了。
这样才公平。
目黑莲被草射了,杰西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快速冲刺几下,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拉过失神着的目黑莲的手射在了他手心里,还捏了捏他的手让他合上。
两个人的理智都在慢慢回笼。不论私下怎么玩,对待工作他们都是相当有敬意的那一挂,这类事情在二人的认知里完全是该受唾弃的……真是疯了,还好他们有彼此做垫背。
“杰西先生对不起。”目黑莲又想了起来自己做人的本分。
“能不能别跟我说敬语啦。”杰西伸长了手,跨过目黑莲去够放在前排本来只是布景的抽纸盒。
……还是不能。目黑莲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我也是,对不起。”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模糊辨物,杰西看见目黑莲的手还攥着自己的精液没动,先帮他摊开擦了擦。做都做了,回归导演与演员的身份,目黑莲却觉得他帮自己擦手这个动作太暧昧,有些脸红,但也没敢抽回来。
剧组的营地就在车外不远的地方,目黑莲能看到那个方向的灯光,自己藏身在黑暗的这一侧,不知为何有种脱离了生活对他的控制的幸福感。恍惚间他又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戏里还是戏外:m君在那个寒冷惊险的晚上,坐在这个位置看着窗外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明明是因为任务而来,却借着这个幌子真正沉溺其中吗?
他也会贪恋这有如避风港一般宁静的黑暗,想在这里停留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