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天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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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是给多多酱写的!也是多多酱的脑洞!爱她!
原来一见钟情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当时的松村北斗心里只剩这一个想法。他觉得有些蠢,但事情偏偏就在这一秒发生了。他看着眼前的男生,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出海的船不大,船上顶多也就二十来个游客,小船顺着海浪的动作一起一伏,有的时候被卷到了浪尖,有的时候又像是要被吞没。海上还算是风平浪静,但是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或者是水土不服,松村北斗总觉着太阳穴隐隐作痛,胸口处泛着恶心。他挣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口气提到了头顶,适应了一会儿船身运动的幅度,这才稍微大着胆子向着船头走过去。小船的后面是座位,前面甲板处则堆放着大型的懒人沙发。几个不怕晒的外国人平躺在那里晒着太阳。
北斗摸到桅杆,金属的触感微微发凉,带着潮湿的水汽。他沐浴在阳光下,看着蓝天和海洋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地方,这才有点身处国外的实感。
本来以为一个人去环球就已经足够离谱,在那个时候松村北斗绝对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更上一层楼。他现在可是真真切切地一个人出国玩了,想到这里那一阵没有完全被压下去的想要干呕的感觉又翻涌上来。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北斗也是约了一个朋友一起的,两人机票酒店什么的订好了,签证拿到了,行程也安排得差不多。但是那哥们实在不靠谱,临走之前突然摔骨折住了院,北斗也不能一路上扛着他掐着他脖子强迫他一起来,于是只能强压着内心那一点战战兢兢和极度的不安自己一个人上了路。大不了就一直在酒店里待着,倒也算是出了一趟国,北斗没出息地想着。他半夜从东京起飞,飞机上熬了十几个小时才终于在圣地亚哥落地。刚下飞机的松村北斗脚都是软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不好吃的飞机餐让他有些反胃,机场的空调又打得太足,让他觉着自己绝对和这个地方犯冲,一阵难受,后悔的心思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但马上就能看见大海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带着悲观的心态出来,真正到了这个城市他还是止不住地激动。来都来了,北斗最终还是按照原本的安排报了当地的出海一日游。据说能看到海豚和虎鲸——他当时只是这么想的,并不知道还会遇见谁。
北斗从桅杆的阴影里走出来,船帆在这个时候缓缓地被拉起来,他被一片巨大的影子笼罩,在阳光和船帆三角形的影子交界的地方,北斗看见了那个男生。与其说是船员,不如说他更像暑假来打零工的学生。他穿着宽大的花裤衩,上身一件纯白的体恤,袖子被掳到最上方,露出白皙的大臂,光脚踩在甲板上。胸口处有星星点点的汗水,浸湿了白色的衣服布料,他抬手压了压被海风吹乱的刘海,想要将发丝别在耳后,却又被一阵风吹散,金黄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好似镀上了一层亮片似的闪闪发光。于是他接着拉着帆绳,将其固定好然后利索地打了一个结。松村北斗听见海浪扑打在船体上面的声音,很有规律的、哗啦啦的水声,然后他在咸湿的空气中和那个男生四目相对。
这实在是有些尴尬,北斗下意识地这么想,他发现自己在盯着他看了。对方抬眸,修长的睫毛翻动两下,然后绽放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看进他的眼睛里。北斗只能也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是深棕色的,逆着光线仿佛是透过光看到的琥珀一般,亮晶晶的,看得北斗心下一动。
对方向他走过来,微微歪着脑袋,步子哪怕在摇晃的船上面也很稳,北斗看见他皮肤上很明显的晒痕,大臂的根部更加白一些,下面则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北斗尴尬地朝他也笑了笑,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希望对方能够通过他的表情明白他英语说不溜。
——好吧,他完全没有明白。因为北斗看见对方仍然坚定地走来他面前,他扬了扬嘴角,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嘿。”
海浪声和游船发动机的声音没有把他的声音压下去,也许是因为他们靠的有些近了,北斗清晰地辨识出对方的音调,觉得他的声音和洒满了阳光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很搭。北斗听见他的呼气声,感觉周围凉爽的海风都跟着变热了一些。他尽力在脑海里挤出几个英文单词,等等,一般美国人打招呼是说什么的来着?How are you?
北斗嘴巴半张,肩膀都变得僵硬起来了也没有发出声音。倒是眼前的男生,眼角变得更弯了,抬手捂住了嘴角的弧度,这让北斗莫名其妙地又了一种被嘲笑的感觉。
“日本人吗?”
字正腔圆的——日语。
诶?这倒是轮到北斗惊讶了。对方怎么看都是欧美人的长相,五官颇为立体,更别说还是一头金发,然而开口说的却是极为标准的日语,就好像是国外引进的电影又请国内声优重新配了一遍音似的,有种熟悉和陌生感相互冲撞的违和感。
“啊。”他张了张嘴,把不成形的英语单词都赶出脑海,切换到日语的思维,“对的。”
“呃。”对方眨两下眼睛,简单地解释道,“我妈是日本人来着。”
北斗默默地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接下去了。也许是看着自己局促的样子,对方又向前凑近了一步,小臂搭在桅杆上,很随意地说道,“我叫杰西,杰西路易斯,你呢?”
“……松村北斗。”
“名字很好听诶。”杰西笑着说,夸赞听上去过于顺口,反而让北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谢。”
“你吃晕船药了吗?”
“嗯?”
话题变化得太快,北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愣,怔怔地看着杰西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的脸,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啊,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所以多嘴问一句。”他自顾自说着,侧头看着船头将海浪劈开,摇摇晃晃地行进。“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不晕船,就跟我刚来的时候一样,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会难受的。你有没有头晕?有没有想吐?我看你嘴唇有点发白。”
谁没事会盯着别人的嘴唇看?北斗在心里嘀咕,又觉着自己这样想不太好,毕竟是别人善意的关心。只是看着杰西的嘴巴张张合合,一上一下,还不停地讲着什么“头晕”“呕吐”之类的话,他眼前一瞬间好像出现了好几个残影。先前被北斗压下去的不适感此时被无限地放大,胃袋里翻涌的感觉一下子涌到喉咙眼里。就在这个时候,一波比较高的浪把船带到了高处,然后再狠狠地落下。北斗只感觉膝盖一软,不受控制地就蹲下来了,一只手扶着地面。重心放低了之后反而觉得
船起伏得更厉害了,北斗仰头,看见面前的人迅速伸手扶住了他的小臂,也跟着蹲下了。
“嘿,没事吧?”
北斗固执地摇头,瞟见对方微微皱起的眉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光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果然还是吃颗药吧。”
“等等……”他条件反射地抓住刚想要起身的人的衣摆。
——然后他华丽地吐在了对方的身上。
“……啊。”
北斗脑袋晕晕的,他抬了抬舌根,嘴巴里一阵酸苦,心想还好早上因为不太舒服没有吃多少,现在吐出来的基本上就是清水。眼前人身上纯白的体恤上留下一块淡色的污渍,于是北斗就盯着那里看,羞耻地不敢抬头。杰西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的,他从他的尾音里听出了一点无奈。北斗知道是自己拽着别人还朝人家身上吐的不对,但他赌气地认为自己会吐杰西也有一份功劳,要不是他老在那里讲什么晕船啊呕吐啊什么的,自己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呕出来。
“……呃,对不起。”北斗小声地说,依旧低着头不去看他。
对方迟疑了一下,伸手越过他的肩,两只手指捋了一下他的后背,然后缓缓地起身。“没事。”北斗听见他说,声音听不太出情绪,“我去给你倒杯水漱漱口。”
看着眼前这一片开阔而平静的大海,北斗仔细品味出来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物理意义上这么脆弱,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花钱买罪受。
杰西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扶着他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坐下,然后把杯子递给他。
“先漱漱口。”他平静地说这,就好像在这之前他应付过无数个晕船晕倒呕吐的人似的。
北斗照做,冰凉的清水灌进口腔里,冰镇得他浑身瑟缩一下。他鼓起腮帮漱了两下,然后把水吐出来。嘴巴里顿时变得清爽起来,先前那股难以忍受的呕吐物的味道消失不见。他深深吸一口气,将潮湿的海风吸入口腔。
缓了一阵子,北斗这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看杰西,对方正在低头尝试拨出一粒药丸。
“对不起。”北斗再一次说,“你……有衣服换吗?呃……我会赔你衣服的钱的。”
杰西没理他,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把一粒药丸抵在他的唇边。
北斗一愣,张了嘴。杰西顺势把药丸推进他的嘴里。“喝口水。”他轻轻地说,嘴角似乎含着笑,“可能要过十几分钟才有效。吃了药还是会舒服点。”他伸手抚上北斗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慢悠悠地上下游动着,北斗能够感受到他比他更高一些的体温,还有他指尖的力度。
北斗没说什么,身体僵硬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之下猛灌了三口水,冰水裹着晕船药顺着喉咙落在胃里。或许是心理因素,但他总算是感觉舒服了不少。
对方的手依旧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似有似无地有节奏地拍着,北斗稍稍偏头就看见杰西好看的脸和被海风吹起的金黄色刘海,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几下。他深棕色的眼睛看着北斗,里面盈了一片海。
美国人的距离感都这么……诡异的吗?北斗在心里念叨着,他觉得哪怕是作为船上的工作人员,他也靠自己靠得太近了。还是说美国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但不可否认的是,杰西样貌英俊,身型也好看,他带着笑,扶着桅杆,直直地立着,就好像是站在大海的中央,宽阔的肩膀上托起一整片蓝天,看上去潇洒又自由。——所以注意到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所以这样的他无论干些什么都让松村北斗无法拒绝。
原来一见钟情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海风吹散他的刘海的时候,松村北斗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看太多烂俗的爱情片了,但他看着杰西,看见他修长的睫毛和鬓角发丝,看见他还狼狈地穿着被他毁了的那件体恤,看见蓝天看见大海,看见远处堆积在一起的飘逸的云,他觉得很喜欢,他觉得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
于是他心跳加速,耳尖发烫,于是他忍不住多去看他两眼。
北斗想到了在罗马的大街上和一个穷记者相遇的偷偷跑出来的公主,想到了出来拍戏却偶然在诺丁山一个小书店里和老板偶遇的女明星,想到了在泰坦尼克号上同偶然中票的穷画家相遇的贵族少女。人的联想能力好不讲道理,北斗想。虽然杰西勉强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偶遇的平凡男生,但自己怎么都不算是身份显赫,顶多是一个在异国愚蠢地喜欢上一个外国人的普通大学生罢了。
但他又止不住地想,也许,也许这段经历也可以拍出一部很有趣的浪漫爱情片。独自一人跑到美国的日本大学生和美日混血的暑假工水手(或许是吧,北斗也不清楚。)——他们见到对方的第一面,他就吐在了他的衣服上。
不太像爱情片的开场,倒是像是个喜剧。
北斗无奈地笑了笑,抬眼就对上杰西关切的眼神,他心下一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脑外。他张了张嘴,挤出一丝的声音再一次说道,“谢谢你。衣服的钱我会还你的。现金行吗?”
“诶,不用啦北斗,都是朋友了!”杰西笑眯眯地说。
原来这就算是朋友了吗……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自然地叫名字了的?
“不行的,要赔的。”北斗摇摇头,鼓起勇气拽了拽他的衣角,“真的。”
对方微微低了点头,刘海垂在空中,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说,“这件衣服也不值多少钱。要不等我们回去,你请我吃顿饭好啦。”
“……”
北斗歪了歪头,杰西笑着看他,眼角弯弯的。
“去La Jolla那附近怎么样?能看见很漂亮的落日。”杰西接着说。
“……”
“去吗?去吧!”他的肩碰了碰北斗的。
“好吧……”
很莫名其妙的,杰西带着他去了一个看上去甚至都不算清爽的家庭餐厅,门头的彩灯半亮不亮的。都已经做好了被大宰一顿的松村北斗在被推着去付十几美元的时候不自觉地感到怪异,别的不说,他感觉杰西那件衣服绝对不止十几美元。
“怎么?”杰西比他高半个头,此时微微颔首看他,“这里的汉堡很好吃。”——真诚得就好像他真的很喜欢这里的汉堡一样。北斗环顾四周,油腻的桌子和震耳欲聋的billboard排行榜的歌曲,他对所谓的“很好吃”持怀疑态度。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吃完了这个略显仓促的晚餐,杰西临走前还打包了一份薯条。
他们来到沙滩上。
“吃太急了。”杰西笑着说,他很自然地把鞋子脱下来,光脚踩在沙滩上,细腻的白沙划过他的脚背。
“你可以慢点吃的。”北斗指出。
“但我们不是要来看日落吗?不吃快点就赶不上了。”他迎着海风,看向海平面的地方,金色的发丝在空气中飘舞着。
搞了半天晚饭不是重点,看日落才是。
傍晚的风变得有些凉起来,裹挟着咸湿的腥味,北斗缩起脖子,他盯着杰西后脑勺的发尾看,像是要把他看穿。穿着鞋子在沙子上实在是不好走,于是北斗也学着杰西光脚,将鞋子提在手上。海水漫延过他的脚背,又退了下去。
远处的太阳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橘色的球体,将海水染得通红,周边的云彩也逐渐印上了柔和的暖色调。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光点像是随意泼洒下来的金碎,漂浮在每一簇波浪的顶尖,随着海水的运动起伏。他看见海鸥飞来飞去,杰西打开之前打包的薯条,捏着一根抬手举到空中,不久便有大张着翅膀的海鸥把薯条叼走。
“你要试试吗?”他回头,把打包盒递给北斗,笑容被晚霞衬托得更加灿烂,活像是一个理应当存在于彩色油画当中的人。
北斗连忙摇头,说道,“我有点怕鸟。”
“诶!”杰西走到他身边,在沙滩上踩下一连串的脚印,那痕迹又很快被海水带走,“你怕鸟吗?”
北斗点点头。
“还有呢,你还怕什么?”
“呃……青蛙,虫子,之类的。”
杰西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笑,说道,“胆小鬼。”
他伸手把一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北斗的嘴里。北斗咬了下去,发现早已经受潮变然软了,番茄酱的味道倒是一如既往,酸酸甜甜的足够压下去那股油腻的劲。
“不好吃了。”北斗皱眉,“你还是全喂了吧。”
杰西尝了一口,然后默不作声地给海鸥送过去了一顿大餐,将其全部处理掉了。
北斗望向天空,那是桔红色、粉色和红色的混合,像是扎染的一般,他坐下来,听见海水的声音和天空上盘旋着的海鸥嘎嘎大叫的声音。他望向海和天交接的地方,看见视线里杰西的背影。他换了一件深色的体恤,大概是旅行社的衣服,上面用花体的英文写了公司的名字。他喂完薯条,海鸥还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像是没有吃饱似的。他低头笑着念叨些什么,朝那些拥有黑白色羽毛的鸟儿们招手,面容染上了晚霞灿烂的暖色调光芒。然后杰西回过头走到北斗身边坐下。
“你说的不对。”
“嗯?”
“我不是胆小鬼。”北斗突然地说。
“真的吗?”
“是啊。我都敢一个人来国外旅游了。”
“那确实很厉害。”杰西应,“我第一次做长途飞机到另一个国家的时候,害怕得都站不稳了,一落地就开始吐。”
“好吧,其实我也很没底的。”北斗又顺着他的话说,“我刚落地那一天,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宾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我梦见我护照丢了,然后我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也算不上是噩梦。”杰西顿了一会儿回道,“被困在这里也挺好不是吗?气候好,景色又漂亮,大家都又悠闲又自在的。”
北斗本来想要反驳说他不是指这个,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下去了。他点点头,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同刚见面的时候不同,北斗感觉自己对他的感觉微妙地改变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落日太美,大海也很美,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先前那一颗勉强能够算得上是“喜欢”的细芽默默地生根,顶开泥土,然后生长成茂密的参天巨树,将他整个胸腔都占满,让他不得不急切地寻找一个出口。
他想到东京被高楼大厦挡住的天空,想到纵横的铁路,想到在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里显得过分庞大的自己。他又想到加州广阔的大海,想到一望无际的天空和远处的云彩,想到在大海上一艘小船上站立着的、显得很渺小却又过分自由的杰西。
他第一次觉得世界有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很小,小到和一只海鸥没什么区别。所以也许不论他说什么、干什么都行。
他们坐在海边,逐渐看沙滩上的人变少,太阳只剩下一个顶端露在海岸线之上。杰西漫无目的地讲着当地的趣事和他的故事,北斗时不时应两声。夜色是慢慢来临的,路灯亮了,天边还有一抹红色没有消退。
“我们见过吗?”北斗问。
“可能吧?”杰西答。
“那我能亲你吗?”北斗问。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大海太美,也许是因为他被海风吹得脑子坏了,也许是因为觉得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之后不会再见面了,又或者也许是因为在这短暂一秒感受到了永恒——流动的云凝滞在遥远的天际,海水不再翻涌上海岸,最后一束光落在了杰西的眼睛里,将他棕褐色的瞳孔染上了金色,而北斗侧头看进他的眼里,在那里他看见了大海连着天空、还有很小很小的自己。
世界变得很安静,海鸥不再叽叽喳喳地吵闹,海浪声也消失不见。
杰西愣了一下,他看着北斗,随手把自己的刘海别在耳后。
然后他轻轻地说,“可以。”
可能他们两个脑子都不太好使了吧,北斗想。他凑近杰西的脸颊,轻飘飘地近乎是礼貌地在那里印上了一个吻。杰西好像是笑了,他闭着眼,嘴唇蹭过北斗的侧脸,然后似有似无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温暖又湿润的触感。
反正没有人知道,反正不会再见面了,北斗想。
一周之后,东京。
松村北斗的时差还没有完全调整回来,他是被一阵略显焦急的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看见了完整的、真真切切的、黑色头发的路易斯杰西时,松村北斗的脑子都不转了。
“嘿!我发现你是我邻居诶,北斗!”他笑着说,伸手抵着门框,“我们好像还是一个学校的!好巧哦!”
是本人吗?
——是本人啊!
“没想到暑假跑我叔叔那里打工都能遇见学校的学长!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
“……等等,在那之前,我们见过吗?”
“呃……可能吧?”他揶揄地笑。
对此,松村北斗的回答是——“诈骗啊!”
一个月之后,看着因为两次补考都没有过,腆着脸求他帮忙补习英语的路易斯杰西,松村北斗再一次评价道——“这是诈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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